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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六 桃李春風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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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風悅先前便同楓岫提過治療眼睛的事情,只是楓岫或者心有它事,一時有些許猶豫。他的心情,尚風悅又怎麽會不理解。但也只是輕巧的一句話便解開了他諸多猶豫。那便是四魌界的內鬥已然是無可避免,甚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楓岫卻道,“好友,你可莫撇下我啊。”

“哈,我怎麽會舍得好友你獨自赴湯蹈火。”尚風悅搖著手中的折扇,“不過你若指望我同你一樣勞心勞力,那還是不要了。這些劇烈的運動確實不適合我。”

楓岫苦笑著,優哉游哉的極道先生確實是靜若處子動若瘋兔啊!

然而,尚風悅卻有一顆為朋友甘願赴死的心,所以才被楓岫誆來找江宛陵詢問天不孤的下落。這不過是其一。其二,自然最好是將人騙回去。

現在第一個問題亟需解決。觀她模樣,好似未曾動心。看來楓岫的命啊,在人家眼裏不過爾爾。

尚風悅只好開口又道,“樓主若有條件,盡管說來。若是能辦到一二,吾自當效力。”唉,終於還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尚風悅既然開口了,江宛陵怎麽可能放過,“但我現在還未想好,若是我想好,而先生你又可以做到……”

“啊……”尚風悅張了張嘴,覺得有種不太妙的感覺,“那自然是但憑吩咐。”

“好。”江宛陵答應的這樣快,倒是讓尚風悅有些害怕了。

“那……”尚風悅本來想說,那在下同樓主一起行動。

卻被江宛陵給擋了回來,“我找到天不孤後,再與你們匯合,只是,你們現在……在哪兒落腳呢?”

嘯龍居已經被死國萬妖爐給霸占了,尚風悅自然要替自己和楓岫找一處安身之地。

“積米崖。”尚風悅說道。

江宛陵點了點頭,“那我先告辭了。至於我的條件,我可以先透露一二……先生是否來自四魌界呢?”

尚風悅也沒打算要瞞她,只是輕聲一笑,“樓主怎樣知曉?”這一句便是承認了自己的來處。

“只是聽聞先生與醉飲黃龍還有楓岫主人交好……似乎交情已有百年……”

楓岫,想不到你連這些事情都同她說了。尚風悅覺得楓岫賣朋友比自己可狠多了。

“樓主一定不能忘記當初與楓岫的承諾……”尚風悅再次出聲說道。

“嗯?”江宛陵不知他為何突然又提起這件事情。

尚風悅折扇一撥,只道,“信守承諾是楓岫的優良品質。”

“既然事情已經說定,我若尋著天不孤,自當去積米崖同你們匯合。”江宛陵說道,“先生不擔心我會提出讓先生無法履行的條件嗎?”

尚風悅握住折扇背在身後,“但我既然答應了樓主,便是心甘情願。絕不敢生出半點不甘。”

江宛陵只覺得面前這位氣質溫文爾雅的先生,倒不失豪氣,不免一笑,轉身先離開了。

“輕雲蔽月,流風回雪。”尚風悅搖著折扇望著遠去的背影淡淡吟道。

天地合的構造宛若鬼斧神工,構造精妙絕當,眾人都紛紛感嘆,在這處所在比武不僅比的是武力,更比的是智慧。所謂鬥智鬥力是也。江宛陵想著該上哪裏去找天不孤呢?神子洵美沒理由扣著人不放,那麽天不孤現在該在哪裏……

自然是在他該在的地方啊,救人治病是大夫的本職工作嘛。素還真為了轉圜一頁書入魔之事,已是多方綢繆。現在海天決,他自然會早做準備了。

去了千竹塢,竟然也是人去樓空。

江宛陵站在湖邊,想了會兒,到底他會去哪裏?莫非……等江宛陵感到那處院子,果然見他的琴排放在外邊兒的石階上,想著要進去打探一番,卻是見著他一身紅衣,長發如絮。

只眼眸處蒙上了一層白布——眼睛呢?

“天不孤!”江宛陵張開嘴幾乎發不出聲來,“天不孤……”

天不孤聽著這聲音,不免身形一頓……兩人之間是漫長的靜默,到底是江宛陵先走了過去,她伸手——他卻側過身。為什麽不來見我?江宛陵問道,卻又問不出口。

“天不孤……”她又再次開口,“這處院子,你很喜歡嗎?”她輕聲說著,只是覺得臉上有濕漉漉的涼意,望著他,忍不住便笑著,“你若喜歡……”

“你哭了。”天不孤轉過臉望著她,雖然他看不見……

“沒有。”江宛陵忽然笑著,只是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她又努力擡起眼看向他,“你的眼……是怎麽回事兒?”

