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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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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天氣漸涼,球迷們翹首以盼的比賽季又來臨了。

不是所有球隊都有資格參加冬季選拔賽縣預賽,只在夏天時的縣內八強中角出一支隊伍。比全國大賽時還要殘酷。

這裏先大致說說大家熟悉的隊伍的情況吧。

中鋒赤木隊長和副隊長木暮暑假結束前一同引退了,進步神速的櫻木仍在進行康覆療養。全國大賽上出場的主力中少了兩位,眼下又未到新生入學的時候,加之球隊成員本身就少後備力量匱乏,這回的預賽對他們極為不利。

今年他們一路都在爭議中闖過來的,賽前大概很少有人希望他們能贏,但結果又如何呢?這有什麽,背水之戰才有意思啊!強者就不該懼怕挑戰,處境越是艱難越能體現實力,不是嗎!——我們很強的!

陵南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全體三年級隊員都跟隨前隊長魚柱引退了,球隊處於青黃不接時期。這不田岡教練的頭發都快急白了,為什麽就不能給個特權啊,讓來年打算報考陵南的新生先來學校預習!

——別人的劣勢,就是我們的優勢啊。

藤真可是該笑了。要說乘人之危嗎?不啊,客觀事實就是如此。翔陽的主力陣容和夏天時一樣,別的隊伍卻已不是最佳陣容,這就是優勢,這就是好運氣。

至於海南隊,仍同平常一樣。這支隊伍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王者之師,冬天的比賽往往比夏天容易些呢,都是幾個月前才交過手的老面孔啊,算是知己知彼了,而夏天的時候會出其不意遇上從未交鋒的黑馬,就如今年吧。不過,“常勝”的海南是絕不會輕易讓出第一的寶座的。

頭三場比賽不算太激烈。

湘北再遇翔陽,這天觀眾就多了。

翔陽是報了夏天的仇。

少了赤木和櫻木兩根“柱子”,他們這支“長人軍團”在籃下的優勢立竿見影。流川是不好對付,但畢竟不是萬能的,搶籃板和進攻都壓在他一人身上,這擔子也使得他無法游刃有餘盡情搶分。這一回藤真不再輕視他們,上半場快結束前便親自上陣,誓要搶得領先優勢,他專負責盯防宮城,有效切斷對方快攻節奏,三井的話……不要重蹈夏天的覆轍啊,防不了他的遠投就使勁纏住他,比賽錄像帶都看過了不是,盡量消耗他的體力,一個人不行就雙人包夾,他要出手就要不惜犯規來阻擋,這次可沒人給他搶籃板也沒人幫他擋住對手了,至於其他兩位從沒見過的隊員,交給花形應付就OK了。

我們不會再重蹈覆轍,翔陽可是要拿第一的!

同天在不同場館裏,海南再一次大比分戰勝武裏。

武裏也是傳統強隊之一,實力自然不算弱,輸就輸在他們的心態上,似乎打夏天時就這樣,賽前就定下方針:放棄同海南之爭,目標以第二名出線。不抱著非爭頭名不可的念頭是出不了頭的,為什麽就是不懂這個道理呢,咬緊牙關拼命往上爬一次試試看啊,也許會出現出其不意的結果,領略到更高處的風景呢。

陵南這邊,頭兩場比賽打得也可以說輕松,但田岡教練的眉頭卻越皺越緊,他深知球隊目前的潛力,以目前的陣容強行同海南或翔陽原班人馬爭鋒,實在吃力……放手一搏吧!不到最後哪能見分曉。

幾家歡笑,幾家愁,隨之迎來了決賽。

不少球迷內心是這麽希望的,希望能夠看到翔陽和海南的最後對決,一個時代的完結要劃上圓滿的句號啊。這麽想,盡管有些對不起其他拼命比賽的隊伍,但是……但是人都有因循守舊,想要保留傳統的一面嘛。

——神奈川的帝王要光榮引退咯。

賽前,牧自嘲道。自己也算個貪得無厭之人吧,越是到了最後越是更想要包攬所有的獎狀和讚美。

OK,這些他本就志在必得。

——我就是什麽都不留給你。而你,又能怎樣呢?

