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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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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遇襲的女弟子很快就被找到了,或者說,她的屍首很快就被找到了。

朝暮閣上閣中的弟子們,每五年便會有一年是在外歷練,幾乎每個人都算得上見多識廣。

但是就算這樣,看到這具屍首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不忍直視,甚至還有與她平日裏相識的女弟子當場就哭了出來。

尤其是與她一同輪值的兩位弟子,幾乎目眥盡裂,悔恨不已。

“奇怪。”裴不易問衛恒:“你遇過嗎?”

此時他們二人正在摘星樓的冰室之中,場景和前一天一模一樣,只是放在面前的屍首換了一具。

“不曾。”衛恒搖頭。

裴不易又轉頭看向桌子。

遇害的女弟子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整個腰腹血肉模糊,年輕的臉上露出了驚駭欲絕的表情。

“傷口並不齊整,並非為利器所傷。”衛恒初步下了個結論。“倒像是野獸所為。”

“自出事然後尋到屍首,前後不過就是一盞茶的功夫。”一旁的李珂提醒他:“而且並未有弟子稟報曾見過野獸的蹤跡。”

“沒有的。”裴不易點頭附和:“附近,並無食肉猛獸。”

朝暮閣幾乎占了大半個千秋山,野獸避人,極少出沒於附近。

“慢著。”衛恒湊近過去,裴不易連忙跟上。

李珂擡起頭去看夜明珠,覺得這在血肉裏翻翻找找的場景有些可怕,但是職責所在,他也沒辦法像那些老頭在那裏喝茶聊天等結果。

“什麽?”裴不易盯著被衛恒用細長竹夾夾出來的東西。

然後他“咦”了一聲,和同樣神情凝重的衛恒交換了一個眼色。

“李長老。”他們二人將那樣東西放在銀盤裏,交給了李珂查看。

“這是……”李珂左右端詳了一下,看不出所以然來,猶豫地問:“是什麽東西?”

“指甲。”衛恒告訴他:“女子的指甲。”

“她的指甲斷了?”

“不是。”裴不易抓起了死者的手給他看:“沒有。”

李珂這才看清楚,那死者的手指修剪得幹幹凈凈,並未留有指甲。

習武之人,就算她是個女人,也是不會留這麽長的指甲的。

而銀盤裏的指甲,卻是修得圓潤優美且足有一寸多長,顯然並不是死者自己的。

“這指甲是鑲嵌在傷口裏的。”

李珂一開始並沒有聽明白。

“我覺得她並非是遭遇野獸,而是被人撕扯開了腰腹而後身亡。”

“什麽?”李珂大吃了一驚。

雖然常有人愛說“我撕了你”這樣的話,可事實上人肉頗為緊實,要徒手撕扯開並非易事,當然懂武功的倒是不難做到,但這種事始終是極為少見的。

畢竟真要開膛破肚,也沒有多少人會放著利器不用,真去徒手撕一個人。

“這也太……可是她武功極好,若是有內力護體,何至於……”

“我們方才已經檢視過,她被人撕裂腰腹之時,並無反抗之力。”衛恒朝他解釋:“很有可能是中了厲害的迷藥,無法動彈。”

“胎宮,不見了。”裴不易舉著血淋淋的手,神情極為嚴肅地對他們二人說道。

明月樓二層的議事廳裏坐滿了人。

朝暮閣中共有五位長老,除了常年不問俗事的梅逸之外,餘下的四位都盡數到場了。

林致安痛失愛徒,激動的情緒剛剛平靜下來,卻被李珂帶來的消息再一次激怒了。

“你說什麽?被人徒手活活破開腰腹而死?還取走了胎宮?”他頓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居然有此等聳人聽聞之事!簡直是喪盡天良,令人發指!”