問到這個問題,天不孤似乎不想再提,也不願再提,只是伸出手,江宛陵立刻擡起自己的手。他抓的很緊,進而摟住她,仿佛便要將她揉碎在自己的胸口。

江宛陵伏在他懷裏,只聽得他說道,“你果真哭了。”

“是……”她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甚而她忘記了還有人在自己的身後,她這麽涼薄的人到底有什麽值得他傾心以待。

“差一點兒便找不到你了……”江宛陵輕聲說著。

天不孤只淺淺一笑,擡起頭迎著微微涼風,只道,“我總是在這裏啊。”

我總是在這裏啊……守著愛怕人笑還怕人看清……這些話,他或許總也找不到機會同她說了。

滿院的蘭花依然開的燦爛,天不孤目不能視,行動受限,所以並未打理過她們。但是她們卻長的很好,生機盎然,一片又一片,只要一陣風過,她們便不吝嗇散出最柔的香氛,令整個院子都充滿著蘭香。他記得這是她命人栽種的,她說,蘭花好活,又不需要修剪。他便把這話聽在了心裏。現在他一個人住在這裏,其實並不寂寞,因為有這許多的蘭花陪著……

“還會怕飲酒嗎?”他坐在一旁問道。

江宛陵抿唇一笑,端起他面前的酒盞,“不怕了。”說罷,便飲了一口。

天不孤也只一笑,他從前無有拘束,無有恐怖,一切愛憎他從未放在心上。不過是某一日偶然沾了酒,仿佛再難改了這習慣。今日他不知他為何要去試探她,只是開口說著,還會怕飲酒嗎?她又回答自己,不怕了。

“我要在這裏等一頁書……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天不孤說著,仿佛已經明白自己來找他的原因。

江宛陵垂下眼眸,只是一笑,“我等著你。”

而後,兩人都不再說話。

湖面上漾起千層碧波,水色瀲灩晴方好。江宛陵坐在石階上憶起從前的事情,一點一滴,放入寒夜飲凍水,點滴在心頭。人便坐在她身旁,她又怎麽敢忘。說什麽瀟灑度日,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想通此節,江宛陵忽然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在想什麽?”天不孤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沒什麽。只是想起過去的事情……”她坦承道,“想起許多過去的事情,想得很入神。又想著可不可以有重來的機會,覺得過去總是很糟糕,總是遺失了很多機會,又錯過了很多人……”

“在你的記憶裏,我會是什麽樣子呢?”天不孤飲了一口酒問道。

江宛陵一笑,“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又喜歡繡花,還喜歡彈琴,醫術出神入化……比女人還女人的男人。”

“是嗎?”是嗎,但我只希望我在你心裏是一種樣子而已。

天不孤一言不發,只是一笑,又飲了一口酒。

暮色沈沈,楚天闊,天邊卻炸開了驚雷……當是死國同佛獄對一頁書和擎海潮動手了吧。

“他們快來了。”天不孤放下酒壺,淡淡道。

江宛陵站起身望著遠處山雨欲來的架勢,不免凝神以對。不過是短短的半個時辰,素還真等人便帶著一頁書來到了此地。一頁書重傷,已趨昏迷,根本不省人事。

“先將他安置在一旁。”天不孤亦站起身說道。

“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先進去忙。”江宛陵說著,準備先離開。只是方才天不孤與她擦身而過時,她總是心頭有不安的感覺掠過。也不知是因為什麽。或許只是心內的愧疚感作祟而已……

瑯玕樓啊,江宛陵看著這些殘垣斷壁,也不知道當初神子洵美用了是法子將這整棟樓給搬到了道境。但這些兒對她一點都重要了。撿起地上散落的碎磚屑,耳邊還能想起當初的歡聲笑語,她還記得所有人一同在瑯玕樓時的情景,只而今樓已傾塌,人也再無……

每走一步,仿佛就好似把前塵往事再經歷了一遍。若不是回來找天不孤,她應當不會再踏入這裏。只不知還需要用多長的時日,這裏就會成為野狐走獸出沒的巢穴。又有誰會知道這裏曾經繁華絢麗,光彩奪目,引人入勝。

難道這便是所謂的繁華事散逐香塵……

在這些廢墟裏,她竟然還可以找到她從前喜歡玩的孔明鎖,只是可能埋在塵埃裏的時間太長,到底是禁不起歲月的蹉跎,等她拿在手上時,這些孔明鎖分分化為木屑,稍有風過,便散落的到處都是,想要抓也是抓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守著愛怕人笑還怕人看清……

這樣的愛,太過於戰戰兢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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