又是她！又是這個黑衣！

君焱恨恨，怎麽哪裏都有這個女人？！當真是如蛆附骨，趕還趕不走了？不，重要的事情卻是，這人究竟是想幹什麽，似乎一直纏著華軒便趕不動了！

心下這樣想著，君焱口中便罵道：“好個厲害角色，竟將火放到我後院裏來了！”

．．．．．．

是不是應該給裝出副出乎意料來？看見華軒一臉錯愕的君焱反倒有些局促——黑衣行蹤隱秘，便連帶著她這人也光明不到哪裏去，自然出了事情，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自然就是她了！

是以，對於華軒口中這樣的回答，君焱並不十分意外。

“嘿嘿，你也知道的，我這人吧，一向不喜與人纏鬥。可是，你也知道，這黑衣已然不知前來騷擾了我幾番，想來，你也不是太喜歡她。”君焱摸了摸後腦勺，手中火焰升起，點亮他一臉華光。

君焱有些訕訕地笑著，似乎在華軒面前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卻相當“好意思”地，將華軒的書，燒成了灰末！

“既然你並不喜歡她，不若，我便替你將這書焚了吧！”君焱顯得理直氣壯，面上紅暈不增半分。

“你！”

華軒氣的說不出話來，只呆呆看著，這火端的厲害，華軒並不能保證自己能在搶奪了書後，安然逃離。留給她的道路，便只剩下眼睜睜看著這本由黑衣饋贈的書籍，在烈焰中緩緩卷焦，散發出一股燒灼的濃烈味道。

．．．．．．

三日前，這書初到華軒手中的情形分明還歷歷在目。

那一日，說不清楚是因著羞愧還是什麽，總之對於一只有五百年修為的妖狐而言，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了一道結界將自己同一戰線的隊友困住，也確實夠她羞憤一段時間了！

一言以蔽之，華軒逃了，很沒出息地逃走了。

剛出門沒多久——自然，我們不能奢望這個時候的華軒，還有閑心去理一理被她囚禁在結界之中的君焱，這裏且不管君焱是否有能力自己離開那結界——華軒，很快就撞上一堵墻。

一堵黑色的，本不該在這路上出現的墻壁！

“小狐貍，你走的這麽急，難道是又闖禍了？”那墻出聲，卻是已然被華軒撞倒在地的黑衣，誠然，她並不著急著起身，仍就著那副著地的姿勢，坐在地上。

“小狐貍，你不該露出這般錯愕的目光來，你可知道？”

華軒聽得出來黑衣深沈的語調中流淌出的歡愉，或許，看自己的玩笑，便是這個人的所謂樂趣？

“為什麽這麽說？”華軒便也學著她那副模樣，一屁股坐在地上，便也沒有起來的意思。

“咦，怎麽說呢？”黑衣顯然沒有想到華軒反問，卻伸了個懶腰，恍惚間，華軒便覺得物轉星移，擡眼已是另一番風景。

落日斜暉，照亮黑衣，連一粒灰塵，也不曾放過。

“唉，坐著旁人家的地，太潮，也怕旁人將我踩著走過。”

黑衣女子有些不知所謂地說著，信口開河的事情想來定然是做過不少。可是，此刻的她卻分明流露出一股年輕的朝氣來，此前，華軒能在她身上感受到的，不過是死氣沈沈。

“你是鬼麽？”華軒開口，顯得有些突兀，可她卻分明聽到一聲輕笑清晰傳入耳中，“那你死的時候，一定很年輕！”

華軒幾乎是肯定！

“還成吧，也算是一段值得回味的人生了。”也不知是嘆息抑或是感慨，黑衣長舒了一口氣，“只可惜，除了我，這段過去沒人記得了。歷史改了幾遍，文人墨客手下不知渲染了多少，在他們的故事中活著的我，強大而無私。只是，那裏的我，分明蒼白便是我自己也不認識了，真不知他們究竟哪裏覺得豐富多彩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也不知道，那一輩子活的究竟值不值！”

女子只是淡淡的說著，或許這個時候的她，應該點燃一袋旱煙，啜上兩口，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曬著夕陽，愜意中透著愁苦。

“可是，你活過了，除了你，沒人可以評價你的一生！你的記憶，是你的痛苦之源的話，為什麽不將它們洗去，寧可讓它繼續糾纏著你？因為你的記憶當中不全是痛苦吧，你不喜歡文人筆下所描繪的那個你，是因為你覺得真正的你的那一部分，在故事裏，沒有體現出來！你最珍視、最自豪的那一部分記憶，不在他們的關註範圍之內，你才會覺得遺憾？！！”

