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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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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臺灣後,虞楚媛返回工作崗位,已經十大沒見到雷承傑。

不過說來也有趣,她怎麽會期待在他的私人飛機以外的場合遇見他呢?

她與他根本就是兩條並行線,會有交叉點也只是偶然。

當她嘲笑自己傻得可以時,卻接到張秘書傳來的噩耗,她與母親心底最重要的父親永遠離開她了。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沒有哭泣,只有漠然的詢問了出殯的確切時間,然後平靜的收起手機,繼續工作。

下班後,她直接回家,打開門的剎那,漆黑、空蕩蕩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響,她蹣跚的走進去,關上門,然後毫無預警的落下滾燙的淚珠,雙腿無力的跪坐在地上。

沒有人安慰她,沒有人聽她說心裏的話,僅有孤獨籠罩著她。

那是曾經有過父親的爽朗笑聲與悠揚琴聲的溫馨小公寓,但是母親率先離開了她,而父親又隨著母親的腳步也撒手人寰,如今靜謐的房子只留下她一個人獨守,教她一時之間如何承受?

星期五早上,風和日麗,燦爛的陽光灑落在通往陽明山豪宅的道路上。

虞楚媛穿著黑色洋裝與針織外套,配上黑色高跟鞋,披散的黑色長發下是一張憔悴、慘白的面容,顯得更加消瘦。

“拜托,請你們行行好,讓我進去好嗎?”她站在一棟占地遼闊的花園豪宅前,看著黑色鐵門後的男人們,聲嘶力竭的哀求,“請你們告訴夫人,我只是來上香,並沒有任何企圖。”

她這幾天傷心得沒有好好吃飯,一副仿佛隨時可能昏厥在地上的瘦弱模樣。

“請你們幫幫忙,行行好,這是我最後見到老爺的機會了……”淚珠不自覺的滑落她的臉頰。

“小姐,真的很抱歉,我們無法做主。”其中一名男子開口。

張秘書在屋內瞧見外頭似乎有些騷動,走出來看看情況。

“虞小姐,你怎麽來這裏?”

他並不覺得意外,但還是有些慌張,畢竟在主屋裏頭的夫人與小姐視她如蛇蠍,只要見到她或是聽見有關她的事,就會生氣一整天。

今天是老爺出殯的日子,虞楚媛又出現在家門口,夫人與小姐若是知道,一定會怒火中燒。

“張秘書,求求你,讓我進去參加家祭,好嗎?要不然我參加公祭也可以。”虞楚媛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苦苦的哀求。

“你回去吧!老爺的後事,你完全無法參與,從今以後就好好的生活,好嗎?”看著她神情憔悴,張秘書說話的口氣不自覺的放軟。

虞楚媛嘆了口氣,緊緊的握著放在洋裝口袋裏的項鏈,仿佛金屬墜子能帶給她面對茫茫未來的勇氣,為了不為難無辜的人,只好無奈的轉身出去。

此時,一道帶著憤怒的聲音卻從後頭傳來,讓她頓下步伐。

“虞楚媛,你竟敢出現在這裏?”楚綻穿著高雅的黑色洋裝,怒氣沖天的走了過來。

虞楚媛停下腳步,緩緩的轉身,看著擁有雷承傑女友頭銜的楚綻,心中翻攪著酸澀的滋味。

楚綻恨她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在楚綻的成長過程中,她霸占了她父親所有的愛,她總是以助手的名義,參加了他所有的演奏會,甚至在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將到盡頭時,還帶著剛剛失去母親的她,企圖踏遍世界各地,讓她留下美好的回憶,所以面對楚綻,她只有愧疚,與一絲絲她能身為雷承傑的女友的嫉妒。

“虞楚媛,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敢出現在這裏!你跟你母親那是一個樣!”楚綻怒瞪著她。

“很抱歉,但是爸爸過世,身為他的女兒,我……”

不讓她說完,楚綻伸手賞了她一巴掌,在眾人的面前完全不留情面,讓她難堪,然後瘋了似的大吼,“虞楚媛,我不承認你是我家的人,你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只是你媽跟別的男人生的野種,別想來我家攀親帶故。”

在她的眼裏,眼前的虞楚媛簡直是惡魔的化身。

從前的楚綻,被家人捧在手心,課業與任何鋼琴比賽總是過關斬將,一直到國二那年,虞楚媛與她參加了同一項比賽開始,每每只要是兩人互相競爭的場面,總是虞楚媛領先在她前頭。

她好恨虞楚媛,這股憎恨在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後更加強烈,對她的憤怒也一天比一天深。

