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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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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暗紅色高腰長裙,外罩一件落了灰的有些臟的暗金色棉外衣,衣領和袖口處是一圈狐皮,以抵擋寒冷,即便臟的都不能分辨色澤,可就那種順滑的材質也可知是上層貨色。系在腰間的流蘇隨著女子的行走而飄動,三千青絲梳成一個層疊的高髻,簪花蔓羅,飽滿的額頭之下是一雙明澈的眼。

即使身上的衣裳沾了灰塵,衣角不再平整,她也依舊昂然挺胸,闊步向前,一點沒有階下囚的落魄樣,反倒是尊貴不減,壓迫感徒生。

“不愧是當今的太子妃娘娘,未來大隋的皇後,果真是有不同於尋常人的氣概。”佩戴著銀質面具的男子坐在高堂上,瞇著眼看走近的恪靖。他穿著藏青色的長衫,外面裹了件虎皮大氅,頭發用一枚黑玉簪盤在腦後,蒼白纖細的手指搭著椅子的把手,他就以這副高姿態上下打量著她。

從恪靖進來的那刻起,他就被她身上的那種淩厲的氣勢給吸引了去,雖說做皇後的女子都不是等閑之輩,但根據他多年的看人經驗,眼前這個女子,是有著比母儀天下還要高傲的威嚴和磅礴。

站定腳步,恪靖笑看著男子,“你若尊敬本宮,那麽是否該向本宮行跪安禮?”

語落,伴著旁邊的人一記響亮的呵斥,幾柄明晃晃的大刀從兩邊伸了過來。刀尖對著恪靖,閃著寒冷刺目的光芒。

不看左右兩邊那些人怒氣的臉,恪靖盯著男子,紅唇微揚,“原來,單幫主的胸懷並不像本宮所想象的那般豁達啊。”

男子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回看恪靖,“太子妃娘娘怎麽會知道本幫主的姓氏?”

回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笑,恪靖回道:“自然就跟單幫主得知本宮的身份一樣。”

短暫的沈默後,單雄義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就像是聽到什麽很搞笑的笑話似的。他那幫手下不明就裏地對視,也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做,只能依舊拿刀尖指著恪靖。

止住笑,單雄義對左右兩邊的人責備道:“拿刀子對著太子妃娘娘,你們這是嫌活得夠長了嗎?還不快收回去,給娘娘搬張椅子來,再來一盞茶!”

他的話一講完,幾柄大刀收了回去,緊跟著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給恪靖搬來了椅子,而後又有小廝裝扮的人呈上了一杯新泡的茶水。

單雄義對著恪靖抱拳,說:“剛才底下的人多有得罪,還請娘娘勿放在心上。”

落座後,恪靖笑笑說:“單幫主應該高興才是,他們這麽一致對外,不也是體現了對你的忠心耿耿嗎?”

“蒙您吉言,也虧得弟兄們同心,才能深深紮根在這山裏,要不然到現在,我們還是飄流的命。”說到這兒,單雄義的表情難掩憤懣。

“聽單幫主的語氣,想必你也是受了極大的冤屈,單幫主若不嫌棄,本宮願意聽你所經歷的事,並且為你討回公道。”

聽恪靖這麽說,單雄義收斂好表情,自嘲道:“單某知道娘娘是個體恤百姓的好皇妃,娘娘的事跡,單某也略有耳聞,不過我們只是一群餉馬而已,何必勞煩娘娘願意花時間精力在我們的身上呢?何況現在,兄弟幾個活得也自在。”

“但打劫官府的事,到底是要繩之以法的,哪怕單幫主做的都是劫富濟貧的活,打劫的也盡都是些貪官,可這樣的事在官府耳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事情在舌頭上一轉,誰知道最後的信息是真是假,難道單幫主想讓兄弟們都背負一輩子的黑鍋嗎?而且單幫主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手底下的那幫兄弟們想想啊。”

恪靖合情合理的一番話直戳進單雄義的心裏,對著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在冗長的沈默後,他嘆了口氣。不是他沒想過,而是當弟兄們和他達成了一致後,他就不願去面對存在的事實了。原以為早已不是什麽大問題,而等到被別人翻出來,心裏的那道坎還是過不去。

