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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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深夜, 外面天寒地凍，某奢華養生Spa會所內溫暖如春，兩位美女正躺在美容床上，享受按摩技師的服務。
其中一個紮著丸子頭，面容俏麗，舉止嬌憨，說話氣勢有幾分淩厲懾人的, 正是趙開的訂婚對象——千禧傳媒的千金齊娜。
和她一起的，是她的閨蜜，也是富二代圈子裏的千金小姐。
齊娜本來懶洋洋地閉著眼睛, 也許是身後的按摩師力道大了幾分，把她按疼了，她長眉一挑，氣勢洶洶地回過頭：“你會不會按？弄疼我了！換個人來！”
按摩師趕緊退後一步, 鞠躬道歉：“對不起，齊小姐, 我會註意的。”
齊娜不耐煩道：“我說了換個人來，你是不是聽不懂？非要叫經理來才能換人？！”
女按摩師噤若寒蟬，眼眶通紅，要是換人, 肯定會驚動經理，那她的獎金就沒了，不過她也不敢分辨，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
齊娜一臉氣惱, 抱怨道：“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
閨蜜柔聲道：“你還在為和趙公子訂婚的事煩心？再過兩天就是訂婚宴了，現在煩心也沒用了。他那人就那惡劣品性，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當初答應訂婚不已經想好了嗎？”
齊娜嘆了口氣：“我也不是剛認識他，他什麽樣我當然知道，風流愛玩兒也就罷了，反正他愛玩兒，我也愛玩兒，當初定的就是結婚之後兩不相幹，各玩各的，明面上做夫妻，關系對付得過去就行。反正我家還有哥哥繼承家業，我早晚是要結婚的，跟他結婚反而自在，對兩家都有利，對雙方父母也有個交代。”
“你這不是想得挺明白嗎？那你還煩惱什麽？”
“他前兩天被人打了你知道嗎？”齊娜忿忿不平，“被打了還被狗仔拍了，要不是我爸爸把新聞壓下來，現在一定鬧得天翻地覆。他背地裏怎麽玩兒我不管，但他不能鬧到明面上，讓我和我們齊家丟盡臉面吧？你是沒看見那些漏出來的消息，有說他是因為睡了大佬的金絲雀被大佬報覆，有說他要強行霸占某個小明星，結果那小明星有黑-社會背景，還有很多都在嘲笑我，說我這個未婚妻還沒進門就被戴綠帽子，說我們家為攀他們家高枝，把我這個女兒賤賣給他這種爛人……真是氣死我了！你說他馬上要訂婚的人了，還這麽肆意囂張，到處惹事，就他那些破事，別人打他肯定是他的錯！打他一萬遍都不夠！”
閨蜜趕緊勸她：“好了好了，消消氣。事情具體是因為什麽，我們也不清楚，說不定他真有委屈呢。再說，再有兩天就是訂婚宴，信息早就發布出去了，你們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還請了那麽多名人名流來參加，這個時候，再氣也不能反悔了呀。”
齊娜深深吸了一口氣：“明天我再給他打個電話，我要警告他，這是最後一次，他要是以後再鬧出讓我們齊家丟臉的事情，看我搞不死他！”
閨蜜點了點頭，又安撫了她幾句，轉念沈思片刻，蹙起眉頭，憂心道：“其實我倒是更擔心另一件事……”
“什麽？”
“聽說他私生活爛糟糟，還男女通吃，喜新厭舊，就喜歡找各種不同類型的玩兒……這要是結婚之後，他還這樣，可別……搞出什麽病來，給你找麻煩。”
齊娜嗤笑道：“我有小狼狗，才不會跟他睡呢。……看他那一臉腎虛的樣兒，其實我覺得他也玩不了幾年了。”
閨蜜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得也對。”
齊娜伸過胳膊，拍了拍閨蜜：“這個你放心，我也不傻，結婚之前，我會讓他去體檢的。至於以後……他要是真敢得了什麽病回來，我就把他做成標本！”
……
同一時間，某高檔娛樂會所，趙公子的“告別單身Party”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京城富二代圈子多少都有交集，這次聚會是由莊天的好朋友的好朋友——紀凱組織的，這位紀少爺也是趙開的“好朋友”。
一群狐朋狗友美其名曰要為趙開慶祝最後的單身之夜，要“享受最後的瘋狂”，既然都要瘋狂了，讓人瘋狂的東西肯定是少不了的，美酒芬芳醉人，美人琳瑯滿目，一屋子的紅男綠女，又是喝酒又是嗑-藥，還沒到午夜，就一個個張牙舞爪，快要退化成野獸了。
袁小圓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性-感禦姐範的中長卷發，一襲烈焰般的紅色短裙，蹬了雙齊膝黑色長靴。妝容的話，他沒有選擇常用的甜美型的彩妝，而是化了個顯得魅惑又有英氣的煙熏妝，五官和面部線條，也沒有刻意掩蓋棱角，而是保留了幾分男性的俊美。
其實如果他想的話，完全可以打扮出以假亂真的女孩兒模樣，甚至連聲音都可以變得尖細，讓人發現不了他其實是男人的事實。但今天他沒有選擇這條路線，趙開，什麽樣的俊男美女沒見過，能讓他感興趣的，大概會是又漂亮又神秘的，雌雄莫辯想讓人一探究竟的美人。
袁小圓就憑借著這一份與眾不同，已經在一眾美人之中脫穎而出，過關斬將，從不起眼的門口位置一路坐到沙發正中趙開身邊去了。
這個會所面積很大，下面是酒吧、舞場、KTV之類的，樓上有客房，蘇錚和莊天已經一早訂好了兩間相鄰的房間，選了其中一間，安好了針孔攝像頭、連好了監聽設備，再到另一間安排好電腦，一切都布置好了，他們嚴陣以待，只等趙開自己掉進局中。
莊天還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緊身衣，搞得像諜戰大片似的，渲染出了幾分驚險緊張的氣氛。
袁小圓身上也帶著聯絡設備，可以和後臺小分隊隨時保持聯絡。
莊天怕他緊張，還在對講裏逗他：“我看間諜片裏，這時候後勤一般都會和前線開玩笑兒，氛圍特輕松，就好像他們不是出任務，而是吃夜宵一樣。我說，小圓，你現在想吃夜宵嗎？你想吃什麽？我先給你備著，一會兒任務成功，咱們就去吃……”
袁小圓懶得理他，他確實緊張，但更興奮，眼前就是趙開那張因為經常熬夜、又縱-欲過度，而有些蒼白松垮的臉。就是這人糾纏威脅蘇蘇在先，暗中使壞找人打他們在後，現在終於可以親手報仇，他想想就覺得解氣。
“美人，”趙開對他充滿了興趣，一雙迷離的醉眼色-瞇-瞇地盯著他看，一開口聲音飄忽，“你叫什麽名字？我從沒見過你。”
袁小圓一手搭在他大腿上，說：“趙公子，我姓方，叫方小芳。”
趙開誇張地笑了起來：“啊哈哈，好玩兒的名字，這肯定不是你的真名吧？……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小方？”趙開湊了過來，吸著鼻子聞袁小圓身上的味道，“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你一進門我就註意到你了，你跟別人都不一樣，比男的美，比女的俊，你是人妖？”
袁小圓用羞怯又有點魅惑的眼神看著他：“不是，我……我是雙-性。”
“雙性？”趙開眼睛一亮，浪-笑道，“這麽神奇？嘿嘿嘿，雙性是什麽樣的？”
袁小圓攏了唇，靠近他耳邊說：“您想看嗎？”
……
那邊房間裏，莊天心裏有點不爽，按說呢，他跟袁小圓只是普通朋友，他這時有擔心是正常的，但心裏覺得煩躁憋屈是為什麽呢？袁小圓去勾引別的男人，他就不高興了，這是什麽原理？
