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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奇士鬥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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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來訪,善惡未分,王掌教不得不小心提防著。

那和尚看起來年紀不過三十,態度也算客氣,欠身回禮道:“無名野僧一個,不敢稱高,此來欲向王道長借書一觀。”

不願說姓名,那便不問了。王道長道:“高僧欲借何書?”

和尚笑道:“天下第一武書。”

王道長眉頭皺了皺,道:“高僧請回吧,貧道這裏沒有什麽天下第一武書,就算有,也借不得。”

被拒絕了,和尚也不生氣,仍是笑道:“不是天下第一武書,為何天下人人爭搶?四年前你力挫群豪,贏得此書,此書明明在你這裏,為何又說借不得?”

王道長道:“人人爭搶,皆為貪欲,我之所以力爭此書,就是為了將其封藏起來,避免江湖紛爭。高僧莫要為難貧道。”

和尚又問道:“既是為了避免紛爭,何不銷毀,為何只是封藏?”

道士一僵,說不出話來,和尚道:“正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等習武之人,自是對這書有所好奇,我借觀這書,也只好奇罷了,未曾想用它去練成什麽天下第一。我好武學,但並非武癡,道長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道士依舊沈默不語,和尚繼續道:“這樣吧,你我較量一番,若是我贏了,道長就借我看上一眼,如何?”

道士淡笑一聲,說道:“高僧的功夫深不可測,我打不過你,何必要比?”

和尚也笑了,道:“誰說要比武了?咱們文比。”

道士奇道:“怎麽個文比法?”

和尚繼續笑道:“鬥酒。”

道士哭笑不得,好笑道:“你還是個酒肉和尚?”

和尚哈哈一笑:“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我一生為儒為佛為道,無所適從,不拘於任何戒律。”

道士聽他這般奇異的言論也是被逗笑了,心想:“此人當真是個奇士,也罷,就比上一比,他若贏了,借真經給他看一眼也無妨。”當下便答應了。

王掌教氣運丹田,長嘯一聲,用“千裏傳音”之術喚來雜事弟子。但聽得朗朗的聲音回蕩在山谷之間,久久不散,可見其內力之深厚。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小道士匆匆趕來,按照他的要求去取了兩大缸酒來。

等酒被擡了上來,一旁的小人兒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那酒缸竟比她還要高出一個頭來。圓滾滾碩大的缸身,面盆大的缸口,四個人合擡才能擡動一口大缸,缸裏的酒水晃晃蕩蕩有少許溢出,淅淅瀝瀝的滴撒在山路上。隔著三步之遙就能聞到一股刺鼻嗆人的酒氣。

這些許酒,恐怕兩頭牛都飲不完,卻不知為何王爺爺和這怪和尚需要這麽多?

小人兒禁不住烈酒刺鼻的酒氣,“啊切”一聲打了個噴嚏。王道長見了,把她抱起來放在另一側的石凳上,和藹的摸了摸她的頭頂道:“乖乖坐著就好。”

那和尚笑道:“咱倆賭酒,道長就不怕教壞了小孩子?”

道士道:“她無妨的。”

正說話間,兩大缸酒已被擡到了石桌旁。酒氣愈發濃烈。

一張正方石桌,道士和和尚相對而坐,另外兩邊一側坐著小孩兒,一側擺著兩大缸酒。

侍奉的弟子又拿了兩只酒碗出來,正欲擺上,道士卻揮了揮手,說道:“取大碗來。”

那弟子應了聲“是”,又換了最大的碗來,只見那碗有成人巴掌大的碗口,碗身也不淺,這麽大的一只碗,裝半斤酒也不是問題。

一切準備停當,侍奉的雜事弟子撤下,後山中又只剩一僧一道一小了。小人兒好奇的看著拉開架勢相對而坐的兩人,想看看這酒到底怎麽個鬥法。

日頭東升,晨霧漸漸薄了,此時正是清晨的大好時光。

那和尚抄起大碗,在靠近自己的酒缸裏嘩啦啦舀出一大碗來,笑道:“旭日東升,正是飲酒的好時辰,我先幹為敬!”說完便將碗湊到嘴邊大口大口的喝起來,一口氣見底。

道士哈哈一笑,讚道:“高僧痛快!”同時自己也抄起碗來在靠近自己這邊的酒缸裏舀滿一整碗,咕嘟咕嘟瞬間喝了個精光。

這第一輪過後,二人相視一笑,和尚道:“道長也是爽氣,咱兩個先來對飲十碗如何?”

道士大聲道:“那在下就舍命陪君子了。”說著端起一碗酒來,幾口飲了個幹凈。

和尚見他如此爽快,頗有些出乎意料,哈哈一笑,說道:“好!”舀了一大碗,也是仰脖子喝幹,跟著又連舀連喝了兩大碗。

道士豈能示弱,也喝了一碗,再舀兩碗。

和尚笑道:“好酒,好酒!”

兩人不再多言,又各自舀酒喝將起來,一來二去,片刻之間,已是鬥了十數輪,兩人喝酒像喝水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七八斤烈酒便下了肚。

一時間,酒氣橫飛,縈滿四周,一僧一道都是豪氣沖天,開懷暢飲。

和尚笑道:“道長酒量居然倒也不弱,果然有些意思。”

道士將手中一碗酒一飲而盡,也笑道:“很好,很好,此乃酒逢知己千杯少是也!”

