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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大名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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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宮理得知於須磨站在院子裏凍僵的事情時,已經是第二天用過早飯了。

紀伊殿說起來不算特別大,只是,真宮理身邊的人都是從平安京帶來的,他自己又和吉宗鬧過幾次,人盡皆知。底下的人最是會見風使舵,早早調轉了船頭。所以,不論是在紀伊殿還是在和歌山,他的眼睛耳朵都像是被人遮住一樣。沒有人會傳消息給他賣好,就算他想知道點兒什麽,也得用些手段銀錢。手段他是有,但銀錢,他手裏真不多。

嫁到紀伊前,真宮理就知道於須磨,於須磨也是將軍欽賜的婚事,家裏也有背景,這些基本資料,他還是知道的。所以,一入府,也存了和於須磨別風頭的心思。只是,吉宗的心偏得厲害,又有地主之誼,他幾次三番都沒討到好,甚至被於須磨壓了風頭。一聽說這件事,真宮理興奮得兩眼放光,趕緊喊來阿綢阿緞替他梳洗打扮。他要去拜見藩主,然後再去踩於須磨一腳。

被壓抑久了的孩子,一旦能翻盤,可想而知心裏有多高興。所以,等他盛裝打扮,趾高氣揚的拉開茶室的門時,看到裏面的情景,僵在了當場。吉宗正支著木枕看書,姿態閑適,見了真宮理,擡擡眼皮,又把眼神落回了書上。

“既然來了,就飲一杯茶吧。”吉宗看著書,隨意的說。

茶室裏,於須磨正在烹茶,他見了真宮理,微微一笑,行了個半禮,又從古樸的小水盆裏取了舀子,給壺裏註水煮沸。真宮理捏著拳頭看著他行雲流水的煮水泡茶,幾揚幾沸,當於須磨哢嗒一下,放下小舀子的時候,新的茶已經烹好了,滿室茶香。真宮理也精於茶道,自然看得出於須磨也是個行家。煮茶最講究氣定神閑,於須磨早年又在寺廟呆過,烹茶更是修行的一種。

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應該躲在一處消沈的人,為什麽和吉宗共處一室,看上去還那麽和諧安寧。溫馨的氣場就像茶香一樣,充盈整個茶室,讓人有種無從插足的感覺。昨天的事,就這麽掀過去了,他說怎麽敢有人不賣於須磨的好,反而把這種事情透給自己知道。感情,這是等著看他真宮理的笑話呢。

輸人不輸陣,在座的兩位又不知道他是為何而來。真宮理索性仰著頭,進了茶室,於須磨從烹茶的位置轉身,對著他行禮,然後把茶註入缽裏,推到了真宮理面前。

真宮理端起來,茶缽竟然是石頭的,有些壓手,可是冰涼的石頭,激出濃郁的茶香,暗色的石頭更映襯了茶湯的清冽。輕輕一聞,就知味道不錯。他品完了茶,拿起帕子擦凈了缽沿和嘴唇,輕輕道“如果大人沒什麽吩咐,我就不打擾您看書了。”

“嗯。”吉宗這次眼都沒擡,只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真宮理退了出去,走回屋裏這一路上,都很得體。只是,一回了屋,他就拉下了臉,隨手拿起一個瓷器就想摔。看到木下叔叔緊張的臉色,他又放輕輕放了回去。這一摔,滿紀伊殿的人都得知道,他吃了虧回屋發脾氣了,白白惹人恥笑。他攥緊了拳頭,強忍著怒氣發不出來,變得更加屈辱。木下打小就照顧他,自然知道他的性子,趕緊揮手讓阿綢阿緞出去,親自把門掩好。

回身的時候,真宮理已經把頭埋在錦被裏,哭了起來。抖動的肩膀,無聲的哭泣。那人不待見自己也就算了,憑什麽對於須磨那麽偏愛,自己哪裏比人差了?她為什麽,連多看自己一眼都嫌費事。他離了父母,遠遠的嫁入了武家,一切都那麽陌生。周圍的人好像隨時等著看他的笑話,他們對自己的厭棄,好像是從骨子裏生出來的。木下不知道如何勸,怕越勸他越難受,只能替他捋著被,怕他哭岔了氣。

哭了半天,真宮理心裏壓著的石頭才覺得輕了些,擡起了臉。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痕,眼神卻已經堅定了許多。在家裏,母王父親再疏淡也還是心疼他;在這裏,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替我打些水來,我要凈面。再取套新的衣服來。”