他為了掩飾自己這異常的感受，故作輕松地說：“想不到小圓，還真有兩下子，還當什麽化妝師？他其實可以考慮當演員啊。”
蘇錚心思全在袁小圓那邊，他隨口“嗯”了一聲，鎮定地看了看表，提醒袁小圓：“小圓，差不多可以收網了。”
……
“想看！”趙開抓住了袁小圓的手腕，死皮賴臉地說，“現在就給我看！”
袁小圓笑著撥開他的臉，趁他不備，把手指甲裏的一點藥粉放進了他酒杯裏，輕慢地笑了笑：“在這怎麽看啊？您真會說笑。”
趙開往前一撲，想要抱住他：“那咱們現在就回房間！”
袁小圓輕巧地避開，同時端起了酒杯，嘟著嘴說：“都要入洞房了，先得喝杯交杯酒吧？”
趙開笑著應了，也舉起了自己的酒杯：“來！幹了交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
袁小圓和趙開喝交杯酒，周圍的人都在起哄。
……
莊天越聽越氣，嘟囔道：“還喝交杯酒？虧他想得出來……”
蘇錚說：“小圓往趙開酒裏摻的那個藥，有致幻和精神催眠的作用，有利於讓人敞開心扉說真話。”
莊天驚奇地看著蘇錚：“錚錚，你怎麽什麽東西都很弄到？”
那些監控、監聽的東西，也都是蘇錚搞來的，莊天現在對蘇錚又佩服又不解，他想錚錚這幾年的變化真的太大了，他都要懷疑蘇錚是不是參加過什麽秘密特工組織？
蘇錚苦笑：“我這幾年混社會，可不是白混的，光在夜總會裏，各種仙人-跳的套路，都不知道見過多少了，三教九流的朋友，也認識很多。”
莊天“哦”了一聲，心中有點說不出的酸澀，錚錚參加的這個“秘密特工組織”，原來就是社會這個大染缸。
“他們出來了！”蘇錚一直註意聽著袁小圓那邊的動靜，聽見他和趙開起身的聲音，連忙拉了拉莊天的胳膊，“哥，註意！”
莊天撲到電腦前，那裏面正是隔壁房間的監控視頻。
……
在一片“恭喜趙公子喜得佳人！”“新人送入洞房！”的起哄聲中，趙開搭著袁小圓的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他們出了門，包間裏的狂歡還在繼續。
袁小圓架著搖搖欲墜的趙開，他力氣小，累到氣喘籲籲，終於把趙開成功帶到了他們準備好的房間。
趙開已經神志不清了，他覺得自己只是喝醉了，但其實那種迷魂藥已經開始起作用，他停在門口，擡頭看著袁小圓，袁小圓的臉在他眼裏出現了虛幻的重影，而他整個人就仿佛飄在了雲端，一種極致的輕松和興奮感侵襲了他的每一個細胞。
他覺得袁小圓非常親切，他好想拉著他的手，跟他傾吐心聲，再做一些更親密的交流。
“你好乖。”趙開摸了下袁小圓的臉，眼神變得迷惘又直白。
“那你也要乖。”袁小圓忍著惡心，打開房門，把趙開拖了進去。
趙開進了門就撲倒在大床上，他覺得全身酸軟，腦子也變得遲鈍，他看著袁小圓，有一個瞬間，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而面前這個又是誰。
袁小圓坐在他身邊，現在趙開這個狀態，完全對他構不成威脅，他倒是起了調戲趙開的心思，慢慢動手把他的衣服脫了：“我們來玩一個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好不好？”
趙開懵懵懂懂地看著他，說：“好。”
……
第二天，趙開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來，他頭痛欲裂，腦子裏一團漿糊，昨晚的事只剩下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仿佛睡了一個“人妖”，而具體的過程，甚至那個“人妖”的長相，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趙開覺得一陣惡心，他沖到衛生間嘔吐，然後勉強支撐著身體，爬起來洗了一把臉，他望向鏡子中自己的臉，臉色有些蒼白浮腫，眼眸也毫無光彩。
這時他終於想起後天就是他訂婚宴的日子，現在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可見不得人，他要好好休息兩天，不能再出來玩兒了。
他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驚奇地發現下巴和脖子上出現了一些成片的紅色小點，看上去有點像皰疹。
他抓了抓，結果越抓越癢，也許是心理作用，他頓時覺得全身都開始發癢，手碰到哪裏哪裏就會癢，就像無數螞蟻在他身上爬。
趙開脊背升起一股涼意，驚恐地想他難道是染上什麽傳染病了？
……
趙家和齊家訂婚宴的請柬，一早就發到了莊家府上，莊心義和莊天都是受邀賓客，作為商業夥伴，邀請他們是理所應當的。
莊心誠也收到了請柬，他是娛樂圈名人、東方娛樂邀約的導演，自然應該出席。
蘇錚沒收到邀請，但莊心誠帶著他去，也不算太離譜。
只有袁小圓進不去現場，他對此深表遺憾，畢竟他深入虎穴換來的東西要在訂婚宴上大展用處，他自己卻看不到，真是令人心塞。
莊天安慰他，說到時我給你現場直播，你還可以發彈幕和我互動啊，好不好玩？
說起直播，蘇錚想起上輩子視頻直播行業發展得風風火火，而這輩子現階段，直播業真是上升勢頭，於是他就建議袁小圓開了個直播賬號，每晚打扮美美的分享給網友們看，正好紓解他穿漂亮女裝，現實中卻少有人能欣賞的苦悶。賬號開播不久，就吸引了很多粉絲關註。
袁小圓第一次收到打賞，竟然靠著一直不被人理解的女裝打扮賺了錢，他激動的心情，可想而知。
……
傍晚時分，某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外，衣著光鮮的客人們紛紛到場，在前臺簽到後進入布置奢華的會場。
賓客們入場前，禮儀人員給每人發了一條可以掛在身上的彩緞，上面標有數字，都是以6、8、9這樣的吉利數開頭的，工作人員解釋說，一會兒訂婚宴上會有游戲和抽獎的環節。
這個標了數字的彩緞，就是抽號的憑證。
蘇錚和莊心誠一起來到宴會廳門前，莊心誠去簽到了，蘇錚就在後面等著他。
這時，他忽然看見了邵藝和他的助理小劉，邵藝顯然也是來參加訂婚宴的。但此時他一臉怒氣，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而小劉正和一個接待人員爭論，小劉的聲音越來越大，臉紅脖子粗的，像是在吵架。
蘇錚好奇心頓起，他繞到沙發區旁邊的一棵綠蘿後面，聽著那邊的動靜。
“都說了617這個編號不行，你們趕緊給換一個！”小劉拿著那條數字彩緞朝接待員揮舞，氣急敗壞道，“不就一個數字嗎？怎麽就不能換了？”
那接待人員是個漂亮女孩兒，看氣質談吐，不像是一般服務員或者禮儀，更像是趙觀瀾或趙開身邊的助理，她不卑不亢地說：“對啊，就是一個數字而已，您為什麽非要換呢？”
小劉怒道：“你在公司這麽多年了，不知道藝哥忌諱‘7’這個數嗎？你們是不是故意這麽安排的？是不是夫人讓你們這麽幹的？還是少爺？”
女孩兒面露微妙笑容：“夫人和少爺都忙著今天的訂婚宴，沒有時間和精力來過問這種小事，就是一個抽獎號碼，藝哥要是實在不願意戴，丟掉也行啊。現在號碼都發完了，我總不能從別的客人身上揪一個下來給您吧。”
小劉看了一眼前臺，指著女孩兒鼻子罵道：“根本就沒發完，你們就是故意的！趙總呢？趙總來了沒？”
女孩兒揚了揚眉毛：“趙總在哪兒？這不是應該問藝哥嗎？藝哥應該最清楚趙總的行蹤啊。”……
蘇錚聽了這半天，大概也能理出點頭緒來，這個女孩兒應該是東方娛樂的人，而且是趙開和趙夫人那一邊的，今天邵藝來了現場，拿到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號碼牌，想要換還被懟了回來，於是懷疑是趙夫人和趙開在這件事上故意給他找晦氣。
