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七十五章 :

關燈
恪靖的最後一個問題,問得隋儀目瞪口呆,以至於一開始想好的應對全部都沒了。忽而他似乎想起什麽,臉上的震驚轉而變為平靜。他扣起雙手說:“請太子妃娘娘息怒,臣還未收到聖上的來信。”

“還未收到?”恪靖冷哼,“大將軍,說謊也是要打草稿的。”她一個眼神,秋棠就從懷中摸出開封過的信件,“大將軍請仔細過目一下,那上面是否就是你的筆跡,最下方是否是貴府的帥印及回信日期?上面可還有將軍你半暗半明的邀請呢。”

“昨夜坐在酒樓靠窗位置悠閑喝酒的男人,就是大將軍你吧?難為大將軍你還考慮周全,讓人去請程大人來,若再晚點,太子殿下就成為眾人的腳下亡魂了。”

“太子妃明鑒,臣昨夜並沒有踏出過府上半步。”

聽他這麽說,恪靖無不惋惜地搖搖頭,“大將軍,本宮尊你救國救民,為大隋立下汗馬功勞,也算是一個功臣,誰想你竟是這麽的糊塗,是誰給了你那麽大的膽子,罔顧太子殿下的安危,甚至不惜犯下欺君之罪?”

隋儀剛要擡頭辯駁,只見雕有龍圖騰的令牌出現在他眼前,然後聽恪靖冷然道。

“隋儀聽命!”隋儀連忙單膝跪下,恪靖接著道,“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只因和州大將軍隋儀玩忽職守,見太子等人陷危險而不親駕搭救,特此押進大牢,聽候審訊!”

她的話剛說完,程青天就帶著幾個官兵沖進來,一左一右地壓住他的雙手。

“誰敢動本將軍?”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打在他臉上,恪靖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程大人,搜!”

恪靖一聲令下,程青天和李淵帶著其餘的官兵進到隋儀的寢居,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原來在這之前,當恪靖再次問起他關於昨夜隋儀的所在,並把秋棠的隱衛從街上撿到的木牌給程青天看時,他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下去,告之隋儀其實是在酒樓喝酒。

就和恪靖所預料的那樣,城門沒有人接應和民眾的暴動,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後安排好的。隋儀早已被人買通好,率先將楊勇要來和州當總管的消息分傳出去,告訴民間的人這位總管只是過來搜刮民脂民膏,並非體恤民情,而剛經過戰亂的百姓需要的是心靈裏的安慰和物質上的救濟,家人的屍骨未寒、財產遭到敵人的搶掠,這些全部要被解決,然而事與願違,一聽說過來的總管是個昏庸無能還私自為己的貪官,自然會勾起民眾心底的仇恨,暴動也就這樣發生。

而程青天之所以會告訴恪靖實情,完全是他的良心在他裏面責備。

在楊勇他們還沒出發時,隋儀就到他府上來,讓他不要去迎接楊勇,並且還委派他把所編撰好的消息放出去,引起民間的恐慌混亂。

迫於隋儀的壓力,他不得不這麽做。他只是個小小的地方官,如何能抵擋身為大將軍的隋儀?可是他的良心在他裏面日日夜夜的譴責著他,令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所以當他得知楊勇來到和州並被群眾圍攻,良知最終戰勝了恐懼,讓他帶兵前去幫助楊勇他們脫困。在恪靖問起來時,他也將編好的理由呈上去,以此來息事寧人。

若不是恪靖明察出其中的紕漏,他想他會把真相永遠的隱藏起來,爛在肚子裏。

片刻的功夫,程青天的官兵從床上的枕頭底下搜出一封密函,李淵和其餘的人也從隋儀寢居的暗室裏搜出好幾箱子的隋五銖和奇珍異寶。

從程青天手中接過密函,恪靖在隋儀頹然灰敗的眼神下展開密函,看完後連同那塊木牌一同扔到他臉上。

“隋儀,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一個小小的將軍敢不把太子放在眼裏,就如李淵所講的,背後若沒有財大勢大的人撐腰,給幾百條命也不夠用。所以在隋儀的背後,就有一個權有勢的人在替他擔保。

“……臣無話可說。”

“那麽,你等於是在承認,指示你的那人就是晉王殿下楊廣了?”見他不說話,恪靖彎下腰對著他的眼睛說,“本宮敬你是條忠心耿耿的好漢,只可惜……你跟錯了主,也就註定你的忠心只不過是愚忠。”

未等隋儀開口說話,門口就傳來中午倒地的聲音,恪靖轉頭看去,但見楊勇一手扶著門框,屁股卻坐在地面,右手還用木板固定著,白色的繃帶繞過他脖子掛在上面。

他看著她,眼裏裝載的是震驚和不信。“你說……昨晚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二弟所指使的?”

