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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父女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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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寥嬤嬤抱著大哭,這讓杜衡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寥嬤嬤這是怎麽了。楊梅自然也不知道,可是她知道今兒是姑娘的好日子,憑怎麽都不能哭的,要不就會觸了姑娘的黴頭,因此楊梅著急的叫道:“嬤嬤您這是怎麽了?快別哭了,今兒可是姑娘的好日子呢!”

寥嬤嬤抱著杜衡哭了一陣子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她兜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哽咽的說道:“太像了,實在太像了,姑娘和夫人簡直一模一樣……”

聽了這句話,杜衡才明白寥嬤嬤為什麽哭的這麽傷心,原來她是想起了自己的娘親。杜衡不由擡頭看向放在桌上的銅鏡,鏡中那個絕美的姑娘果然象極了她記憶中的娘親,都一般的肌膚如美玉雙眸似寒星,嫩紅的雙唇閃著淡淡的光華,只是娘親唇角總有一抹溫暖的笑容,而自己卻永遠雙唇緊繃,散發出冷若冰霜的寒意。

“嬤嬤……”杜衡將手放入寥嬤嬤的手中,輕輕叫了一聲,雖然聲音還是冷的,卻已經不再是寒似緊冰。

寥嬤嬤捧著杜衡的手,如同捧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一般,這是她捧在手心中照顧長大的心肝寶貝啊!

楊梅生怕寥嬤嬤又哭,忙將那碗壽面端起捧到杜衡的面前,深吸一口氣笑著說道:“姑娘快吃壽面吧,嬤嬤做的香極了……”

寥嬤嬤也反應過來,趕緊扶著杜衡坐下,將筷子塞進她的手中,熱切的說道:“姑娘快用吧!”

杜衡看著那滿滿一大碗銀絲壽面,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她知道這碗熱騰騰散發著香氣的壽面不知費了寥嬤嬤多少的心思,雪白的銀絲面上點綴著黑色的木耳黃色的煎雞子兒,還有些微淡紅色的小丁兒,這些東西對將軍府中絕大多數人都不值一提,可對杜衡來說,卻已經是極為難得的豐盛一餐了。

“姑娘快吃吧,嘗嘗味道怎麽樣?”寥嬤嬤急切的說道。

杜衡低下頭,熱氣很快氤氳了她的雙眼,挑起一縷銀絲壽面送入口中,那爽滑鮮美的口感與味道讓杜衡有種時光倒退的感覺,她還記得從前娘親還在世之時,每年生辰她都能吃上這樣一碗極好吃的長壽面。可自從娘親過世之後,寥嬤嬤雖然每年也做長壽面,可怎麽都做不出杜衡記憶中的味道,而現在杜衡又吃到了,素來緊強的杜衡借了騰騰的熱氣遮掩,垂下了兩行清淚……她想娘親啊,想的心都碎了!

看著姑娘用罷壽面,寥嬤嬤建議道:“姑娘,難得今日太陽好,天氣也沒那麽冷,您何不去園子裏走走,看看從前夫人最喜歡的梅花?”

杜衡想了想,輕輕點頭說道:“也好,楊梅,去備些香燭紙錢,我好去梅園上祭。”

楊梅應了一聲,一溜小跑出去,沒多一會兒她便又回來了,手中多了兩樣東西,一樣是香燭,另一樣便是一串折好的紙錢。每年姑娘在十二月二十六日這天都會祭奠夫人,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只等著姑娘開口了。

從西園到種植梅樹的東園,杜衡得橫穿大半個將軍府,經過親爹繼母和隔母弟妹們居住的幾處院子。杜衡今日起的很早,距離眾人去給老夫人請安少說也有大半個時辰,所以在去東園的路上杜衡連一個人都沒有遇到,她很順利的到了東園那株老梅樹下,虔誠的祭奠了已經過世七周年的娘親。

化完紙錢,看著灰黑色的殘片如枯葉一般緩緩飛舞,杜衡心中的悲痛憤怒難以言說,隨著她對《毒經》一書的深入學習,杜衡越來越能確定自己的娘親是被人害死的,她永遠忘不了母親臨死之前大口大口吐著暗紅的鮮血,臉色卻是異常的嬌艷紅潤,這分明就是中了桃花瘴的癥狀。可憐的娘親雖然從外祖母那裏傳承了《毒經》,可她卻從來沒有學過,以至於自己中了毒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解,這才會受盡痛苦而死。

而那個做人丈夫的杜大海,卻在結發妻子過世後百日之內便迎娶了如今的蘇氏為妻,他甚至連為妻子守喪一年都等不及。每次祭奠娘親,杜衡都會想起親爹杜大海迎娶蘇氏時的情景,當時,自己不過是不肯叫蘇氏一聲“母親”,便挨了做親爹的一記耳光。也就是那一記耳光徹底打死了杜衡對父親的孺慕之心。從那日開始,杜衡再也沒有叫過一聲“爹爹”,她只會冷冷的喊一聲“老爺”。對杜衡來說,娘親雖然過世,可她永遠活在自己的心裏。親爹盡管還活著,可杜衡卻只當自己是沒有父親的孤兒。

越想杜衡心裏對杜大海的恨意就越濃重,這濃重的恨意壓的杜衡透不過氣來,她本能的想逃離。吃力的站了起來,揉揉早已經跪麻了的雙腿,杜衡冷冷的說道:“我們走……”

楊梅應了一聲,趕緊將老梅樹底下的祭奠痕跡全都打掃幹凈,然後便匆匆追著杜衡回西園。在路過棠棣院之時,杜衡遇到了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杜衡的親爹杜大海。

杜大海剛剛走出院門,便看到杜衡帶著楊梅匆匆經過,杜大海看到杜衡身子不由猛的一顫,他連想都沒想沖口便叫道:“站住……”

杜衡聽到親爹喊叫,便停下腳步轉過身子,離杜大海遠遠的生了個禮,用極冷淡生疏的聲音說道:“請老爺安。”她的聲音如寒冬的冰面一般平靜寒冷,連一絲絲語氣的起伏都沒有。

杜大海看著大女兒,眼中卻有著極濃的驚疑之色,他快步走到杜衡面前,一雙淩厲的虎眼死死鎖住杜衡,沈沈的問道:“你是……若兒?”許是已經太久沒有呼喚大女兒的小名,杜大海的聲音裏透著極度的陌生。

行過禮的杜衡不必杜大海叫起便已經站直了身子,聽到他這麽問自己,杜衡冷冷道:“若兒早就死了。”

杜大海面色一沈,頓時厲聲喝斥起來:“放肆,怎麽和為父說話?”

杜衡骨子裏是個極為倔強的人,杜大海的喝斥並不能讓她害怕,她並不說話,只是用冰冷的,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定定的看著杜大海。在這樣的眼光之下,杜大海的氣勢便一寸一寸的消減怠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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