這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能鬧起來，蘇錚覺得自己仿佛看了一場小家子氣的宅鬥戲碼，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他驚奇的地方，他更感興趣的是，邵藝為什麽會對一個數字如此執著呢？
他一個大男人，一個在演藝圈混了這麽多年功成名就的影帝，理應是圓滑通達的，而現在卻在公司少東家的訂婚宴上，為了一個數字“7”，就讓助理在這裏吵吵鬧鬧……
就因為他與主母和少爺不和，“7”只是一根小小的□□？還是說“7”這個數字確實對他有重大意義，已經忌諱到疑神疑鬼的地步了？
蘇錚越想越覺得此事離奇而又有趣，他又看了一眼那邊，助理和女孩兒的爭論還沒有結果，邵藝緊蹙著眉，坐在那裏似乎有些不安，他右手的幾根手指，一直揪著胸前那枚佛牌撚來撚去。
蘇錚實在好奇，走遠了幾步，給經紀人梅月打了個電話，梅月以前曾做過邵藝的經紀人，有關邵藝的事，她應該最清楚。
“月姐，”蘇錚直截了當地問，“邵藝為什麽不喜歡數字7，他這是講什麽封建迷信呢？”
梅月頓了頓：“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蘇錚把他在現場的見聞簡單講了一遍，就說是好奇，所以想問問。
梅月在電話那頭嗤笑了一聲：“邵藝這人確實業務能力不錯，不過平常生活裏古怪的地方太多，和趙總的關系也是一言難盡，所以後來我也覺得累了，就不想再摻和東方娛樂的渾水。關於他這個忌諱，確實有這麽一回事，他身邊的人包括很多業內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不願意和‘7’沾一點邊，說是覺得晦氣，至於原因他沒明說過，不過據說，從他剛出道，遇上那件案子就這樣了……”
梅月說到這裏，陡然想起“那件案子”的主犯就是蘇錚的父親，便堪堪閉了嘴，幹笑道：“我也說不清，只能說每個人可能都有點怪癖吧。”
蘇錚掛斷了電話，忌諱“7”和爸爸的案子有關？蘇錚仔細回憶，想起那個案子的被害人，好像是從7樓墜亡的。
他想起邵藝來《花瓶》劇組客串的那一天，孫之青提到他參演過《霜降》，他也是嫌棄忌諱的模樣，可總不至於連帶著一個涉及案情的數字都要這麽避諱吧？
蘇錚自己作為案件的間接受害者，都沒有諱莫如深至此，邵藝最多算是一個惡性案件的證人、旁觀者，他至於的嗎？
蘇錚越想越是覺得蹊蹺，本來準備看好戲的心情，也由此變得沈重了。
“錚錚，”莊心誠在門口叫他，“好了，我們進去吧。”
蘇錚收起淩亂的心緒，跟著莊心誠進入了宴會廳。
……
今天是趙開的主場，他自然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他顯然也是用心打扮過的，西裝熨帖、領結精致、發型端正，單論穿衣打扮，確實有豪門公子的風範，可就是臉色不太好，即便化了淡妝，也不能完全掩飾他的疲憊，還有些許焦慮。
而且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在別人不註意的時候，會小幅度地抓撓胳膊、蹭動脖頸，就好像身上有虱子似的。
蘇錚周圍閑來無事的貴太太們，似乎也註意到了這個現象。
她們偶爾小聲議論：
“怎麽今天趙開臉色不好啊，這可是他大喜的日子？”
“想必是又去哪兒玩了吧？累著了。”
“齊家為什麽要選趙開做女婿，真是想不明白，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嗎？”
“我聽說齊家近兩年的生意不好做啊……”
趙開的父母也同樣盛裝出席，迎接完各方賓客之後，主持人宣布宴會開始，趙觀瀾上臺去要講幾句開場迎賓祝酒的詞。
他說了什麽場面話，蘇錚沒註意聽，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位趙總。趙觀瀾應該和莊心義差不多年紀，不過看面相比莊心義老，而且身形略顯臃腫，精氣神也不太好。
蘇錚又看了一眼已經坐在主桌的邵藝，他最終沒戴那根有數字的彩鍛，趙觀瀾致辭的時候，邵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面無表情，眼神也不知在看哪裏。
邵藝正值盛年，還給一個身體欠佳的半大老頭當情人，而且他已經為這個老頭兒奉獻了十幾年的青春。
這得真愛到什麽程度啊……
蘇錚越來越覺得，邵藝這人有很大的問題。
趙觀瀾發言完了，又是齊家的家長上去講話，無非都是兩家相識多年、情誼深厚，如今小輩能定結百年之好，是孩子的喜事，也是兩個家庭的幸運，希望以後兩個孩子互敬互愛，相互信任之類的場面話。
在此之後，齊娜終於盛裝出場，跟趙開一起上了臺。
現場的音樂變得溫馨浪漫，燈光調暗，而背景LED大屏上，開始播放趙開和齊娜的情侶寫真，那一張張充滿青春甜蜜氣息的照片，就像浪漫偶像劇裏的場景一樣。
齊父在主持人的引導下，將齊娜的手，交到了趙開的手裏，並動情地說：“雖然今天不是正式的結婚儀式，但是你已經是我們齊家認定的準女婿，希望你能對娜娜好。既然辦訂婚禮，就是希望你們以未婚妻和未婚夫的身份好好相處、磨合，這樣在以後漫長的生活中才能經營好你們的家庭。”他和藹地一笑，玩笑道，“這是你的考察期，如果你要是做了任何對不起娜娜的事情，我就不會把她嫁給你了。”
這種時刻，趙開還是會說場面話的，他緊緊握著齊娜的手，對齊父鄭重承諾：“您放心。我一定會對娜娜好，愛她尊重她，絕不欺騙她背叛她。”
齊娜在此情此景下，被現場的氣氛感染，竟然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感動，她眼圈有點紅，小聲道：“希望你能做到吧。”
蘇錚看他們膩膩歪歪的也夠了，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跟莊天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蘇錚將手機裏一條預設好的信息發給了他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這位算是地下黑客，蘇錚之前那些監控設備，也是從這人手裏買的，他賣了面子花了錢，請到了這位朋友幫忙。
下一秒，會場的音樂突然停了，眾人下意識地左右看看，然後將目光都集中在了臺上。
趙開和齊娜正在交換訂婚戒指，而在他們身後，情侶寫真的視頻戛然而止，巨大的LED屏短暫黑屏後，竟然出現了不堪入目的畫面——
那是趙開的床-照。
為了讓在場觀眾在短時間內接收到最大的信息量，照片做了拼圖，一面屏上大概有十幾張，同時為了避免圖片內容引起觀眾不適，關鍵部位都打了馬賽克，但LED屏有十幾平米那麽大，照片上的各種花樣姿勢和細節，還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這都是袁小圓那晚和趙開玩真心話大冒險，他輸了之後，自願擺的姿勢，跪著的、坐著的、分-腿的、劈叉的，還有拿著道具的，各種各樣，不一而足。
宴會主角的身體以各種不同角度的特寫，赤-裸-裸地呈現在各位社會名流眼前，這場面太過荒誕，荒誕出了一種非凡的震撼力。
宴會廳內一瞬間變得異常安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著大屏幕，短暫的震驚之後，有人發出了驚叫，有人捂住了眼睛，更多的人竊竊私語，還有的人發出了肆無忌憚的嘲笑聲。
