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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小魚兒殤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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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幾個轉眼間,地上七淩八落的,躺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連左右長老都被重傷,若不是藍玉棠及時相救,只怕就要陳屍在這裏了。

然而,藍玉棠救了他們,卻挨了一掌,讓他臉色瞬間慘白,動作遲鈍了下,當即被納蘭傾掐住脖子,擡高,腳步離地。

突然而來的窒息,讓藍玉棠喘不過氣,臉色變得青紫通紅。

手上玄扇一轉,斜劈過去。

向來無往不利的玄扇此時卻沒有任何作用,幾個旋轉打鬥間,就被納蘭傾拍飛,另一只手一個用力,直接掰斷藍玉棠的右臂。

“啊……”

一聲痛苦的嘶吼聲響了起來,在這寂靜又惶恐的夜色下,如同鬼魅般淒慘嚇人。

“賤女人,放開我。”藍玉棠憋著一口氣,用僅剩的一只手,想掰開納蘭傾的鉗制。

可納蘭傾的的手,好像生根發芽了一般,無可撼動。藍玉棠只覺得窒息得想讓他昏過去,甚至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他相信,若是再不讓她松手,他絕對會窒息而死的。

藍族主一邊喝退藍族的眾多族民,一邊持著手中的聖杖朝著顧輕寒掐著藍玉棠的胳膊劈下。聖杖發光,一股龐大的威壓襲向納蘭傾。

聖杖乃神聖之物,任何邪靈見了都要退避三舍,不敢直視,更不敢靠近,否則灰飛煙滅,然而納蘭傾只是閃了一下眼睛,便徹底無視聖杖,反而沖著藍族主惡狠狠的吡牙,你一揮袖,將藍族主拍飛。

“砰……”

藍族主被重重甩了出去,口吐鮮血。

還未完全離開的眾人,心裏皆是一驚,她的武功怎麽又變強了,才幾個眨眼間,又強了幾十倍,這還怎麽打。

族主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極了,除了這了個變態外,天下沒人能夠打得過他,可他……有聖杖在手,竟然對付不了她?這太誇張了……白若離身子一動,正要上前攔住納蘭傾,就被楚逸拉了回來,“若離,你趕緊走,我怕今夜難已善了了,你腹中有她唯一的骨肉,必須趕緊離開,護住她的血脈。”

“不行,納蘭傾殺人,這件事我們難辭其咎,他們原本不必受到此番劫難的,都是因為我們……我不能離開,你先走吧,我留下。”

楚逸蹙眉,拽著白若離的衣服不肯松手,沈聲道,“你可以死,但是你肚子裏的孩子不能死,她不止是顧輕寒唯一的骨肉,她也是納蘭家唯一的後嗣,影響著流國的局勢,甚至影響著整個天下。現在,即便你上前,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白若離身子一凜,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顧輕寒一死,流國沒有立嗣,必將大亂。若是有心懷不軌之人奪得皇位,只要他腹中有她的骨肉,便可明正嚴順的討回來。

顧輕寒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白若離是皇貴君的身份,也早已傳到流國,入了皇家玉碟,現在差的,只是一個迎娶皇貴君的大禮。

“走,再不走,來不及了。”楚逸拉著白若離離開,自己卻松了手,蒼涼的看著白若離,“若離,你出了藍族,回到流國,可以幫我照顧我哥哥嗎?”

“你不走?”

“我不能走,這是我們欠藍族的,何況,從我認定她開始,我就打算生死追隨了,她若死了,我活著也不過行屍走肉。”

白若離心口一窒,淡雅飄逸,宛如神袛的臉上,眉宇微蹙,呼吸急促。

“啊……”

又一聲的慘叫聲傳來。

白若離與楚逸看了過去,只見納蘭傾一邊掐著藍玉棠,一邊將過來解救藍玉棠的人紛紛殺死,一個不停,慘叫聲此起彼伏。

而藍玉棠窒息之餘,從懷裏顫顫巍巍的拿出一面古樸的鏡子,射向納蘭傾。

“啊……”

