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是這樣嗎？”郁璃並不能理解加州清光的感情和想法。

“怎麽說呢, 沖田總司大人是我和大和守安定努力的方向沒錯啦, 但實力只是一方面不是嗎？既然是化為人形的刀劍付喪神，具備了人的模樣, 那就必須要有足夠應對和搭配的屬性才對。”

“嗯？”郁璃示意他說下去。

“總司大人是我們在戰鬥實力、武士道修習甚至信仰上的目標，我們也想像沖田總司大人一樣，擁有出色的戰鬥力，能夠為自己的理想信念而戰——只有這樣才能夠迸發出那樣炫目的色彩吧……”加州清光眼神看向了一側, 似乎是陷在了某些回憶裏，“那時候的新選組，真的非常棒啊，只有他們、沒有他們, 那個糟糕的時代怎麽也不能夠這樣被人銘記啊。”

“但是呢，其實我們也知道，那時候總司大人所持秉的信念，已經不足以在現在適用了啊，武士道什麽的，已經不能適用在現代了，甚至其實當時……”想到這裏清光忍不住捏了捏拳，“變革、維新才是真正能夠日本強盛下去的方法啊, 從歷史上來看不是如此嗎？”

“……”

“可是我仍然為總司大人他們而自豪著, 我仍然以他們為傲, 哪怕他們做的是並不被歷史進程不被那種洪流所順應的舉動, 他們是在以人類微薄的身軀和力量去抵抗整個時代和整個世界——但是正是這樣, 我才會沒有辦法地敬佩著他們，總司大人的光芒是如此強大。”

“正是有他們這麽看起來傻傻的家夥存在，武士道才能顯得如此珍貴又是如此重要，他們是幕末時代的光啊……”說到這裏加州清光甚至無法控制自己奪眶而出的眼淚，他替他們高興又替他們委屈，“不管怎麽說，那種、那種……”

他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出：

“為了自己的信念要和全世界為戰的勇氣和力量……實在是太耀眼了啊！我也想要成為這樣的存在！”

“但是在這之前我還沒有找到這樣能夠支撐我的東西在，雖然我身為刀劍已經有了在戰場上折斷的覺悟，但我也漸漸地，漸漸地……貪婪地有了私心，希望自己不僅僅是作為被統領著的一件死物、一樣武器而走向毀滅，我也想要能夠為某種信念戰鬥。”

“在我剛剛誕生的時候，直到我暗墮以後，我都以守護主人至死為自己的信念，這種忠心就像其他付喪神一樣，但是……隨著存在的時間越來越長，我也逐漸發現了一點問題。”

“我們的主人啊，刀劍付喪神的主人是有時限的，和那種曾經被當做生命一般的武士的兵器不同，審神者作為主人這真的只是很小的一段時間……所以，我曾經想過，難道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守護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審神者嗎？就僅僅是維護歷史不被破壞嗎？”

“那種忠誠和維護歷史的責任，就像是……”加州清光擦了擦眼淚，想要描述，但卻找不到用詞，郁璃拿了手帕輕輕地拂過他的臉頰。

“就像是寫在你們身體和靈魂的程序，你們只是單純地遵從命令而已。”郁璃笑了一下，這個問題她發現了，但讓她高興的是像是加州清光這樣有了幾任主人的付喪神已經思考起了這樣的問題，而且加州清光已經找到了他的答案。

“是啊，這是不夠真實的，不能夠支持付喪神一直一直堅持下去，當然如果是那種一直呆在本丸像是發條木偶一樣的‘加州清光’自然不會有問題啦，不過我是特別的。”說到這裏，加州清光又有點得意和高興。

“是的，你是獨一無二的。”

“對啊，我想到了哦。主人曾經說過自己要守護弱小要守護重要的人和物對吧，我也想像主人一樣。”

“我嗎？”郁璃有點驚訝，她並不覺得自己教了他這些。

加州清光神神秘秘地笑了。

他最先想到的是在那過去的記憶世界裏，審神者在經歷了那樣的黑暗之魂，借用那個玉石的力量所達成的那種強悍又偉大奪目的招式，然後便是在幽杏的本丸裏，她為了自己的那些被汙染的付喪神而犧牲自己化為星點凈化大家的樣子，據說幽杏那招所蘊含的信念和道理都是受到主人那招的啟發。

正是因為主人心裏有著如此強大的信念，所以她才能在從未學習過任何咒術秘術的情況下，以己之力挽回整個局面，將所有罪惡的、墮落的力量除去，這是主人內心的映照、是另一種化形。