畫面播放仍在繼續，第二張拼圖播出來的時候，趙開才意識到情況不對，他轉身看見了屏幕上的內容，頓時面如死灰，完全懵了，等到第三張拼圖出現，他才終於反應過來，沖著臺下大喊道：“趕緊關上！！……”然後又沖著神情各異的賓客喊道，“這都是P的，這不是我！！”
然而他話音未落，屏幕上開始播放一小段視頻，畫面裏他同樣在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不雅舉動，而且還不停跟畫面外的某人互動，笑得十分寡廉鮮恥。
東方娛樂的工作人員已經反應過來，忙去關電腦，卻發現電腦竟然死機了，視頻播放無法停止，他們又去拔電源，還有的幹脆沖上臺用身體擋屏幕，一時間現場亂作一團。
在場側的趙觀瀾還算是鎮定，搶了主持人的話筒喊道：“各位不要誤會，這一定是惡作劇，對不起大家，我們後續一定會查明……”
他說話的時候，LED屏上的畫面終於被關掉了。
可現場的議論已經不可能停止，嗡嗡嗡的聲音仿佛是洪水猛獸，讓當事人歷經前所未有的慌張和恐懼。
莊心誠緊皺眉頭，畫面出現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擋了一下蘇錚的眼睛，蘇錚就象征性地把眼睛閉上了，但他知道今晚這場戲，還沒完。
那邊屏幕上的大戲剛剛偃旗息鼓，宴會廳內的音響設備卻又突然響了起來，播放出的是經過剪輯的趙開的聲音片段。
這當然也是“真心話大冒險”的收獲，趙開吃了迷魂藥，神思恍惚，簡直有問必答。
——對啊，我看上誰，誰就得乖乖來爬床，乖一點會有好處的，……你也一樣（齷齪的笑聲），不同意？那就威逼利誘！實在不行來硬的……嘿嘿，不過我目前還沒遇到這種硬骨頭！
——訂婚？對啊，我要訂婚了。可那又怎麽樣？誰敢管我？訂個婚約束不了老子的！小寶貝，你別擔心，不會有人把你怎麽樣的。
——齊娜？她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真當自己是仙女啊！自己是什麽樣的女人心裏沒點b數嗎？他們齊家都要敗落了，是我可憐她才娶她，要不然倒貼我都不要！
……
這些錄音就像炸-彈一樣，引-爆了剛剛稍有平息的會場，大家紛紛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一部分客人，特別是女方親友，已經完全不顧面子地開罵了——
“趙開你解釋一下！視頻裏是不是你！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
“太不要臉了吧！做了這麽多醜事，還在洋洋得意？！”
“娜娜，不能這麽被他欺負了！還訂什麽婚？咱們走！”
“無恥之極！早聽說趙公子品行敗壞，今天百聞不如一見，這也太突破下線了……”
而齊娜在臺上，已經經歷了不可置信、震驚無措，現在正處於怒火中燒的階段，她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漂亮的眼眸裏一片血紅，她一把撕掉了繁瑣的頭飾，沖上去甩了趙開一個耳光，打得趙開一個趔趄，嘴角裂了流出血來。
“趙開！你他媽就是個人渣！”齊娜哭喊道，“我跟你誓不兩立！”
她現在無比後悔，就不應該存在任何僥幸心理，對這個人渣抱有任何一點期待，都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她的要求已經很低了，只要面子上大家過得去就行，可現在訂婚宴上出現這樣的驚天醜聞，真是讓她最後一點希望都落空了。
不過這也好，她勸慰自己，再次認清這個人的真面目，比以後結婚了再丟臉的好。
她又上前狠狠推了趙開一把，指著他的鼻子亂七八糟地罵了起來。
趙開哪裏受過這種委屈，想要還手可又實在心虛，又是憤怒又是憋屈，臉頰紅得像只煮熟的蝦米，他捂著臉，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他覺得血液不斷地湧上頭頂，一想到那些畫面、視頻還有聲音，他的眼前就一陣陣發黑。
完了，以後沒臉見人了。爸爸會不會打死他？
這到底是誰在害他？！等他找到那個人，一定把他剝皮抽筋！
這兩種想法在他腦內翻滾沸騰，快要把他的腦子撐爆了。
這時齊家其他親眷也紛紛上了臺討說法，趙家這邊的保鏢和酒店的保安也出動了，臺上亂成一鍋粥。
臺下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主持人急得團團轉，在得到趙家人的授意之後，只好硬著頭皮宣布，因為現場出了點意外，敬請各位客人暫時退席，待之後查明真相，一定給各位賠罪。
大家都是體面人，還留在這裏看熱鬧也不符合身份，於是一個兩個，有的嘆息，有的嘲諷，有的面露難為情，神色各異地退場了。
蘇錚全程冷眼旁觀，他特別關註了一下邵藝，邵藝表面上沒什麽表情，甚至後來還主動走到趙觀瀾身旁想要幫忙，但蘇錚還是從他的眼底看出了一絲得意，他註意到邵藝撫了撫胸口，似乎是在摸那塊貼身戴的佛牌。
隨後，蘇錚又和莊天隔著半個宴會廳悄悄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莊天的眼睛裏寫滿了“爽”。
“錚錚？”莊心誠抓著他的胳膊，把他往門口帶去，“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蘇錚趕緊回過神，“我看看哥哥。”
莊心誠一直拉著蘇錚下了電梯，他沒有和莊心義打招呼，而是直接上了自己的車。
“唉，今天這是什麽事啊……”在後排坐定，莊心誠才感慨，“我都替趙家尷尬。這下真是丟臉丟盡了，齊家也不會就此罷休……以後他很難在圈子裏堂堂正正混下去了。”
蘇錚輕描淡寫地說：“他自作自受唄。”
莊心誠看著他，似有深意地說：“他明顯是被人下套報覆了。”
蘇錚不閃不避地看著他：“有人報覆不正說明他做了壞事？會中圈套不正說明他私德有虧？”
兩個人的目光，在昏暗的車廂裏，似乎碰撞出了微小的火花，他們就這麽對視了好一會兒，最後莊心誠先把目光偏開了，他揉了揉蘇錚的頭，輕聲說：“你說得也對。”
蘇錚本來已經做好了莊心誠追問他的準備，如果莊心誠問他是否和這個醜聞有關，蘇錚會毫不猶豫地承認，告訴他實情。
他也做好了莊心誠責備他的準備，畢竟以前他買個足彩都被莊心誠罵，現在不管起因怎樣，確實是他算計了別人。
莊心誠要是罵他，他就聽著。
但莊心誠什麽都沒問，什麽都不說，這讓蘇錚松了口氣，他想，莊心誠的意思，大概就是表面不讚同，但內心默許了吧。
就像他偷偷幫蘇錚報了仇，明面上也不承認一樣。蘇錚一想到，小叔很可能是掙紮在自己的原則與對他的溺愛之間，艱難地做出了選擇，就產生了一種壞壞的自得。
車子沒有開往蘇錚新家的方向，而是往莊心誠家裏開去，蘇錚問他：“小叔，你不送我回家嗎？”
莊心誠說：“今晚你住我那裏吧，經歷了這場風波，你也該好好放松一下。”
蘇錚攀上了他的脖頸，瞇著眼睛看他：“怎麽放松？”
莊心誠一本正經：“我幫你挑挑劇本，或者我們一起看個電影？”
蘇錚湊近他耳邊說：“十八-禁的劇本和電影嗎？”
莊心誠勾唇笑笑：“還記得我出國之前，說帶你去看《神偷奶爸》，後來我走了，就一直沒能看成，我還一直記得欠你這部電影，不如今晚我們就補上吧？”
蘇錚想起莊心誠給他準備的小黃人睡衣，他知道莊心誠一直記得這件事。
“好啊，”蘇錚莞爾，暧昧地說，“原來不是要帶我看小黃-片，是要看小黃人。”