納蘭傾怪叫一聲,松開掐著藍玉棠的手,雙手護著眼睛,不敢直視鏡子。

“懾魂鏡。”白若離喃喃道。

“棠兒,把懾魂鏡給我。”藍族主臉色蒼白,嘴角溢血,臉上有些灰頭土臉,想來是被震開好幾次,栽倒在地。不過他身上雖然粉塵遍布,臉色臟汙,身受重傷,動作卻一點兒也不遲鈍,反而矯健陽剛,快如獵豹。

藍玉棠想也不想,將懾魂鏡丟給藍族主,臉色漲紅,又接著大咳起來,仿佛要把這輩子的咳嗽都咳出來。

此時,藍族的人已經退得七七八八,由左右護法以及各個長老,帶著藍族的眾多族民,全部躲進聖洞,開啟護族大陣。

藍族主一得到懾魂鏡,便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在懾魂鏡裏,口中默念咒語。

剛剛還古樸無華的鏡子,陡然間光芒大勝,將整個黑夜照得亮如白晝,璀璨奪目,懾魂鏡往空中一拋,矗立在半空,鏡面射向納蘭傾。

納蘭傾一聲怪叫,痛苦的栽倒在地上,慘叫著。

藍族主手上動作不斷,一滴血液再次滴到聖杖頂端,聖杖被催動,光華射向懾魂鏡,威力倍增,再次射向納蘭傾,讓納蘭傾更加淒厲慘叫。

懾魂鏡,聖杖,月光,連成一線,威力越來越盛。

而納蘭傾卻身上的黑色的煞氣一團團被爆破,‘砰砰砰……’的聲音接連不斷。

楚逸與白若離松了一口氣。

看來今天晚上是可以治得了她了,總算不用血流成河。

“你們怎麽還怔在這裏,族主不是吩咐,除了他外,藍族所有人全部躲進聖洞嗎?”不知何時離去又歸來的左護法擔憂的就想拉著他們趕緊往聖洞躲去,“走走走,趕緊走,這裏太危險了,孫女兒發起狂來,那叫一個殘暴,見誰殺誰,不會認人的。”

楚逸掙紮左護法的手,“大爺爺,你帶著若離走吧,我要留在這裏,陪著輕寒。”

“你這孩子,這裏哪有什麽孫女兒,那個女魔頭,不是孫女兒,趕緊走,再不走,大家都要死在這裏。”

“大爺爺,藍族主不是快制住她了嗎?”白若離疑惑的道。

不等左護法開口,小魚兒就失神的怔怔道,“不,爹爹收服不了她,藍族,甚至全天下,都沒有人能夠收得了她。”

白若離與楚逸心裏一沈。

現如今,藍族主處處占著上風,怎麽還打不過她?

“若離,你聽話,趕緊走,馬上離開,小魚兒你也趕緊離開。”楚逸慌張的推著他們兩個下山。

“大爺爺,你趕緊帶他們走吧,快來不及了,時間緊迫。”楚逸將白若離與小魚兒的手,放在左長老手上,清冷無波的眼裏,帶著絲祈求。

“那你呢?”

“我無牽無掛的,輕寒若是走了,這世上,也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了。”楚逸一把推開他們,將他們往山下推去。

“啊……朕要殺了你,殺了你……”納蘭傾突然一聲爆吼,殺氣滔天,沖著藍族主劇烈咆哮,五官徹底扭曲,雙眸嗜血懾人,恨不得將藍族主千刀萬剮。

想沖上去,殺死藍族主,可那面鏡子,一直照著她,照得她靈魂劇痛,仿佛要被人撕開一樣。

藍族主才不管她咆哮什麽,口中的咒語不斷,不斷激發白光,讓白光越加璀璨。

藍玉棠咳嗽已經停止,將被扭斷的手,哢嚓一聲,又給接上,疼得他冷汗淋漓,全神貫註的看著納蘭傾與藍族主,心下緊張,握著扇子的手,沁出一絲絲的冷汗。

“啊……好疼,疼死我了,我的腦袋好疼啊,啊……”