端起半舊的茶杯,恪靖吹散漂浮在上頭的茶葉,低頭啜飲了口。

味道自然比不上東宮的新葉,那茶是春苑每日起早,接葉子上的露水來煮的,味道香醇而清新,這邊都是三大五粗的大老爺們,只要能解渴就好,對茶葉、水杯的要求也就不像宮中那麽高。

一杯茶水見底,單雄義便將他的遭遇言簡意賅地說了出來,包括他被賊人誣陷,家業被奪等。三杯茶後,恪靖將所聽到的消息在腦海裏過濾了遍,放下茶杯看向不再如之前那般意氣風發的男人。

“對於單幫主所遭遇的事,本宮很難過,單幫主的英勇事跡和為人,本宮是明白的,若能查清屬實,”恪靖並指指天,“本宮對天發誓,必會讓太子殿下回單幫主一個公道。”

“公道?”單雄義冷哼,眼裏劃過不屑,“這個天下,還哪來的公道?若是有公道,我們兄弟也不至於被趕到這裏,過不見天日的生活。”

“單幫主,舉頭三尺有神明,即使我們人對惡勢力無能為力,上天也會有親自出面的一天的。實不相瞞,本宮此次前往山麓,為的就是五公主的婚事,五公主不願下嫁王誼之子,無奈皇上因為當初和王誼的交情,推不掉這婚事,本宮就想去請天元皇太後出面。”

“而從單幫主這兒聽說王誼的斑斑劣跡,本宮就有了更多的把握,相信不但能為公主推掉這門婚事,而且也能將王誼繩之以法,那麽單幫主和諸位兄弟也不用過著千夫所指、不見天日的生活了。”

心底的某根弦在恪靖最後的話語中被挑動,他承認有那麽一會兒,他被恪靖說動了。

試想,誰會願意過見不得人的生活?即使他們做的是劫富濟貧的工作,即使他們經常幫助附近的老百姓,即使他們常懲治貪官,可就如恪靖所說,話語在舌頭上打個轉,那就是千古賊子了。

可是……如果在做餉馬之前,他和其他人都沒有提前看清事實的話,那麽也不會踏上這條不歸路了。

他們是江湖人士,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規矩,不是朝廷能夠幹涉的,並且官員和俠客,是兩個互不交集的團體,所以他有他的道,他們有他們的路。

單雄義恢覆他高傲的姿態,靠在身後的墊子上調整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說:“承蒙太子妃這般看得起單某,不過我們江湖人的事,還是不希望由朝廷出面,不然只會被其他的人笑話,我們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的。”

恪靖不以為然笑笑,“單幫主似乎漏了一點,那王誼不僅是你的仇人,更是朝廷的敗類,有這等人存在,朝廷也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即或說不是為了幫助單幫主你,也是為了朝廷和當地的百姓。”

正談的順暢的時候,外面有人來報,說是有自稱是晉王的男子帶著一幫兵丁正往山寨裏硬闖。

聽到晉王二字,恪靖眉頭一跳,和單雄義對視了一眼,請求他帶著她一起出到營外。

兵刃相接的聲音遠遠傳來,還能聽到打殺的吶喊聲,山寨外,楊廣領著他的一群精銳部下正和單雄義的手下激戰,幾個回合下來也不見勝負。

楊廣的精銳部下都是從他的戰士中挑選出來的,雖不是最精良的一群,但也是佼佼者的,而單雄義這邊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便手中的兵器不如楊廣那一隊的,而他們的武藝也是占了上風的。

一時間,兩隊人馬分不出上下。

“都給我住手!”

“晉王殿下,請停手!”

單雄義和恪靖一同出生制止。然而,楊廣的劍還是刺穿了為首一個穿白衣男子的胸口,楊廣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肩胛骨被飛刀刺穿,血流如註。

兩個人都被扶到房間療傷,寨子裏的大夫說都沒有性命之危,就是失血過多了點,需要靜養幾天。

穿白衣的那個是單雄義的第一個結拜兄弟,叫仲瑜,是單雄義在最危難時認識的人,後面又同生死共患難過,所以彼此間的情誼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表達的。

