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

老祖宗想了想, “就是感覺不一樣，她們湊上來的時候，沒有那種我其他粉絲的感覺。”

“……”潘傑笑著咋舌，“當明星還當出感覺來了。”

“差不多吧。”唐修看著小賣店門外，保安已經把那夥人轟走了，那幾個女的慢慢騰騰往遠走，動作雖然極不情願, 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往小賣店這個方向看過來。

“這要是真粉絲才見了鬼了。”潘傑低罵道。

“你看見走在最後左邊那個女生了嗎？”唐修輕聲問。“綠衣服那個？”

“嗯。肌肉力量很充沛，看步態，爆發力也不差, 很可能是翻進我房間的人。”

潘傑瞇著眼睛看了一會，他這輩子沒怎麽好好保護視力，又不肯戴眼鏡，所以也看不太清, 只能說道：“你覺得是就是吧。不管怎麽樣，十之七八是韓楊搞的鬼, 這個小輩真的太不懂規矩了，我把他拉出來宰了了事。”

唐修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也是老資歷的人了，佛一點。”

“哈哈, 當了幾千年佛了，也該拿一回屠刀。”

唐修看著潘傑吊兒郎當地開門出去，突然覺得江橋很幸運，能碰上自己這麽溫柔的人引領修行。再想想池龍那孩子哆哆嗦嗦的樣子, 多半也是出於被潘傑支配的恐懼吧。

唐修回到劇組時張中中和吳子墨剛好拍完一個鏡頭，江橋臉色不是很好看，正在跟吳子墨講什麽，一擡頭看見唐修回來了臉色才舒緩些。

“行了，你再自己琢磨琢磨吧，明天要是再這樣就真的不像話了。進了我的劇組就不要想著混日子，如果你在我這得不到好的口碑，以後也沒有導演願意要你。”

吳子墨咬著下嘴唇，嗯了一聲。

“粉絲經營確實是藝人工作的一部分，但演戲才是你作為演員的本職，本末倒置的人是不會走長遠的，我話說得夠透了，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吳子墨深深一鞠躬，“謝謝導演。”

江橋擺擺手示意他走人，等唐修走近了才緩和笑道：“怎麽樣，沒事吧？”

“沒事。”唐修看著走遠的吳子墨，那個大男孩肩膀縮著，整個身體緊繃，刻意偏離了人群一個人貼著墻根往回走，是一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表現。唐修微微皺起眉，“你有沒有覺得，吳子墨對這件事的反應有點過了？”

江橋嘆了口氣，“確實過了。粉絲分流派撕起來是每個走上坡路的藝人都要經歷的事，至於被強行蹭熱度，更是家常便飯了。我之所以和他生氣就是因為完全想不通他因為這點小事耽誤拍戲是為了什麽。”

唐修唔了一聲，“確實不大對勁，他不像是這種一根筋的人。如果是張中中這樣我還能理解，他表現成這樣確實有點過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看見不遠處張中中幾個助理呼啦啦往這邊跑，一個個像瘋了一樣，遇見人群直接沖撞。江橋連忙過去拉住他的經紀人，“怎麽了？”

“孩子吃了粉絲送的東西，現在神志已經不清，我們打120了！”

“什麽？！”江橋楞住，唐修從他身後大步走過來，神色冷峻不容質疑，“別搬他，帶我過去。”

張中中人在後面一個化妝休息室裏，蜷縮在地板上，翻著白眼不斷幹嘔，看肢體肌肉抽搐程度就知道大事不好。唐修大步進去一眼先掃到了化妝臺上咬了一半的一枚青團，旁邊還有一瓶礦泉水。

張中中的經紀人是個精明強勢的女人，此刻卻已經害怕哭得不成樣子，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唐修讓她不要上前，一個人走到張中中面前單膝跪下，先捏了捏張中中小腿上的肌肉。

還好，肌肉抽搐，沒有快速萎縮的癥狀，他心裏最擔心的事情被排除了。

“等不及120了，拿水，快！”

經紀人下意識伸手去拿桌上那瓶礦泉水，老祖宗卻猛地回過頭來，黑眸中狠厲一閃即逝，“水有毒，還敢碰？去找新的沒有開過的水！”

“哦，好。”經紀人楞了一下，後面的助理已經把瓶裝水遞了上來。唐修單手擰開礦泉水，瓶蓋瞬間被捏變形飛了出去砸在墻上又彈開。唐修一把拉起張中中，動作極其簡單粗暴地掰開他的嘴把水往下灌。

畫面十分慘烈，張中中神智不清，無意識的抽搐導致他一邊往下吞一邊往外嗆，嗆出來的水瀝瀝拉拉全都濺在了唐修頭上臉上。唐修精致造型的頭發已經塌了，他全然不顧，十幾秒鐘灌下去一瓶，又開一瓶接著往下灌。

