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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釣人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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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姓蘇,原來是鼠!”

寧風目瞪口呆地看著“水淹了”之後混亂一幕。

“吱~”

大灰老鼠驚聲尖叫,妖風席卷,桌椅板凳都在天上飛,一只只小老鼠被妖風卷起,四肢並用地拽住自家老祖宗的毛發。

好家夥,一只大老鼠,身上掛著數十只小老鼠,桌椅板凳下雨般往下掉,蔚為壯觀。

“我也閃!”

寧風看那大浪天都要淹了,哪裏還不知道跑?

他飛快地背起書匱,至於板凳什麽的就不要了,箭步就往外沖。

跑不兩步,寧風看到最近的地方,有一只小白鼠好像驚呆了,抓著凳子死不撒手,隨著凳子飛上去,再砸下來,眼睛裏都開始冒金星兒。

“蘇聽雨,是那個小丫頭。”

寧風腳步頓了頓,想起小丫頭圓圓臉蛋,莫名地親切與熟悉感,本能地伸手一抓連凳子帶小白老鼠一起抓過來。

“還不快跑。”

他伸手一個腦嘣兒就彈在小白老鼠額頭上,緊接著隨手一抓,將它向著大灰老鼠那裏扔過去。

蘇聽雨嚇得呆了,一直到被扔出去才驚叫出聲,手忙腳亂一陣抓,四肢並用地拽住了大灰老鼠的尾巴。

她這就算是搭上末班車了。

大灰老鼠猛地一躍,從屋裏面沖了出去,過程中撞塌墻壁,開出了豁然大口子那都不算是事。

寧風那麽一耽擱,浪打進來嗆了好大一口水,轉眼間水就淹沒到膝蓋處。

再不出去,就泡水裏了。

寧風三步並作兩步走,一邊狂奔一邊還伸手進後面書匱裏,不知道在摸索著要掏什麽東西。

下一刻,他站在大灰老鼠撞出來的大窟窿前,深吸一口氣,向下一跳。

“呼~~”

狂風,裹挾著暴雨,伴隨著驚雷,鋪天蓋地而來,仿佛一只大手,要將他給生生推回去一樣。

好在下墜之勢那只手明顯力氣更大一點,剛躍了出來,寧風就跟秤砣一樣向下直墜而下。

這當口,他都無暇去想,明明是河邊的莊子,怎麽一跳出來跟懸崖似地往下墜呢?

寧風連回頭看下的功夫都沒有,摸索在書匱裏的手終於伸出來了,攥著一件東西,迎風用力一兜。

“啪”地一聲,一個大口袋兜風,鼓脹成一人大小。

“噗通”又是一聲,寧風兩只手高高舉起,石頭一樣砸進了水裏,又生生咽下了好幾口水。

來不及喊“晦氣”,他手忙腳亂一陣忙活,把兜風大口袋綁得緊緊地,讓它成一個球浮在水面上。

“我上~,我再上……,我我我,我還上~~”

寧風鼓足吃奶的力氣,頂著大浪一次次翻身,終於狼狽無比地翻上了浮在水面上的球。

狂風暴雨中,一人牢牢抱著一球,隨著浪起浪伏而沈浮,在電閃雷鳴中時隱時現,隨波逐流去。

“……又揀回一條命了。”

“晦氣啊!”

寧風總算是喊出來了,“呸呸呸”地連吐幾口水,回頭望去,看到大灰老鼠逆著方向,死命地向著岸邊游去。

它的背上一窩小老鼠在尖叫,老鼠搬家各種淒惶。

“東翁,小小姐,孩子們,就此一別,後會有期啊~~”

寧風騰出一只手來,高高地搖著,也不管在這風雨聲中,他的聲音一窩老鼠能不能聽得到。

別人不知道,大灰老鼠明顯是聽到了,百忙中回頭一望,再是一驚,險些就被一口水給嗆了。

“去。”

“火浣布,墨家兜風袋。”

大灰老鼠一頭漿糊,腦子裏浮現出它狼奔豕突那會兒眼角餘光瞄到的,寧風伸手在書匱裏掏摸的樣子。

“這什麽書生啊,不帶書,帶那亂七八糟的東西……”

“書匱裏到底什麽沒有?”

