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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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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幹年後。

一年一度的深度發覺family con在萬眾期待中如約舉行。知名記者賀呵呵領著實習生小弟前往後臺進行采訪。

第一次采訪就能遇上顧澤這樣的一線明星,實習生興奮到相機對不上焦,拍了一堆廢片。

賀呵呵搖頭嘆氣道:“你怎麽這麽沒見過世面,等一下我帶你去采訪程以鑫,你豈不是要把我相機砸了?”

實習生雙眼亮晶晶,天真地問道:“我聽說今天程以鑫要和宋玄同臺表演誒!這可是歷史性的一刻!”

“那當然。”賀呵呵炫耀資歷般說著,“想當年我剛入行的時候,他們可是王不見王啊。可是如今他們的死對頭經紀人都結婚生娃了,同臺演出算什麽?”

聊到以前的八卦,實習生好奇道:“賀哥,我聽說以前簡亓曾經被調到分公司來著,怎麽後來又回來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賀呵呵挑眉,“伍揚雖然是老狐貍,但他簡亓也是一匹野狼啊。當年桃姐懷了孕,簡亓寫了份申請,說是不忍心拋下懷孕的妻子獨自在外打拼,如果不能回到重慶,他寧願辭職。”

實習生疑惑:“那伍總就這麽答應了?”

賀呵呵搖了搖頭:“當時陶桃懷了孕,公司又沒有其他能肩負重任的人,簡亓不回來,這麽大個公司連個主持場面的人都沒有,伍揚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啊。”

實習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後,指著角落裏的一個小孩問道:“咦,這麽會有小孩在這兒?”

角落裏,一個穿著迷你西裝的小豆丁正吃著棒棒糖朝外頭的舞臺張望著。他眨巴著大眼睛,在人生嘈雜的後臺毫不害怕。

陳姐從化妝間出來後發現了他,她看見這樣可愛的孩子獨自一個人待著,便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她捏了捏小豆丁軟軟的臉蛋,笑瞇瞇地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呀?要不要跟姐姐去當練習生呀?”

年近五十歲的陳姐竟在五六歲的孩子面前自稱“姐姐”,臉皮也是頗厚。

小豆丁仰起小臉,一臉矜貴地說:“我媽媽說了,要拐我當練習生的都不是好人。”

“你媽媽是誰呀?”陳姐問。

“奶奶你又是誰呀?”

小豆丁無意的一句話,卻一箭戳傷了陳姐。

“噠噠噠”,身後響起高跟鞋的聲音。小豆丁聞聲甩開陳姐的手,飛奔進一個女人的懷抱。

陳姐轉過頭,在看見陶桃的那一瞬間,又被狠狠刺了一刀。

陶桃給了對方一個白眼,抱起小豆丁往外走。

“兒子,我們走。”她的聲音溫柔又驕傲。

走到觀眾席的時候,敖三打了一通電話來。

“陶桃,今天演唱會結束後記得戴上炫炫和以鑫來我家吃飯。今晚達西掌廚。”敖三嘴裏還嚼著火腿腸,說得含含糊糊,身後還有做菜的嘈雜聲。

達西抱怨道:“敖董,我明明記得我是個特保來著。”

小豆丁聽見電話裏的聲音,抱著手機脆生生地喊道:“達西叔叔!我要吃烤火腿腸!”

敖三樂了:“哎喲,不愧是我幹兒子,跟我口味一樣啊。”

簡亓走來,搶過電話:“你再帶我兒子亂吃東西,我就封殺程以鑫。”

“喲呵,你有本事試試,我敖三……”他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已經掛斷。

陶桃想象著電話那頭敖三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笑道:“你和三爺怎麽天天為了兒子爭風吃醋。”

簡亓抱過小豆丁,哼了一聲:“誰爭了,我才是親爹。”

陶桃瞧著他難得的孩子氣,心情格外爽朗。

此時,演唱會進行到了尾聲,一曲終了,舞臺上的燈光暗了下去,所有伴舞人員也都通通退場。

臺下的觀眾顯然意猶未盡,他們揮舞著熒光棒,齊聲呼喊著:“安可!安可!”

陶桃回過頭,昏暗的燈光裏只能看見一種顏色在黑暗裏閃爍、發光。觀眾的呼喊聲圍繞在他們的四周,空氣都同一頻率地共鳴。

她問道:“為什麽每次要到安可的時候,觀眾往往比開場還要激動?”