張中中很快就開始吐，不再是星星點點的嗆，每咳嗽一下都是一大口水哇地吐出來。他的經紀人哭著叫，“這樣能行嗎？！”

唐修聲音平靜，“放心。”

他說著捋了捋張中中的脖子確保不會挫到，抓著張中中的腳腕，人群中低呼了一聲，李子平剛剛好從外面著急忙慌地撞進屋子來，就見自家藝人像是個黑社會老大一樣直接把已經虛廢了的張中中倒著提了起來。

“你要幹什麽啊？！”張中中的經紀人已經瘋了，李子平也叫道：“唐修！住手！”

“閉嘴！”老祖宗的語氣中顯露出淩厲的憤怒，那雙黑眸中的怒火讓李子平和張中中經紀人同時被震懾住了。

李子平突然想起來唐修之前失控過一次，那次是因為有人動了江橋，這次他雖然看起來沒有失控，但那種被挑釁被侵犯的怒火卻讓人望而生畏。

張中中神志已經回來了點，唐修剛才給他灌了至少有四五瓶水，現在他只感覺胃裏翻滾著一個大海，還是有海嘯的那種，水和血液一起往腦瓜頂沖，沖的耳朵裏都轟隆隆的。

朦朧之中，他聽見一個聲音。

“張嘴，吐，能吐多少吐多少，把你胃都給我吐出來。”

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像前輩，但又比前輩兇神惡煞了不少。

但是出於潛意識的，張中中選擇了聽信，他借著那股勁張嘴狂吐，已經意識不到自己人在哪有多少人看著，就只想著把肚子裏所有能吐的東西都吐出來，順著那些水流，全部都吐出來。

唐修面色平靜地看著一地的水和狼藉，直到張中中哇的一聲吐出了剛吃下去的青團。而後，眾人明顯能聽出來他肺裏的汙濁一下子像是通開了，呼吸變得輕快順暢了不少。

唐修把人放下，像是放下了一個玩偶一樣輕而易舉。老祖宗的襯衫已經被抓得狼狽不堪，身上臉上都是水，然而他面色依舊沈靜，幫張中中在地上躺平，還拿礦泉水瓶墊了一下頸椎，低聲溫柔道：“休息一下，放空思緒，把註意力集中到呼吸聲，什麽都不要想。”

張中中微弱地點了下頭，沒有睜開眼，長長的睫毛搭在眼下，像個脆弱的洋娃娃。

唐修長出一口氣，走到窗邊把窗子推開，而後問經紀人道：“救護車還有多久？”

“一開始說十五分鐘左右，應該快到了。”

“好。”老祖宗舔了下嘴唇，又看了一眼張中中，“沒事了，更深的東西都吐出來了。”

“他到底吃了什麽？”張中中的經紀人問道。

“不好解釋。但應該不是點心裏的，是水裏的。我猜這個點心應該做得很甜膩。”唐修一邊說著一邊走回到桌邊隨手拿起那枚吃了一半的青團，從沒有被咬過的地方掰下來一點，在一片低呼聲中毫無猶豫地放進嘴裏。

“果然，甜得要命。”

李子平聲音都打著顫，“祖宗，你別冒險了，算我求你了，讓我省點心吧。”

“哦。”唐修放下了點心，“放心，我有數。”

救護車的聲音已經在樓下了，沖上來的醫護人員把張中中架上了擔架，張中中被送出門前突然緩緩睜了下眼，透過人群看向唐修。

他動了動嘴唇，唐修分辨出那是一句“謝謝。”

“不會有事了，放心。”唐修說道，聲音低沈卻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張中中的經紀人正要跟著離開，唐修卻突然叫住了她。

“這件事，不要和醫護人員以及後續的警察提起。”

“什麽？”

唐修平靜地看著她，“幫中中是義務，但我不想引來額外的關註和事端，希望你理解。”

張中中的經紀人反應過來，然而又猶豫，“可是你怎麽知道是水……”

“只是猜測，沒有任何憑據，我並沒有任何相關的了解，你懂嗎？”

那雙黑眸看似沈靜，可卻容不得人說不。張中中的經紀人穩定了下心神，“我明白了，無論如何謝謝你救了我們中中，他真的只是一個涉圈未深的孩子，很單純，我也不知道是誰想要害他。”

唐修嗯了一聲，挪開視線似漫不經心道：“跟去看看吧，我回去休息了。”

等著人們都離開了房間，唐修立刻皺起了眉。嫌少流露情緒的男人眉宇間全是心煩，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給潘傑。

等待音過了好久潘傑才接起來，“餵？”

“你在哪？”

“在韓楊私宅附近，摸摸路。”

唐修嗯了一聲，“張中中被下毒了，之前韓楊想要利用他來打探我和江橋，他沒有聽從，韓楊這是示威示到我們頭上了。”

潘傑冷笑一聲，“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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