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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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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片刻不見,您......便尋了一位大人,打......切磋?”

侍從官尋了許久,若不是那突如其來的沖天火焰,他想,可能又要將魔君陛下看丟了。魔君君焱,世間至強者,生平卻喜好游山玩水,經常偷了侍從官眼下溜走,游人界逛天宮。偶爾也會去鬼界找找閻君下下棋,陪著妖帝喝喝酒。其實這些都是小事,主要是沒人打得過他啊,君焱雖喜惹事,更愛生非,一眾帝君,皆是無可奈何。

更何況,礙於君焱身份,只要君焱別真砸了一界,想必這些帝君皆是不會去管的。六界和平已然許久,這份和平彌足珍貴,任何一界也不希望讓戰爭毀壞了如今的繁華與生機。

其實,說君焱是世間至強者也不盡然。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世間萬物蘊含靈性,這靈性聚集,化為天地間孕育的精靈,由自然孕育誕生的精靈,承繼了這個世界的靈力,是以強過尋常修煉之人。

當然,這只是一段埋藏於各個王族的秘辛,尋常難以窺探。即便是王族之中,亦有人不知其中奧秘。可,說起精靈,如今被知曉的僅有兩位,一位是神界的戰神,蒼離君,自遠古大戰後便藏身於天宮千闕之頂,三百三十三宮闕離恨天之上。至於另一位,便是魔君君焱,這位魔君,不知藏了多少力量,整日嘻哈。可就憑著戰神蒼離曾在遠古大戰之中顯現的力量,偏就無人敢得罪這位魔君。至於其他,是無有,抑或是隱居,皆是不得而知。

侍從官苦啊,尋了魔君許久才好說歹說,軟磨硬泡將魔君勸回了魔界。這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魔君陛下又不見了。好在,不知何人惹起了陛下怒氣,直染了半壁蒼穹,那鮮血一般的紅,幾乎讓侍從官立刻便確定了魔君所在。這才多久,便跑到人界與妖界交界之處!

可是,之後傳出的那一聲,侍從官還以為是狼嚎,心中還想著,什麽狼連魔君都敢惹!可見了四周狼群,皆聽了那哀嚎,落荒而逃,心下不免擔心,壞了,莫不是魔君從哪找了個狼人來幹架?!!!

緊趕慢趕來到魔君面前,侍從官險些笑了出來,那一臉泛著油亮的黑,那一頭曾是六界最不羈的潑墨般的發絲,如今已是幹枯糾結,口中裊繞吐出灰煙。那個人,真的還是那位縱橫六界無人敢惹的魔君陛下麽?

“陛、陛下,片刻不見,您......便尋了一位大人,打......切磋?”

沈寂良久,也尷尬良久,侍從官終是忍不住開口,只是,這口中的“大人”約莫是指某位不知名的精靈大人。可是看這模樣,怕不是切磋......而是......單方面的挨打。

取出一方錦帕,見了一旁便是溪流,侍從官替君焱打濕,卻只是交在他手中,讓他自己擦面。哪知這不遞還好,君焱想起先前那小狐貍用來砸自己的黑泥,卻是從這水底取來,便是這帕上的些許清涼也失了去。君焱那張本就黑的發亮的臉,更黑了!

“陛下,臣以為,您還是擦洗一番為好。”看著君焱那張恨得咬牙的臉,雖是心中早已笑的難以自抑,面上也只是不住的顫動。借了一方水鏡,讓魔君看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樣,侍從官想,自己真是盡職盡責。

果然,君焱的臉瞬間變得又紅又黑。

君焱心中哀嘆,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想自己從來便是縱橫六界,如今竟在一只小狐貍手中,出了這樣的醜!

那一株碧蓮,依舊盛開著,只是失了主人靈力的灌養,綠葉四周稍稍卷曲了些,花瓣飄零,竟飄落一片,借著水波遠去。君焱捧了一捧水淋在花上,好叫它開的艷些。那水不似露珠,卻借著花瓣之間縫隙向下滲透,緩緩流動的光華,溫潤如玉。壓彎的蓮花,本就搖搖欲墜,如今更是岌岌可危,一低頭,羞澀間,灑了君焱一身。

“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東西。”衣上水漬,並未曾惹怒君焱。這位魔君,只是以最自然的神色回答了自己的侍從官,滿足了他那一臉的好奇。

的確,華軒,確實只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東西。

可是,侍從官不信:“陛下玩笑了,對您而言,所有人都是乳臭未幹。”

莫說侍從官不信,便是君焱自己,若不是親身經歷,他也不信!