“大概是因為,餘味讓人難以拒絕。”簡亓揉了揉小豆丁的臉,笑道,“很多時候,人們之所以能夠堅持下去,往往不是因為什麽偉大的愛恨,而只是因為抓著那點殘餘的滋味,舍不得、不甘心。”

當初若不是舍不得,若不是不甘心,緊握著對彼此愛恨的殘念,他們也不會一念執著了若幹年。

燈光乍然亮起,絢麗繽紛的舞美配合著激烈滾燙的音樂,滾滾煙霧中,程以鑫和宋玄一躍而起,兩束追光燈照耀著他們。火焰和煙花隨著音樂節奏噴射而出,熒光燈海將人群染成耀眼的紅色。全場的氛圍都在那一刻被點燃。

小豆丁也隨著音樂律動笨拙地扭扭脖子和屁股,舞蹈學得有模有樣。

光芒煙火都落入了陶桃的眼眸,她的右手牽著兒子,左手被簡亓緊握在掌心。喧鬧在側,而她無比安心。

“現在可真是好時候呀。”

後來的她這樣說著。

END.

【番外】小豆丁的煩惱

小豆丁到了很久之後才知道,自己的童年生活與同齡人其實不太一樣。

從記事起,他的生活都是規規矩矩、有條有理的。

每天早上七點鬧鐘響起後起床洗漱,穿上媽媽昨晚給自己搭配好的幹凈衣服,拿著當日的零用錢和家門鑰匙,然後步行到小區門口的達家兄弟早餐店,吃完達西叔叔準備的早飯後,再搭乘陶醉舅舅的順風車去學校。在學校上學、吃午飯,直到下午放學被敖三叔叔接去他的別墅,吃完晚飯、寫完作業後,大約在晚上七點左右,再被父母接回家。爸爸準備宵夜,媽媽讀故事書,小豆丁喝完熱牛奶後就進入了夢鄉。周末時爸媽會暫時放下工作,一家三口會在家制作料理或者出門游玩,偶爾爸媽工作繁忙,小豆丁也會有各位幹爹幹媽陪同在側。

很長時間裏,小豆丁以為所有的小朋友都是這樣過來的。他的生活平靜而有規律,爸媽不在身邊的時候也有友好的親朋相伴。

十歲的小朋友以為這就是人生的全部模樣。

直到那個晚上,條理分明的世界出現了一絲裂縫。

可能是那一晚的牛奶喝多了些,小豆丁半夜朦朦朧朧掀開被子想去廁所,卻聽見屋外不尋常的聲音。

他將房門打開一條縫隙,房間外昏暗的米色燈光傾瀉而來,燈光下、玄關口,媽媽提著行李箱走出了家門。穿著黑色拖鞋的爸爸站在原地,深深地埋下了頭。

小豆丁歪著腦袋看著父親單薄的側影,他從未在一個人的臉上看見這樣的情緒,以他的年紀,他還不明白該如何形容這個表情,該如何解釋這個不尋常的情況。

接下來的三天,小豆丁都沒有看見媽媽。

他的生活並沒有太大變化,只是早晨的衣服搭配變了風格,晚上讀的故事書從《夜鶯與玫瑰》變成了《海的女兒》。他詢問爸爸:“媽媽在哪裏?”溫柔的父親為他蓋好被子,只說過幾天媽媽就會回來。

直到一周過去又是一周,言而有信的爸爸第一次沒有兌現諾言。

滿腹心事的小豆丁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看起來很成熟的同桌,同桌閱劇無數,對於班上有幾對小情侶了如指掌。

同桌了解了情況後憂心忡忡地說:“以我的經驗看來,你爸媽這是要離婚了啊!”他感嘆了一聲後又搖了搖頭,嘆息道,“你爸媽要是離婚了,你爸爸肯定還會再娶後媽,你後媽還會再生小孩,到時候就沒人要你了。”

小豆丁哪裏聽過這樣的話,當即憤怒地站了起來,狠狠推了同桌一下。他辯駁道:“你胡說!”

可是他完全忘記了現在是上課時間。

連著兩個電話都沒有撥通,老師更平添了三分怒火,她威脅道:“今天你家長不來,你就別想回家!”

小豆丁撥弄著手指,無奈地報上了另一個號碼。

很快,一個穿著破洞褲的男人沖進了辦公室。這個男人剛進門就看見了撅著嘴可憐兮兮的小豆丁,心中升騰起怒火,操著重慶話就沖著老師嚷道:“你這個老師啷個回事?這都幾點咯還不放學?我們家娃子要是餓了咋子整?”

