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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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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的每個早晨都不算太平。

在工作室熬了一夜,他睡眼惺忪地查看微博推送,一眼瞥見了幾個熟悉的名字,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般瞬間清醒。他披上外套就往簡亓家奔去。

推送新聞的標題是——張陶戀不足半年金牌經紀人竟成小三?

配圖是深度發覺樓下,簡亓為陶桃親手戴上圍巾的畫面。

到了簡亓家門口,陶醉手裏握著備用鑰匙卻躊躇無措不敢進門。

回想起昨日無意間撞到二人親熱的場面,他心裏又激動又慌張,雖說他也有一顆躁動著看熱鬧的心,但是倘若一開門看見一地淩亂的衣衫,唔,這個尺度略有點大了。

光是站在門外的片刻,陶醉已經腦補出了無數幹柴烈火(並不)的畫面。

“你準備在門外站一天?”

大門突然被打開,陶桃妝容精致、精神極佳,瞇著眼看著這位沈浸在想象裏傻笑了半天的弟弟。

“進來吃早飯吧。”

陶醉尬笑著進了屋,乖巧地關上了門。

餐廳裏,簡亓將一盤剛剛烤好的面包端上了餐桌。見到陶醉後簡單打了聲招呼,轉身到廚房裏又拿了一副餐具,順便煎了個蛋。

“花生醬還是果醬?”簡亓問。

“花生醬。”陶桃回答,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迅速滑過。

“咖啡還是牛奶?”

“咖啡。”

“你的習慣還是沒改。”簡亓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為自己和陶桃各倒了杯咖啡,杯中各加了一粒方糖。

陶醉握著叉子瞪大了眼睛觀察著這對老夫老妻,呸,小情侶,既沒有剛剛覆合的熱情似火,也沒有受到誹謗的急躁憤怒。仿佛一切如常,什麽都比不過當前一頓早飯來得重要。

猶豫了許久,陶醉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看微博了沒有?《颶風周刊》今天出了篇新聞,爆的是你倆的料……”他吞吞吐吐,都不敢說得太大聲。

“看到了。”簡亓將塗好花生醬的面包放進陶桃的盤子裏,語調平淡,“賀呵呵寫稿子的能力還算不錯。”

“那你們還這麽冷靜?”陶醉呆了,差點灑了一桌的牛奶。尋思了片刻又明白過來,“這不會又是你們安排的吧?”

陶桃放下手機,喝了一口咖啡,“也不能完全說是我們安排的。照片的確是他們自己拍的,只是,我們事先聯系過罷了。”

餐桌對面的一男一女並肩而坐,他們唇邊勾起同樣的弧度,無言訴說著他們如何勝券在握。

陶醉低頭狂吃,他真是多慮了。

簡亓並沒有吃早飯,從他坐下開始手機就一直震動個不停。只喝了杯咖啡,他便準備離開。

“等一下。”陶桃一直歪著頭註視著他,叫住對方後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領帶歪了。”

她伸出手勾住對方的深藍色領帶,拽了幾下後仍是覺得不滿意,幹脆解開後重新系了一遍,再將他的襯衫領口撫平,直到一絲褶皺都沒有。

簡亓本人卻並不在意自己的領帶如何,目光始終落在陶桃本人身上。她專註地做一件事情時,哪怕是再瑣碎的小事都極為嚴肅,眉頭輕輕蹙起,雙唇緊抿。在他眼裏卻是很可愛的表情。

似乎根本不在意陶醉的存在,簡亓俯身便吻了下去,舌尖抹過她的雙唇。

“今天口紅的味道不錯。”

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

“張哥,還有幾張照片,你為啥子就不讓我發呢?”

賀呵呵將一沓照片全部在桌上攤開,報道發出去兩個小時了,嘴裏仍止不住叨嘮幾句。

張專員早料到簡亓和陶桃會有故事發生,不顧夜晚風涼,和實習生賀呵呵分頭蹲守在深度發覺的樓下。賀呵呵運氣好,在大門口就拍到了二人舉止親密的照片。

“這幾張,明明是實錘啊實錘,發出來他們肯定賴不掉!”

