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不僅僅會用神哭小斧，他的劍術也不錯，悟性更是上佳，在拿到戚少商給他的劍譜時，居然只過了一遍就牢記於心。這劍法與戚少商的武功是一路的，雙劍合璧使起來威力更大，至於相互間的配合，他們畢竟是知己不是嗎？

九幽神君再可怕，他也還是個人，是人就有弱點，就可以被殺死。顧惜朝單手持劍，依稀竟想起旗亭那一夜，與人彈琴論劍的時候，不必看戚少商，顧惜朝也知道這人同樣在回憶初遇之時，於是微微闔了眼，將心思全然沈入劍法之中，成敗在此一舉。

金鐵相交的聲音，袍袖帶風的聲音，恍惚間的琴聲長嘯，顧惜朝最後聽見的是利刃入肉的聲音，九幽神君死了，死在他的劍下。睜開眼睛，在九幽的屍身上擦拭利刃，顧惜朝忍不住看向戚少商，兩人相視一笑，像是旗亭那一夜一樣，“好劍法。”

這多少有點自誇的意味在，戚少商也笑了起來，他不像顧惜朝笑得那麽文雅，而是直接仰起頭哈哈大笑。這當然值得笑，他們殺死了這個大敵，而且在九幽那麽猛烈的攻勢下還都毫發無損……等等，毫發無損？

怎麽也不可能毫發無損啊，劍法再怎麽厲害，他們配合得再怎麽好，也不可能一點傷都不受就拿下九幽老怪，那麽問題來了，難道他們是真·如有神助？

顧惜朝的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終於落在地上一堆盾牌和旁邊木著臉和人打手勢的周深身上——真是，雖然加入蒼雲沒多久，顧惜朝還是懂得蒼雲暗語的，以為誰都和周深一樣蠢？身上還流著血都不記得擦！

好不容易才沒有語帶嘲諷地罵出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呵呵。”

“……不關我的事啊。”周深猛地跳起來，往後退了兩步，“要不你們繼續？”

繼續什麽繼續！顧惜朝就想拽著周深往墻上拍，還有另外幾個跟著胡鬧的，“你們什麽時候好的？”

明明控制住了藥力，結果沒有一個人記得告訴他一句！

站在周深後面裝木頭的李二咧著嘴笑了笑，“軍師，不瞞你，就是你們出劍的時候，就突破了，然後就好了，俺們就幫你擋了兩下。然後周老大要我們別出聲。”

顧惜朝：→_→

很好果然又是周深！

“沒法子啊，打擾人家雙劍合璧奮力拼搏生死一線險死還生打情罵俏是要被驢踢的。”周深聳聳肩，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

顧惜朝又想呵呵，但是這個時候呵呵也表示不出他的憤怒了，就算之前周深救了他幾次也沒有用，他一字一頓地重覆，“打情罵俏？”

卡在中間又說得快他就聽不清了？打情罵俏什麽鬼！

周深從善如流地改口，他也知道自己這詞用得不怎麽貼切，“嗯，不是打情罵俏，你們兩大男人怎麽能打情罵俏呢，就是眉來眼去而已。”

這下連戚少商都反應過來，楞在原地耳朵一下子燒起來，他也想捂住周深的嘴了，“那是因為要一起使劍！”

完了，顧惜朝覺得他的清白全都沒了，有嘴都說不清了。

果然，他立刻聽見周深那極有辨識性的聲音，簡直不能更幸災樂禍，“看吧看吧，他都承認了！”

聰明人各有各的聰明，比如說他<(￣︶￣)>，但是蠢的人都是一樣蠢，說話不過腦子，比如周深，比如戚少商！

“李二，你來說。”雖然李二也蠢，但是這個比較老實，顧惜朝覺得，還是讓旁觀者來說說事實比較好，知己和藍顏知己差很多！很多很多！

都說人如其名啊，你看雲雁姑娘叫雲雁，她對雁門關執念多深；你看戚少商叫少商，他多缺少智商；你看顧惜朝叫惜朝……還是把話題扯回來吧，李二的確是頭腦簡單又老實，但是他還二啊，二貨的那個二。