木下看看他兀自堅強的樣子,心疼的肝兒都顫了,親自去張羅了。

那邊,茶室裏又多了個人,三郎佐謝過於須磨的茶,咕咚灌了一口,味兒都沒嘗出來。他在外面奔波了大半天,早就口渴了。

“茶是好茶,就是不解渴。”三郎佐用手抹了把嘴,咂摸了一下說。

於須磨和吉宗都笑了,“梅,你就別講究了,給他用裝水的小盆來一盆就是了。”

於須磨果然把剛煮的一小缽都倒到了空出來的小盆裏,遞給了三郎佐。後者也不客氣,端起來喝了一大口,燙的直抽氣,吹了吹又抽著喝下去了。這一盆下去,才覺得滋潤多了。

“有種從天朝傳過來的茶,用奶和茶餅一起煮,一次煮上一大鍋,濃濃的茶香奶香,加一撮細鹽,那才是解渴!”三郎佐無限回味道。吉宗聽了,一下想起前世在蒙古喝過的奶茶,嘴裏的口水一下湧了上來。於須磨本來就喜歡茶,聽他說,也眼前一亮。

“要不,命人取些鮮奶來,我也煮一鍋試試?”他躍躍欲試的問。

三郎佐不客氣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不行不行,家夥事兒不對,你這也叫鍋?得是鐵鍋或者陶土鍋!那麽大才行”他誇張的伸開胳膊比劃了一下,照他比劃的大小,從井裏打水的桶,才夠裝一鍋水的。

“行了,說正事兒吧。”吉宗又好氣又好笑的說,於須磨借口清洗茶具,端著東西,退了下去,讓他們二人細說。

三郎佐收了嬉笑,正色道“大人讓我打探的事情,我去轉了一圈兒,沒什麽收獲。”

吉宗放下書,端正的盤腿坐好,等他細說。

“各藩主要作物就是水稻,別的,頂多有些玉米、大豆,小麥都很少。各藩雖然不能通商,但從其他渠道進些種子倒也不是不能辦。可是,全國上下,蔬菜水果本來就少見,都是依靠舶來,您交代的事,有些困難。”

原來,自從出了災情,吉宗就開始考慮糧食的問題。她早就發現,這個時代糧食蔬菜種類太少了,經過一次海嘯、地震,損毀過半。這裏本來就是島國,氣候不算適宜,水稻受臺風海嘯影響太大了。多方打探不得,現在想來大約天朝已經是清朝,很多作物應該也伴隨船舶往來,多了起來。她原本以為在紀伊藩消息還是閉塞,想趁在江戶了,看看。

哪知道,大名齊聚的江戶,也沒什麽收獲。甚至,她都想好了交換物品和運貨途徑。

三郎佐得了她的吩咐,自然也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準備出多少血,可是“您也別著急了,我看這些大名,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哪裏知道什麽糧食、蔬菜品種。不如我讓撒出去的人,在民間訪訪。”

吉宗哪裏不知道從民間打探,只是,她也和三郎佐出去轉了一圈,農民們吃的也就是那些東西。地裏也沒有讓她欣喜的收獲,這眼看就要開始播種了,經過地震和海嘯,海水反噬,地又貧得很,她哪能不著急啊。

見吉宗愁苦,三郎佐有意調節一下氣氛,就玩笑道“大人您還說尋訪那些大名呢,那些大名只知道吸錢,哪管這些低賤的事兒。這不,前些日子,才收了個小道消息。鹿島藩的一個藩士,被薩摩藩主給砍了。就因為她癡迷研究農作物,還大膽進言,要在各藩推廣。被拒絕後,還想只身赴江戶,求見將軍。結果,就被人給砍了。”

各處每天傳來的情報特別多,不是所有都過吉宗的眼,阿圓負責整理匯總呈報。三郎佐因職務之便,也有涉獵,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他覺得被砍的那人有些瘋魔,也就多看了兩眼。

吉宗眼神閃爍了一下“薩摩藩主,可是島津繼豐?”

三郎佐點點頭,吉宗的手握了握膝蓋。這薩摩藩也是個強藩,位於西南方,九州一帶。家族歷史比幕府歷史還長,經歷了幾代幕府,都沒倒,反而一代強似一代,自戰國時,坊間就有傳言“島津無暗主”,就是說薩摩藩,島津家,代代都是明君。聽起來有些口氣大,但是,偌大的九州,數十個大小藩國,其實多半都歸附薩摩,實力可見一斑。作為受降而封的外樣大名,封地七十七萬石,僅次於聽上去已經很讓人嘆為觀止了,但實際上,其實力遠不止如此。