他們昨晚一路跟到游樂園裏,目瞪口呆地拍下了二人覆合後的第一個吻。璀璨的燈光、養眼的男女,混在劇組裏的賀呵呵難得拍到了光影效果妙到可以洗出來裱在墻頭的照片,卻被張專員扣了下來,說什麽也不準發出來。

“這個程度,就夠了。”

張專員看著今早剛發的爆料微博,兩個小時內轉發破一萬,對於不是流量甚至不是明星的兩位經紀人來說,這個熱度已經足夠了。

賀呵呵撅嘴:“可是您難道不想讓簡亓把這個料給坐實了嗎?”

他的報道雖標題驚人,但是證據也只有戴上圍巾的這張照片,若是簡亓嘴硬,聲稱二人只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倒也無可非議。

“我個人而言,當然恨不得把簡亓扒個底朝天。但是簡亓這個人睚眥必報,我何必討不痛快。”張專員將桌上的照片整合了起來,說著,“現在的時機不對,就算這兩個人是再怎麽大牌的經紀人,怕也沒膽子公開這些。”

賀呵呵不解:“這又是為什麽?”

“這一則,陶桃和張城雖說自稱今年夏天便在一起了,但畢竟公開戀情才沒多久,這麽快就爆出陶桃移情別戀,怎麽都算不上體面。這二則嘛……”

張專員話說一半便停了下來,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實習生。

“二則是什麽?”

賀呵呵戴著銀色的眼鏡框,年輕幹凈的臉龐顯得很是斯文。

張專員將照片扔進了碎紙機裏,淡然道:“這二則,你就得去問問你爸了。”

簡亓推開包廂的門,約定的兩位早已入座。

“抱歉,來晚了。”

他的語氣輕快,聽起來就好像是約了朋友一起來吃個早點。

對面的兩個人——魏寒和中島——在過去的大學時代,本也算得上是在他朋友圈子裏,如今彼此相視,卻成了一場非輸即贏的談判。

魏寒有些意外,道:“我以為今天來的人會是陶經紀人。”

簡亓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是從容地說:“有什麽區別嗎?我可以全權代表陶桃。”

“看來今天的新聞是真的。”魏寒冷哼了一聲,他面上的憤恨根本藏不住,打抱不平般說著,“簡亓,你可要想清楚了。當初就是這個女人偷了你的歌,還將別人的死賴在你的頭上。你因為這個女人連歌都不寫了,怎麽現在又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聽起來,字字都為簡亓著想,儼然一個好兄弟。

而當事人卻啞然失笑,如同聽見了什麽莫大的笑話一樣。

他譏諷道:“怎麽,你難道要告訴我,你故意洩露音源,和中島合作來栽贓陶醉抄襲、搞砸顧澤的專輯,都是為了替我出口惡氣?”

魏寒似乎沒料到他這樣針鋒相對,裝傻充楞地說:“簡亓,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們怎麽可能幹這種事情?音源你們管不好,跟我有什麽關系?”

“你年初的時候投資的那個公司,現在怎麽樣了?”簡亓挑眉,“那個公司推出的第一個組合,也在這周發行專輯吧。”

“你不會懷疑兄弟我吧,我可是……”

簡亓打斷他的話:“為了給自己投資的藝人鋪路,不擇手段詆毀對手。這種小伎倆幾年前我就用爛了。商業競爭,我本來無話可說。”

他將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桌上,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內格外刺耳。臉上的笑容一秒內收了個幹凈,露出了染著血的鋒利獠牙。他的目光像冰錐一樣紮在魏寒的身上。

“但是,用我做你的擋箭牌,去傷害我的女人。這筆賬,我們怎麽算?”

這是一場非輸即贏的談判。而簡亓,從不做輸家。

魏寒低著頭、緊咬牙關。他對簡亓的處事風格很了解,對方隱藏著的陰暗一面何等可怖也早有耳聞。卻不想這笑面虎撕去偽裝、對準自己張開血盆大口之時,他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心底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簡亓。”

中島開了口,他大概能聽懂一些中文,此刻的氛圍也都能感知。似乎沒見過這個中國同學這樣的一面,他忍不住想要打斷。

簡亓卻並沒有罷休的意思。他將矛頭轉向了中島:“還有你。你一時沖動將罪責推給陶桃,我可以理解為是因為蠢。但是今後你要是再將她牽扯進旋渦裏,那麽你加之於她身上的痛苦,我一定雙倍奉還。”

他不是不會動怒的人,一旦踩到他的防線,反擊起來必鬧個山崩地裂。從前他與陶桃如何鬥法是他們的事,但是旁人算計到了陶桃的頭上,卻是他絕不姑息的。

“哢嚓”,門被打開。

張城剛從機場而來,正趕上了這出好戲。

簡亓看了一眼手表,又恢覆了笑裏藏刀的模樣。

“人終於全了。”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還要麻煩諸位聽好我所說的。”