恪靖回看他,雖明知道他遲早會有面對的這一天,但是就她的計劃而言,她是希望時機成熟,他心理也準備好的時候再知道,可事實是日期提前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總管府已經被收拾妥當,棉被、被褥早已曬過換上新的。因為是半斤府邸的第一天,恪靖就命廚子燒三大桌香噴噴的飯菜,除了楊勇和他的妻妾,還有程青天、李淵及其隨從等。

隋儀最後被押進了府邸的大牢,他的軍隊暫由他的手下費寶來統管。說起這費寶,他是之前和隋儀一同抗擊陳朝軍隊的人,跟隨隋儀多年,卻經歷大大小小許多的戰事,而與陳軍之戰得勝的關鍵,也是他的出謀劃策。程青天雖是共犯,但念及他及時的搭救並告訴實情,加之他後面的配合,所以就判為功過相抵。

客廳裏飄著濃郁的香味,卻沒有與此情此景相應的歡聲笑語。楊勇的妻妾都到齊,其他的賓客也都在場,卻獨獨缺了楊勇本人。

凡是參與過隋儀那件事的人都知道,楊勇缺席的原因,即使人都閉口不言,也還是避免不了尷尬,因為楊勇是主人,而他卻不在場,讓身為妻子的恪靖招待。

不知情的人以為他窩囊,知情的人知道他的苦衷,可又不好多說。距離他知道楊廣要害他的消息那日,已經過了四天,到現在還沒恢覆過來,可想而知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恪靖知道他對這個弟弟疼愛有加,畢竟楊廣在他面前表現得是那麽的乖巧懂事,尊兄敬長,史書上也記載,直到楊勇被楊廣等人陷害,以致被削了太子之位,他也只嘆自己的愧疚,未對這個狼子野心、一直覬覷太子之位的弟弟表達任何的不滿。

說他愚昧也好,愛弟過分也罷,終歸是他心地太過善良,不願鬧得手足相殘。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偏偏他沒有害人之心也沒有放人之心,若是有那麽一點的為自己著想,他最後的下場未必會這麽淒慘。

而若要得到皇位,讓他看清楊廣的真面目是最後的殺手鐧。

只是……恪靖按了按額心,長長嘆息一聲。

李淵見她愁眉不展,湊過去問:“娘娘,要不要臣再去請請太子殿下?”

“姐姐,您看!”恪靖拒絕的話還未出口,雲昭訓就扯著她的袖子指向門口說。

順著她所指的放下看去,亮著燈籠的大門口,楊勇一身華服站著,他看看裏面所有的人,最後視線落定在恪靖身上,“可以,開飯了嗎?”

“開了開了!”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開口。

恪靖看著他,臉上的愁容不再,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眼底,在燭光的映襯下溫柔的不可思議。楊勇一瞬間看癡了,卻又立刻調轉開目光。他還沒有做好面對她的準備,即便她難得對他笑,他也不知該如何去回應。

眼底的光輝逐漸黯淡了下去,恪靖和大夥兒一同舉杯慶賀,笑容已成了假裝。一旁的王良媛冷眼瞧著她,嘴角的弧度詭異而陰寒。

長安仁壽宮的內室,獨孤伽羅靠在門柱上,對著夜空的彎月發呆。皎潔的月光照在她那張依舊風華的臉上,更給她增添一分朦朧之美。寒風吹過耳,灌進她的領子裏,她卻渾然不知。身上突然披上一件黑色裘皮大氅,她回過頭,是楊堅那憐愛的雙眼。

“皇上。”

楊堅的雙手轉為擁住她的腰肢,下巴靠在她肩頭,“在想什麽呢?愁眉苦臉的樣子。”

獨孤伽羅往他身上靠去,說:“在想咱們的勇兒,也不知在那裏過得好不好、習不習慣。”

“他從小就被寵溺著長大,如今放到剛經過戰亂的和州,定會有許多的不適宜吧,都快七天了,連一封信都沒有,他……不會是在怨咱們吧?”

楊堅埋臉在她肩頭呵呵笑,“你啊,成天悶悶不樂就是操心勇兒的事啊,難道你忘了之前勇兒在救災時是表現多麽出色了?那麽惡劣的環境他都能挺過來,相信在和州,他也可以的。”

“伽羅,過分呵護的花朵經不起風雨,我們就是太過寵愛他了才需要放他離開,讓他學著去生存,我們替他打算一輩子,等我們離去了誰來讓他依靠?你天天誠心替他祈福,勇兒會相安無事的。”

但願如此。獨孤伽羅在心裏這樣說,卻看不見楊堅那雙冷卻下來的眼睛。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