——不,就讓失敗的暗影尾隨你一輩子吧。時間不可能倒流,你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這樣,你一輩子都得記得我。

想及此,他不由得一陣血脈僨張。瞧瞧這副貪得無厭的壞人嘴臉!換作其他對手,自己應該不至於這般。唯獨對那家夥不同。三年了,是時候劃上漂亮的休止符了,這必須由自己親自動手,這樣才是圓滿。開賽吧,快點開始吧!

——開始就要放手一搏,千萬別打得太客氣。他們慢我們就要快,誰領先誰占上風。

藤真給全隊下了指示。

期待已久了啊!專門對付海南的戰術,夏天就制定好了,沒想到中途折戟,這一次終於派上用場了!看過海南今年所有的比賽,進行戰術襲擊調整和變更,如此一來更加穩妥。他和牧之間的優劣早已分析比較過許多次,主要差距並非技巧和經驗,所以不是僅僅通過多幾倍的努力可以彌補的。但也不表示就沒有勝算,剛開賽時可以先避開正面交鋒,保存體力,只要調控到位,隊友得分的機會便會增加,待到關鍵時刻再守住優勢的前提下發起攻擊,最後比賽贏了就行,自己是不是得分最多的那個不重要。

海南隊的傳統球風就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一開始或許優勢不突出,但後面會越打越起勁,一旦球隊進入狀態便愈發勢不可當,藤真很清楚,牧加入後這種風格更加凸顯,很大程度上和他慢熱的性子有關,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別以為領先就占據了絕對優勢。他們翔陽的球風和湘北有類似的地方,很大程度上靠快速進攻搶得先機,一直處於落後狀態的對方心裏上的打擊是不可忽視的,然而面對心理素質極好實力又旗鼓相當的球隊,一時間就會爭得難分高下,所以必須一直占據上風。尤其面對海南這個老對手,不可以讓他們趕超上來。

這場比賽容不得藤真留在教練席上,一開始他就必須親自上陣。他們球隊的情況,組委會是清楚的,允許教練席空缺。

坐在休息區的高頭教練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沒有個球隊專職教練始終不是回事,他不否認藤真算是合格的教練,但一心無法二用。投入比賽的隊員們是“當局者”而置身場外的教練則可以說是“旁觀者”,倒不是說“當局者迷”而是場內與場外的“風景”不同,場外的教練適時給予提點必不可少。

那位理事長真不像話啊!他認識翔陽隊以前的教練,那是個徹頭徹尾搞體育的家夥吧,從不計算籃球以外的東西,球隊的影響力,能給本校帶來多大經濟利益諸如此類,完全不屑一顧,和生意人做派的理事長合不來也是在所難免,唉,難為他忍了那麽久。

藤真以為優勢在外線嗎?高砂和花形相比或許是有所不足,自己時常跑到中路幫補,武藤也是內線球員,外線便處於放松狀態,逮到機會他就可以投球得分?計劃是不錯,但牧覺得這想法有點簡單,神的防守能力並不差,還有清田從旁補足,何況神的命中率並不低於他,究竟搶不搶得過不久便能見分曉。

牧打得也並不輕松,對方四位“長人”,身高優勢明顯,高空傳球,他的彈跳力並不出色,不一定攔截得到,中路分球,內線幫補也要靠他,體力消耗挺大。

清田這小子可是幫了大忙,這會兒神由衷地想稱讚他。對方可是縣內一等一的後衛,清田自是不會放過交鋒的機會,這麽一來,二對一,自己控球的機會大大增加。這節奏真棒,只要抓住這個節奏感,怎麽也停不下來,投球的手感實在太棒了!

這小子進步不小啊!藤真對清田稍感吃驚。體力也很驚人。不過能不能別一個勁兒嚷嚷!再看隊友,長谷川、高野、永夜都顯得有些怯弱,難道是平日的心理暗示影響太過了,過於謹慎提防反而放不開了?餵,這樣可不行啊!你們可比對方高出不少,再大膽一點啊,就算犯規也要截住!他琢磨著該換下人了,換上更善於防守的隊員。

比分差距尚沒有拉開,雙方都仗著自身優勢追趕著,緊咬不放。

高頭教練站起來,適時叫了個暫停。

“大家別心急,為時尚早,要拖住比賽的節奏,不溫不火的他們會漸漸急躁起來,到那個時候,盡全力反擊。”