楚逸身子一震,瞪大眼睛。

這……這……這是顧輕寒的聲音……

如黑曜石般清澈的目光,緊盯著由紅眸轉為黑眸,抱著頭,在地上,痛苦打滾的顧輕寒。

楚逸心疼,腳步剛剛一動,藍玉棠警告的聲音就響起來,“不想死的話,你就盡管上前。”

楚逸看了一眼同樣關心緊張的藍玉棠,伸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朕要殺了你,朕要把你們族人全部都殺了,你該死……你們全部都該死。”嗜血的殺意森冷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不說她的聲音,就看那紅光嗜血,就知道是納蘭傾。

“啊……疼,不要再照了,我的腦袋好疼,我的頭好疼啊……啊……”

“你殺不了朕,你們誰都殺不了朕了,朕是無敵的,朕只怕最後一步,就可以完全吞噬她的靈魂了,哈哈哈……”

“殺了我,你們趕緊殺了我,我受不了,楚逸,藍玉棠,族主,你們快點動手,快殺了我。”

“哈哈哈,今晚過後,朕又覆生了,朕要把你們九族全抄了,朕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在吞噬我的靈魂,你們快動手,我撐不住了,啊……疼死我了。”

顧輕寒與納蘭傾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身上的氣息,以及臉上的動作卻完全不一樣。

一道是溫和的,眸子漆黑如墨。

一道是殘暴的,眸子嗜血殘忍。

兩者交替變換,但同樣痛苦的神情可以看得出來,懾魂鏡對他們有很大的震懾力。

“怎麽辦?要怎麽做,才能解救顧輕寒?”楚逸看向身子站得筆直的藍玉棠,神情緊張,顧輕寒喊疼,比千刀萬剮在他身上,還要讓他來得疼痛。

藍玉棠一收從前的慵懶隨意,握著扇子的手,收緊,收緊,再收緊,緊得青筋暴漲,垂下頭,神情有些萎蔫,“沒得救。”

他也想救,可是……太上長老告訴他,只有神子才能救……

神子救了後,會灰飛煙滅……

神子……神子不正是小魚兒嗎?

雖然他平時經常訓斥羞辱小魚兒,但小魚兒在他心裏,一直都是他的親弟弟。他可以欺負他,別人卻不可以欺負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楚逸臉上一白,無奈的垂著墻壁。虧他醫術高明,可是……他連自己的妻主都治不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主,在他面前,痛苦慘叫,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主,死在自己的面前……

一滴淚水滑落,猶如他的心碎了一半。

忽然,定睛的看著藍玉棠,握緊拳頭,“你有沒有辦法殺了她?她現在生不如死。”

“廢話,本少主自然知道她現在不好受,如果可以,本少主也想解決了她,省得讓她受苦受罪,可是懾魂鏡下,你有辦法殺了她嗎?別人沒殺死,自己就先灰飛煙滅了。”

藍玉棠毫不客氣的諷刺。

今天,若是,納蘭傾不死,他的父親就得死在這裏。

不僅他的父親,還有他們,全部都得死在這裏。

靠,特麽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來占領顧輕寒的身體。

靠,老頭子做什麽吃的,什麽三日性命,靠,他難道就不會算到納蘭傾會提前吞噬顧輕寒的身體嗎?