對單雄義來說,傷害仲瑜的人就等於是傷害他,要不是恪靖從中做了緩和,當時他就會提刀殺出去的。

單雄義給楊廣騰出了間屋子,楊廣躺在木床上,臉色慘白。

李淵等人已經被提出大牢,在外廳正和單雄義閑聊著,兩個同是俠義肝膽的人,話語一出就有了投緣的感覺,加上李淵善談、隨和的性格,很快就熟絡起來。

恪靖則以親眷的身份在裏屋照顧楊廣,屋子不大,頂多容納得下四五個人,一張床占了大面積,就只剩下幾把椅子和一個茶幾了。

“勞煩皇嫂照顧了。”楊廣挺起上半身想道謝,卻因牽扯了傷口而痛得他直抽冷氣,“這樣頹廢的樣子被皇嫂看到,希望皇嫂不要笑話本王了才好。”

用帕子擦掉楊廣嘴角的藥汁,恪靖騰出手來替他拉好被子說:“晉王殿下為了救本宮受傷,本宮自然有義務照顧你,而且晉王殿□邊的人,打鬥可以,照顧人就只會反被照顧了,何況誰沒有難堪的時候,本宮現在笑話殿下您,指不定哪天就被您看笑話了。”

楊廣扯開嘴角,說:“皇嫂越來越會講笑話了,看到皇嫂平安無事,本王也就放心,皇兄也可以放心了。”

隱藏在寬袖裏的手指輕顫了下,恪靖面不改色地把碗放回春苑手中的托盤,笑道:“才出來幾天就讓太子殿下掛記在心,臣妾真是做事不夠小心。”

“皇嫂應該覺得高興才是,皇兄那邊惦念著皇嫂,也全是皇兄深愛著皇嫂啊,這樣深厚的感情,令我這個做弟弟的,也想早日找到和皇嫂那樣蕙心蘭質的女子,共結連理了。”

恪靖笑笑,站起身說,“像晉王殿下這樣出眾的男子,姑娘們就算是倒貼也是願意的,本宮不打擾您休息了,晉王殿下若有什麽吩咐,招呼本宮的侍女秋棠便好。”

帶著春苑離開,沒走幾步,春苑就犯嘀咕。

也不知是她多心了還是什麽,她總覺得晉王殿下把“皇嫂”那兩個字咬得特別重,讓人聽著怪不舒服的。

因為楊廣的養傷,恪靖一行人的行程又被耽擱了兩天,等到上路到抵達山麓時,已經是五天後了。

自從楊堅篡了北周的帝位,並建立了大隋,楊麗華依舊保持著她天元皇太後的身份,和她獨生的女兒宇文娥英一起住在弘聖宮。

恪靖等人被老太監引到弘聖宮,跨進宮門的時候,就見到一個穿著富貴的女子正在教身旁的女孩寫字。

沒有人下命令的,嘩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緊跟著是異口同聲的問安。

楊麗華頭也不擡讓他們起身,沒吩咐宮人給他們搬來凳子,也沒讓人給他們上茶,更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熱情,而是繼續教女孩寫字,

李淵很不解地看向楊麗華,兩道濃眉皺成一團。

天元皇太後不是楊勇的大姐嗎?照理說她應該不會不知道他們此次過來的目的,而且他也相信早在他們到這裏前,楊麗華也必定收到了楊勇的來信,不然也不會不表現出驚訝,可問題是,除了之前她讓他們起身,她就不再搭理他們,似乎對於他們,她只當作空氣般存在。

這不冷不熱的態度算什麽?逐客令?

因為恪靖不說話,包括楊廣在內的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會當首個發言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差不多過了一刻鐘,恪靖突然開口道。

“公主真是個乖巧討人喜的孩子,這麽認真學字,將來必定是個聰慧的人兒。”

點著竹簡的玉指移錯了位,女孩仰起腦袋看向楊麗華,“母後,您把字給遮住,孩兒看不到了。”

楊麗華摸摸女兒宇文娥英的腦袋,笑道:“對不起,來,我們繼續吧。”

宇文娥英點點頭,握著毛筆一筆一劃寫著未寫完的字。

李淵覺得他有點看懂眼前這氣氛了,不僅是楊麗華,就連她的女兒都這麽自顧自不去理會他們,除了對他們來的目的了若指掌之外,也是對他們的一個提示。

這件事,楊麗華未必會出手,即便她所要幫的對象是她最小的妹妹楊阿五。

作者有話要說:無賴打滾

花花,要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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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虎摸,一個人寫文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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