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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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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不易冒著午時強烈的陽光, 被快馬載著狂奔進了上京城。

被扶下馬的時候, 他的眼前都有重影, 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裴先生, 我們到了。”負責帶他來的年輕人對他說。

“喔!”他應了一聲,差點撞到門柱上。

等磕磕絆絆的進了府裏, 又被人帶去後院, 這麽一路下來, 他暈得更厲害。

以至於第一眼看到屋裏那個大美人的時候,他一下子就看傻了。

“你、你叫什麽名字?”他只覺此刻眼前繁花盛開, 星辰閃耀,之前的二十幾年都白活了。“我、我、我是……”

“裴先生。”大美人原本靠在窗前,逗弄著金制籠子裏的一只蝴蝶, 看到他之後笑了一笑,一時百媚橫生,周遭再無其他顏色:“一路趕過來,實在是辛苦了。”

“不、不苦!”裴不易只覺腳下有些虛浮, 整個人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大美人臉上露出疑惑,舉步朝他走了過來。

裴不易的眼睛盯著那張在他看來一點瑕疵也沒有的臉蛋,只覺得一股熱氣從胸口一直沖到了腦門。

“這是怎麽了?”大美人在他面前站定, 露出了擔憂之色, 甚至用手碰了碰他的額頭:“臉怎麽這麽紅?”

那微涼的手, 把裴不易直接給摸暈了過去。

“沒什麽大礙, 就是被暑氣沖著了, 休息一下就會好的。”一個溫和好聽的聲音傳進了裴不易的耳朵裏。“裴先生是個實在人, 你讓他趕過來,他半刻也沒有耽誤,一路上把身體都給虛耗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讓他好好練功就伺機偷懶,到如今身子才會這般孱弱。”一個更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等回了山上,不能再縱著他,一定得讓他認真習武。”

不知怎麽的,這聲音和這些話讓裴不易覺得從腳底就有些發冷,頓時那種暈眩的感覺好了大半。

他張開眼睛,果然見到了自家師兄的臉。

“我去找些冰來給他消消暑。”先前說話的另一個人還沒等到他的視線轉過去就走了,只留給他一個清瘦的背影。

不過裴不易根本沒有在意,他現在心裏只有一個迫切想要知道的疑問。

“我剛進來看、看到個姑娘……”他從床上爬起來,十分靦腆的問自家師兄:“是誰?”

“姑娘?”他師兄很疑惑的重覆了一下。“哪來的姑娘?”

“就是……”裴不易慎重考慮了一下,試圖用自己貧瘠的語言,形容一下那位天仙一樣的姑娘:“好看、很好看的……那麽高……白衣服……”

他說到一半,反應過來那位姑娘還真是挺高的,可能比自己都要高上一些。

但是……沒有關系!這麽多年以來,他第一次遇到一個那麽合心意的姑娘,高一點就高一點了。

“特別好看。”最後他憋了半天,還是只憋出了這四個字來。

師兄臉上疑惑的表情,突然就有些變了。

“你是說,你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特別好看的姑娘,穿著白衣服在這屋子裏?”師兄瞇著眼睛,很關心的問他:“你要找他……做什麽?”

“她、摸了我……”裴不易咬了咬嘴唇:“要負責。”

他看到師兄擡起手,屋子裏突然就變涼爽了,然後師兄又舒了口氣,用那只擡起的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不易。”師兄的手放下來的時候,表情非常認真的告訴他:“你方才被暑氣沖昏了頭,所以才看錯了,你看到的那個,並不是什麽姑娘。”

“什、什麽?”裴不易難得的失態了,聲音都提高了幾度:“她、她成親了嗎?”

不是姑娘的意思,難道她已經是別人的娘子了,那、那我可怎麽辦……

“好了,別說胡話了!”雲寂終於失去了耐心:“你看到的就是晏海,哪來的什麽姑娘!”