“噗……”

“轟……”

“砰……”

平地裏,突然響起一道驚雷,藍族主突然被打得倒飛而去,落在他們腳前,半天爬不起來,臉色慘白如紙。而懾魂鏡,與聖杖,皆從空中滑落下來,暗淡無光。 楚逸與藍玉棠大驚,扶起氣弱游絲,奄奄一息的藍族主。

“爹,爹你怎麽樣了?”藍玉棠的聲音有些顫抖,生怕老頭子突然離他而去。

回答藍玉棠的是藍族主吐出來的一口鮮血。

本就身受內傷,不宜運氣,這次又被重傷,藍族主,氣息絮亂。

藍玉棠急忙將自己的掌心貼在他的後背上,緩緩輸入自己的真氣,楚逸更是從懷裏拿出療傷的聖藥,服進藍族主的口中。

楚逸與藍玉棠瞪大眼睛,看著納蘭傾在夜色下,迎風而立,身上鵝黃衣服,變成血紅,不止眸子,全身的肌膚都紅如火,唯有一排潔白的牙齒,不協調的呈雪白色。

而她身上煞氣,則突然暴漲數十倍,成為一個真正的修羅魔煞。

懾魂鏡被她撿了起來,雙手一掰,掰成兩斷,再一拍,藍族的至寶就這麽被拍碎,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聖杖,納蘭傾也想掰斷。不知聖杖是用什麽材料做的,又或許,聖杖裏面,施了什麽巫法,納蘭傾掰了幾次,都沒掰斷,毫不顧及聖杖發出的聖力,用身上的煞氣籠罩聖杖頂端的聖珠,將其光芒遮住,如同一把凡物,毫無價值。

血幽的眸子豁然轉向楚逸與藍玉棠,讓兩個同時一震,一股不詳之感襲上心頭。

此時,山腳下的左護法一邊拉一個,眼看著即便要進聖洞。

卻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藍族主的吐血聲以及倒地聲。

三人的腳步同時一頓。

“族主失敗了,走,我們趕緊走,進聖洞,那是藍族唯一安全的地方了。”左護法拽著他們,就要進去。

可白若離與小魚兒的腳步卻像灌了鉛似的,怎麽都挪不動。

“爹爹,爹爹受傷了,爹爹有危險,哥哥也有危險,我看到了,我看到爹爹慘死藍族,我還看到藍族血光沖天,大火燃燒,哥哥姐姐,叔叔嬸嬸們,都在哀嚎慘叫……我看到了末日……”

小魚兒精神有些恍惚,喃喃自語。

忽然一把甩開左護法的手,沖著楚逸等人的方向拔腿狂奔。

不,爹爹不能出事,這些年裏,爹爹過得一直都不開心,他不能再讓爹爹難過,他不能讓爹爹眼看著他守護下的藍族,滿族盡滅。

是誰,是誰屠殺了藍族。

為什麽藍族的血脈,到了哥哥這一代,就終止了……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在屠殺他的族民……

是不是大姐姐?為什麽,為什麽他看不到他的臉呢?

不,不行,他要阻止,他不能讓慘劇發生。

腳上速度越加快速。

左長老急得不行,急忙追過去,大喊道,“小魚兒,你做什麽,你趕緊回來啊,那裏危險,你去了也沒用,你哥哥不肯出來,你不能再過去了,藍族需要血脈。”

“小魚兒,左爺爺求求你了,你快回來,你快回來啊。”左護法喊著喊著,忽然哭了起來。

小魚兒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從小帶到大的,他怎麽忍心小魚兒出事,他不夠盡職,沒能將少主救出來,要是小魚兒再出點什麽事,他如何跟歷代的族主交代。

白若離怔怔的望著拔腿狂奔的小魚兒,纖長瑩白的手,撫向腹部,輕輕摩挲了幾下,溫潤和煦的眼裏,忽然閃過堅定。

腳步也狂奔起來,足尖輕點,沖站顧輕寒方向跑去。

追著小魚兒的左護法看到白若離也不要命的沖了過去,嚇得身子顫抖,“孫女婿,孫女婿,你這是做什麽,你趕緊回去,趕緊回去啊,別再往前跑了。”