老師從業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家長,她警惕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戴著黑色墨鏡、一臉黑社會氣息的男人,支支吾吾地問:“您……您是……?”

“老子是你三爺,”敖三擋在了小豆丁面前,一幅野狼護雞仔的架勢,“這是我兒子。”

老師擦了擦汗,寬慰道:“您別沖動,我今天就是想跟您聊一下您兒子上課推搡同學的事,其實我也知道簡……”

敖三打斷對方:“老子以為是啥子事。不就是上課打架嗎?你三爺我小時候天天打……”他講到一般忽然停住,大喝一聲,“你竟然上課打架?!”

小豆丁垂著腦袋委屈地說:“是他先說我爸媽要離婚了,我才……”

敖三的眼皮跳了兩下。

“幹爹,我爸媽是不是要離婚了?”

離開學校後,小豆丁剛剛坐進敖三的跑車裏,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了下來,他像一只被雨打濕的雛鳥,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你瞎說什麽呢?”敖三揉了揉他的小臉,遞給他紙巾。

小豆丁擦了擦臉,抽泣道:“可是我明明看見媽媽提著行李箱走了。她好幾天沒有給我讀故事書了。媽媽走了這麽久,爸爸一點都不難過。”

敖三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小孩子,只是說:“你爸媽感情好著呢,他們很相愛。”

“真的嗎?”他疑惑地擡起頭,“可是我從來沒看見爸爸親媽媽,他們也總是各自出差。有時候

他們一起坐在客廳裏,卻什麽話都不說。”

“我爸媽,是真的相愛嗎?”

連相愛是什麽都不懂得的小朋友這樣問道。

敖三楞了幾秒,這樣的問題顯然超過了他的語言表達能力。可是倘若敷衍回答,誰知道這個小腦瓜裏還會想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思考了幾秒後,他撥打了一通電話。

“餵,你把你手裏所有關於簡亓和陶桃的照片都發給我一份。”

“憑什麽?憑我是你們周刊持股百分之四十的神秘股東。”

小豆丁茫然地看著自己幹爹氣勢洶洶地打著電話,隱約聽到電話那頭回了一句“神秘個鏟鏟”。

“現在就發給我,我很急的。”話畢,敖三掛掉了電話,自信滿滿地看了看自己的幹兒子。

回到別墅的時候,照片已經全部傳了過來。

敖三按照時間順序,點開了一張張的照片,向自己的幹兒子說道:“你看這張,深度發覺的大合照,站在最後排的就是你爸媽。那時候他們還很年輕。再看這張,這個時候你爸媽分手了,所以他倆離得老遠。”

小豆丁揪心地問道:“我爸媽還分手過?”

“額,這不是重點,來來來我們看這張。”敖三尬笑了幾聲,點開了另一張照片。

彼時,小豆丁的父母都已成長為了業界精英,而他們在夜晚執手相依,眸中閃爍著最簡單純粹的

愛意。

敖三說:“這是你爸媽覆合的時候,被一個記者偷拍到了。你看他倆又是牽手又是擁抱的,嘖嘖嘖,酸死單身狗。”

小豆丁眼中的哀愁逐漸消散,他迫不及待地翻到了下一張照片——光芒璀璨的摩天輪下,角落裏的一對男女深情地親吻著對方,五彩的霓虹燈點燃夜空,煙火也在江畔綻放。

“靠,這什麽時候的照片,我沒見過啊。”敖三撇了撇嘴,“算了,不用我解釋你應該知道他倆在幹啥吧。”

下一張,是在婚禮上。新郎握著新娘的手,專註地為她戴上戒指。而新娘眼中泛著淚光,目光所即,都只是眼前唯一的那個人。

“這是你爸媽舉辦婚禮的時候。雖然簡樸了一點,但是很溫馨。”敖三笑著補充道,“對了,你爸媽手上的這個戒指,是你爺爺奶奶的當年的定情信物,你爸爸重新鑲了鉆,還刻上了他們倆的姓氏。”

敖三點擊下一張:“這是你爸陪你媽做產檢的照片……靠,姓賀的怎麽連這個也拍了。”

小豆丁湊近了屏幕,指著母親鼓起來的肚子,問道:“我是不是,也在這個照片裏?”