“最後勝利依然是屬於我們的。”

牧用毛巾擦著汗水,擡眼瞄到對面,藤真背對他肩上搭著毛巾正站著給隊員們下著什麽指示。這家夥身上的擔子真夠重,短時間內情緒和思維無法快速切換吧,從球員到教練,頭腦難免會混亂。他感到一陣不公,若是那家夥一直專心當球員,他們競爭的空間肯定會縮小,是自己占了便宜啊!然而,此時卻不是感懷的時候。

“好了,上場吧!”高頭教練下了命令。

要帶動大夥的情緒,他這個皇牌必須身先士卒,要讓他們看到,全縣第一的球員也不是碰不得的!藤真決定放棄保守策略,搶占優勢,同往年一樣,和牧正面交鋒。

畢竟是知己知彼吧,對方的套路他很清楚,這些不可能說變就變,所以牧想在他身上耍什麽伎倆可不那麽容易,他不會輕易上當。

只要能從牧手裏搶到球,全隊士氣就會為之一振,當然對方不會輕易讓他得分,他可以把球分出去,內線這邊花形是很可靠的,對方能反應那麽快,他倒想看看對方能不能做到面面俱到。

問題是那個神,他們隊裏除了藤真自己,沒有這樣專門的投手,搶兩分然後卻被對方追三分,還是落後啊!雙人包夾纏住他,至於清田可以稍微放松一點看守,他的中遠投不足為懼。

牧對於藤真的頻繁施壓不以為懼。球霸?或許是有點,自己一旦全神投入便顧不得其他了。不過我還不至於昏頭,海南並非只依靠我一個人強撐啊。身為控球後衛的主要職責就是助攻隊友,他可沒忘,誰說他次次都非得自己上了?相信隊友們的能力,對方是占了身高優勢,但你們也有各自的優勢啊,沒問題的,對吧!自己專心把這家夥盯在中路,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擺脫。

如果可能的話,藤真很想避開身體對抗這一劣勢,但形勢卻不允許,犯規戰術是不錯但不能頻繁使用。粘著盯防之下,雙方出手的機會都不多,但比分差距卻一點點在拉開。藤真不禁有些焦急,他並不認為他們其餘四人比對方實力差,還是太謹慎不夠敢沖。不怪他們心理素質不過硬,想來他們是第一次正式作為主力和海南打全場,除了自己,同屆的隊友過去都是作為替補,正式上場的時間不多。

——別輸在氣勢上啊!

神奈川縣冬季選拔賽縣預賽結果如多數人的預料,海南大附屬籃球隊再次衛冕成功。

牧亦如自己的期待,獲得了應屬於他的讚譽。

頒獎儀式什麽的……總覺得場面好混亂啊,怎麽這麽喧鬧?不由得疑惑,每年都是這麽經歷過來的?並沒有意料中那般心情雀躍啊。他贏了,又贏了,神奈川的帝王留下一片輝煌後功成身退,為何心情卻是這等五味雜陳。

花自何時開,卻自今日落。

別時亦有情,教人多思緒。

這首效仿《古今和歌集》調子的詩乃戰國奧州大名伊達政宗晚年所作,乍看沒什麽深意,但細細咂摸此人一生過往便不由得感受到一股無奈的深意。伊達氏系出源氏,血統高貴,乃奧羽名門,政宗戎馬一生,幾經沈浮,數度危難,卻自始至終不曾放下奪取天下之執念,而最後也只平定了家鄉奧羽,驀然回首天下乾坤已定,再無他爭鋒之地。有人評價,再沒有比他更憋屈的大名了。

此時此刻,牧的腦海中反覆浮現著這詩句。或許,他是借由此感慨藤真吧,也像是在感嘆自己。

花自何時開,卻自今日落。

花自何時開,卻自今日落。

花自何時開,卻自今日落。

……

相模灣的海水並不是深藍的,而是無限迫近於灰色。

冬天的海岸,游人稀少。

海風原來這般冰冷啊。

藤真抱膝坐在海灘上,沐浴著海風,定定望著前方的海平面。

牧靜靜地踏著沙灘走到他身邊。

“……”

“……”

藤真攏了攏吹亂的頭發。

兩人一時間相對無言。

“我,我可沒哭啊!”