左護法喊得聲嘶力啞,小魚兒與白若離恍若未聞,腳步不停,以極致的速度奔到顧輕寒那裏。

左護法簡直想撞豆腐,一個兩個三個盡讓他操心,他這是做了什麽孽。

衛青陽的孩子被打掉,如今那孩子也不知在哪。

孫女兒靈魂又即將被吞噬,大限將至。

楚逸誓死要陪著孫女兒。

少主他們勸不了,也拉不回聖洞。

族主命在旦夕。

如今小魚兒與若離又這般不聽話,他到底造了什麽孽啊,好端端的一個藍族,怎麽會搞成這樣。

好端端的一個孫女兒,怎麽會變成這樣。

突然間,左護法仿佛蒼老了十歲。

罷了罷了,既然都想去,那就一起去吧,他這一把他骨頭,也該入土了,活太久了。

想到此,左護法忽然間有些釋懷。

跟著小魚兒與白若離一起朝前奔去。

遠遠的,就看到藍族主“砰”的一聲砸在地上,濺起滾滾煙塵,而納蘭傾掐著楚逸的脖子,藍玉棠扇子一個倒翻,數十把暗器直逼納蘭傾。

“叮叮叮……”

納蘭傾連閃都沒閃,銀質的暗器打在她的身上,猶如金屬碰撞的聲音。

金剛不敗之身?她竟然刀槍不入,這等功力得有多駭然。

藍玉棠一擊不中,持著扇子橫劈掐著楚逸的那只胳膊,納蘭傾一個兇狠的眼光過來,似乎對藍玉棠的打擾很是不滿,將手中毫無還手之力的楚逸一拋,又是一聲重響,撞在墻壁上。

楚逸痛苦的蹙眉,額頭流下絲絲血跡,半天爬不起來,在地上不斷咳嗽。

而納蘭傾一步步逼近藍玉棠身邊,大手一揮,夾雜著龐大的內力,只一個揮手間,就把藍玉棠揮了出去。

任何通天的本領,在她的面前,都無濟無事,你使近吃奶的力氣,人家卻當成,小孩子家家打醬油。眼看著納蘭傾執起一把長矛,抓著藍玉棠,就要沖著他的心口紮去的時候,眾人紅了眼睛,拼命狂奔。

“啊……誰敢傷我哥哥,誰敢傷我哥哥,我殺了你。”小魚兒一聲大吼。

身子化為流星,一道光速竄來,穿透納蘭傾的刀槍不入的身體。

“噗……”

原以來小魚兒也無法傷到她的納蘭傾,瞪大眼睛,她……她竟然被穿胸而過。

紅光霎時而過,納蘭傾噴出一口鮮血,漫天的紅光繚繞整個藍族,納蘭傾就像洩了氣的皮球,瞬間功力暴跌。手中抓著的藍玉棠“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藍玉棠冷汗沁滿後背,呼聲急喘,他渾然未知,只是瞪大瞳孔,心跳劇烈,暴吼一聲,“不,不要……”

不止藍玉棠,所有人都目吡欲裂,瞪大眼睛。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瞳孔瞪大的看著小魚兒燃燒自己的生命力,與納蘭傾同歸於盡。

“不,小魚兒,住手,你趕緊住手。”藍族主慌了,拼命爬起來,不斷嘶吼著。

小魚兒恍如未離,以燃燒生命力為代價,再次穿透納蘭傾的身體。納蘭傾想阻止,想殺死他,可小魚兒身上璀璨光芒比聖杖以及懾魂鏡還要厲害,光亮一照,她的靈魂好像要被抽走似的,無法直視他,更無法對他下手,疼得她吡牙咧嘴。

“小魚兒,小魚兒,不要,你趕緊住手,你會死的。”白若離睚眥欲裂,痛聲失吼,想上前阻止,還未走近,就被一道隱形的屏障轟出。

所有人都慌了,拼命的沖上去想攔止,皆被小魚兒布下的屏障打了出去,無法靠近。

小魚兒雙手結印,將神光射入在地上打滾的納蘭傾,冷汗一滴滴的溢出,“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傷害我的家人還有我的朋友。” “你殺不死朕的,你殺了朕,你也會死的,還有那個小賊顧輕寒,她也會死的,啊……哈哈哈……”納蘭傾面孔扭曲,朝著小魚兒大聲咆哮。

