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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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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不斷地下墜,但是她能夠感覺到,從黑暗之中,似乎有無形的手托起了她。

“孩子,你想試試嗎?”七宗罪問她,“如果你願意與我們結契,或許你就能活下去。”

潘多拉眨著眼睛。

“可他們說,死了就能見到哥哥。”

“傻女孩,人類騙你的,死後什麽都沒有。”七宗罪說,“你真的不想活下來嗎?一點活的欲望都沒有?”

它們發現了,盡管她已經六歲,可仍然如此幹凈,幹凈到沒有情緒、甚至也對生死沒有什麽看法。

它們以為讓潘多拉答應是很難的事情,沒想到,潘多拉想了想,就說,“好吧。”

……是因為怎麽樣都可以,所以才這麽隨便的同意了嗎?

“如果我們結契成功,你就會得到最強大的力量。”七宗罪的其中一支力量笑嘻嘻地說,“但我必須要提醒你,過去沒人成功過,所有的人都因為失敗而死亡了。”

它們每一年都與‘祭品’嘗試這種聯系,可沒人能夠成功,其他人甚至都聽不到七宗罪的聲音。

“如果成功,你可以會變成超於人類的存在。”七宗罪說,“你會繼承我們的力量與詛咒。”

“什麽詛咒?”

“一些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它們嚇唬她,“比如,你或許會長生不老,永遠都不會死,變成另外一種怪物——或許比死還要痛苦。怎麽樣,害怕嗎?”

“好吧。”潘多拉又說。

看起來,她似乎真的不在意,七宗罪都有點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她是不是沒聽懂。

反正,她也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

黑暗的力量籠罩潘多拉,顆粒狀的煙霧一個接著一個的融進潘多拉的胸膛。

過去,七宗罪每一次嘗試,都會讓人類痛苦不已的在半空中便死去,外來的力量會被本體的靈魂最強限度的抵制。

可它們湧入潘多拉的身體是如此的自然而順滑,潘多拉不僅沒有任何排異反應,她的表情都沒變過。

黑暗從深淵的四面八方湧來,融入女孩嬌小的身體中。

等到七宗罪全部融合進潘多拉的體內後,深淵的黑暗似乎都比之前淺了幾分。

潘多拉的腳緩緩地落在懸崖的低端,下一秒,七宗罪擁著她的身體,向著上面飛去。

“真稀奇。”七宗罪在她的腦海裏說,“你的靈魂似乎天生就缺了一塊,我們正好彌補上了這塊。”

“什麽意思?”潘多拉問。

“你天生幾乎就沒有感覺、沒有情緒,沒有欲望——而我們的到來,會補上這一塊。”七宗罪笑道,“歡迎重生,孩子。”

黑暗的力量與透明的靈魂不斷融合成為一體,潘多拉的記憶變成了它們的記憶。

懸崖邊上,人們正興高采烈地想回走去,就在這時,呼——一陣大風從身後刮來。

他們轉過頭,頓時都驚愕地呆立在原地。

人們看到剛剛被扔下的女孩從懸崖中飛起,她的身下是黑暗如墨的力量。

七股黑暗的分支從她的身後蔓延出來,猶如尾巴、又像是蜘蛛的線一樣在空中飄動。

【謝謝。】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我們對這孩子很滿意。】

人們睜大眼睛,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黑暗的雲霧向著他們湧來——

潘多拉低著頭,註視著這一切,她什麽都沒做,七宗罪的黑暗已經席卷向這片土地。

“幫你報仇,不用謝。”這時,力量在她的耳邊說,“感覺到了嗎?吸收那些人的恐懼與負面情緒,抹殺他們的生命,我們就會變得越來越強。希望下一次你能自己試試。”

在這個時段,七宗罪比潘多拉更要強大,它們幾乎在主控的位置,帶著潘多拉飛向村莊。

“你們到底是什麽東西?”潘多拉說,“你們是魔王嗎?”