莊心誠默默腹誹，你才是小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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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紮著丸子頭，面容俏麗，舉止嬌憨，說話氣勢有幾分淩厲懾人的, 正是趙開的訂婚對象——千禧傳媒的千金齊娜。
和她一起的，是她的閨蜜，也是富二代圈子裏的千金小姐。
齊娜本來懶洋洋地閉著眼睛, 也許是身後的按摩師力道大了幾分，把她按疼了，她長眉一挑，氣勢洶洶地回過頭：“你會不會按？弄疼我了！換個人來！”
按摩師趕緊退後一步, 鞠躬道歉：“對不起，齊小姐, 我會註意的。”
齊娜不耐煩道：“我說了換個人來，你是不是聽不懂？非要叫經理來才能換人？！”
女按摩師噤若寒蟬，眼眶通紅，要是換人, 肯定會驚動經理，那她的獎金就沒了，不過她也不敢分辨，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
齊娜一臉氣惱, 抱怨道：“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
閨蜜柔聲道：“你還在為和趙公子訂婚的事煩心？再過兩天就是訂婚宴了，現在煩心也沒用了。他那人就那惡劣品性，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當初答應訂婚不已經想好了嗎？”
齊娜嘆了口氣：“我也不是剛認識他，他什麽樣我當然知道，風流愛玩兒也就罷了，反正他愛玩兒，我也愛玩兒，當初定的就是結婚之後兩不相幹，各玩各的，明面上做夫妻，關系對付得過去就行。反正我家還有哥哥繼承家業，我早晚是要結婚的，跟他結婚反而自在，對兩家都有利，對雙方父母也有個交代。”
“你這不是想得挺明白嗎？那你還煩惱什麽？”
“他前兩天被人打了你知道嗎？”齊娜忿忿不平，“被打了還被狗仔拍了，要不是我爸爸把新聞壓下來，現在一定鬧得天翻地覆。他背地裏怎麽玩兒我不管，但他不能鬧到明面上，讓我和我們齊家丟盡臉面吧？你是沒看見那些漏出來的消息，有說他是因為睡了大佬的金絲雀被大佬報覆，有說他要強行霸占某個小明星，結果那小明星有黑-社會背景，還有很多都在嘲笑我，說我這個未婚妻還沒進門就被戴綠帽子，說我們家為攀他們家高枝，把我這個女兒賤賣給他這種爛人……真是氣死我了！你說他馬上要訂婚的人了，還這麽肆意囂張，到處惹事，就他那些破事，別人打他肯定是他的錯！打他一萬遍都不夠！”
閨蜜趕緊勸她：“好了好了，消消氣。事情具體是因為什麽，我們也不清楚，說不定他真有委屈呢。再說，再有兩天就是訂婚宴，信息早就發布出去了，你們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還請了那麽多名人名流來參加，這個時候，再氣也不能反悔了呀。”
齊娜深深吸了一口氣：“明天我再給他打個電話，我要警告他，這是最後一次，他要是以後再鬧出讓我們齊家丟臉的事情，看我搞不死他！”
閨蜜點了點頭，又安撫了她幾句，轉念沈思片刻，蹙起眉頭，憂心道：“其實我倒是更擔心另一件事……”
“什麽？”
“聽說他私生活爛糟糟，還男女通吃，喜新厭舊，就喜歡找各種不同類型的玩兒……這要是結婚之後，他還這樣，可別……搞出什麽病來，給你找麻煩。”
齊娜嗤笑道：“我有小狼狗，才不會跟他睡呢。……看他那一臉腎虛的樣兒，其實我覺得他也玩不了幾年了。”
閨蜜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得也對。”
齊娜伸過胳膊，拍了拍閨蜜：“這個你放心，我也不傻，結婚之前，我會讓他去體檢的。至於以後……他要是真敢得了什麽病回來，我就把他做成標本！”
……
同一時間，某高檔娛樂會所，趙公子的“告別單身Party”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京城富二代圈子多少都有交集，這次聚會是由莊天的好朋友的好朋友——紀凱組織的，這位紀少爺也是趙開的“好朋友”。
一群狐朋狗友美其名曰要為趙開慶祝最後的單身之夜，要“享受最後的瘋狂”，既然都要瘋狂了，讓人瘋狂的東西肯定是少不了的，美酒芬芳醉人，美人琳瑯滿目，一屋子的紅男綠女，又是喝酒又是嗑-藥，還沒到午夜，就一個個張牙舞爪，快要退化成野獸了。
袁小圓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性-感禦姐範的中長卷發，一襲烈焰般的紅色短裙，蹬了雙齊膝黑色長靴。妝容的話，他沒有選擇常用的甜美型的彩妝，而是化了個顯得魅惑又有英氣的煙熏妝，五官和面部線條，也沒有刻意掩蓋棱角，而是保留了幾分男性的俊美。
其實如果他想的話，完全可以打扮出以假亂真的女孩兒模樣，甚至連聲音都可以變得尖細，讓人發現不了他其實是男人的事實。但今天他沒有選擇這條路線，趙開，什麽樣的俊男美女沒見過，能讓他感興趣的，大概會是又漂亮又神秘的，雌雄莫辯想讓人一探究竟的美人。
袁小圓就憑借著這一份與眾不同，已經在一眾美人之中脫穎而出，過關斬將，從不起眼的門口位置一路坐到沙發正中趙開身邊去了。
這個會所面積很大，下面是酒吧、舞場、KTV之類的，樓上有客房，蘇錚和莊天已經一早訂好了兩間相鄰的房間，選了其中一間，安好了針孔攝像頭、連好了監聽設備，再到另一間安排好電腦，一切都布置好了，他們嚴陣以待，只等趙開自己掉進局中。
莊天還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緊身衣，搞得像諜戰大片似的，渲染出了幾分驚險緊張的氣氛。
袁小圓身上也帶著聯絡設備，可以和後臺小分隊隨時保持聯絡。
莊天怕他緊張，還在對講裏逗他：“我看間諜片裏，這時候後勤一般都會和前線開玩笑兒，氛圍特輕松，就好像他們不是出任務，而是吃夜宵一樣。我說，小圓，你現在想吃夜宵嗎？你想吃什麽？我先給你備著，一會兒任務成功，咱們就去吃……”
袁小圓懶得理他，他確實緊張，但更興奮，眼前就是趙開那張因為經常熬夜、又縱-欲過度，而有些蒼白松垮的臉。就是這人糾纏威脅蘇蘇在先，暗中使壞找人打他們在後，現在終於可以親手報仇，他想想就覺得解氣。
“美人，”趙開對他充滿了興趣，一雙迷離的醉眼色-瞇-瞇地盯著他看，一開口聲音飄忽，“你叫什麽名字？我從沒見過你。”
袁小圓一手搭在他大腿上，說：“趙公子，我姓方，叫方小芳。”
趙開誇張地笑了起來：“啊哈哈，好玩兒的名字，這肯定不是你的真名吧？……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小方？”趙開湊了過來，吸著鼻子聞袁小圓身上的味道，“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你一進門我就註意到你了，你跟別人都不一樣，比男的美，比女的俊，你是人妖？”
袁小圓用羞怯又有點魅惑的眼神看著他：“不是，我……我是雙-性。”
“雙性？”趙開眼睛一亮，浪-笑道，“這麽神奇？嘿嘿嘿，雙性是什麽樣的？”
袁小圓攏了唇，靠近他耳邊說：“您想看嗎？”
……
那邊房間裏，莊天心裏有點不爽，按說呢，他跟袁小圓只是普通朋友，他這時有擔心是正常的，但心裏覺得煩躁憋屈是為什麽呢？袁小圓去勾引別的男人，他就不高興了，這是什麽原理？
他為了掩飾自己這異常的感受，故作輕松地說：“想不到小圓，還真有兩下子，還當什麽化妝師？他其實可以考慮當演員啊。”