風急浪大水湍急,轉眼間雙方就看不到彼此了。

寧風自是不知道大灰老鼠搬家呢還有心思吐槽他的書匱,擡頭望向剛剛躍出來的地方。

這回他算是看清楚了。

上游頭頂處,哪裏有什麽蘇家莊子,分明是斑駁老舊更勝過城墻年代的河堤。

古河堤上千瘡百孔,不知道多少洞穴,在這暴風雨河水暴漲的當口,更不知有多少蛇蟲鼠蟻往外搬家逃命。

一時半會兒,寧風分辨不出來,他剛剛到底是從哪個洞口往外蹦的?

“怪不得進那莊子就覺得怪怪的?敢情是到那地方做客去了。”

寧風沒能打量多大一會兒,湍急的水流推動著大球及上面的他,順流而下,轉眼間不知道多少裏地被拋諸身後。

同樣被拋到身後的還有那夜半延師,老鼠搬家的靈異一夜。

“嘿~”

寧風苦中作樂地想著:“下次要是還有機會給人當先生,不妨講講這老鼠搬家的故事。話說那蘇老謀變出原形那一瞬間,還真是……好玩兒啊。”

隨著時間推移,寧風不知道漂到了下游幾百裏開外去,中間被灌了多少水進去更是讓人不忍言,只有圓滾滾不下孕婦的肚子見證心酸吶。

再大的風雨,也有停歇的時候。

雨過天晴,天邊掛著彩虹,激流到了河道寬敞處平覆下來,大球托著上面的寧風,有一搭沒一搭地向前。

“熬過來了……”

寧風上半身在球上揚起來,打量四周情況,嗯,主要是估量著離岸邊多遠,能不能游得過去,他覺得整個人都要給泡腫了。

“好像有點距離……”

寧風以手搭在眼睛上,勉強看到岸邊景象。

小河堤,垂楊柳,二月風裁剪出好春光,看上去是個不錯的地方。

“正常狀況下,游不到就得沈下去餵魚。”

寧風很是自量地放棄了游過去的打算。

“慢慢漂的話,至少要漂個把時辰。”他打量了四周,除了平靜水面什麽也沒有,頗有百無聊賴的感覺,“那也太無聊了。”

寧風想了想,騰出一只手,又伸向了書匱。

天知道浪高浪急的,他是怎麽保住書匱不落水裏的。

突然——

“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啊~~~”

聲聲呼救入耳,聲音綿軟糯糯,聽在耳朵裏整個人都酥了。

“嗯?”

寧風耳朵“嗖”地一下就豎了起來,循著聲音眺望過去。

那一頭,水流艱難地推動著一根大樹,進入他的視線範圍。

大樹幾人都難以合抱,上面布滿苔蘚一類東西,枝葉青翠欲滴,難為在水裏面還能浮得起來。

樹身最大的樹杈口上,有一個女孩子雙腿並攏側坐,高聲呼救的就是她了。

看到這個女人,寧風的眼睛不由得有點發直。

跟蘇聽雨那小丫頭一樣是圓臉,不過沒了稚氣,顯得成熟而嫵媚,其身段更不是黃毛丫頭身段,該凸顯的凸顯,該凹陷的凹陷。

這模樣,儼然是蘇聽雨小丫頭的長大版。

水光,天光,映照出她身上粉光致致,眼睛看過去就黏上去,拔都不好拔出來。

這女子路上不知道受了多少災難,一身衣裳不是鉤掛在樹枝上成布條,就是這一個洞那一個窟窿的,穿還不如不穿。

“書生救救奴家~”

女子顯然也看到寧風了,聲音愈發淒婉,如杜鵑泣血,聽得人心肝兒都在顫。

“奴奴,奴奴不會游水……”

“救命啊~~”

遠遠地,女子兩只手就伸出來,上半身前傾,該露的不該露的,一個沒能逃地掉進寧風的眼睛裏。

可以想見,只要上前來個書生救美,那就不是掉進眼睛裏,直接撲懷裏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寧風偏偏就忍了!