“不,我們是七宗罪。”七宗罪說,它的聲音就像是許多聲音合起來一樣,聽起來有點怪異,“這個世界由各種力量組成。建築的、自然的、生命的、還有光芒和黑暗。”

“我們是黑暗的力量,天生便是如此。只不過,我們變得如此強大,是因為其他生靈。”

“它們的恐懼和負面是我們強大的來源,尤其是人類,他們的罪孽才是我們真的祭品。”七宗罪說,“就像是你的村子,你的父親暴怒又暴食,神父傲慢而貪婪……所有人類的惡行最終源源不斷成為了我們,現在,我們便屬於你了。”

“這個世界上有和你們一樣的光明力量嗎?”

“當然。”七宗罪說,“人類的美德也會給予光明力量。只不過可惜……這個年代沒有一個領袖能夠領導人類向善,就像你哥哥,一個美德夾雜在無數黑暗裏,很難活下去。所以如你所見,我們很強大。”

在七宗罪讓潘多拉了解它們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村子邊。

村裏那些想看熱鬧和想親眼註視潘多拉死去的的大人們全部喪命,留在的村裏的只剩下孩子們和那些不忍心目睹,所以沒有離開的少數成年人們。

村子裏唯一喪命的孩子,只有恨潘多拉入骨的兩個姐姐。

“切,竟然有這麽多漏網之魚。”傲慢說,“別擔心,我來幫你解決——”

在這一瞬間,潘多拉阻止了傲慢,盡管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可是她切切實實地讓以為自己占據主動位置的七宗罪停了下來。

“難道你不喜歡這樣的方式?”貪婪說,“那你也可以放下一場瘟疫。我們有這個能力。”

潘多拉眨著眼睛。

“亞爾曼說不要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她說,“走吧,我們要離開了。”

“誰?哦,該死的哥哥……”七宗罪們屏蔽了潘多拉,它們在自己的內部嘀嘀咕咕,“她已經屬於黑暗了,為什麽還……”

“沒關系,我們慢慢教導她,還有那麽漫長的時間……她總會忘記那個可惡的小男孩的。”

“我能聽到。”潘多拉說。

七宗罪:???

這個小女孩是怎麽回事?

它們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能為所欲為的宿主,以為以它們的強大,即使融合,也是人類變成它們的一部分,而現在卻不知不覺有點像是它們成為了潘多拉的一部分?

狂野生長的七宗罪們有點慌。

不過,它們都呆在那片峽谷中太長時間了,至少現在它們離開了,不是嗎?

……

塞勒斯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個瘦弱的女孩,直到畫面忽然不見,他才忽然想起,自己還在深淵之中。

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法蒂教皇。

“好了,魔女的記憶到這裏就差不多了。”法蒂教皇說,“這回你們相信了吧,我說的是真的,真的有一把劍——現在我要看看它被村民扔在了什麽地方。”

塞勒斯緩緩地坐在馬車中,他沈下臉,眼眸都變得冰冷起來。

也就是他平時就很冰山,所以看起來沒什麽區別。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法蒂教皇繼續尋找,他們面前的畫面再次回到那個時候,只不過主視角變成了那把被村長丟下懸崖的劍。

劍身還沾染著血痕的長劍在懸崖中不斷地墜落,最後直直地落入懸崖低端,刺入地底。

法蒂教皇的權杖散發著光芒,他忽然舉起手。

“那邊!”

人魚立刻拽著繩子,向著老人指的地方游去。

這個狹長的裂縫實在是太深、太長了。

赫斯特游了許久,他忽然停了下來。

即使是不懂能量的人類,塞勒斯都感受到,前方的黑暗中力量的湧動開始變得更加強烈和戾氣。

他們像是來到了深淵的最深處,水流裹挾著能量,不友善地驅逐著所有生靈。

赫斯特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法蒂教皇用權杖敲擊,“赫斯特,孩子,你怎麽了?”