還是藤真先開了口。

“哭也無妨。”

“我知道你不會說風涼話,你是個有教養的人,奚落別人的事做不來。那麽,你來幹嗎,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想知道就能知道咯。嗯,看你這麽元氣滿滿,我放心多了。”

“你在擔心我?”

“是啊。”牧點點頭,雙手揣進褲子口袋。

“喲!”藤真扭頭瞥了他一眼,“哼,假惺惺的。”

“早就決定,和你好好談談。”牧在他身邊蹲下。

“就說你才沒那麽好心吧。我知道你想談什麽。”藤真看也沒看他,“我會同意的,時間一到,我就放手。”

“嗯?”

“如你所願啊。這段時間難為你了,我會和你分手的。一開始就決定好了,就任性地瘋狂一回,然後結束。完了,比賽也完了,是時候收尾了。至少我想做的事都努力嘗試過了,不能貪得無厭對吧。早就知道下場,就算不抱有期待,我仍要全力付出,不這樣做就不行,不然不符合我的美學。”

牧愕然。“……你是說,明知會輸依然要拼命去做?不是事事都和籃球比賽一樣,毫無意義的付出……你不是這種傻瓜,我覺得你很聰明,也很精明。那麽,你貫徹的美學是什麽?”

“我是傻瓜啊!我就是很傻啊!”藤真突然激動道。

“逞強說自己沒有更多的奢望,哪可能沒有半點貪念呢,我當然幻想著你能喜歡上我,哪怕只有一點點,可惜啊,我的情義你不稀罕。早和你說過吧,那是我的真心話啊!我只重視自己的目標,這個,和世人眼中的結果不是一回事。為此,別人再怎麽不理解,再怎麽嘲笑我奚落我,哪怕是頭破血流呢,哪怕是狼狽不堪,我都不在乎,除非——我自己決定放棄。”

“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人。——你的美學?”牧低下頭,手指劃弄著沙子,說到底,這是在給任性找借口吧。

“當然!哎,你覺得不覺得,人生在世,沒有比活著這件事更惡心、更骯臟的啦。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罪孽。”

“哎呦,呵!看不出來,你是舊時凈土宗的信仰者啊。”因輸掉至關重要的比賽而心情失落繼而發展到厭世了?不會吧,這還是那個自己欣賞有加的對手嗎?竟這般軟弱!餵,別像個懦夫一樣,這樣對得起你們的“鬥魂”大旗嗎,失聲痛哭也沒關系啊,但哭過就好好站起來吧!

“男人啊,和女人不同,”藤真猛地仰起頭,“就該慷慨赴死!”

“無苦庵(前田慶次自稱)寫道:‘上無可孝敬之親,下無可憐憫之子。’……中間我忘了。”

“反正最後幾句‘若無登九品蓮臺之欲,便也無落八萬地獄之罪孽。生時若盡興而活,死也不過尋常之事。’意思你也明白的吧?”藤真用手指在沙灘上一筆一畫寫下“義”,“上面的‘羊’通‘美’,字意為‘我認為美的’。這也是我的美學,不該輕易去死,也不要懼怕死亡;活著的時候盡情嬉笑怒罵,快意恩仇,死亡降臨幹脆絕決,兩眼一閉,吹燈拔蠟!男人的俠義就是這麽回事吧。活著一天就要恣意活個痛快,這世間不講道理、不公平不公正的東西已太多,光是看著就覺得夠反胃了,然而還要因為懼怕死後下地獄而戰戰兢兢茍活於世,那算什麽漢子!生而為人已屬不幸,是男子漢,就不要總惦記著死後幹幹凈凈成佛,反而要抱著以下地獄為榮的信念在這濁世渾身浴血啊!”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不論對錯,皆由我初衷,我既不遺憾也不會後悔,亦不接受遺憾和後悔。說白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愛就愛,想恨就恨咯。”

“這回,國王陛下您懂了嗎?OK,你要繼續笑話我任性,幼稚,輸了球就在這兒胡言亂語都可以,就當我是在發洩好了,反正我什麽都沒有了。想笑就笑個夠吧!”