他一點過去的意思都沒有,清了清嗓子,大聲喊:“姑娘,如果你願意把能將深山剛倒的樹挪進河裏,又正好讓你抱住的本事教給我,我就過去。”

側著頭想了想,寧風又補充道:“別說救你,拜師都沒問題。”

“呃~”

凝固!

時間,風,流水,好像一下子全都凝固了。

還有那女子。

只見她雙手將那麽僵在半空,“救命”兩個字卡在喉嚨裏死活吐不出來,臉色要多古怪,那就有多古怪。

“看來是不行了……”

寧風無比遺憾,攤了攤手,做無奈狀。

“那後會有期了。”

他剛回過頭,要繼續之前的事兒呢,一個不類人聲的吼叫爆發。

“嚎~~~”

“嚇~”

寧風回頭望,看到女子面露猙獰,整棵深山大樹連帶著上面的嫵媚女子一起破浪而起,躍升到了半空中。

下面,清澈的水面映照出水底下龐大陰影。

“那是什麽?”

寧風眼睛差點沒瞪出來。

答案立刻揭曉。

那赫然是一條碩大無朋的大魚。

大魚從水底下浮了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張開大嘴沖著寧風流口水,露出上下兩排崢嶸鋒利的三角齒。

在這條怎麽看都不可能是茹素的大魚頭頂,有一根釣魚竿一樣的肉刺。

大魚浮出水面的同時,女子和大樹無比惡心地融化了,包裹在肉刺頂端,形成珠子模樣,即便是大白天都可以看到珠子放出的熒光。

想來要是在晚上,這亮得跟漁火似的,不知道又得騙多少人。

“向來只聞人釣魚,今朝得見魚釣人啊。”

寧風感慨一句,表現一下書生本色,下一刻悚然而驚,“不對,這是琵琶魚——雖然沒有見過這麽大的,但就是琵琶魚沒錯啊。”

他怪叫一聲:“誰來告訴我,海水裏的魚怎麽跑河裏來的?”

寧風喊完,壓根就沒有等回答的意思,更是看都不看身後一眼,連忙掉頭,同時伸手從書匱裏面拽出了兩根前臂長短的竹竿。

“嘭嘭嘭~嘭嘭嘭~~~”

寧風不用回頭,也足夠他腦補出身後正在發生的景象。

那條大魚滴著涎水,躍出水面,再重重地砸入水裏,再躍出來,如是反覆,卷起的水浪都撲在他身後,哇涼哇涼的。

“跑!”

寧風兩只手各持一根竹竿,用力猛地一甩。

“哢嚓”數聲,竹竿瞬間從前臂長短,變成比一人還要高。他手上部分最粗,後面纖細如兒臂。

說穿了不值一文錢,無法是竹竿一筒套著一筒,靠著設計精巧,手工精細弄出來的便攜式撐桿而已。

“嘩啦嘩啦~嘩啦啦~~”

寧風頭也不回,吃奶力氣用盡,在球的兩側帶起浪花朵朵,噌噌噌地就往岸邊去。

身後有一條明顯是吃人的大魚妖怪追著,他顯然是超常發揮了,琵琶魚雖然越追越近,但總還差著口氣。

近了,近了,又近了!

琵琶魚眼中露出兇光,嘴巴張到最大,尖銳的牙齒反射著陽光,沖著寧風的背影,狠狠地一口咬過去。

“哢嚓~”

琵琶魚咬了一個空,上下兩排牙齒來了個大力親密接觸,龐大的身軀擱淺在岸上。

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好險~”

寧風從已經沖上岸的球上滾落下來,拍著胸脯站起來。

他看著不停地掙紮,上前不能,後退不甘的琵琶魚妖,施施然地道:

“我們再來說說你怎麽從海裏面跑到這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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