於是二貨就很老實地說了，“誒軍師你用劍法的時候有點娘哈哈哈……”

有點娘！

顧惜朝的腦子都要被這三個字刷屏了。他手裏拿著的是息紅淚的劍，練的是戚少商給息紅淚的劍法，顧惜朝陰森森的目光立刻轉向了戚少商，然後他看見了戚少商一臉慶幸的樣子——還真是呵呵了。

能不慶幸嗎？戚少商想起息紅淚練劍時的樣子，再往自己身上一代入，覺得有點不能看，不過顧惜朝身量纖細又十分俊秀，倒是不妨事，應該看起來還是不錯的。他嘿嘿一笑，在火光下露出一口大白牙，還有頰邊的小酒窩，“惜朝你比較聰明有悟性啊。”

只看一遍就能把整個劍法套路爛熟於心的，除了顧惜朝，還有哪個做得到？是戚少商寫的那本劍譜，可他畢竟不怎麽習練那一路的劍法，而且既然是對上那樣的大敵，自然一點不可松懈，戚少商還是用慣用的劍法比較好。

臥槽原來還可以這樣！誇兩句就可以了顧軍師你臉皮太薄了！周深可不去考慮戚少商話語裏的緣由，只管跟著誇顧惜朝，簡直一點下限都不要了，什麽軍師棒棒噠，軍師最厲害了，軍師你就算是個妹子也帥帥噠！

如果周深是個妹子，說不定顧惜朝就心軟了——開什麽玩笑，就為了最後一句話，顧惜朝丟神哭小斧出去也不過分，他毫不懷疑再讓周深說下去，就會變成——軍師你就算是個漢子也美美噠！

蒼雲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靠著自己的內功突破藥性的控制，戚少商抿抿唇，他很識時務地跑到旁邊去幫著其他人解毒了。反正一時半會顧惜朝不會想到是自己讓他練息紅淚的劍法的事了，眉來眼去的話茬也變成了顧軍師到底是個帥妹子還是美漢子的爭執，請務必容許他給周深點支蠟燭。

“九幽老怪也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惜朝你也不擔心？”戚少商突然想起他們弄塌了地牢，如今卻是被困在這裏了。

顧惜朝略微揚起下巴，笑容中幾乎消盡了往日積郁之色，“外面還有我二十多個兄弟。”

蒼雲不會丟下自己的兄弟，顧惜朝言語中帶著驕傲，還有些炫耀。之前他的計劃只和戚少商說了，還有那些被救下假死的知道些許真相，其他人都把顧惜朝當作十惡不赦之徒，日夜咒罵，如今顧惜朝真是懶得理他們，“大當家的，你那紅顏何時來救你？”

幾乎是話音才落，外面掘土的聲音就隱隱傳來了，待到眾人得見天光，果然是剩下的蒼雲將士以盾掘土，以刀削石挖出了個開口來。玄鐵本就稀罕，再有雲雁提供的冶煉圖紙，玄甲蒼雲所擁有的武器裝備，真個可以說是甲堅兵利了。

傅宗書幾乎到死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輸，他搶回了逆水寒，遼人也說沒有留下證據，一個李齡也應當是死無對證，就算活著也只是一面之辭，皇帝怎麽敢動他！也不怕諸臣寒了心？他可是兩朝元老。

“逆水寒是假的，李齡也還活著。”皇帝只覺得可笑，傅宗書在沒有動作之前是他的阻礙，一旦行動，便只有被一網打盡的結果。

傅宗書一頭灰白的頭發都散亂不堪，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可他還是不甘，“李齡是叛徒，他才是與遼人勾結的！書信也是他偽造的！”

