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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數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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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不留客,陳碧問,“楊兄和司徒瀛以前認識?”

楊七臉黑的像鍋底,“不止是是認識,差點被他騙掉了褲子。”

陳碧給這位差點掉褲子的大爺斟了一杯茶水,“怎麽回事?楊兄還有被騙的時候。”

往事不堪回首,楊七沈吟半天才說出來,“你們知道有一種很邪門武功,叫易骨麽?”

陳碧入武林早,知道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采花君子”梁檐,當年無數姑娘對這位來無影去無蹤的梁上君子神魂顛倒,願意給他生猴子的沒有八千也有一萬,然而奇怪的是,按著這些甘願獻身的姑娘們的描述畫出來的畫像卻沒有一副是相像的,而且就連身量和年紀都不相仿。

起初人們還以為是流年不利天象不太好,采花賊組團現世了,後來淮安府的首富雇了個狠角色,抓住了其中一個,才發現所有采花賊都是那一個人。那高手潛伏在小姐閨床上,那位讓小姐茶不思飯不想的梁上君子半夜摸進來,寬衣解帶掀開簾幕準備共赴巫山雲雨,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梁檐做了這些年梁上君子,禍害良家姑娘無數依然逍遙法外,自然是腿上功夫了得,招架幾下就溜了。以往也不是沒人追,可是從來都是追著追著人就丟了,毫無例外,不知為何。而這次追的人留了個心眼,和梁檐纏鬥之時往他身上撒了一點東西,說起來也有些下流,撒的那東西是給公狗催情的。

所以梁檐從首富家的宅子裏逃出去時,城裏所有散養的狗便都追出來了,淮安府首富便雇人追著狗去尋人。那晚淮安府城內的狗嚎叫了一夜,梁檐一直不敢落地,跑到哪兒都是一群精頭上腦的發-情狗虎視眈眈。

一直到天亮,梁檐紮進了護城河。梁檐本計劃順著飄到下游,卻沒想到才飄出幾裏地,猝不及防一頭紮上了早已布下的暗網。當時景象盛況空前,百姓都堵在岸邊看熱鬧,梁檐像頭大魚一樣被撈起來,而撈上來的那一刻的景象嚇壞了不少人。

他的胸腔鼓脹如球,四肢短小,脖子縮到沒有,腦袋小到了極致,五官皺成一團,整個人像一只鼓氣的豬尿泡。嚇得百姓四散奔逃,大呼“妖怪”!

後來人們才知道,原來那梁檐修了一門叫“易骨”的邪功,全身有一半的骨頭都是活的,可以在皮囊裏移動,能變化出任意身形。所以根本不是他人跑的無影無蹤,他只消將全身骨頭重組成另一個模樣,混跡到人群裏便無人識的出來。

“我那時候在瀚海九焚城流浪,和一群小崽子偷雞摸狗,裝瞎子扮可憐,有一天在路上撿了一個小孩,就是從淮安逃出去的梁檐,他那時候可比現在醜多了,我瞧他斷了一條腿,躺在路邊奄奄一息,便把他拖到我睡覺的山神廟去了,跟他同住了大概三個月。”

“你沒想到救了個采花大盜?”陳碧以為他是惡心這個。

楊七搖頭,“不僅僅是。他當時化作一個八九歲的孩童,舉止也並不見奇怪,我根本沒起疑心。後來十樓游歷到九焚城,要收我做徒弟,我那時被梁檐哄得團團轉,便頭昏腦漲非要求十樓也收著梁檐。

然而天縱八刀往下傳有個規矩,只能收一個徒弟,除非這個實在不合格,所以十樓當時便拒絕了我,我還挺難過。結果……當晚,便被大火燒得渾身上下一根毛都沒剩下。”楊七說這話時自嘲的很,讓陳碧想安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梁檐是想燒死你然後化成你的身形,頂替你去跟十樓先生學刀……”

楊七不知道,反正那晚楊七僥幸從火場裏跑出來,梁檐便消失了。後來因緣際會之下知道他已經改頭換面,做了司徒城城主家的義子,憑著一幅好皮囊勾搭上了城主獨女攬秋月,隨後平步青雲。

“我以為從此以後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頭,他反而找上門來了。”

陳碧又問,“他的真正身份,攬秋月知道麽?”

楊七點頭,“瞞不住,攬秋月肯定知道,但是攬秋月還是個女人,越兇的女人對梁檐越招架不住。而且梁檐是條冬眠的毒蛇,你以為收拾的他服帖,但不知道哪一天他就跳起來咬你一口,陰險的很。”

陳碧又仔細回憶了一下今天的狀況,不得不說,名聞天下的“母老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沒有精氣神,像是司徒瀛牽在手裏的木偶,讓她安靜就安靜,連失控都刻意的像是假的。

“我覺得,今天攬秋月城主不太對勁”,陳碧忍不住說。

“你也看出來,她應該是被司徒瀛控制了。”

陳碧一驚,“那他帶著被控制的攬秋月來這裏是為什麽?”