牧難得“哈哈”大笑起來。

“什麽國王啊,退位讓賢嘍!現在不過一介平民。”

“哎,我問你,剛才說的‘時間一到’是什麽時候?啊,回想起來,一切好像都是由你說了算啊,不知眼下還來不來得及?”

藤真表情嚴肅,眼神略顯覆雜。

“我們畢業的時候,我就痛快放手。從現在開始不再糾纏你畢業典禮之後再不見面。放心,我不會出爾反爾,我可瞧不起拖泥帶水的自己,太難看了。”

“什麽嘛,你一點都不真心啊。”牧故意這麽說道,“感受不到你的誠意。”

“感情這東西,若是真心,不是說放下就放得下的吧,半點留戀都沒有。”

藤真眉毛一吊,反嗆道:“說的好像你很有經驗啊!”

牧撅了撅嘴,“是啊。”

“啊——?”藤真驚詫。

“我們都要分手了,我沒必要告訴你吧。”

“我……我是真心的啦,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踐踏我的心意吧!這回,我強迫自己必須斷念啦!”

“你是自虐狂嗎?”

“我給你打個比方啦!”藤真望了望上空盤桓的海鳥,“你呢,或許像天鵝一樣,飛得多高多遠都可以。而我,大概就是海鷗吧,飛得再高再遠,始終要回到熟悉的海港。”

“我也不想遠離。”

“一畢業,你就會離開這裏吧。我想留下來。”

就這理由啊?牧覺得蠻不可思議。“東京離這兒很遠嗎?我只是打算去東京讀大學而已,又不是再也不回來。何必那麽傷感。”

“距離,不只是物理上的。”

“等等,等等。”牧潤了潤幹燥的嘴唇,“你自己說過的,一段關系是否終結要雙方決定,可你又從不過問我的意思,這說不過去吧!”

“我們真正開始過麽?”

“這……”

牧短暫啞然。“你夠了啊!整天擡杠有什麽意思?現在,終歸來得及吧!”他兀自點著頭,“之前接了你那麽多招,說實話,猝不及防的,打得我真是頭暈眼花,這會兒輪也該輪到我進攻了。用不著問你意見。”

“哎你這個人——”

藤真皮笑肉不笑地問,“那你先說說,有什麽感情經歷?”

“哎呀,哎呀……”牧頓時歪了臉表情誇張,“瞧你那小心眼兒!不是保證過了會克制嫉妒心還有脾氣什麽的,結果呢,一點兒沒改,全是廢話啊?”

“怎麽啦?我改不了啊,也不想改了,不行啊!”

“那你倒先說說,和你們隊裏那個眼鏡發展到哪一步了?不是要換目標嗎,是那家夥還是別的什麽人?”

“亂講什麽!你這老混蛋侮辱人要有個限度啊!”藤真很想豁地站起來,但——

“幹嗎,這是要幹嗎?想揍人不成?”

見他半晌還沒動彈,牧試探著走近他,“哎,你……”“快拉我一把啊蠢蛋!”

“我腿麻啦!”

牧憋住笑伸過手去,“餵,用不用我背你啊?”

“不要,好難看的!”

藤真站起來順勢靠過去一口要在牧肩上。“咿!”這也太狠了吧!他松開嘴,滿意地在剛咬過的地方拍了拍。“你就是來安慰我的吧?因同情而憐憫,因憐憫而產生愛意,這麽廉價的感情我還不稀罕要呢!”

“你才是混蛋!”牧下意識擡手拍了下他的頭。心道:糟了,又壞事了,這下子可完蛋了。

藤真雙手捧起他的臉頰,明明全身都被凍得有些僵硬這雙手卻仍這般溫暖幹燥。

“我們都不要再……再說傷害對方的話了吧。”

你呀,既無比自由、落拓又比誰都糾結、自我束縛,精心度算結果卻仍舊選擇冷靜地瘋狂,再讓自己冷靜地崩潰,你似乎總是處於焦躁不安的矛盾中,牧總算明白了他這般情緒化的原因。誠然,你是幼稚,而我也算不得成熟,你身上那股帶著傻氣的張狂還有你的自視甚高很教人心疼,你那近乎偏執的幼稚也很令我感動。

“別再讓我難堪了,好嗎。”

“一直忘記告訴你了,我妹妹蠻喜歡你的。”

“她說啊,下次還想和那位‘叔叔’玩呢。”

今天不是雙休日,不過比賽剛結束,球隊休假了,校方對三年級畢業班的出勤卡得也不太嚴,牧便送藤真回家了,應邀請進屋坐坐。

上次到他家做客,主人竟自己睡著了,撂在一邊的客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走出藤真的臥室,正好見著他妹妹在院子裏擺弄棒球手套,便上前陪她玩了一陣子。

嘖,“叔叔”什麽的叫法真的挺傷人啊,不過被小學女生叫叫也就算了,還能接受。

“令堂去哪兒了?”