不管皇帝信不信，但是傅宗書早就讓人定了李齡的罪，皇帝再來治他，未免讓人覺得忌憚功臣還欲蓋彌彰，心性涼薄。

雲雁帶人立於兩側拱衛君主，聽聞此言，卻是冷笑一聲，“誰說……書信是李齡拿來的，分明是我蒼雲帶人從遼營中搶出的。”

“李齡將軍遭受奸臣毒手被關在開封魚池子，幸得戚少商誤闖那地方，救出了老將軍並許多高手，殺死九幽神君，當是大功。”顧惜朝這時候可不需要裝模作樣去討好傅宗書了，他從門外走進來，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嘴角都不自覺地往上翹。

可是李齡明明一直藏在邊關！傅宗書想這樣說，卻也沒有用了，成王敗寇，何況他本就是先動了歪心思的那個。雲雁的確攻打了遼軍營帳，書信也的確是傅宗書筆跡，九幽神君的屍身無法作假，眾多被害的高手可以作證，傅宗書還能詭辯到哪裏去？就算判傅宗書立刻斬首，也是皇帝的仁慈了。

皇帝是個寬容仁慈的皇帝，傅宗書明顯清楚這一點，只要自己死了，晚晴一個姑娘又掀不起什麽大浪，是不是可以寄望於皇帝放過晚晴呢？再者，傅宗書真是恨透了顧惜朝，這時候也不忘給他添堵，得了蒼雲女將青睞很得意？那也是個吃軟飯的！另一方面，他也很相信女兒的魅力。

傅宗書沈下心，“罪臣一死不足以償罪，只是小女什麽都不知道，且和顧將軍也是……還望皇上饒她一命，使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可以放心。鐵手退出神捕司，只為保你女兒。”皇帝嘆了口氣，他對鐵手和傅晚晴的糾葛早有耳聞，本以為傅宗書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卻還要硬扯上一個顧惜朝，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千萬不要小瞧一個愛八卦的皇帝，皇帝不僅知道鐵手和傅晚晴兩情相許，還知道他們被棒打鴛鴦過，知道鐵手是一個多麽英勇深情的漢子，傅晚晴是一個多麽善良苦情的妹子，說書都聽了好多遍了……

傅宗書死了，殘餘勢力被抹凈，不可一世的黃金鱗成了死魚，顧惜朝身上惡名都變成了忍辱負重機智如我，顧惜朝本來應該很開心的，可是他一點都不開心！

雲雁姑娘當了甩手掌櫃把軍中文書都丟給他了，順便丟過來的還有蠢萌的周深，美其名曰讓不長腦子的好好學習深造……顧惜朝覺得分分鐘都想掄神哭小斧。還有戚少商頂了鐵手的位置入神捕司，離蒼雲營地也不遠，總喜歡帶酒來找人，然後他分分鐘被雲雁姑娘逮住訓練翻倍好嘛！還能不能愉快地做知己了！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雲雁姑娘……

雲雁：“最近小顧你漢子很多啊。”

顧惜朝：“呵呵噠。”

分分鐘想要殺死頂頭上司！

作者有話要說： 逆水寒之後，嗯，準備遛探花……

對了這三章應該是不夠萬字的，我決定補個小番外，無責任番外……

#那一夜彈琴舞劍#

旗亭酒肆，顧惜朝和戚少商彈琴論劍，何等逍遙。

蘇晏：聽起來讓人有點羨慕……

雲雁：我也可以！

蘇晏【微笑摸頭】：不必勉強自己。

雲雁【認真】：我可以。

蘇晏【縱容笑】：好吧。

——琴曲起——

——嗯，秧歌也扭起來吧——

蘇晏【手一抖】：……

——畫風是不是不太對？我們重來一遍——

——琴曲起——

雲雁：盾甲盤旋如雁舞，橫掃千軍列陣前！

周深：QAQ統領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但是你詩念得再好這也是盾舞！打在身上好疼噠！

蘇晏【上個春泥然後縱容笑】：這樣也很好，不必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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