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叩拜祖先

關燈
殷家大宅前那兩只石獅口含石珠,翹首遠望,獅頭毛發刻成卷曲狀,威風凜凜,神氣十足。日暮時分夕陽斜照,鍍上一層金輝,有一種難言的古老。

我同澹臺站在門口望著這大宅,我突然覺得不過離家四五天,卻恍如隔世,只因心境不同,這才生出許多感慨。而突然間知道了這些爺爺不曾告訴我的事,卻有一種迷惘與不真實。

多年之後,我才知道其實當時付霜華所說的話中缺漏頗多,例如殷家後代子孫男丁為應劫都必須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沙棺中,卻為何獨獨我爹沒事。再如爺爺當真糊塗到相信焚司寄陰這樣一個飄渺的傳說而害得家人離散?想來當時我還是太年輕了才會無知無覺,不過這卻是後話了。

讓澹臺假扮六哥這事說起來還是有點難度的,畢竟要裝扮成另一個人不僅僅要外貌相同,就是言行舉止也得差不多才行,否則舉手投足間若是大相徑庭,肯定也會引起懷疑。不過畢竟六哥離家三年了,三年的時間也有可能改變一個人,至少也會有些不同,所以我也不是特別擔心。這樣一來我爹就完全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不過光聽付霜華的一面之詞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除非爺爺親自告訴我。

對於澹臺假扮六哥跟我回殷府一事我還真是難以理解,如果說他是為了幫我,我還真是不相信他會是這樣一個好心人,單看這人就絕對不是什麽善茬,可是為了盡快解決這謎團我也沒多做計較,打算就陪他演足了這場戲。

正想著突然大門就開了,管家阿福見了我們倆先是一楞,然後目光就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直直地看了澹臺半晌,哦,不,是看了我六哥半晌,好一會兒才又驚又笑地嚷著跑進去,一邊跑一邊喊:“六少爺回來了,六少爺他回來啦!老爺……”

“你該記的都記清楚了吧?可千萬別露餡了。”我左右張望了下叮囑道。

澹臺但笑不語,微微勾起的嘴角卻像極了我六哥,我看了他的側臉半晌,有一瞬間的晃神。在來殷家之前我也只是簡單地跟他交代一些殷家的事,怎麽做就全看他的了。

“你可得演好了,別白費了我這兩日裏的功夫。”我一邊往裏走一邊低聲說道。澹臺投來一個不耐煩的眼神,在六哥那張臉上實在是不相稱,我六哥可從來不會這樣看我。

面前馬上迎來風風火火的一堆人,我爹,我大娘,我大哥大嫂,侄女殷若雪,還有管家,就是不知我爺爺又跑去哪了。

我爹的臉馬上變了,由震驚到懷疑再到欣喜,像京劇中的變臉一樣,別提多精彩了。殷若雪一下子奔過來一把抱住澹臺,口中嚶嚶作泣道:“六叔,這些年你都去哪了?”梨花帶雨的簡直我見猶憐,我啐了一口,就你會裝,可我怎麽覺得那爪子貼在澹臺身上看著那麽不順眼呢?

“三年不見,若雪都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了,都快讓六叔認不出來了。”他微笑地說著,目光柔和得能化作一攤水。說完又轉向我爹道:“爹,兒子回來了,是兒子不孝,當年竟不辭而別,讓爹掛心了。”他這一口一個爹,一口一個兒子的倒叫我刮目相看了,行啊,都快趕上梨園行的戲子了。

話說三年前國民大革*命進行得十分激烈,國*共合作北伐戰爭轟轟烈烈,那時六哥也是從新學堂裏出來,腦子裏被灌輸了不少馬克思主義思想,一心也想加入共*產黨,就滿腔熱血跟著一幹志同道合的好友想去報效黨國,沒想到當頭被我爹澆了一盆冷水,負氣之下曾離家出走,後來我爹怎麽勸也勸不住他,突然有一天就不見了蹤影,可是衣服什麽的卻整整齊齊的不曾動過,我爹說他是去參加革命了,但我卻覺得十分蹊蹺,就算他要離家出走,也不可能不跟我說一聲,沒想到背後竟是這樣的隱情,我爹當真是瞞天過海的一把好手。於是今天也就拿了這件事來當幌子。

我看見我爹很快就收斂了驚詫的神色,轉而換做一副可悲可泣,老淚眾橫的樣子,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突然也明白了澹臺的用意,如果我爹發現了本該在沙棺中躺著的六哥突然出現了,那他不管怎麽說也會去查看六哥是不是仍在那個地方,那到時候我們也許就能順藤摸瓜找出六哥所在的地方,我突然就覺得有澹臺在身邊也不是一無是處的。

“此番平安回來一定要先到祠堂裏進香,多謝祖上保佑。”我爹道。

此話正合我意,我正想一窺這麽多年來幾乎沒怎麽進去過的祠堂,何況這祠堂神秘兮兮的,當真是令人好奇。

澹臺也真不推拒,跨入高高的門檻就想進去拜祭,而我卻被殷若雪攔住在外面,她挑起眉毛,語氣輕蔑道:“六哥拜祖宗那是理所應當的,可你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進祖祠?”

“我既是爺爺親自認回來的孫女,就是這殷家的一份子,難道你娘沒教你長輩說話小輩的別插嘴嗎?”我說道。

“姑姑還曉得自己是長輩喲?再說誰知你是不是冒牌的,你娘又不在,現下又死無對證的,你說是當然就是了。”殷若雪笑著看了我一眼,話鋒一轉又道:“姑姑這長輩當的真是好風範,一連幾天連家也不回,也不知去了哪裏廝混,爺爺你說這家法又不是拿來當派頭的,是不是也得拿來好好整治一下家風啊?”她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竟讓我無從反駁,但她竟然用廝混這樣的詞,還提及我娘(以前聽我爹說我娘是煙花之地的女子)簡直完全是蔑視我的心態,我心裏的怒火一個勁地往上竄,但也不能因此被一個侄女訓得半分臉面全無。

我冷哼一聲:“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若真有好教養,也不會這樣不懂規矩,不管怎麽說,長輩做錯什麽也輪不到你來教訓,你算哪根蔥?用這樣的語氣同長輩說話,就是家法伺候也得先拿你來開刀。”我這人脾氣本來就比較暴躁,說我為老不尊也好,沒個正經也罷,就是現在伸手打她兩個耳光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我這麽一罵就把她爹媽也給罵了進去,我爹一聲怒喝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大約是說回頭再跟你算賬。因我站的同澹臺跟近,他的手從寬大的袖子裏伸過來輕輕地握了握我的手,我也就屏了聲不再說話。

最終我還是沒能進去,澹臺在裏面三叩九拜,我心想真是難為他了。因我爹不準許我進去,為了不起事,我也只好忍了,我在門外張望了一會,就見中間擺的是各祖宗的靈牌,兩邊掛的是些穿著清朝官服的祖上畫像,祖爐上點著香,一種聖和安詳的感覺。然而一邊的白壁上卻很突兀地掛了一幅畫,上面的女子膚如凝脂,遠山眉黛,美得不似真人,也不知是我眼花還是怎的,總覺得這女子有些鬼氣,那雙眼眸好像轉了轉,整個人要從畫上走下來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