今日早上七點,《颶風周刊》官微就發布了記者賀呵呵主筆的報道,揭露昨晚兩大經紀人簡亓和陶桃深夜約會的照片,並直指簡亓為破壞張城和陶桃戀情的小三。

三個小時後,剛下飛機回到重慶的張城就此事發布了一條微博:“我與陶桃小姐相識於兩年前,今年七月正式在一起,直至十二月月初,一起度過了五個月的美好時光。我們對於感情生活一直不願過分高調,上個月迫於媒體壓力而公布戀情,但此後不久我們因生活的種種矛盾而和平分手,分手原因與簡亓先生無關。很抱歉沒能及時開誠布公,也很遺憾給簡亓先生帶來的負面影響。”

五分鐘後,陶桃轉發此微博。

中午十二點,顧澤專輯主打曲的預告和歌詞正式公布,文案寫著——作曲者:陶醉&中島翔太。

一個小時後,深度發覺官方微博發布公告,否認本司音樂制作人陶醉先生抄襲的和本司經紀人簡亓先生是小三的相關不實言論,保留追究相關法律責任的權利。

“這就完了?”

路口的大排檔裏,敖三嘴裏的烤腰子還沒咽下去,含含糊糊地向弟弟打聽今天深度發覺的情況。

宋玄抽了張紙巾包住了肉串,咬了一小口,不慌不忙地回答:“是啊,桃姐說了,謠言越傳的厲害,當事人越要冷靜,否則只會越描越黑。”

“可是。”敖三尋思了一下,“你們公司為了還簡亓一個好名聲讓張城替他說句話我理解,可是為什麽還要說張城和陶桃已經分手了?”

“我不清楚啊,聽說張城的文案是簡哥寫的。”宋玄喝了口水,潤一潤被辣到的嗓子,接著說,“不過桃姐的戀情既然假的,自然要提前把這事兒了結了。不然以後她跟簡哥怎麽公布戀情。”

“嘶”,敖三突然被烤腰子燙到了,吸了一口涼氣。

“陶桃和簡亓……怎麽了?”

宋玄剛咬了一大口的羊肉噎在了喉嚨裏,他無措地看向自己那個神經大條偏偏多年來只動了一次情的哥哥,不知此刻該解釋還是安慰。

敖三給他遞了杯水,拍了拍他的後背,給噎住的弟弟順順氣。

“他們兩個覆合,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我知道的。”

他拿起一串火腿腸,大口吃了起來。好像剛才只是幾句尋常的飯間閑聊。

陶桃一向淺眠,偏偏聽覺又極佳,不到七點就聽見了樓下細微的聲音。那聲音並不大,有水的聲音、有天然氣點燃火焰的聲音,有盤子與餐具發出的聲音。全都是生活的氣息。

她簡單梳洗了一下後走出了客房,廚房裏果然已經有了簡亓的身影。他穿了一件簡單的素色圍裙,在天然氣前專註地煎蛋。

陶桃從背後攬住他的腰,昏昏沈沈的腦袋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又輕又柔地喚了一聲:“早啊。”

簡亓騰出左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問道:“時間還早,怎麽不多睡一會兒?是我吵醒你了嗎?”

“不。”她輕輕搖了搖頭。

算不上是吵醒。她的睡眠質量不太好,常常多夢少眠,即使沒有這些聲響她也還是會自然醒來。而早醒的她難得不覺得煩躁,這種在半醒半夢中都能意識到有人在為你做早飯的感覺,應當稱之為幸福了。

“那你再等一會兒喲,早飯很快就準備好了。”簡亓很溫柔地說著,和冬日的晨光一樣暖暖的,讓人輕易就會產生依賴感。

陶桃沒有告訴他,其實自己很久沒有吃過早飯了,準確的說,她三餐都很難定時定量地吃。胃病就是這樣日積月累而來的。

簡亓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我的手藝只算一般,要不以後換換口味?小區對面開了一家早點鋪,我們以後去嘗嘗?”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以後”這個詞。

或許是被這樣的日常所魘住,又或許貪心突然間沒有了邊界。如同不清醒的夢囈一樣,陶桃忽然開口問道:

“簡亓,我們會結婚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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