君焱低垂了眼眸,那風中一株青蓮,正落進了他赤紅的眼中。那時候,那只已然化為灰燼的黑熊精若非看了水中蓮蕊,失了神,怕是五百年靈力已然到手了吧。“去將那蓮挖出來,我們自己來養著。”

侍從官早已習慣了魔君陛下的突發奇想,也不問,只卷起了袖子,徑自向那花兒走去。陛下吩咐的東西,自然不喜歡瑕疵,若是用了法術,難免有些損傷,既然如此,那便不用。

只是輕觸,那碧綠幽蓮便是一陣戰栗,好似有神思的活物。侍從官納悶,莫不是花仙托身,叫魔君打回的原型?只是這輕微震顫不過一瞬便止了,水面之上只餘了波光瀲灩,好叫侍從官知曉剛剛那並非是幻覺。

侍從官手探至水下,那清流微涼,帶著溫柔的觸感,親吻著指尖。那水底淤泥亦是松軟,輕易探開,只是一截蓮藕,帶著根須,分明滿目翠綠遮眼,卻讓侍從官產生幾分莫名其妙的柔弱感覺。

“住手!”正探著,卻聽耳邊魔君驚呼,這是這一聲卻是慢了。

翠碧雕零,蓮瓣跌入水中,濺起漣漪,那樣平靜的躺著,隨著水流。九瓣重蓮,小舟般怡然,鋪陳水面,做一次盛大的葬禮。失了蓮瓣,漫天荷葉也已最迅速的速度,枯黃衰敗,眨眼間便只餘了萬千枯葉。最後是那一只蓮蓬,輕搖了兩下,重重跌落。

呼吸間,那一片漫天碧色,灼灼其華,如今卻不過倉皇雕敝。滿目繁華,錦繡滄瀾不過都付予斷壁殘垣。哀嘆一聲,惜哉惜哉。

一道朱紅身影,事實上,我很想說這是一個孤獨無助而纖細的身影,然而,卻很難說出口。原因無他,這道身影確確實實就是之前得罪了君焱而逃走的華軒,可是,林間,那身形縱身飛躍如猴兒般敏捷,遠遠看去倒像道流火。

可那速度,分明是閃電!

便在這段時日之中,萬頃古柏密林,卻已然讓華軒穿越了大半。參天古木漸漸稀疏,放出小片明亮天空,借著天色,此刻該是正午。失了密林的遮擋,陽光恣意傾灑,林中那神秘繚繞的白霧也漸漸消散,腳下再不是那腐葉帶來的黏膩,清爽幹燥的聲音不斷自腳下傳來,一如空氣中彌漫的幹燥清新。

扶了一棵樹,喘息,手下是一株不足十年的小樹,幹枯開裂的樹皮刺得手心痛癢。真可笑,華軒竟然是用了人身在林間漫跑,果然是嚇壞了。炙熱白光直射在華軒眼中,不一會便將白嫩的皮膚曬得發燙。華軒不敢歇著,她知道這點距離,隨時可能被追上。被追上之後呢,華軒想,可能是殺掉扒皮吧,小狐妖的皮毛很適合做成一條圍脖。

這裏早已沒了樹林中央的陰暗,稀疏排列的細小枝椏,華軒知道,這些都是不曾開發靈性的生物。失了生靈指引的華軒,此刻卻也知道,很快便要到達森林邊緣了吧,或者說這已然是森林邊緣了吧,這顯然只是一片小樹林。

而,妖界。妖帝更是擔心,保險起見,早在離開之前,他便在華軒身邊埋下一絲靈力。可是,這才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他留下的那道靈力便在劇烈的靈力震蕩中消散。誠然,這所謂靈力震蕩不過是一位強者的滔天怒意,那位強者名為君焱。

於是,可憐的華軒小狐貍,便在離開妖界的第一天,失去了與妖界的聯系。踏上未知的旅程,步入未知的領域,做一個旅人。

呼吸稍稍平定了些,胸中那幾乎絞榨的疼痛卻上升到了咽喉,像是早已腐爛只餘下一副枯骨的逝者之手,用盡生命的力量,緊緊握住那一截纖細的脖頸。眼前的黑暗並不能阻止華軒的思考,她邁動沈重的雙腿,她,要逃!

身後是午後燥熱的風,揚起灰塵,她在林中飛奔,一如頃刻間便吞噬萬林的焰火。

那林中的艷紅身影,許多年後,沈自壽依然記得那個如火焰般耀眼的女子。那個卷了周身火焰與熱浪,在林中不斷奔來的紅衣女子。

只是,近了,方才看見那眼中掛上的淚額上細密的汗,聞見縈繞不斷的絲絲縷縷的血腥味,聽見那女子口中慌亂的哀嚎與嗚咽。

這個時候,沈自壽想,自己倘若是個男人,就應該上前去幫她。盡管這個時候,自己的身後只是一支尋常的商隊,盡管這個女子身後的森林,傳聞中滿是妖魔鬼怪,盡管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商人,手無縛雞之力。

這樣想著,沈自壽便這樣做了,那紅衣女子跑的脫力,停下靠著一株孱弱細楊,他只是上前,遞了個水袋子,問道:“姑娘狂奔不止,不知為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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