蘇錚心思全在袁小圓那邊，他隨口“嗯”了一聲，鎮定地看了看表，提醒袁小圓：“小圓，差不多可以收網了。”
……
“想看！”趙開抓住了袁小圓的手腕，死皮賴臉地說，“現在就給我看！”
袁小圓笑著撥開他的臉，趁他不備，把手指甲裏的一點藥粉放進了他酒杯裏，輕慢地笑了笑：“在這怎麽看啊？您真會說笑。”
趙開往前一撲，想要抱住他：“那咱們現在就回房間！”
袁小圓輕巧地避開，同時端起了酒杯，嘟著嘴說：“都要入洞房了，先得喝杯交杯酒吧？”
趙開笑著應了，也舉起了自己的酒杯：“來！幹了交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
袁小圓和趙開喝交杯酒，周圍的人都在起哄。
……
莊天越聽越氣，嘟囔道：“還喝交杯酒？虧他想得出來……”
蘇錚說：“小圓往趙開酒裏摻的那個藥，有致幻和精神催眠的作用，有利於讓人敞開心扉說真話。”
莊天驚奇地看著蘇錚：“錚錚，你怎麽什麽東西都很弄到？”
那些監控、監聽的東西，也都是蘇錚搞來的，莊天現在對蘇錚又佩服又不解，他想錚錚這幾年的變化真的太大了，他都要懷疑蘇錚是不是參加過什麽秘密特工組織？
蘇錚苦笑：“我這幾年混社會，可不是白混的，光在夜總會裏，各種仙人-跳的套路，都不知道見過多少了，三教九流的朋友，也認識很多。”
莊天“哦”了一聲，心中有點說不出的酸澀，錚錚參加的這個“秘密特工組織”，原來就是社會這個大染缸。
“他們出來了！”蘇錚一直註意聽著袁小圓那邊的動靜，聽見他和趙開起身的聲音，連忙拉了拉莊天的胳膊，“哥，註意！”
莊天撲到電腦前，那裏面正是隔壁房間的監控視頻。
……
在一片“恭喜趙公子喜得佳人！”“新人送入洞房！”的起哄聲中，趙開搭著袁小圓的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他們出了門，包間裏的狂歡還在繼續。
袁小圓架著搖搖欲墜的趙開，他力氣小，累到氣喘籲籲，終於把趙開成功帶到了他們準備好的房間。
趙開已經神志不清了，他覺得自己只是喝醉了，但其實那種迷魂藥已經開始起作用，他停在門口，擡頭看著袁小圓，袁小圓的臉在他眼裏出現了虛幻的重影，而他整個人就仿佛飄在了雲端，一種極致的輕松和興奮感侵襲了他的每一個細胞。
他覺得袁小圓非常親切，他好想拉著他的手，跟他傾吐心聲，再做一些更親密的交流。
“你好乖。”趙開摸了下袁小圓的臉，眼神變得迷惘又直白。
“那你也要乖。”袁小圓忍著惡心，打開房門，把趙開拖了進去。
趙開進了門就撲倒在大床上，他覺得全身酸軟，腦子也變得遲鈍，他看著袁小圓，有一個瞬間，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而面前這個又是誰。
袁小圓坐在他身邊，現在趙開這個狀態，完全對他構不成威脅，他倒是起了調戲趙開的心思，慢慢動手把他的衣服脫了：“我們來玩一個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好不好？”
趙開懵懵懂懂地看著他，說：“好。”
……
第二天，趙開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來，他頭痛欲裂，腦子裏一團漿糊，昨晚的事只剩下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仿佛睡了一個“人妖”，而具體的過程，甚至那個“人妖”的長相，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趙開覺得一陣惡心，他沖到衛生間嘔吐，然後勉強支撐著身體，爬起來洗了一把臉，他望向鏡子中自己的臉，臉色有些蒼白浮腫，眼眸也毫無光彩。
這時他終於想起後天就是他訂婚宴的日子，現在這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可見不得人，他要好好休息兩天，不能再出來玩兒了。
他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驚奇地發現下巴和脖子上出現了一些成片的紅色小點，看上去有點像皰疹。
他抓了抓，結果越抓越癢，也許是心理作用，他頓時覺得全身都開始發癢，手碰到哪裏哪裏就會癢，就像無數螞蟻在他身上爬。
趙開脊背升起一股涼意，驚恐地想他難道是染上什麽傳染病了？
……
趙家和齊家訂婚宴的請柬，一早就發到了莊家府上，莊心義和莊天都是受邀賓客，作為商業夥伴，邀請他們是理所應當的。
莊心誠也收到了請柬，他是娛樂圈名人、東方娛樂邀約的導演，自然應該出席。
蘇錚沒收到邀請，但莊心誠帶著他去，也不算太離譜。
只有袁小圓進不去現場，他對此深表遺憾，畢竟他深入虎穴換來的東西要在訂婚宴上大展用處，他自己卻看不到，真是令人心塞。
莊天安慰他，說到時我給你現場直播，你還可以發彈幕和我互動啊，好不好玩？
說起直播，蘇錚想起上輩子視頻直播行業發展得風風火火，而這輩子現階段，直播業真是上升勢頭，於是他就建議袁小圓開了個直播賬號，每晚打扮美美的分享給網友們看，正好紓解他穿漂亮女裝，現實中卻少有人能欣賞的苦悶。賬號開播不久，就吸引了很多粉絲關註。
袁小圓第一次收到打賞，竟然靠著一直不被人理解的女裝打扮賺了錢，他激動的心情，可想而知。
……
傍晚時分，某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外，衣著光鮮的客人們紛紛到場，在前臺簽到後進入布置奢華的會場。
賓客們入場前，禮儀人員給每人發了一條可以掛在身上的彩緞，上面標有數字，都是以6、8、9這樣的吉利數開頭的，工作人員解釋說，一會兒訂婚宴上會有游戲和抽獎的環節。
這個標了數字的彩緞，就是抽號的憑證。
蘇錚和莊心誠一起來到宴會廳門前，莊心誠去簽到了，蘇錚就在後面等著他。
這時，他忽然看見了邵藝和他的助理小劉，邵藝顯然也是來參加訂婚宴的。但此時他一臉怒氣，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而小劉正和一個接待人員爭論，小劉的聲音越來越大，臉紅脖子粗的，像是在吵架。
蘇錚好奇心頓起，他繞到沙發區旁邊的一棵綠蘿後面，聽著那邊的動靜。
“都說了617這個編號不行，你們趕緊給換一個！”小劉拿著那條數字彩緞朝接待員揮舞，氣急敗壞道，“不就一個數字嗎？怎麽就不能換了？”
那接待人員是個漂亮女孩兒，看氣質談吐，不像是一般服務員或者禮儀，更像是趙觀瀾或趙開身邊的助理，她不卑不亢地說：“對啊，就是一個數字而已，您為什麽非要換呢？”
小劉怒道：“你在公司這麽多年了，不知道藝哥忌諱‘7’這個數嗎？你們是不是故意這麽安排的？是不是夫人讓你們這麽幹的？還是少爺？”
女孩兒面露微妙笑容：“夫人和少爺都忙著今天的訂婚宴，沒有時間和精力來過問這種小事，就是一個抽獎號碼，藝哥要是實在不願意戴，丟掉也行啊。現在號碼都發完了，我總不能從別的客人身上揪一個下來給您吧。”
小劉看了一眼前臺，指著女孩兒鼻子罵道：“根本就沒發完，你們就是故意的！趙總呢？趙總來了沒？”
女孩兒揚了揚眉毛：“趙總在哪兒？這不是應該問藝哥嗎？藝哥應該最清楚趙總的行蹤啊。”……
蘇錚聽了這半天，大概也能理出點頭緒來，這個女孩兒應該是東方娛樂的人，而且是趙開和趙夫人那一邊的，今天邵藝來了現場，拿到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號碼牌，想要換還被懟了回來，於是懷疑是趙夫人和趙開在這件事上故意給他找晦氣。