“你滾!我叫你離開我家門口!”楚綻咬牙切齒,手指著遠方,要她快走,省得煩心。

“劉不起,但是爸爸過世,我真的想來送他最後一程。”虞楚媛捂著隱隱作痛的臉頰,卻依然不肯輕易放棄。

血緣關系並不是說斷就能切斷,她們就是姐妹呀!如今躺在棺木裏的是兩人的父親,這點虞楚媛是最清楚不過的。

“我管你是什麽鬼種,把這些錢拿去坐車,快滾出我家!”楚綻露出嘲諷的笑容,從口袋裏取出兩張千元大鈔,用力砸向她慘白的面容。

虞楚媛擰著眉頭,看都不看飄落地面的鈔票,直視著楚綻,口吻堅定的說:“愚開人也不是用這種方法?請你把錢收好,別這樣浪費。”

楚綻怒不可遏,瞪著她,一時之間卻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我無法進去喪禮會場,站在馬路上總可以吧!”看似柔弱的虞楚媛,其實藏著不輕易屈服的傲骨。

“隨便你。”楚綻知道馬路不是她家辟的,也沒有權力阻止她站在路邊,“你就慢慢的站吧!”

看她撂下話後便轉身邊屋,虞楚媛只好到豪宅與豪宅中間的小巷內,耐心的等待靈柩被擡出屋子的時間。

虞楚媛站在巷子裏,看著吊唁的人來來往往,原本不太熾熱的陽光如今火辣辣的刺燙她的肌膚,不過她不以為苦,畢竟目送他離開豪宅的機會出只剩下這一個了,因此不論身體再怎麽不適,她都會咬牙苦撐。

好不容易等到十二點,她看見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的人一邊擦拭眼淚一邊走出主屋,急忙走出巷子,看著黑色棺木被隆重的擡出豪宅,最後穩穩的安放在停在外頭的加長型凱迪拉克裏。

下一瞬間,一道高挺的身軀映入她的眼裏。

那是穿著黑色西裝的雷承傑,一臉虛弱的楚綻倚在他的懷裏,他溫柔的安慰著她,他們的模樣十分親昵。

虞楚媛的心裏翻攪著酸澀的滋味,不自覺的低頭看向曾經受傷的手腕,傷口早已覆原,卻仿佛還能感受到他大掌的溫度。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圖的是什麽,但不可否認的,認識他之後的夜裏,她總會在彈琴的時候、孤獨的躺在安靜房間的時候、一個人走在上班及下班路上的時候,想起那雙似乎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眼眸。

她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以為受到掌控的心早已失控,竟然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根本不屬於她,也不可能屬於她的雷承傑。

步出黑色鐵門,雷承傑任由楚綻倚在自己的懷裏哭泣。雖然他討厭女人哭泣,但是沒有意外的話,楚綻是他未來的妻子,對於她的依靠,他應當要耐心的安慰。

不過楚綻會因為父親過世而傷心到幾乎昏厥,讓他感到意外,如果消息沒有錯誤,她在父親重病,被緊急送到加護病房時,還在夜店裏狂歡,就連幾日後醫院發出病危通知,她也是姍姍來遲。

“傑,今天晚上你來我家一趟,好嗎?”楚綻仰起頭,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晚上?有什麽事嗎?”雷承傑揚高一邊眉頭。

“我爸爸留下了一堆關於音樂的古物,我想請你看看裏面有什麽們得珍藏的。”她用虛弱的聲音說著貪婪的話語。雖然父親還未入土,但是她早就在打他留下來的價值不菲的骨董的歪主意。

古物?

雷承傑對她說的話感到有興趣極了,畢竟他接近她也不是存著愛情,而是另有不能明說的目的。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八點我會到你家。”他輕聲的說,目光從楚綻白皙的臉龐移開,看向旁邊,那消瘦的身子猛然躍入視線範圍。

虞楚媛?

他一眼就認出她,她正朝這裏張望。

該死的她,怎麽看起來這麽孱弱?難道她都沒有好好的吃飯?

不需要走近確認,他就能清楚的看到她原本就瘦弱的體型如今竟然更加虛弱,燦爛的陽光照在她白透的素顏上,反而更加慘白,這讓他莫名的怒火中燒。

“傑,你在看什麽?”楚綻發現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於是順著他的視線往旁邊一看,只見令她恨得牙癢癢的虞楚媛還賴在那裏不肯走,心底燃燒起熊熊火焰,勉強忍住怨恨。輕輕的問:“傑,你認識虞楚媛嗎?”

雷承傑詫異的回頭,看著楚綻,“你也認識虞楚媛?”