“晏、晏海?”裴不易呆呆的看著他,然後下意識的搖頭:“不!她……她好看的,肯定是姑娘……”

雲寂知道自己這個師弟有些時候固執到令人頭痛,也懶得和他爭辯,但是心裏頭終究不太舒服。

晏海此時取了一盆碎冰回來,看到他面露不虞,正想問是出了什麽事。

“啊!”

裴不易突然大叫了一聲,嚇得他差點打翻了手裏的盤子。

“你、你、你、你……”裴不易用手指著他,臉上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什麽巨大的驚嚇。

“裴先生?”晏海無措的站住了,去看身旁的雲寂:“怎麽了這是?”

“你剛剛看到的是他吧!”雲寂面無表情的告訴自己愚蠢的師弟:“我跟你說了,你是暑熱上腦。”

裴不易目光呆滯,張張合合著嘴唇,跟一條離了水的魚一樣。

晏海其實認識了裴不易挺久,雖然在朝暮閣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一直並沒有什麽密切的交往,但晏海一直覺得他為人單純,心裏倒是頗有好感,如今看到他這副難受的樣子,連忙把裝著碎冰的盆子放到了床邊,還從裏頭擰了塊帕子遞過去。

裴不易僵硬的接過了帕子,那種冰冰涼涼的感覺一路從他手裏跑到了心裏。

“裴先生?”晏海看他呆呆的沒反應,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我……”裴不易擡頭看著他,眼睛裏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雲寂沒有給他說蠢話的機會,拿起那塊帕子蓋到了他的臉上。

“我說了,他是晏海。”雲寂的語氣之中隱含告誡:“你擦把臉清醒一些,”

“喔……”被帕子蓋著的裴不易聲音更委屈了。

晏海看他們師兄弟似乎在打什麽啞謎,便笑了一笑:“裴先生日夜兼程,不如讓他先歇一歇,我其實……”

“若是讓他歇著,又何必這麽趕。”雲寂轉頭對裴不易說道:“你若回了魂,就替他把脈診治,他中了奇毒,耽誤不得。”

說到要行醫診病,裴不易立刻收拾起渙散的心情,迅速將臉和脖子擦了一遍,再喝了一碗綠豆湯,等坐到桌邊的時候,又變成了平日裏認真嚴肅的神醫模樣。

“坐啊!”雲寂對著晏海說:“你難道只信衛恒,覺得不易的醫術及不上他?”

“衛恒高明,我不比較。”裴不易受到質疑,有些不愉快:“我和他論過,見解獨到,但慣走偏方,用藥猛烈,非正統溫輔之道。”

晏海只能坐了下來,將手放在裴不易的面前。

他皮膚蒼白,指節纖長,但骨架也不似女子,裴不易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喉嚨,最後看了看他的臉,一時間悲從心起,臉上滿是沮喪。

雲寂清了清喉嚨,他才不情願的把手搭到了晏海的手腕上。

這一次診脈,裴不易耗費了很長的時間。

他臉上的神情從漫不經心到聚精會神,然後又到驚疑不定。

“咦?”他甚至收回了自己的手,試了一下自己的腕脈,然後又返回去搭晏海的脈。

搭完兩輪之後,他站起身來,在桌子旁邊低著頭來回踱步,最後喝了一碗綠豆湯,又開始第三輪診脈。

期間沒有人說話,只是晏海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而雲寂則因為看到裴不易如此失常,臉色愈發難看。

裴不易終於松開了晏海的手腕,只是他的臉色開始漸漸漲紅,接著一陣青又一陣白,不過片刻之間,居然換了好幾種顏色。

“不易,怎麽樣了?”雲寂終是按捺不住問了。

“這個……我治不了。”裴不易用力揉搓著自己的下巴,用力太大導致那裏紅了一片,最終只能老實承認,用木訥的語調跟念經一樣的說道:“毒入臟腑,相克相纏,血脈衰微,拔除不得,必死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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