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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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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離京城不算遠, 走高速的話,大約三個小時車程,為了拍攝方便,劇組自然都住在影視城附近的酒店裏,但要是想回一趟京城,也不是麻煩事。

邵藝當天就跟導演李盛請假,說要回京城一趟, 李盛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他只含糊地說盡快。

剛開機三天,主演就臨時請假, 李盛心裏很有意見,不過邵藝是全劇組都要供著的大咖,這部戲指望著邵藝賣劇呢,所以李導有苦難言, 也只能咬著牙笑呵呵地答應了邵藝的要求。

統籌來通知蘇錚,說下午他和邵藝的戲暫時不拍了, 並且不好意思地和他道歉。

蘇錚還沒說話,吳亮先不高興地問:“為什麽?”

統籌小姐姐訕笑道:“藝哥請假了,說有急事回京城。”

吳亮撇了撇嘴:“下午就要走,現在才請假?什麽急事啊?”

統籌支支吾吾:“不, 不知道啊,藝哥接了個電話,就,就很著急的樣子, 一分鐘沒耽擱就請假了。蘇蘇,真對不起哦,要不你們先回酒店休息吧?”

蘇錚大度地笑了笑:“好,謝謝你了。”他又轉向吳亮,淡淡地說,“別問了,咱們走吧。”

他知道,邵藝肯定是得到趙觀瀾緊急入院的消息了,這種時候,他一定恨不得立刻長出翅膀飛回趙觀瀾身邊去吧,畢竟那是他的金主、他的靠山,還是會把大筆遺產留給他的人。

蘇錚回酒店的路上,又接到京城那邊留守兄弟的消息,說趙開從醫院出去,帶著幾個人開車出城了,他們跟了一段,確定趙開的車是去往Z市方向的。

邵藝要回京,趙開要來Z市……

趙開來幹什麽?

蘇錚猜想,經過這些天接二連三的打擊,趙開的心理狀態應該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他也許是認定了邵藝是害他的罪魁禍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要來找邵藝報仇,同時阻止他返回趙觀瀾身邊吧。

一場好戲近在眼前,蘇錚不能讓他們兩個就這樣錯過彼此。

按現在的時間來推算,趙開到這裏大約還需要兩個小時,蘇錚立刻給盧雄打電話,讓他想個辦法,拖住邵藝,讓他不能及時回京。

本來蘇錚也不想讓邵藝回去,萬一趙觀瀾手術順利,醒過來又和邵藝團聚了,他們交流一下思想,鞏固一下陣線,那蘇錚這個分而治之、各個擊破的策略就要大打折扣了。

盧雄二話不說,接到命令就行動起來。

時間不多,盧隊長用的辦法簡單粗暴,他們很快追上了邵藝從片場回酒店的車,在某個熱鬧的十字路口,搞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刮擦事故。

出了事故就要協商解決,誰的責任、怎麽處理都要掰扯清楚,邵藝的司機著急,但是盧隊長不急,慢條斯理、有理有據,一會兒拍照、一會兒找目擊者、一邊翻著交規一邊講道理,穩紮穩打又不動聲色地耗了一個多小時。

偏偏影視城附近的十字路口,看熱鬧的群眾多,而且他們知道這種豪華保姆車上坐的都是大明星,於是更是遲遲不肯離去,越聚人越多,還有拿著手機拍照的、直播的,眾目睽睽之下,邵藝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只能在車上幹著急,叫助理催了又催,可就是不敢下車。

而這時,蘇錚已經回到酒店,在大堂吧找了個隱蔽的位置,等著一會兒看好戲。

如果真有豪門少爺和影帝撕逼的戲碼,那感興趣的肯定不只他一個人,蘇錚覺得這麽有流量的新聞,要是分享給其他媒體朋友,那也算功德一件。

於是,他把吳亮叫了過來,問他:“現在有沒有什麽狗仔或者媒體在Z市?有的話你叫他們過來,就說君悅酒店這邊一會兒有個大新聞。”

吳亮撓了撓頭:“他們都在京城吧……不過Z市有影視城,最近開工的戲也不少,說不定有追明星過來的狗仔,我有個群,我問問他們。”

蘇錚點了點頭,讓吳亮把消息發出去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自己點了咖啡和點心,一邊悠閑地喝咖啡,一邊刷著微博,一邊保持和盧雄那邊的聯系,一邊關註著酒店大堂的狀況。

沒過一會兒,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了酒店門外,兩個休閑打扮的男人從車上下來進了酒店,他們也在大堂吧找了個位置坐下了,其中一個從脖子上摘下沈重的單反相機,放在了手邊。

蘇錚估計,這兩位就是得到吳亮發出的信息之後,聞著大新聞的味兒趕來的狗仔。

又等了一會兒,趙開終於到了,他掛著京牌的豪車非常顯眼,一開進酒店範圍就備受矚目,好幾個門童爭先恐後地上前給他開車門。

蘇錚立刻給盧雄發信息,告訴他趕緊把事情解決,可以放邵藝回來了。

……

趙開這段時間的經歷,就像是從天堂墜落地獄,他每次都以為掉到底了,可沒想到下面還有刀山火海百般折磨等著他呢。

似乎從他死纏爛打蘇錚開始,他就沒有過一天好日子,先是糾纏蘇錚不成,被莊家家長告狀,被爸爸拎回家狠狠教訓一頓。他咽不下這口氣,就想找人揍蘇錚和莊天一頓出氣,結果人倒是打了,可沒過幾天,他就被原樣堵在停車場打了一頓。他還沒來得及查清打他的是誰,緊接著又被人做局坑害,以至於在訂婚宴上丟盡臉面,他找了私家偵探,去查那晚騙他的“雙-性人”是誰,可費盡了力氣也沒查出結果,那個自稱“方小芳”的人仿佛根本沒存在過,他心裏對蘇錚有懷疑,可就是找不到一點證據。