這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能鬧起來，蘇錚覺得自己仿佛看了一場小家子氣的宅鬥戲碼，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他驚奇的地方，他更感興趣的是，邵藝為什麽會對一個數字如此執著呢？
他一個大男人，一個在演藝圈混了這麽多年功成名就的影帝，理應是圓滑通達的，而現在卻在公司少東家的訂婚宴上，為了一個數字“7”，就讓助理在這裏吵吵鬧鬧……
就因為他與主母和少爺不和，“7”只是一根小小的□□？還是說“7”這個數字確實對他有重大意義，已經忌諱到疑神疑鬼的地步了？
蘇錚越想越覺得此事離奇而又有趣，他又看了一眼那邊，助理和女孩兒的爭論還沒有結果，邵藝緊蹙著眉，坐在那裏似乎有些不安，他右手的幾根手指，一直揪著胸前那枚佛牌撚來撚去。
蘇錚實在好奇，走遠了幾步，給經紀人梅月打了個電話，梅月以前曾做過邵藝的經紀人，有關邵藝的事，她應該最清楚。
“月姐，”蘇錚直截了當地問，“邵藝為什麽不喜歡數字7，他這是講什麽封建迷信呢？”
梅月頓了頓：“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蘇錚把他在現場的見聞簡單講了一遍，就說是好奇，所以想問問。
梅月在電話那頭嗤笑了一聲：“邵藝這人確實業務能力不錯，不過平常生活裏古怪的地方太多，和趙總的關系也是一言難盡，所以後來我也覺得累了，就不想再摻和東方娛樂的渾水。關於他這個忌諱，確實有這麽一回事，他身邊的人包括很多業內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不願意和‘7’沾一點邊，說是覺得晦氣，至於原因他沒明說過，不過據說，從他剛出道，遇上那件案子就這樣了……”
梅月說到這裏，陡然想起“那件案子”的主犯就是蘇錚的父親，便堪堪閉了嘴，幹笑道：“我也說不清，只能說每個人可能都有點怪癖吧。”
蘇錚掛斷了電話，忌諱“7”和爸爸的案子有關？蘇錚仔細回憶，想起那個案子的被害人，好像是從7樓墜亡的。
他想起邵藝來《花瓶》劇組客串的那一天，孫之青提到他參演過《霜降》，他也是嫌棄忌諱的模樣，可總不至於連帶著一個涉及案情的數字都要這麽避諱吧？
蘇錚自己作為案件的間接受害者，都沒有諱莫如深至此，邵藝最多算是一個惡性案件的證人、旁觀者，他至於的嗎？
蘇錚越想越是覺得蹊蹺，本來準備看好戲的心情，也由此變得沈重了。
“錚錚，”莊心誠在門口叫他，“好了，我們進去吧。”
蘇錚收起淩亂的心緒，跟著莊心誠進入了宴會廳。
……
今天是趙開的主場，他自然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他顯然也是用心打扮過的，西裝熨帖、領結精致、發型端正，單論穿衣打扮，確實有豪門公子的風範，可就是臉色不太好，即便化了淡妝，也不能完全掩飾他的疲憊，還有些許焦慮。
而且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在別人不註意的時候，會小幅度地抓撓胳膊、蹭動脖頸，就好像身上有虱子似的。
蘇錚周圍閑來無事的貴太太們，似乎也註意到了這個現象。
她們偶爾小聲議論：
“怎麽今天趙開臉色不好啊，這可是他大喜的日子？”
“想必是又去哪兒玩了吧？累著了。”
“齊家為什麽要選趙開做女婿，真是想不明白，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嗎？”
“我聽說齊家近兩年的生意不好做啊……”
趙開的父母也同樣盛裝出席，迎接完各方賓客之後，主持人宣布宴會開始，趙觀瀾上臺去要講幾句開場迎賓祝酒的詞。
他說了什麽場面話，蘇錚沒註意聽，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位趙總。趙觀瀾應該和莊心義差不多年紀，不過看面相比莊心義老，而且身形略顯臃腫，精氣神也不太好。
蘇錚又看了一眼已經坐在主桌的邵藝，他最終沒戴那根有數字的彩鍛，趙觀瀾致辭的時候，邵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面無表情，眼神也不知在看哪裏。
邵藝正值盛年，還給一個身體欠佳的半大老頭當情人，而且他已經為這個老頭兒奉獻了十幾年的青春。
這得真愛到什麽程度啊……
蘇錚越來越覺得，邵藝這人有很大的問題。
趙觀瀾發言完了，又是齊家的家長上去講話，無非都是兩家相識多年、情誼深厚，如今小輩能定結百年之好，是孩子的喜事，也是兩個家庭的幸運，希望以後兩個孩子互敬互愛，相互信任之類的場面話。
在此之後，齊娜終於盛裝出場，跟趙開一起上了臺。
現場的音樂變得溫馨浪漫，燈光調暗，而背景LED大屏上，開始播放趙開和齊娜的情侶寫真，那一張張充滿青春甜蜜氣息的照片，就像浪漫偶像劇裏的場景一樣。
齊父在主持人的引導下，將齊娜的手，交到了趙開的手裏，並動情地說：“雖然今天不是正式的結婚儀式，但是你已經是我們齊家認定的準女婿，希望你能對娜娜好。既然辦訂婚禮，就是希望你們以未婚妻和未婚夫的身份好好相處、磨合，這樣在以後漫長的生活中才能經營好你們的家庭。”他和藹地一笑，玩笑道，“這是你的考察期，如果你要是做了任何對不起娜娜的事情，我就不會把她嫁給你了。”
這種時刻，趙開還是會說場面話的，他緊緊握著齊娜的手，對齊父鄭重承諾：“您放心。我一定會對娜娜好，愛她尊重她，絕不欺騙她背叛她。”
齊娜在此情此景下，被現場的氣氛感染，竟然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感動，她眼圈有點紅，小聲道：“希望你能做到吧。”
蘇錚看他們膩膩歪歪的也夠了，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跟莊天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蘇錚將手機裏一條預設好的信息發給了他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這位算是地下黑客，蘇錚之前那些監控設備，也是從這人手裏買的，他賣了面子花了錢，請到了這位朋友幫忙。
下一秒，會場的音樂突然停了，眾人下意識地左右看看，然後將目光都集中在了臺上。
趙開和齊娜正在交換訂婚戒指，而在他們身後，情侶寫真的視頻戛然而止，巨大的LED屏短暫黑屏後，竟然出現了不堪入目的畫面——
那是趙開的床-照。
為了讓在場觀眾在短時間內接收到最大的信息量，照片做了拼圖，一面屏上大概有十幾張，同時為了避免圖片內容引起觀眾不適，關鍵部位都打了馬賽克，但LED屏有十幾平米那麽大，照片上的各種花樣姿勢和細節，還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這都是袁小圓那晚和趙開玩真心話大冒險，他輸了之後，自願擺的姿勢，跪著的、坐著的、分-腿的、劈叉的，還有拿著道具的，各種各樣，不一而足。
宴會主角的身體以各種不同角度的特寫，赤-裸-裸地呈現在各位社會名流眼前，這場面太過荒誕，荒誕出了一種非凡的震撼力。
宴會廳內一瞬間變得異常安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著大屏幕，短暫的震驚之後，有人發出了驚叫，有人捂住了眼睛，更多的人竊竊私語，還有的人發出了肆無忌憚的嘲笑聲。