這不是,鹿島藩的藩士,她說砍也就砍了。回想三井家敬獻時,將軍放出來的風聲,也提及了薩摩藩。看來,歷代將軍,對薩摩藩都不太放心,實屬心腹大患。幕府對外樣大名一直防得厲害,從來也不讓擔任要職,封地也封都偏遠大多在邊境,要求的敬獻金又幾近苛刻。

幕府和外樣之間,關系緊張,外樣力竭保身。像赤穗藩這種的強藩,也就因為是外樣大名,才會被安排接待天皇特使,堂堂藩主能去砍個出身旗本的內臣,裏面自然有很多辛酸和無奈。

這才有了所謂的願望大名,也就是外樣大名專為譜帶大名。在這裏,就要簡單說明一下。大名分很多種,有層級。

首先,是親藩大名,就是德川家的直系,譬如禦三家;其次,是譜帶大名,就是德川家康前往關東時的舊部,親信中的親信,也是老中和幕府主要職位的出處,譬如於須磨的娘家大久保忠朝家;最後,才是外樣大名,譬如一百一十九萬石的前田家和七十七萬石的島津家。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說一下前任將軍綱吉,她在位期間,做的最牛的事情,就是改變了對待外樣大名的策略。實行文治,允許外樣大名真正的在幕府任職,加強了外樣大名的歸屬感。為此,更是將淺井家的地位,提到了和禦三家平起平坐的地步。如此一番作為下來,實實在在的安穩了許多年。

將軍家宣剛繼任的時候,才會有了前田家和禦三家同在大廣間覲見的場面。

吉宗這一番思量,不過一瞬的時間,她對三郎佐說

“我看將軍面上寬松,其實對外樣起了提防之心。上次三井家敬獻金的事兒,就扯上了薩摩藩。”

三郎佐一直走南闖北,對各藩事務也算熟悉,對當下時事也有一番見解。吉宗也是偶然聊起過幾次,才驚訝的發現了這點。不用白不用,她也就喜歡常和三郎佐聊聊政治,時有驚喜。因為他行走在民間,看事情的角度更務實。

三井家敬獻金的事兒,三郎佐也算經歷了,更何況,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吉宗,印象自然深刻。他沖吉宗笑了笑,吉宗也是想起了在吉原初次遇見三郎佐的時候,還誤以為他是男妓呢。

“好在將軍沒想用回老手段,再給島津家添一個直系出身的正室。”將軍禦賜外樣大名正室,說白了就是插個眼線,島津繼豐的正室死得也不明不白的,好在留下個女兒,也算後繼有人。這樣,將軍不好再安插人手進去,如果在人家明明都有了嫡女的情況下,還指婚,就有些防備得太明顯了。

三郎佐搖搖頭“你錯了!家宣將軍安排了,只是島津繼豐沒接受罷了。”

“噢?”吉宗好奇的擡頭。

“就是竹君,而且,說起來,其實綱吉將軍也曾安排竹君嫁給島津,畢竟兩個人只差四歲,年齡身份相當。”三郎佐也有顆八卦的心,他想想島津繼豐其人,就有些咂舌,那可是相當張揚高傲啊“他以竹君不是將軍嫡出的借口,拒絕了竹君兩次啊,兩次!她曾狂妄道,如果是鶴君未嫁時,還可考慮一二。”

吉宗眼神黯了一下,隨即擡頭問道“那鹿島藩士,想要推廣的,到底是什麽作物?”

三郎佐還想繼續發揮他的八卦精神,和吉宗討論島津家的各種極品事情,卻被吉宗問住了,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嗯,好像是,好像是叫‘薩摩芋’。”他不太確定的說。

吉宗嘆了口氣,心想三郎佐高大的外形下還有顆不死的八卦心,簡直和阿圓有一拼,可惜阿圓心系阿仙,不然倒可以替兩人說合說合,也能成就一段佳話。

“去查查,‘薩摩芋’到底是什麽?最好能找個成品來看看。”吉宗吩咐道,心想,難道是芋頭?那也不錯啊。

“是。”三郎佐剛想分享八卦消息,卻被止住了,心裏有點兒氣苦。

吉宗看了他的樣子,直想笑,強忍住了,道“快去吧,順便查查島津家還有什麽秘聞,回來的時候一並說說。”

三郎佐兩眼放光,這次利索的行禮道“是,屬下這就去查!”心甘情願的起身辦事兒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親說加更,我想,分量足一些,是不是也行呢(對手指)

上一章,大家的接受度還不錯啊,其實是我糾結了,反而被大家說服了,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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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有大名的簡單介紹,大家暈不?以後還會陸續說明的。

搞政治,有壓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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