楊七神色凝重,“不好說,最壞的可能,他在這裏殺掉攬秋月,然後……嫁禍給我們,獨攬司徒城大權。”

“這是專門跑來借刀殺人。”

風從窗戶縫裏鉆進來,吹的坐在桌邊的三個人打了個寒顫。

如今三人晚上宿在蘭苑,花著睡姑娘的銀子,做著和尚勾當。之所以宿在這兒,一圖離不留客近,再者燈火通明的煙花地想大規模暗殺並不容易,到處都是人,很容易就被察覺。不過也因為三人樣貌都出眾,惹了不少麻煩。

今夜陳碧早早回房休息去了,楊七心事重重沒有睡覺心思,便翻上了屋頂,不知從哪個花瓶裏順出來一片竹子葉,坐在屋頂上期期艾艾吹起來。

冬天本就蕭索,楊七吹的又是一首思念征夫的民謠,嗚咽著飄在西北風裏,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愈發讓人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楊七吹了一會兒便覺後頭有人,回頭望去,是沈長流扛著他的“燒火棍”順著屋脊過來。楊七便放下葉子,招呼人坐過來。

“你怎麽也上來了?睡不著?”

沈長流沒回答,坐在他旁邊就不動了。

楊七吸溜一口冷空氣,“我總覺得有人無時無刻不在看著我們。”

沈長流四下望去,在北風嗚咽的夜裏,只有家家戶戶亮著的油燈,黃澄澄的窗戶紙上有一兩個剪影。

“欸……”楊七突然笑了,像是自言自語,“我嚇唬你幹嘛。”

沈長流也不作反應,像只上來吹冷風的。

楊七對沈長流的沈默並不死心,手欠,逗小孩似的,拿手裏的一小段帶葉的竹枝搔沈長流的下巴,“你說實話,是不是有心事。”

沈長流擡手推開了他臉邊的竹葉子,河蚌似的閉著嘴,不做聲。

楊七騷擾無果,又無法忍受倆大活人坐在這兒不吭聲,所以表演起單口相聲來。

“你知道你懷裏這跟“燒火棍”叫什麽麽?”

沈長流略微有了點興趣,低下頭掂量了一下手裏裹得很嚴實的刀。

“之所以裹著他,不把他配在身上,是因為它醜,很配不上天縱八刀如此霸氣的刀法。”

楊七看沈長流的反應,見他疑惑的樣子便開心了。

一本正經道:“他叫‘三問’,又叫‘一問三不知’,相傳是一塊天降隕鐵打造的。不過既然是‘相傳’,那就有杜撰的風險,以我的經驗,估計是天縱八刀的開山鼻祖拿這刀練出了天縱八刀,用著順手就不舍得再換好刀了,又怕這刀醜的跌份,所以就瞎編說這刀是隕鐵錘出來的,從‘家世背景’上給這刀漲點面子。”

沈長流問:“三問,問的是什麽?”

“爾為何物,爾從何來,爾往何處?這是鑄刀師第一次在山上遇見這塊隕石時,問的三個問題。”

楊七又用通俗語言解釋了一番,“其實就是問這塊石頭,你,什麽東西?從哪兒冒出來的?又準備去哪兒?結果石頭一問三不知,所以就叫這麽個名了。”

沈長流:……他知道刀醜這回事是楊七在瞎編逗他了。

夜空裏的星星密密麻麻,楊七有心要去數一數,找準了一塊區域耐心數了一會兒,結果星星的亮度不一樣,明明這地方剛才沒有,這會兒又蹦出來一個。楊七數著數著就暈了。

然而他不死心,問沈長流,“你知道天上具體多少顆星星麽?

沈長流搖頭,楊七說:“我知道,你把你頭發借我數一下,我就告訴你。”

沈長流:???

楊七理直氣壯,“天上星星和人的頭發一樣多,你師傅沒告訴你麽?”

沈長流:……

沈長流到底沒讓楊七數他的頭發,楊七自個兒寂寞了一會兒便又忍不住繼續撩撥沈長流。

“你師兄還沒把游方給你麽”

沈長流點頭。

楊七一笑,不由分說,拉起沈長流走。

“去哪兒?”沈長流莫名其妙。

“我給你做一把。”

楊七說做劍,還真是去“做”了一把。

拿匕首砍了一根和游方一樣長的樹枝,砍砍削削了一陣,三下五除二便做出來一柄木劍,樣式和外形不甚出彩的游方簡直一模一樣。並且就地取材撕下了一截衣服裏子,在握刀處纏上了一圈防止打滑的布條。

楊七把這劍遞給沈長流,“喏,送你的。”

沈長流接過劍來,神色難辨。

楊七心情大好,在寒風裏抱起酒瓶來飲了一大口,一陣抽風上頭,念了一句太白詩,“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迎風喝酒雖然騷氣萬丈,但免不了一定會打嗝,瀟灑如楊七也不能免俗,十分毀形象地打了一聲酒嗝,好在嗝完楊七就冷靜了,招呼沈長流,“走吧,該回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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