“林長老,稍安勿躁。”雲寂單手撐頜坐在主位上,因為事發倉促,他的頭發依然散著,那長長的頭發為雕刻著繁覆紋樣的椅背扶手所牽連,宛若迤邐的黑色絲絳縷縷紛紛,只是他此刻表情冷厲,令人根本不敢生出綺念來。

“這兩日閣中接連出事,兇手極有可能依然逗留在附近。”他略作沈吟之後,吩咐下去:“讓在附近的弟子都趕回來,哪怕是把千秋山一寸寸的搜遍了,也要把那膽大妄為的兇徒給找出來。”

“可是,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麽胎宮會被挖走了?”一直沒有說話的胡長老問道:“照裴先生的診斷推測,我覺得似乎破開腰腹,就是為了挖走胎宮,可胎宮這東西……”

女子的胎宮也不是什麽幹凈的東西,如果是特意挖走就不大尋常了。

“我記得早年間有個挺有名的殺手,似乎每次殺人之後,就喜歡將死者的眼睛挖走收藏。”坐在他對面的仇長老仇長安冷冷地接話:“世間嗜好詭異之人多不勝數,指不定就有個喜歡胎宮的,也沒什麽稀奇。”

胡鳴奇懶得和他扯皮,轉而對雲寂說道:“閣主,如今閣中尚有貴客,我們若是大肆搜山,會不會驚擾了他們?”

“你這個人就是廢話筐子,這個時候居然還顧忌這些!”仇長安哼了一聲:“那些‘貴客’們要是聽到搜山,估計會高興得很吧!比起性命,‘驚擾’又算什麽?”

胡鳴奇咳了一聲,裝作沒有聽到。

“此次出事的雖是閣中弟子,但白家的命案如今依然迷霧重重,還有別派的弟子在山中失蹤一事,也是毫無頭緒。千秋山能有多大,接二連三的出現這種離奇之事,只怕其中必有關聯。”雲寂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搜山之事,必須及早進行,免得又有變故。諸位長老若是沒有什麽意見,還請回去安排好,爾後便由李長老統一調派。”

他這麽說了,眾人也沒有什麽好多說的,紛紛告退去做準備。

雲寂又和李珂討論了一下該如何進行,雖說他剛才說巨細靡遺都要篩過,但人手畢竟有限,如何調派才是最關鍵的。

李珂走了之後,雲寂對著空蕩蕩的議事廳,突然覺得有些厭倦起來。

自從成為閣主之後,避免不了要處理各種繁瑣的事情,他雖然游刃有餘,但有些時候內心也是覺得不勝其擾。何況朝暮閣中,弟子之間,長老之間,歷來便是明爭暗鬥不斷,他自下院到上閣,最後成為閣主,別說是經歷過的,就算看也看得厭了。

他自出生然後知曉世事再到如今,只有那麽幾段時光,是沒有被這種勾心鬥角侵蝕過的。

其中最近的那一陣子,就是成為閣主的親傳弟子,在昭明苑裏住著的那幾年。

所以他對晏海諸多寬容,也正是顧念那段安逸時光。

雲寂站起身來,走到了東面的那扇窗前,此時旭日剛起,將一切鍍上了鎏金之色。

他看了一會,正要離開,目光角落那棟小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雖然這扇窗戶距離小樓頗遠,但以他的目力,還是能清楚地看到晏海從樓裏走了出來。

他是要去哪裏?

雲寂看著他,想到了各種可能。

但是晏海其實只是站在那裏,似乎在等什麽人。

雲寂本來想著要站到窗後,但是又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要避開。

不過都站了這麽久,晏海也沒有擡頭看這裏,而是頻頻往外頭張望。

雲寂看著他,心上的煩躁又加重了幾分。

很快的,晏海等的人到了。

“衛……恒?”

晏海與衛恒站在那裏說了幾句話,拿了一樣東西給他,衛恒放在了袖子裏收好。

不像是陌生人,他們是認識的?

而後衛恒轉身走了,晏海那裏站著……

直到再也看不到衛恒的背影,晏海才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雲寂站在窗後,陽光透過窗格照在他的臉上,居然顯露出了幾分猙獰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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