而這一切，與為了心中的信念與追求一往直前的新選組們又何其相似，盡管他們理想信念不同，性別時代不同，甚至力量都不是一個體系的，但那種由內心迸發而出的強大的感覺卻是一樣的。

他若是想要成為一名像沖田總司一樣強大的武士，內心的修習也是非常必要的，一個能夠一直支撐下去就像主人所說的要伴隨他度過漫長生命的信念必不可少。

“主人在我心裏一直都是非常耀眼而偉大的。”清光眼神堅定，他認真地說著，“要知道，接受一個空白的我們是很容易的，但是想要接受一個斑點滿滿不是那麽純粹的我們，卻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但主人包容了我們，包容了我們這些有著曾經的審神者、有著各自的故事和精力甚至有著糟糕的黑歷史和斑斑血跡的我們——暗墮付喪神，這樣不起眼甚至骯臟又黑暗的我們，是怎樣的幸運能夠遇到主人這樣溫暖又強大的存在啊。”

“清光，你也知道，我有那麽糟糕的過去……在黑暗中的我曾有著逃避又卑微的一面……並不是你說的那般潔白啊。”

“不，不是這樣的。”加州清光搖搖頭，“主人是在痛苦中得到重生的強大存在，不管經受什麽，仍然在最後維持著本心和信念，並且發誓為之戰鬥，而我們只是掙紮著還做了很多錯事的暗墮付喪神罷了……”

“那我也要否認你。”郁璃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加州清光像是被哄著了的小貓咪，舒服地瞇了瞇眼睛，“這本來就是一個彼此拯救的故事啊。”

“對吧，清光是第一個來到我身邊的暗墮付喪神，是第一個拯救了我也被我拯救的存在，不是嗎？”

“那歌仙兼定呢？”這種時候，加州清光不忘吃醋，“雖然這麽說很不好，但主人也沒有選擇‘我’做初始刀不是嗎？當然了，如果有‘我’在了，我也不可能成為主人的刀。”

“歌仙的話，是陪伴啊。”郁璃笑了，“他見證了我的成長和改變不是嗎？”

“啊，真嫉妒啊。”清光鼓了鼓嘴巴，像個生氣的小河豚，“能夠再早一點遇見就好了。”

“我倒是覺得，現在正好呢。不是嗎？”郁璃對他眨眨眼睛，清光嘟了嘟嘴，最終承認了這個說法。

“至於大和守安定那個家夥，”清光主動拉起了郁璃的手，提了提給她示意那個裝著指甲油的小袋子，“我會勸他的啦，不過那家夥還年輕著呢，要學的還有很多，不過主人姑且還是可以像相信我一樣相信他的，他也不是其他本丸那樣的傻白甜啦。”

“嗯……”郁璃點點頭。

“至於和泉守安定和堀川國廣那兩個家夥，你別看和泉守他老是那麽不靠譜的樣子，其實他心裏拎得很清的，畢竟他也是以土方歲三大人為目標的家夥，沒有道理連這點都想不通，當然了，就算他沒有我這麽聰明這麽厲害，毀壞歷史的後果他還是了解的。”

郁璃有點明白清光特別說這些的目的了，他大概也是猜到了時政出事和吉川雪之間的關系，他之前還私下裏來找過她，說吉川雪暗中接觸過他，不過被他言辭拒絕了，見都沒見。

是怕她擔心他們幾個新選組刀劍，不想她多操心。

不過不管是他們中的誰，她都沒有擔心過啊。

回住所的時候，郁璃的心情很好，加州清光亦是。

他哼著舊時的和歌，斷斷續續的曲調，倒是別有一番韻致，郁璃聽得認真，加州清光就唱得愈發賣力了。

“誒，小心！”一個嬌嬌軟軟的聲音匆忙地響起，兩個人聞聲看去，加州清光也不再歌唱。

一位藍紫短發的女性出現在兩人面前，她澄澈的綠色雙眸讓人非常有好感，一身米色的連衣裙看起來乖乖巧巧的，當然她表現出來的並不像她看起來那麽乖順。

前面跑著的是一個金頭發的小姑娘，讓郁璃驚訝的是她的右手手腕上系著一條黃色的絲帶，一個大大的蝴蝶結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什麽？”郁璃皺了皺眉，聽到加州清光輕輕嘀咕了一聲。

因為這位女性和被她追上的小姑娘都在看郁璃和清光兩個人，清光不便明說，便附耳輕言道：

“吉川雪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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