華軒靠近了些，女子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與她手中綻放的曼珠沙華不同，這香氣細微的，稍稍離遠了一些，便無法體會。

“你這孩子，究竟是從哪裏知道這些無用的道理的？”女子索性躺下，卻惡狠狠給了華軒一個爆栗，“小孩子不要隨便揣測大人的心思！那一生，即便沈到滿是荊棘，看不見星點光芒的深淵，我也會咬著牙，一點一點爬上來。活的值不值，是後世人的評論，可活下來的法子，卻是我自己選擇的！”

“這世界，遠比你這小腦袋瓜子裏的那些大道理，覆雜的多！可，即便是這樣，你也不需要去心慌，因為，無論是哪一個種族，骨子裏流淌的便是活著的血液。也許這一生，你過的並不好，可卻足夠你從中品嘗出些滋味來，我是說，除了苦味的其他味道。”女子擒住華軒手腕，不讓她離開，“或許，即便是苦味，也依舊有人嗜好呢！”

“你與我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此刻的你，誠然已算是鬼了。或許，你對自己還有別的定義。”華軒將手抽回，沒費多大氣力便輕松將手腕抽出。

“是啊，有什麽意義呢？都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女子搖頭，為自己的荒唐舉止感到不解。

華軒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裙。這裏的泥土似乎也不是凡物，輕易便滲入了巫衣之中，這深色的一片，怕是從地上沾來的水罷。華軒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這衣服，她還是比較中意。

手忙腳亂間，袖中書籍便灑落了一地。

“書？這樣重要的東西，怎麽隨手放？”女子坐起身來，撿起一本最近的書籍，作勢便要遞給華軒。

若不是，指尖，書中那隱隱欲動的火靈不斷的沖撞。

“這書不對！”女子手腕折回，翻看了幾頁，便連華軒也替她擔心起來，這般隔著黑紗，她當真看得清楚？

草草看過一遍，女子心中冷笑，這君焱，總有一天會害死華軒！

“這書不對，你莫要再練了！”女子說道，“你喜紅蓮，可紅蓮本不該綻放於你生命之中，即便綻放也是以你的生命作為餌食。若你執意，你自可修煉出一種獨一無二的火焰來，我是說，獨一無二，連君焱也無法領略的火焰！”

“當真？君焱無法領略的火焰，是不是比君焱的所有火焰都要厲害？！！”

“這個．．．．．．說實話，並不好說，只能說是在伯仲之間。可你自己心裏清楚的吧，君焱他並不會用火焰對付你，即便是要算計你，也是用他那少得可憐的智商。”

當日所謂冰魄擒住華軒一事之中，黑衣只是將華軒撞在一個隨手開辟的空間之中，連外界的光影都不曾替她屏蔽。而華軒，自是在其中看地通透，華軒本就生就一副玲瓏心思，君焱的情感，她不會看不懂。只是，到底是苦了君焱，華軒年紀太小，這般年紀的華軒，或許她處理情感的方式便是用最簡單的方法——逃避！

“也是，玲瓏心思還有結成九連環的時候呢！輕易啊，解不開！”女子將尾音拖長，倒更像是一種戲謔。

或許這，本就是一句戲謔。

“總之，你有些太著急了，我本以為你會是這群烏合之眾當中，最為淡然之人。誰知，卻是你，上趕著往死路上奔，管君焱討要這些書。”女子說著，將書隨手扔到身後，語氣之中，滿是不理解。

．．．．．．烏合之眾。

華軒黑線，訕訕然，許久方才詢問道：“這個烏合之眾，指的究竟是誰？包括姐姐和君焱？”

即便是詢問，華軒也是透出幾分遲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黑衣這有些狂妄的想法，不，分明是狂妄到了極致！

“自然，”女子點頭，回答了華軒，“這烏合之眾，說的可不就是你們？深陷情劫而不自知的楚彥與錦夕，也就是現在的沈自祉和青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君焱，分明是你們之中最強大的一個了，卻絲毫發揮不出作用；剩下來的便只是你了．．．．．．”

“我知道，我只是一只五百年的妖狐，本就是負責報信的，自然難當大任。”華軒打斷女子，顯得有些沮喪。

“不，恰恰相反，沒準你才是真正有用的那個。可是，”女子話音一轉，將華軒剛剛升起的希望瞬間澆滅，“可是，我已然在你身上看錯太多，或許，這一點也是錯的。”

女子並不能確定，只是推測。

“你究竟是誰？！！”華軒冷冷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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