“嗯,她跟她的母親都是一個樣,覬覦著我家的財產。”說到虞楚媛與她的母親,楚綻不禁咬牙切齒。

“怎麽說?”對於虞楚媛,他無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然而這是出於好奇還是關心,他也理不清頭緒。

“就……”楚綻原本想要說虞楚媛的壞話。

這時,管家出現在兩人的面前,“小姐,雷總裁,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小姐,請上車,準備到墓園。”

楚綻看了管家一眼,才又看向雷承傑,撒嬌的說:“傑,你不跟我去嗎?人家想要你跟我到墓園。”

“我說了,今天公司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處理,你跟你母親和親戚一同前往吧!”他不著痕跡的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

看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墓園出發後,雷承傑轉身,準備回到屋子裏,順便瞥了眼虞楚媛方才站立的位置,赫然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再看得遠些,小小的孤單身影定在寬闊的馬路上。

他立刻坐進自己的黑色奔馳車,車速極快的駛出楚家大宅,追上虞楚媛,踩下煞車。

降下車窗,他越過副駕駛座,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話,“上車。”

“總裁?”她看清楚車裏的人後,詫異不已。

雷承傑主動打開副駕駛座那邊的車門,“我說上車,別讓我說第二次。”

虞楚媛看見後方一輛接著一輛的車子全都得繞過他的車子,再看著面容嚴肅的他捺下性子等待自己,咬了咬唇,乖乖的上車。

二十四度的車內空調,虞楚媛感到略有冷意,雖然穿了黑色針織外套,但冷冽的空氣還是竄入肌膚裏頭,令她不禁瑟縮一下。

眼尖的雷承傑不著痕跡的調高車內溫度,盡管穿著西裝的他感覺溫度宜人,不過還是想以她的感受為第一優先考慮。

她無法再欺騙自己,也不想否認了,與他分開後的這幾天,她不時會想起他深沈的黑眸與高挺的身材。

今天她親眼目睹雷承傑擁著楚綻,感覺呼吸困難,好不難過。

是的,她將他放在心底,但是沒有抱持任何期待,畢竟他是屬於楚綻的男人,她不該介入太深。

“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裏?”雷承傑打破沈默。

“不用了,總裁,你送我到最近的捷運站或公交站就好。”虞楚媛開口拒絕。

他轉頭,看了她慘白的小臉一眼,揚起一邊眉頭,語氣堅定的說:“我送你回家。”

天殺的!難道她想要撐著這副風吹來便會搖搖欲墜的虛弱身體坐捷運或公交車?為什麽她就是不懂得好好的照顧自己?

雷水傑不曉得慍怒從何而來,只知道看見她脆弱的模樣就怒火沖天,只想強押著她坐在餐桌前,好好的吃一頓營養的餐點,把她養胖一些。

“住哪裏?”他平靜的語調沒有起伏,卻有著無法轉圜的堅持。

虞楚媛無法拒絕他,只能將自己住處的地址告訴他。

他在下一個路口左轉,黑色奔馳車直奔她的香閨。

悠揚的鋼琴聲在車內回蕩,他身上好聞的古龍水味道與他輕淺的呼吸聲包圍著她,此刻她的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睡意有如湖水一般襲來,已經三天沒有合眼的她漸漸的垂下眼皮,沈沈睡去。

雷承傑的眼角餘光瞄向虞楚媛,她的呼吸平緩,胸脯上下起伏,眼眶下有一片淡淡的棕色,左臉頰紅腫,他竟然有說不出的心疼。

如果他不在乎她,那仿佛細針一下又一下的刺入他心臟的疼痛感受是什麽?

如果他不在意她,那五臟六腑翻騰著絞痛的感覺又是什麽?

他知道自己向來寡情,並不是刻意要封閉情感,而是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在英國倫敦街頭靠著擺水果攤維生,看見西裝筆挺、身穿優雅套裝的上班族在攤子前來來往往,夜裏,水果攤移至長年上演歌劇的歌劇院前,看見的是優雅婦人一邊挽著丈夫的手,一邊牽著孩子,歡天喜地的走出劇場,還不忘討論方才看過的歌劇內容。

他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想要的是穿著手工訂制的西裝,在談笑間就能掌握全球脈動的人生,他相信依他的能耐與智商,絕對可以爬到夢想的頂端,但缺乏的就是時機。

當幸運之神眷顧他時,他還記得第一次穿上意大利老師傅親手為他縫制的手工西裝的感覺,並暗暗告訴自己要永遠記得這一刻。

他在得到人生的第一筆財富後,還是不斷的工作,看著自己的住家越來越寬廣,地段越來越好,總會忍不住揚起微笑。

是,他是市儈的人!

想站在世界頂端的他,沒有任何時間談情說愛,而他也不需要愛情的滋潤,因為擁有財富,握有權利,享受眾人羨慕的眼光,就是能解生活幹渴的甘霖。

而這都只是他的自以為是,他不懂,為何在歡樂的夏威夷時,她的孤獨琴聲傳入耳裏,他的心卻能輕易的隨之起舞?

不!他不能讓任何人任意擺弄他的感覺。

雷承傑直視著前方,不再貪看她沈睡的容顏,掌控著方向盤,往她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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