畫面播放仍在繼續，第二張拼圖播出來的時候，趙開才意識到情況不對，他轉身看見了屏幕上的內容，頓時面如死灰，完全懵了，等到第三張拼圖出現，他才終於反應過來，沖著臺下大喊道：“趕緊關上！！……”然後又沖著神情各異的賓客喊道，“這都是P的，這不是我！！”
然而他話音未落，屏幕上開始播放一小段視頻，畫面裏他同樣在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不雅舉動，而且還不停跟畫面外的某人互動，笑得十分寡廉鮮恥。
東方娛樂的工作人員已經反應過來，忙去關電腦，卻發現電腦竟然死機了，視頻播放無法停止，他們又去拔電源，還有的幹脆沖上臺用身體擋屏幕，一時間現場亂作一團。
在場側的趙觀瀾還算是鎮定，搶了主持人的話筒喊道：“各位不要誤會，這一定是惡作劇，對不起大家，我們後續一定會查明……”
他說話的時候，LED屏上的畫面終於被關掉了。
可現場的議論已經不可能停止，嗡嗡嗡的聲音仿佛是洪水猛獸，讓當事人歷經前所未有的慌張和恐懼。
莊心誠緊皺眉頭，畫面出現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擋了一下蘇錚的眼睛，蘇錚就象征性地把眼睛閉上了，但他知道今晚這場戲，還沒完。
那邊屏幕上的大戲剛剛偃旗息鼓，宴會廳內的音響設備卻又突然響了起來，播放出的是經過剪輯的趙開的聲音片段。
這當然也是“真心話大冒險”的收獲，趙開吃了迷魂藥，神思恍惚，簡直有問必答。
——對啊，我看上誰，誰就得乖乖來爬床，乖一點會有好處的，……你也一樣（齷齪的笑聲），不同意？那就威逼利誘！實在不行來硬的……嘿嘿，不過我目前還沒遇到這種硬骨頭！
——訂婚？對啊，我要訂婚了。可那又怎麽樣？誰敢管我？訂個婚約束不了老子的！小寶貝，你別擔心，不會有人把你怎麽樣的。
——齊娜？她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真當自己是仙女啊！自己是什麽樣的女人心裏沒點b數嗎？他們齊家都要敗落了，是我可憐她才娶她，要不然倒貼我都不要！
……
這些錄音就像炸-彈一樣，引-爆了剛剛稍有平息的會場，大家紛紛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一部分客人，特別是女方親友，已經完全不顧面子地開罵了——
“趙開你解釋一下！視頻裏是不是你！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
“太不要臉了吧！做了這麽多醜事，還在洋洋得意？！”
“娜娜，不能這麽被他欺負了！還訂什麽婚？咱們走！”
“無恥之極！早聽說趙公子品行敗壞，今天百聞不如一見，這也太突破下線了……”
而齊娜在臺上，已經經歷了不可置信、震驚無措，現在正處於怒火中燒的階段，她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漂亮的眼眸裏一片血紅，她一把撕掉了繁瑣的頭飾，沖上去甩了趙開一個耳光，打得趙開一個趔趄，嘴角裂了流出血來。
“趙開！你他媽就是個人渣！”齊娜哭喊道，“我跟你誓不兩立！”
她現在無比後悔，就不應該存在任何僥幸心理，對這個人渣抱有任何一點期待，都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她的要求已經很低了，只要面子上大家過得去就行，可現在訂婚宴上出現這樣的驚天醜聞，真是讓她最後一點希望都落空了。
不過這也好，她勸慰自己，再次認清這個人的真面目，比以後結婚了再丟臉的好。
她又上前狠狠推了趙開一把，指著他的鼻子亂七八糟地罵了起來。
趙開哪裏受過這種委屈，想要還手可又實在心虛，又是憤怒又是憋屈，臉頰紅得像只煮熟的蝦米，他捂著臉，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他覺得血液不斷地湧上頭頂，一想到那些畫面、視頻還有聲音，他的眼前就一陣陣發黑。
完了，以後沒臉見人了。爸爸會不會打死他？
這到底是誰在害他？！等他找到那個人，一定把他剝皮抽筋！
這兩種想法在他腦內翻滾沸騰，快要把他的腦子撐爆了。
這時齊家其他親眷也紛紛上了臺討說法，趙家這邊的保鏢和酒店的保安也出動了，臺上亂成一鍋粥。
臺下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主持人急得團團轉，在得到趙家人的授意之後，只好硬著頭皮宣布，因為現場出了點意外，敬請各位客人暫時退席，待之後查明真相，一定給各位賠罪。
大家都是體面人，還留在這裏看熱鬧也不符合身份，於是一個兩個，有的嘆息，有的嘲諷，有的面露難為情，神色各異地退場了。
蘇錚全程冷眼旁觀，他特別關註了一下邵藝，邵藝表面上沒什麽表情，甚至後來還主動走到趙觀瀾身旁想要幫忙，但蘇錚還是從他的眼底看出了一絲得意，他註意到邵藝撫了撫胸口，似乎是在摸那塊貼身戴的佛牌。
隨後，蘇錚又和莊天隔著半個宴會廳悄悄地交換了一個眼神，莊天的眼睛裏寫滿了“爽”。
“錚錚？”莊心誠抓著他的胳膊，把他往門口帶去，“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蘇錚趕緊回過神，“我看看哥哥。”
莊心誠一直拉著蘇錚下了電梯，他沒有和莊心義打招呼，而是直接上了自己的車。
“唉，今天這是什麽事啊……”在後排坐定，莊心誠才感慨，“我都替趙家尷尬。這下真是丟臉丟盡了，齊家也不會就此罷休……以後他很難在圈子裏堂堂正正混下去了。”
蘇錚輕描淡寫地說：“他自作自受唄。”
莊心誠看著他，似有深意地說：“他明顯是被人下套報覆了。”
蘇錚不閃不避地看著他：“有人報覆不正說明他做了壞事？會中圈套不正說明他私德有虧？”
兩個人的目光，在昏暗的車廂裏，似乎碰撞出了微小的火花，他們就這麽對視了好一會兒，最後莊心誠先把目光偏開了，他揉了揉蘇錚的頭，輕聲說：“你說得也對。”
蘇錚本來已經做好了莊心誠追問他的準備，如果莊心誠問他是否和這個醜聞有關，蘇錚會毫不猶豫地承認，告訴他實情。
他也做好了莊心誠責備他的準備，畢竟以前他買個足彩都被莊心誠罵，現在不管起因怎樣，確實是他算計了別人。
莊心誠要是罵他，他就聽著。
但莊心誠什麽都沒問，什麽都不說，這讓蘇錚松了口氣，他想，莊心誠的意思，大概就是表面不讚同，但內心默許了吧。
就像他偷偷幫蘇錚報了仇，明面上也不承認一樣。蘇錚一想到，小叔很可能是掙紮在自己的原則與對他的溺愛之間，艱難地做出了選擇，就產生了一種壞壞的自得。
車子沒有開往蘇錚新家的方向，而是往莊心誠家裏開去，蘇錚問他：“小叔，你不送我回家嗎？”
莊心誠說：“今晚你住我那裏吧，經歷了這場風波，你也該好好放松一下。”
蘇錚攀上了他的脖頸，瞇著眼睛看他：“怎麽放松？”
莊心誠一本正經：“我幫你挑挑劇本，或者我們一起看個電影？”
蘇錚湊近他耳邊說：“十八-禁的劇本和電影嗎？”
莊心誠勾唇笑笑：“還記得我出國之前，說帶你去看《神偷奶爸》，後來我走了，就一直沒能看成，我還一直記得欠你這部電影，不如今晚我們就補上吧？”
蘇錚想起莊心誠給他準備的小黃人睡衣，他知道莊心誠一直記得這件事。
“好啊，”蘇錚莞爾，暧昧地說，“原來不是要帶我看小黃-片，是要看小黃人。”
莊心誠默默腹誹，你才是小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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