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著要退出的人多達二十人, 占了總人數的十分之一。

林長風看了眼其他人, 他們沒有說退出，但是也沒有明確表示要留下。

看他們的眼睛, 沒有看到甘願隱姓埋名的果決和堅定。

“很抱歉，但是你們沒有退出的權利。”梁長官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你們可以選擇認真科研, 也可以選擇消極懈怠。但是前提是，在研究結束之前, 所有人都不允許離開這個基地。”

此言一出，研究員們立刻炸開了鍋。他們表情激動, 言語激烈，甚至動作也更加蠻橫。

“憑什麽不讓我們離開？你們有什麽資格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

“你們這是犯法, 我要報警，告你們非法綁架！”

“我要離開這裏，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如果失蹤太久，我的家庭怎麽辦？我學生怎麽辦？我研究所怎麽辦？”

……

梁長官突然拔槍，向上鳴了三槍。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本來持槍的士兵紛紛上膛，黑森森的槍口冷酷地對著他們。

看著士兵們警戒的眼神和那威力巨大的槍械，本來頭腦發熱的鬧事者立刻冷靜下來了。

自由固然重要，但是沒有生命，自由什麽都不是。

“各位稍安勿躁, 我可以向各位保證, 你們在基地進行研究的時候, 你們的家人和朋友都會得到我們妥善照顧。”

“等到研究完成, 你們的功績將會被如實記錄，人民和歷史將會為你們加冕。”

“那如果研究不成功呢？”有人大聲問。

梁長官微微一笑，“如果研究不成功，那麽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你們的家人、朋友、學生、孩子會消失，你們的研究成果會被抹殺，你們的功績榮譽獎項都會被遺忘……”

“甚至整個人類社會都會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最後那句話擲地有聲，在空曠的沙漠中顯得既蒼茫又遼遠。

風一吹，黃沙彌漫，所有的人都心悸了一下。

“你在騙我們吧？怎麽可能會這麽嚴重？”

沈默良久，有人輕輕說出了這句話。

“你們這些搞生物研究的，不是應該更能夠意識到生物武器的威力嗎？”

“黑死病、鼠疫、查士丁尼大瘟疫、炭疽病毒生化戰爭……”

一個又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戰役被念出，每一個血淋淋的名字背後都是無數條人命。

“你們真的覺得，帶有高傳染性的超級細菌不會毀滅人類？”

“傳染性？！怎麽可能！超級細菌怎麽可能會有傳染性？”

梁長官卻沒有再回答他們的疑問，他轉身往戈壁灘上那一排小房子走去。

“來吧，既然你們不相信，就來親眼看一下我們犧牲了幾十位戰友才運回來的菌落吧。”

**

在電子掃描數碼顯微鏡的放大下，屏幕非常清晰地顯現出細菌的結構。

清晰到在場的兩百多人都啞口無言。

這根本不是傳統的細菌的結構！

細菌，原核生物，主要由細胞壁、細胞膜、細胞質、核質體等部分構成。

最值得註意的是，細菌並沒有傳統意義上來說的細胞核，只有一個擬核區，其中是暴露的遺傳物質。

而超級細菌，不過是相當於普通的細菌，多了段耐藥性的變異基因。

然而，這個暴露在熒幕上的所謂細菌的結構，卻和他們認識的細菌結構完全不一樣！

這個細菌的擬核區內，除了暴露的DNA外，竟然還有一段游離的類似於聚糖纖維般的物質！

但是，他們知道，這個絕對不是聚糖纖維，因為聚糖纖維絕對不會出現在擬核間！

“這是什麽？”有人吞咽著口水，艱難問道。

“一段由核算長鏈和蛋白質外殼構成的片段，類似於遺傳物質的結構，擁有自我覆制、轉錄和轉譯的能力，可以在宿主細胞產生和自己一樣的片段。”

接話的是林長風，她提前兩天就拿到小部分的菌落，並且已經開始了一些簡單的研究。

“聽起來像是病毒和細菌的結合體。”

“是的，或許你可以命名其為超級細菌病毒或者超級病毒細菌。”林長風聳聳肩，開了個冷笑話。

“不過，與此同時，它也擁有病毒和超級細菌兩者的功能。包括病毒的快速傳染和超級細菌的耐藥性基因的快速變異。”

“簡單來說，就是它一邊傳染，一邊變異，一邊快速產生抵抗治療藥物的基因。”

聽到這裏，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其中的可怕之處。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可怕的東西存在？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細菌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我們不但不能完全治療住可怕病毒的傳染，更加不能完全抑制住超級細菌的耐藥性變異，那我們又能拿這兩種物質的結合體怎麽辦？”

有人絕望了，“放棄吧，以我們現在的科學手段根本沒辦法研究出試劑來克制這種新型的病毒細菌。”

“是的，很多人像你們這麽認為，所以他們放棄了。”

“所以英明神武的政府決定從根源上解決這個病毒細菌的流傳，於是政府往最開始發生感染的兩個市投了導彈。”

林長風代替梁長官站在了會議室前，她打開了另外一份機密的文件夾，“導彈的效果出乎意外的好，所有的物體都被毀滅了。包括無生命的房屋、車子、街道，也包括有生命的樹、貓和人類，當然還有最後被毀滅的新型病毒細菌。”

她打開照片，可以看到在衛星的拍攝下，兩個市所有的生物體都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廢墟殘骸。

沈默良久，還是有人問出最關鍵的那個問題，“……既然都已經徹底毀滅了，那問題不是就已經解決了嗎？”

人類是最容易遺忘的生命體。當疼痛沒有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們可以輕易而舉地漠視生命。

“是的，這兩座城市的病毒細菌已經徹底被毀滅了。但是……”

她調出更多的相片，在無數座城市有著同樣惶恐絕望的人類，“在更多的城市，出現了這種新型的病毒細菌。”

“相比起最開始的兩座城市，他們產生變異的速度更快，也更加適應人類的環境，開始更快更兇猛地繁衍分裂。”

“現在離菌落被解除冰凍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你們可以繼續觀察這個細菌。可以輕而易舉地發現，相比二十分鐘前，它的活動更加頻繁，體積更加地增大，等到找到合適的宿體，它們就開始不斷地分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種新型的生物上。

在最新型的電子掃描數碼顯微鏡下，它的一舉一動都被捕捉下來，那種貪婪的旺盛的生命力在每一個的眼中呈現。

一想到它將會寄生在人類的身軀中，並借助人類細胞中的物質和能量不斷進行覆制、轉錄和轉譯，有些人控制不住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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