牧好奇,家庭主婦不都應該整天待在家裏做做家務,看看電視劇或是煲煲電話粥什麽的麽。

“令堂什麽的說法……”藤真直想笑,“用不著那麽拘謹吧!”

“我媽她——這個時間……在玩柏青哥吧?也可能是剛推出的柏青嫂之類的吧,我還沒玩過,所以不太清楚啦。”

“你能相信嗎,外公一直暗中給她‘梳妝費’,目的當然是想著幫她補貼家用,然而都被她當零花錢用掉了,反正她那個人這輩子都不會對錢有概念。”

不谙世事又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喜歡玩賭博游戲?牧一方面深覺不可思議,另一方面卻又覺得或許這樣的人才更容易沈迷其中。

“要不就是光顧牛郎店了吧!”

“哈?你說笑呢吧!”

“你不知道有白天營業的牛郎店啊?放心啦,很正經的店,就是喝喝飲料,和年輕男人聊聊天,可以帶男伴啊,我爸也陪她去過,表示沒意見。在這個家裏啊,只要我媽高興,一切都不教個事兒。”

“嘖,你家真幸福啊。”

“只有女人們才是吧,整天都在玩。喏,電視游戲機什麽的,也是我媽媽買的。”

唔,牧好像了解了,怪不得他什麽都玩得來,原來是受了老媽的熏陶啊。

藤真在流理臺前泡紅茶,牧倚在門口看著。

“想不到你做這麽些還挺拿手。”

“是啊,泡咖啡也可以,不過是速溶的。”

“哎,洗衣服什麽的我也沒問題,簡單的飯菜也做得來,對了不過,早餐我一定要吃傳統的,你要是喜歡面包配牛奶那就自己解決,我們各吃各的。還有啊……”“等等!”牧打斷他。

“你說這些什麽意思的?”

“告訴你啊,我的諸多優點,都這樣了你還不選我啊,剛才在海邊,是在逗我開心嗎?”

“不,不是,不是……總之,你先等等。這個進展呢,不可能有這麽快的。”

藤真二話不說,直接扒下身上的白色高領毛衣,這可把牧嚇得後退幾步。

“你、你要幹嗎啊?!”

“呵,”真是好笑哈,“都跟著我回家了,你說呢?餵,別扭扭捏捏的,要像個男人啊!”

“這可是廚房啊!”

“那就去屋裏,也不過幾步遠嘛。”

這光天化日之下的……他腦子沒受刺激嗎?在基地溫泉池裏那晚確實曾對他萌生歹念,但眼下沒那氣氛和感覺啊,何況單是在別人家中做出逾矩之事牧就接受不了,太沒禮貌了。不想藤真徑直上前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別和我講道德道義,我不是女人,沒什麽好恥辱的。”

這種高貴的放蕩!牧不禁聯想到平安時期的貴族公卿,在武家尚未當權以前,世人沒受到道德的束縛,不以情緒外露為恥,公卿們的生活更是豪放淫逸,唯有盡情風花雪月,配著吟詩作對才是貴族特有的生活,才配得上貴族的血脈。他說過父親祖上是名門望族,即便落魄了,血管裏依然流淌著貴族的血液。

牧遲疑地緩緩擡起雙臂,即將觸碰到他的脊背時,聽到屋門那邊傳來動靜,他全身一激靈條件反射般彈開了。

“咦,小司你在家啊。”

宛如唱歌般悠悠揚揚的聲音,他的媽媽回來了。

“初君的媽媽來做客嘍,趕緊出來打個招呼哦。”

“哇!”