赫斯特這才恍然回神,他轉過頭,塞勒斯第一次從年輕的王儲眼裏看到懼意。

他在害怕。

法蒂手指一勾,頓時,屬於赫斯特的‘歷史能量’湧現。

他們看到一年多前的赫斯特艱難地拽著一個紅色的匣子向上,水流如同銳利的小刀在他的身邊湧動,他渾身的皮膚都不斷被割破,藍色的鮮血在水中蔓延。

人魚白玉的漂亮鱗片也在不停地滲血,鱗片像是寶石一樣松動散落……痛苦的人魚王儲指甲變尖、下顎冒出魚鰓。他被逼得露出了人魚最獸性的一面,可想而知這是有多麽的痛苦……

“如果不是詛咒,我就會死在這裏。”赫斯特聲線顫抖,“我不敢……我不敢靠近那裏,我……我不能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了……”

法蒂教皇的眼裏閃過不屑的神情,還不等他說話,塞勒斯已經開口,“那我去吧。”

“你怎麽知道魔女的印記是否真的好用?”赫斯特說,“如果那印記也不被允許靠近,你會一瞬間被撕成碎片。”

塞勒斯站起身,他表情淡漠。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他說,“再死一次也沒什麽。”

“我建議我們都跟著他一起去。”法蒂教皇看向赫斯特,“我知道你很害怕,我可憐的孩子。可是我們進入深淵至今都沒受到傷害,必然是塞勒斯身上的印記在發揮作用,如果我們留在這裏,或許反而會死掉。”

赫斯特抿緊嘴唇,最後,他手臂的肌肉用力,重新拽起馬車。

三人向著更黑暗的腹地游去,水流變得湍急,可他們並沒有被水流傷害,赫斯特這才漸漸放松了一些。

“就在前面。”教皇說。

他吟誦咒語,六個光輝從他的法杖頂端飛出,停在了巖石兩端的不同地方,勉強照亮了這一小片水域。

他們都看到,一柄滄桑而被鐵銹侵染的劍就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劍身深埋其中。

法蒂屏住呼吸,他輕輕地說,“我們找到它了。”

“該怎麽帶它離開?”赫斯特問。

他和法蒂教皇一同看向塞勒斯。

塞勒斯沈聲道,“我去。”

法蒂教皇伸出權杖,他本來想用法術將劍所在的地方的海水隔離開,可是那裏力量過於洶湧,他根本分不開海水。

“這怎麽辦?”老人皺眉道。

“我游過去。”塞勒斯說。

“小心點。”赫斯特囑托道。

他脫下外套,然後毫不猶豫地鉆入了水中。

塞勒斯在除了感情方面的幾乎所有方向都被培訓過,連天賦值都比普通人類高許多。他當然擅長游泳與潛水。

他從沒游過這麽困難的水域。

不同的水流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每向前前進一點,都非常困難。

塞勒斯在水中睜開眼睛,他註視著十米外埋入水底的長劍。那麽近,卻又如此遙遠。

水流擠壓著他,卻沒有傷害他。

忽然間,塞勒斯感到水流變了,水拖著他,讓他游向那把劍。

近了,近了!

塞勒斯停在劍的附近,更強大的波動從這裏傳來。

他變化姿勢,雙腳落在水底,然後彎下腰,雙手握住劍柄。

塞勒斯用力——劍一動不動。

這把劍來自人類斷層的上古時期,在這裏已經呆了萬年時間。

塞勒斯再次用力,深埋土壤的劍仍然不動。

氣泡從男人的鼻子與嘴角向上湧去。

塞勒斯沈下心,他張了張手指,然後再次握住劍柄……

拜托你,他想,拜托。

塞勒斯正要用力,就在這時,他看到從黑暗之中,一雙微微透明的手伸了過來,那修長但比塞勒斯要纖細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塞勒斯睜大眼睛,他擡頭看去,頓時巨大的氣泡不受控制地又從肺中湧出。

他震驚地僵在那裏,他看到劍的另一邊,是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輕少年,少年暗金色的短發在水中晃動,那正是亞爾曼。

塞勒斯不知道這是什麽,幻覺,還是他要死了,看到了幽靈?

他對上了少年綠色的眼眸。

塞勒斯從未見過那麽溫柔的眼睛。

亞爾曼註視著塞勒斯,他伸出手,纖細的手指撫摸著塞勒斯的臉頰,然後,少年輕輕地微笑起來。

下一秒,塞勒斯感到劍在松動,他一用力,埋藏在水底近萬年時間的長劍重見天日,水流紊亂的湧動著,幻影消失不見。

他拔出了這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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