和尚道:“是極, 是極!”說著自己連幹兩碗,擡眼只見那道士輕描淡寫、談笑風生的也連喝了兩碗,他喝這烈酒的姿態,直比喝水飲茶還更瀟灑。

未過多時,一僧一道你一碗,我一碗,喝了個旗鼓相當,只一頓飯時分,兩人都已喝了三十來碗。

這情景可嚇呆了一邊的小孩兒,她見這兩人鬥酒,竟絲毫不顯醉態,眼見十幾斤酒水灌入肚中,中間卻也沒有人離開去如廁。這就奇怪了,就單論那十幾斤酒水的體積來說,是怎麽也不可能在肚裏裝的下的呀,實在是匪夷所思。

她又哪裏知道,這兩人都是內功深厚之人,酒水下了肚後與丹田真氣相混,運功之下,酒水和真氣一同在體內運行一周天,用內力自然就可解酒了,是以不顯醉態。至於那大量的水分,也隨著真氣游走中以汗水的形式排出體外了,汗水太多,必然會浸濕衣衫,於是再行功用內力將衣服烘幹就行了。因此二人雖然十幾斤烈酒下肚,還是清醒萬分,也無需如廁排解。

這鬥酒,實際上是二人內力的比拼。

他二人這一鬥酒,嘴上除了豪飲還不忘談天說地,高談闊論一番。二人俱是博聞強識之士,一個博學,一個多聞,一個曠達,一個瀟灑,從詩文到武學,從佛理到道法,經史子集,術數五行,天文地理,包羅萬象……

兩人越飲越暢快,越聊越投機,真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正道是:

“劇飲千杯男兒事,山色空蒙休獨酌。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吾鄉!”

舉碗暢飲間,日頭已不知不覺的從東面移到正中天,又從正中天墜到西斜。

二人都是運功一整天,道士漸感功力運轉滯澀,內力似有將要耗盡之象,他內傷未愈,丹田中愈發震蕩不穩。反觀那和尚,卻依舊談笑自如,絲毫不顯疲態。

道士心下又驚又佩,想到:“原以為自己的內功已是天下無人能及,卻不想還有這等高人。”

道士仰脖飲下最後一碗酒,“砰”的一聲將手中酒碗摔碎在地下,拱手說道:“貧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風,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其時,兩口大缸中的酒都已經幾乎快要見底。

和尚停碗笑道:“好,好,好!”他連說了三個好字,似是要抒發胸中的豪氣,回味半晌,方道:“那道長可要履行賭約啦。”

道士笑道:“好說,好說。”當下親自去屋內取書,回來放於石桌之上。

小孩兒這一個白天一直坐在他二人旁邊,看這二人鬥酒高談,受益良多。不過他二人所談有些話語過於深奧,她這多活一世的人也不大懂,心下憧憬之至,但覺這兩人真是博古通今的奇士也!

不過她總歸是精力有限的小孩子,周圍又都是酒氣橫溢,整日浸在其中被熏著,竟然也有些醉了,坐在石凳上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

道士將孩子抱過來放在膝上,笑道:“一時高興,倒是把你給忘了。”

身子被抱起,讓小孩兒有一瞬間的清醒,眨眨眼睛,只看見石桌上放著一本書,書的名字呈四個字豎向寫著,彎彎繞繞的筆畫,看起來像是篆書,她不認得。

短暫的清醒後又是一陣困意襲來,眼睛越來越睜不開,小孩兒竟自靠在道士的的懷裏睡了。

和尚拾起書來,從頭至尾一頁頁的翻過,神態悠然,面色平靜。作為一個習武之人,竟沒有一點兒見到天下至高武功秘籍的欣喜或貪婪。

道士不禁暗暗敬服這和尚的胸襟和心境。

不到一個時辰,就將書看完了,還給道士,道了聲謝,絲毫沒有留戀不舍。道士心中驚奇:“我也曾看過這本秘籍,花了近半月才粗通了了,怎麽這和尚只用了一個時辰就看夠了?”心中雖奇,但也不便多問。

那和尚看到道士懷中似睡非睡的小孩兒,笑道:“這孩子是道長的徒弟嗎?陪了咱們一整天,也是有耐性。”

道士搖頭笑道:“不是徒弟,只是養在身邊的一個有緣的孩子罷了。”說到此處,不禁回憶起了四年前的那個雪夜,他也時常在想,若是當時自己早到一分,這孩子的父母便可得救,他們一家從此團圓康樂,若是自己晚到一分,這孩子也許就沒命了,可偏偏就是那不早不晚的時間點,才讓這孩子和自己有了後來種種的牽扯,她能隨在自己身旁長大,不能不說是種巨大的緣分。

和尚又打量了一會兒那孩子,笑道:“不是徒弟,還真是可惜了。”說著便站起身來,拱手辭行。

二人簡單道別,那和尚便又沿著來時的路施施然離開了。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燦爛的晚霞從天邊漫過來,給後山原本就秀麗的景色又鍍上了一層金橘色,山色蒼翠,美不勝收。

道士望著和尚離去的方向怔怔出了一會兒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妨再猜猜看和尚是誰

這個可能就有點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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