“我既然出手,就沒想過要活著出去,大姐姐不會死,我不會讓她死的,你這縷靈魂,趕緊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吧,不然,我將你打得魂飛魄散。”

回應小魚兒的是納蘭傾的猙獰的吡牙聲。

小魚兒望著藍族主等人不斷沖擊屏障,眼眶滑下一滴淚水。

爹,哥哥,對不起……

他私自開啟神光,開啟後,看到了未來的一幕,藍族覆滅,無一活口,到底都是火海,到處都是屍體……變成一座人間地獄……

他不能眼看著藍族覆滅,大姐姐是他帶到藍族的,他有這個義務保護族人。

而且,他也不想大姐姐死,他真的不想,原諒小魚兒不孝,不能伺候您。

淚水模糊了小魚兒的眼睛,小魚兒眨了眨,大眼睛裏忽然一片清明,見納蘭傾即將要欲破開屏障逃出去的時候,盤膝而坐,一道道往生咒自他嘴裏念了出來。

而那往生超度咒,從小魚兒口中念出來後,字字句句飄向納蘭傾的身體裏,讓她抱著頭,痛苦的在地上打著滾。

“住口,住口,再不住口,朕殺了你。”納蘭傾咆哮。

回應納蘭華的,不只是往生超度咒,還有引天咒,專門治這些邪物的。

納蘭傾使勁的轟擊屏障想逃離這裏,直覺告訴她,這個男孩看著清純爽直,卻是一個不好惹的貨。整個藍族加起來,也不夠她殺的,可是這個男子,她卻殺不了,他好像天生就是生來克制她的,只要對上她,她的靈魂就發顫。

納蘭傾轟擊屏障,藍族等人反而不轟了。

藍族主垂著喪氣的倒坐在地上,看著念咒燃燒生命力的小魚兒,眼裏一片晶瑩。

“爹,你快想辦法,救救弟弟啊,再這樣下去,弟弟性命難保。”藍玉棠突然看向藍族主。

藍族主揉了揉發澀的眼睛,搖了搖頭,身上一片死寂,“救不了了,這是他神子的職責,從他出生起,就註定有這一劫的。”

藍玉棠氣得將手中的扇子重重的扔出去,正好砸在擔心白若離等人還未回歸,前來找他們的右護法身上,砸得他痛苦慘叫了幾聲,頭上破開一個洞,冉冉流著鮮血。

楚逸與白若離頹然的倒地上,自責,懊惱……

若是他們早點殺了顧輕寒,也不至要了小魚兒的性命……也不至於讓藍族死傷這麽多人。

“啊……”

納蘭傾突然一聲暴吼,屏蔽,再也無法攔住她,被她破開,滿頭的發絲根根豎立起來,三千長發,漫天飛舞,一回身,猙獰的五官,嗜血的眸子,滔天的殺意,恐怖氣息,讓眾人皆是一顫。

魔頭,大魔頭,蓋世魔頭……

這一刻,眾人背脊發涼,無不感到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

“噗……”小魚兒吐出一口血,面色慘白。

納蘭傾動作很快,十指曲握成抓,對著小魚兒的喉嚨就要捏碎。

小魚兒不動,等他靠近的時候,卻是詭異一笑,用掌力吸來聖杖,把自己融入到聖杖裏,透過她的腦袋,轟的一下就砸了下去。

“噗……”

“砰……”