“當然。這張照片裏也有你,只不過你不記得了而已。”敖三笑了,“很多事情也是這樣,不過你不知道罷了。”

小朋友歪著腦袋,似懂非懂。

“其實你媽媽不見你,是因為……”敖三欲言又止,他原本答應了對方要隱瞞這件事情。

“告訴他吧。”

宋玄不知何時就站在了他們身後,他笑了笑,勸道:“告訴他吧,不要以為小孩子什麽都不知道。他們能夠感受到一切。”

“炫炫……”敖三猶疑。

宋玄拍了拍自己兄長的肩膀,笑容還是一如既往地燦爛無憂,他淡淡道:“其實小時候我父母出事,我也能感受到的,可是只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等著你們親口告訴我。”

人人都從小孩子成長為大人,卻在長大的那一瞬間,忘記了過去的自己是誰。

敖三握住小豆丁的手,堅定地點了點頭。

“不要再給Tina接這些傻白甜的角色了,她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考慮轉型了。”陶桃嫌棄地將手裏的劇本扔在了一邊,嘴不停歇,“還有,今年的新人怎麽回事?還沒出道呢就開始鬧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當年我接手宋玄的時候,別提多省心了。”

水果刀沿著蘋果表面削開一條長長的果皮,簡亓耐心地傾聽著對方的話,附和道:“現在的練習生怎麽能和宋玄他們比?就好像你不能拿現在的經紀人和你比一樣。”

陶桃瞪他一眼:“你這話聽著可不像在誇我。”

簡亓將果皮扔進垃圾桶,無奈又包容:“你前天剛剛手術,今天就接著工作。就算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那你也該在乎在乎我和孩子,小豆丁很久沒看見你了。”

病床上,陶桃穿著素色病號服,她的面色極為蒼白,唇邊仍無幾絲血色。經歷了一場大手術,她越發顯得瘦弱,明明傷口仍在隱隱作痛,卻仍無法忍受這樣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她看著自己的丈夫,這個向來一絲不茍的男人一夜未睡,胡渣還未刮去。為了照顧自己和孩子,簡亓在家和醫院兩邊來來回回地跑,公司的電話郵件仍舊一個接著一個。她也很想為他做點什麽。

簡亓將蘋果切好放進碗裏,遞到陶桃的手邊。他握住對方的手,掌心仍舊溫暖。他說:“最需要你的不是公司。是我和孩子。”

她和她的愛人都不浪漫,生意場上巧舌如簧,一兩句哄人開心的情話卻反而不會編。他們很少親口說著“我愛你”,可是往往一個牽手,就好像什麽都訴說了。

“簡亓。”

陶桃飯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纏,她說:“過兩天我就回家養病吧。再不回去,小豆丁怕是以為我這個做媽的不要他了。”

“好。”簡亓點點頭。

“然後,我們休個假吧。我們一家三口好像很久沒有一起出去旅行過了。”

“好。”他俯下身,在陶桃的額頭輕輕一吻,“你是一家之主,我都聽你的。”

敖三捂住小豆丁的眼睛,將他從病房門口拉走。

“行了,別看了,下面的內容不適合小朋友觀看。”

小豆丁茫然又疑惑:“我媽媽,生病了?”

敖三嘆了口氣:“這病拖了很多年了,你媽媽不想讓你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所以沒告訴你。你看到她提著行李離家出走,其實是來辦理住院手續。你爸爸得照顧你,當時才留在了家裏。不過你放心好了,你爸爸不在的時候,還有你舅舅,還有我們。”

“所以……”小豆丁皺著眉頭,艱難地思索著,“我的爸媽還是相愛的?”

“當然啊。”敖三拍拍他的小腦袋。

“那為什麽別人的爸媽不是這樣的?”

“誰說和別人不一樣就是錯誤的呢?”

敖三看著遠方,難得正經而認真地說道:“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每對愛人也都有自己表達愛的方式。就好像你的父母愛你和幹爹愛你是不一樣的,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本質上都是在乎你的。”

小豆丁確認道:“就像我喜歡媽媽,爸爸也喜歡媽媽,雖然方式不一樣,但是本質一樣?”

“是啊。”敖三點頭。

“那,幹爹你喜歡我媽媽嗎?”

敖三楞了一下。

數不清的年歲裏過往的無數回憶,在某一個瞬間變成骨中骨、肉中肉。成人掌握分寸,小孩卻能肆無忌憚。那些敖三忘了說的、隱而不答的、舍棄了又撿回的,時間久了便再無人會提及。

他卻是第一個這樣問的。

“我們都喜歡她。”

敖三笑了。

END.

【短番】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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