比起這些小打小鬧,後面他被查出得了艾滋病,這才真正叫他害怕驚慌到極點,這是真要命的事啊,而且他不知道能怪誰,憤怒和恐懼無處發洩,在他身體裏嘔成致命的毒藥,侵蝕了他的所有理智。

一開始他只想逃避,可媽媽讓他振作起來,現在艾滋病不是無藥可治,只要有錢,接受最好的治療,他的病就可以控制得很好,也許再過幾年,醫學有了突破,這種病也有完全治愈的希望。

他只要好好活著,就有希望。他還有媽媽,他還可以繼承爸爸的公司。他還有活下去的目標和動力。

他和媽媽商量過,這件事先不能讓爸爸知道,能瞞多久是多久,爸爸已經對他很失望,如果知道他得了這種丟盡臉面、毫無尊嚴的絕癥,完全放棄他也不是沒有可能。

也不能讓別人知道,東方娛樂那些股東虎視眈眈,而爸爸還有一個相伴多年的情人邵藝,如果那些股東或者邵藝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那他可能就會失去一切。

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就在他重燃鬥志,打算積極治療並且隱瞞病情的時候,趙觀瀾卻突然發難,就在昨晚,趙觀瀾氣急敗壞地回到家,質問他們母子,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他。

原來是東方娛樂幾個高層一同去詢問趙觀瀾,說聽聞少爺得了嚴重的傳染病,有沒有這麽一回事?如果確有其事的話,那麽少爺就應該退出董事會,辭去管理職務,好好接受治療。

趙開又氣又怕,一開始他還死活不願承認,被趙觀瀾又打又罵逼問了好久,他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憤怒和委屈,他都已經得了要死的病,為什麽爸爸還要來逼他?

所有壓抑的痛苦全部爆發,他第一次對趙觀瀾動了手,一邊反抗一邊大吼大叫:“對!我就是得了艾滋病!覺得丟臉你弄死我!你不是早就看我們母子不順眼?!有本事讓那個姓邵的賤-人給你生個兒子啊!”

一頓徹底撕破臉的爭吵,成功讓趙觀瀾心臟病發作,要不是搶救及時,就直接猝死了。

趙觀瀾入院治療之後,趙開騰出手來追查是誰探聽並且洩露了他得病的消息,結果這一查,就查到了邵藝。

可想而知,趙開在知道這個信息的那一刻,有多麽憤怒。他所有的理智都不覆存在了,這些年對邵藝的痛恨全部被這根引-線點燃,他甚至把被打、被設局的事也全部算到邵藝的頭上,他積攢的黑暗情緒需要一個發洩口,他只想把邵藝生吞活剝了。

於是,現在蘇錚在酒店看到的趙開,就是一個渾身充滿戾氣,恨不得毀天滅地的大魔王。

蘇錚冷眼看著趙開毫不客氣地推開他車前的門童,然後大步沖進酒店,去前臺問邵藝住在哪間房。

他看起來兇神惡煞,前臺不可能直接告訴他客人的房間,雙方正僵持著,邵藝從車禍現場回來了。

“少爺!”趙開身邊的小跟班急聲匯報,“邵藝回來了!”

趙開一轉頭,通紅的雙眼簡直要瞪出眼眶,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從前臺抄起一個瓷花瓶,沖著邵藝就掄了過去:

“姓邵的!”趙開怒吼道,“我今天不打死你,我不姓趙!”

邵藝完全沒有防備,驚楞了片刻,才下意識後退,並且擡手想要擋住這致命一擊,但還是有點晚了,沈重的花瓶帶著風聲砸下來,堪堪碰到了他的額角。

“砰”的一聲悶響,邵藝額角開花,鮮紅的血瞬間流下來,流進了眼睛裏。

邵藝被打懵了,眼前一片黑,緊接著又是一片紅,身邊的助理小劉好像扶了他一下,他才勉強站穩了:“你……你要幹什麽?!你瘋了?!”邵藝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捂著額角,驚怒交加地瞪著趙開。

“我他媽早就應該打死你!”趙開一揮手,手下幾個人過來把邵藝和助理圍住了,“這麽多年你迷惑我爸爸,在我背後暗算我,我今天都跟你算清楚!”

邵藝僅剩的理智,讓他顧忌到自己的身份,這裏是酒店大堂,人多眼雜,不管是誰對誰錯,在這裏打架,都會嚴重影響到他的聲譽,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對趙開說:“有事咱們找地方談,你別在這裏發瘋!一會兒警察來了!”

趙開陰冷地一笑:“你怕警察?我可不怕!警察來了,正好讓他們再查查翟莉的案子!翟莉,你那死鬼女朋友的名字你不陌生吧?”

“翟莉”這兩個字,就仿佛一道驚天霹靂,把邵藝的魂魄震沒了一半,他慌亂地四下看了看,找了個包圍圈的空檔,不顧形象地朝那空檔撞了過去。

“別讓他跑了,給我打!”趙開一聲命下,幾個人不管不顧地開打了。

這時,邵藝另外兩個助理還有酒店的安保已經跑過來了,他們七手八腳地加入戰團,有的打架有的拉架,原本井然有序的酒店大堂亂成了一鍋粥。

蘇錚就坐在混戰現場後方不遠處,他稍稍側過臉,把那邊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還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而那兩個狗仔,正借著桌椅、植物的掩護,拍這個“大新聞”拍得熱火朝天。

“翟莉”,這個名字蘇錚知道,她就是十三年前奸-殺案的被害人,怎麽在趙開的口中,這人就成了邵藝的“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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