納蘭傾武功蓋世,到了小魚兒這邊,卻不管用,他的身上好像有一股聖力,可以自動忽略他的魔力。

納蘭傾靈魂重傷,靠著鳳凰玉佩的功力,凝聚而成的靈魂,瞬間被打散。

眼看著就要融合顧輕寒的靈魂了,只怕最後的薄弱的一縷,現在全部被打散,靈魂四裂,墜倒在地。

隨著一聲大響,墜倒在地後,一分為二,變成兩個人。

顧輕寒臉色蒼白,倒在地上,粗聲喘息,溫潤不舍的眸子看著燃燒生命力的小魚兒,染濕了她的雙眸,嘴巴蠕動了幾下,虛弱的發不出聲音。

楚逸與白若離精神一震。顧輕寒,那是顧輕寒……

顧輕寒還沒死,她的靈魂還沒被吞噬……

驚喜,狂喜。若不是納蘭傾就在她的身邊,他們絕對第一時間沖過去。

“啊……不要再燒了,住手住手。”納蘭傾一陣恐懼,直覺告訴她,今天會死在這裏。

顧輕寒使勁掙紮著要起身,試了幾次後,徒勞無功,都倒了下去。

“小魚兒,不,不要,快住手……”顧輕寒帶著哭腔,虛弱的道。

藍玉棠見藍族主不肯救小魚兒,而其他人也破不開小魚兒設下的一道又一道屏障,雙手結印,就欲破開,阻止小魚兒自殘。

藍族主甩了他一巴掌,暴吼道,“你做什麽?小魚兒如今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你這個時候破開他的防護障,不是要放走納蘭傾嗎?”

“小魚兒再不住手,他會死的。”藍玉棠發誓,這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落淚,為那個整天纏在他身邊,讓他帶著他去玩的小魚兒。

“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為了除去這個魔頭,他值得。”藍族主沈聲道。

左右護法,悄然抹了幾把淚水。小魚兒是他們從小帶到大的,就像親生兒子一樣,而今他們卻保護不了他。

忽然,黑夜裏,光芒大作,璀璨如虹,眾人睜眼看去,只見小魚的身體越來越透明,越來越透明,而納蘭傾的嘶吼聲也越來越弱。

最後,小魚兒附身聖杖,從納蘭傾的心臟穿心而過,帶起她片片血水。

“噗……”納蘭傾吐出最後一口鮮血,身子無力的栽倒下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砰……”

納蘭傾倒在地上,沒了煞氣,沒了邪惡,沒了暴燥,沒了殺氣,沒了嗜血……一切都很安靜,甚至很溫潤平和,嘴角勾起一抹解脫的微笑,紅眸化為黑眸,與正常人無異。

“終於解脫了……”納蘭傾一聲微笑。

覆而看著天上的明月,溫潤的黑眸裏,一滴淚水,悄然滑下,心碎成片片段,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如此害我……為什麽……”

顧輕寒恢覆了一點體力,聽著納蘭傾的話有些不解。

害她?難道她的死是被人害的?還是她變得如此暴燥,像魔鬼一般,甚至連死後靈魂都無法歸入地府,是被人害的?

如果真的是被人害的,那害她的人,心機該有多重……又該有多恨他……

正當顧輕寒駭然的時候,納蘭傾卻偏頭,沖著她微微一笑,晶瑩的眸子裏,帶著友好,虛弱的輕啟唇角,“幫我,照顧古公公,還有……段鴻羽……可好?”

顧輕寒心裏一震,忽然明白了什麽,又忽然什麽都不明白。

古公公說,納蘭傾以前為人很好的……只是後來……

看著她臨死前的期盼,不舍……顧輕寒輕輕點頭。

段鴻羽是她的愛人,古公公如同父親一樣,不用她說,她也會照顧好她們的。

“謝謝。”納蘭傾最後一絲牽掛已了,望著流國的方向,微微一笑,徹底閉上眼睛,灰飛煙滅,屍體化為點點斑點,徹底消失在盡頭。

楚逸握緊拳頭,眼角落淚,怔怔的望著納蘭傾消失的斑點。

“小魚兒,小魚兒,你醒醒,醒醒……”

顧輕寒回神,擡頭望去,卻見藍族主抱著小魚兒大聲喊著。

顧輕寒走不了,雙手雙腳並使,爬到小魚兒的身邊。

握住小魚兒冰涼的手,失聲道,“小魚兒,你怎麽了,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大姐姐。”