和剛才的從容相比,藤真此刻的表情可以用花容盡失來形容,整張臉都變色了。他三兩下套上毛衣,一把推開廚房窗子,看似要跳窗遁逃。

“你幹嗎呀,不至於的,快下來!不然留下我怎辦啊!”這還什麽都沒幹呢,剛才的勇氣呢?牧趕緊拉住他。“你找個借口走人不就行了!放開我,別拉,快松手!”

“媽媽好像喝得稍微多了點呢,頭有點暈,下次會註意的,你不要生媽媽的氣好嗎……呀?原來你有朋友在啊,你們在玩什麽游戲呢,快來屋裏坐嘛。”

他媽媽的樣子和牧的想象大相徑庭。本以為應和女藝人巖下志麻頗有幾分相似,矜持中帶著豪爽,天真中透著驕傲,還應有大正時代思想進步的闊小姐身上的文學氣質。見到本人,就是個普通婦人嘛,無論是衣著還是長相都不搶眼,也可能因為她沒怎麽化妝五官輪廓不突出,不過倒是一點不像生過四個小孩,皮膚還蠻年輕的,聲音尤其好聽。而跟在她身後的那位歐巴桑就……就不想恭維了。

“哎呀呀,健司君,一段時間不見你好像又長高了嘛!快讓阿姨好好看看!”說著就上前拽他的胳膊。

這下子牧明白他為什麽要落跑了,他媽媽交的這是什麽朋友啊,典型的市儈大媽,俗,俗,俗,好俗!估計還是那種見了電視上男藝人就尖叫的類型。

“不好意思,二位伯母,我們球隊裏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暫時先告辭了,日後再來叨擾。”

牧拉上藤真出門了。

“嗨呀,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

“剛才那個是——”

“隔壁家大嬸啦!”藤真沒好氣地回答。“每次見面都這樣,躲都躲不開,我很怕她耶!”

“想不到也有讓你害怕的人嘛,這可不像你。”

“再怎麽說,那也是個女人吧,我能怎樣啊,揍她一頓?”藤真白他一眼。

“不過呢,謝謝你幫我解圍了。我很高興呢。”

“說哪裏的話。”

“往下去哪兒啊,真的要回學校不成?我們不同校啊。”

“隨便……隨便走走吧,偶爾浪費點時間也沒啥的。”

“要不去你家,繼續——”牧吃了一驚,藤真笑了,“開玩笑啦,我才不是那麽沒分寸的人。”

“還說呢!哎,你那盛氣淩人的說話方式也得改改,必須改!”

“哪有啊!你才是別總裝深沈吧,還嫌自己不夠顯老啊?”

“最重要的一點,你別老拿這個說事。”

“餵!”藤真打了他一下,“你有事沒事就在那兒我說這個那個缺點,我有這麽差勁?”

“啊!你以為呢,你就是這樣啊!”

“餵餵餵!”

……

作者有話要說: 爆。。爆字數了===哎呀,實在不知該怎麽寫於是拿筆頭的詩來裝個逼吧,不過想到獨目筆頭美如畫我瞬間原諒了自己的無能(咳,好像和我也沒啥關系==既然裝了就一裝到底吧,再用唐伯虎的話說說“三通鼓角四更雞,日色高升月色低,舟車南北覆東西,時序秋冬又春夏,鏡中人顏第次老,世上參差事不齊,若向其中尋穩便,一壺濁酒一餐齏。”嗯哼,就是這麽回事吧~終有一天我也不得不和瑞鶴訣別吧,不然就得面對鏡中人顏第次老的現實咧,不過在那之前讓我好好誇誇Sara~簡直艷冠群芳,技壓群雄啊,瞧那厚實的裝甲充沛的血量強大的搭載~~看得我真是每日都詩興大發~~~咳,雖說我喜歡瑞鶴,但實事求是地說,她是可愛+帥氣,正是我喜歡的類型,要說空母圈第一顏值擔當應該是天城小姐吧?不過她的戰鬥力那啥了點,所以這就是個花瓶,平時擺著不用,咳咳,Sara可就不一樣啦~~~這回顏值第一的位子天城小姐是不是該讓一讓了?還有齊柏林,這是我入坑以來一直想要的船,雖說不是為著她入的坑,但一直很想要啊,好幾次她都沒來,不知何時才能邂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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