屏障一解,眾人也都沖到小魚兒身邊,大聲呼喊著他。

“楚逸,楚逸你快來看看小魚兒,還有沒有救。”顧輕寒情急之下,從藍族主身後抱過小魚兒,沖著楚逸大喊,眾人讓開一絲位置。

楚逸將手搭在他的脈博上,良久,黯然的搖搖頭,將空間讓給顧輕寒與藍玉棠,還有藍族主。

“怎麽會沒救呢?你這個庸醫,滾,滾開。”藍玉棠大聲咆哮。

“小魚兒,哥哥帶你去看巫醫,咱們藍族的巫醫很厲害的,一定可以治好你。”小魚兒緩緩睜開虛弱的眼睛,搖搖頭,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虛弱的道,“哥哥,你不生小魚兒的氣了?”

“不生氣,哥哥從來都不生你的氣,但是這次你要是敢死的話,哥哥一輩子都生你的氣,一輩子都不理你。”

小魚兒璀璨的笑容一僵,“小魚兒,只怕做不到了。”

“不,小魚兒一定能夠做到的,要是你做到了,哥哥以後再也不罵你,再也不罰你了,好嗎?”

小魚兒握緊藍玉棠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巫醫在哪,我馬上帶他去。”顧輕寒擡頭問藍玉棠,胸前的衣服卻被小魚兒一扯,“沒,沒用的,誰也救不了我,我的生命力已經到了盡頭。”

顧輕寒看向藍族主,藍族主黯然的搖了搖頭。

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何況是巫醫,要是能救的話,他早就讓人去帶巫醫來了。

“大姐姐,你還沒陪我去抓魚呢。”

“等你好了,大姐姐天天陪你抓魚。”

“我要在村口的那條小河抓。”

“好,你說去哪咱們就去哪。”顧輕寒語氣哽咽,努力忍著淚水。

“我還要看花褲叉表演。”

“好,大姐姐以後把別人的褲子都挑開,讓他們表演褲叉。”

“我還要吃糖葫蘆。”

“好,大姐姐什麽都答應你,只要你好起來,大姐姐天天陪著你,所以你要趕緊好起來。”顧輕寒淚眼模糊,抹了一把淚,哽咽不成聲。

小魚兒是為了救她才死的,要是她早點自裁,小魚兒也不會有事。

以前那張靈動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一笑就露出兩個酒窩,跟兩顆小虎牙,整天纏著她,要她帶著他去玩,去抓魚的小魚兒,此時雙眼無神,傷痕累累的倒在她的懷裏,看著他生命力漸漸消失,而她卻無能為力。

她答應過他無數次,要帶著他去玩,要陪著他抓魚,可是,她一次也沒有陪他去抓魚,更沒陪他去玩過。

淚水洶湧而出,從認識開始,小魚兒一直在幫著她,而且除了利用還是利用。

她早已將小魚兒當成親弟弟,比血脈相連的親弟弟還親。

“那天,我去找你玩,聽到了爹爹跟你們的對話,知道,知道我可以救你,我,我很開心,小魚兒可以救大姐姐……”小魚兒大眼睛有些疲憊,卻帶著一抹笑意。

聽到這句話,讓眾人更加的心酸。

小魚兒偏頭,不舍的看著藍玉棠跟藍族主。

“爹,對不起……小魚兒……不孝……沒能陪伴在您的膝下。”

“不,小魚兒很偉大,為天下除去納蘭傾那個女魔頭,小魚兒是英雄,藍族以你為傲。”藍族主裝作不在意的抹了把淚,笑著道。

“真的嗎?那小魚兒是不是大人物了?”

“對,大人物,比歷代的神子還要厲害。”

小魚兒忽然笑了,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

“我是大人物,以後他們就不敢在背地裏罵我跟哥哥爹爹了。”

聽到這句話,藍族主鼻子又是一酸。

因為他妻子的原因,自己的兩個兒子,外表看著光鮮亮麗,背地裏,卻總有人嚼著舌根,是他對不起他們。

藍玉棠殺氣盡出,“誰敢說我們,我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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