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喪神們心情俱是覆雜得難以形容，然而他們並沒有機會再琢磨這些其他的事情。

眼前的畫面倏然改變, 在光亮之後。

付喪神們心情皆是無比沈重, 有些難以形容的感覺奔湧在心頭。

他們擔憂著自己的審神者，卻又同時好奇著究竟是什麽原因讓她變成這樣頹喪的模樣。但對他們來說, 最為重要的則是那種無法消去的憂慮和憤怒感。

任何傷害了他們審神者的人, 他們都想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審神者已經發生的生命軌跡, 他們無法做到改變，即使看到有人傷害她, 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他們是為了維護歷史而存在的刀劍付喪神，然而他們卻連保護自己的審神者郁璃的能力都好像不覆存在了。

小狐丸慢慢閉上了眼睛，拳頭緊緊地捏著, 在深呼吸之後, 他終於平覆了心情，強行按捺下內心中無法止息的奔湧的情緒, 他睜開了眼睛, 直面眼前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不過, 最先感受到的，是花的香味。

這裏的一切又變成了那樣熱鬧又美好的樣子。

“啊咧？”三日月宗近露出一點驚訝的神情，雙手往身後一背，悠哉悠哉地四處看起來, 他像是一點糟糕的情緒都沒有了。

鶴丸國永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但沒有戳破他——當姬君用手握住刀刃、鮮血直流的時候, 他的手都在顫抖, 幾乎要在第一時間沖過去, 如果不是那個赤司征十郎的動作足夠快，他絕對已經失態到了極致。

不過……鶴丸轉過了頭，望著遠處的鳶尾花神色莫測。

“那個時候，又有幾個人保持了冷靜呢？”他這樣在心裏感嘆。

包括他自己在內，大家不都是想要上前一看的嗎？

他甚至不能夠按捺住自己想要擁抱她的心情。想要給她溫暖，想要被她依賴，想要……

“嘖，”鶴丸忽然擡起了頭，某些液體在眼眶中打轉之後，似乎便消逝了，“是不是想要得太多了，太貪心了呢？”

“嗯？”在他身邊的一期一振聽到了鶴丸的低語，卻做出沒有聽清楚的樣子，“怎麽了？”

鶴丸國永與一期一振對視了片刻，隨後他露出一個隨性的笑容，依然是那般開朗的模樣。

“沒什麽。”大白牙露了出來，他向一期建議道，“一起去看看吧，這裏大概也是姬君呆過的地方吧。”

這時的小郁璃大概比他們第一次見到的要小一點，但也真的只是一點，五歲左右的樣子吧，小跑起來很是歡樂。

蘋果臉蛋紅彤彤的，透著健康的色彩，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靈動又調皮，她咧著嘴角，做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嘴裏嘀咕著什麽。

“嗯？”

在奔跑的時候，小郁璃直直地穿過了小夜左文字的身體，小夜有點惶恐有點驚訝，在他極少有表情變化的面孔上倒顯得有幾分意外。

“要……要找到……”小郁璃嘴裏還在嘀咕，輕輕的脆脆的，字像是一個個從她嘴裏跳著蹦噠出來，可愛得不行。

“找到什麽？”雖然小郁璃看不到，但江雪左文字卻表現出了難見的溫柔和耐心，就像其他哥哥們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他們作為兄長對小孩子還是有很大的耐心的。

何況是江雪這樣溫和、向往和平的刀劍付喪神呢。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江雪的話，小郁璃忽然停下了奔跑的腳步，在停頓一會之後，她以自語的形式主動解釋了自己的行為。

“不可以，不可以被小赤司找到！”她小嘴一撅，像是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小赤司太壞了，一定是偷看了。”

她這麽一說，他們立刻明白了，幾個孩子大概是在玩捉迷藏之類的游戲，而赤司征十郎這個聰明睿智的人從小就表現出了超於常人的特性，他很容易地就能夠戰勝其他的小夥伴，也能夠很敏銳地找到藏起來的人。

“要快一點……”小郁璃四處看著，然後像是終於發現了一個她從來沒有去過的神秘的地方，她毫不猶豫地奔向了那處。

在她奔走向那個走廊盡頭的屋子時，付喪神們就感覺到了一點不對。

怎麽形容呢？大概就是有什麽東西被設置在那間碩大的屋子周圍，屋子很大，那裏看起來只是一個門，裏面有很寬大的地方。

而在屋子之內，有讓他們覺得敬畏又強大的東西存在。

小郁璃已經率先跑進去了，似乎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但付喪神們都感覺有些微妙。

“嗯？是什麽東西在裏面嗎？”太郎太刀有點不適地動了動，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像感到自己的本體刀有什麽變化在。

這種敬畏，是單純的崇敬和畏懼，並不是讓他們感到危機和威脅的那樣的東西，只是莫名有一種這裏的是極其重要的東西的認知。

而這樣的想法來得突然，毫無緣由。

一直以來，他們都以為自己無法接觸到這個似乎是記憶世界的東西，但現在，似乎有什麽來自那裏的東西在影響著他們。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螢丸舉起了手，明石國行扶了扶眼睛看向他。

“你確定嗎？”螢丸等人甚至沒有描述，但明石好似就已經領會了他們想要表達的東西。

“那就進去看看吧。”膝丸建議，“在這裏，我們也沒有受到阻攔，不是嗎？”

“剛才……”髭切對自己想說的話似乎有些猶豫，他很快地否定了，沒有再談及，“不，算了。進去看看吧。”

小郁璃已經率先進去了。

這是一個黑黑長長的通道，但不知通向何處。

本來這是讓人覺得害怕的環境，但因為探索未知地方的好奇和驚喜以及玩游戲時未消的期待和喜悅，這些積極又快樂的感覺沖淡了那些讓她覺得害怕的內容。

“真是調皮。”宗三左文字忽然開口，伸手下意識地拉了拉在一邊摸索著墻上紋飾的小郁璃，似乎是他的努力起了一點小小的作用，小郁璃肉嘟嘟的小手避開了那處對小孩子來說有些鋒利的裝飾。

她像是感覺到什麽地轉頭，小腦袋一歪，烏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不知道在看什麽，只是方向卻恰好對著宗三左文字的位置。

宗三笑了一下，平日裏滿是不滿和抑郁的神情裏多了一點舒然，他好笑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盡管沒有辦法觸摸到彼此。

宗三的手還沒放一會，小郁璃就像突然反應過來一般，轉身立刻往裏處跑去，剛才那些她好像看見他們的感覺，不過是錯覺。

“很有意思。”宗三沒有一點不高興，他立刻就跟了上前。

一眾人同樣尾隨其後，那種微妙的感覺愈加強烈，尤其是粟田口的短刀們，他們似乎感受得很明顯。像是打刀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之流，不知為何並沒有什麽感覺，但五虎退、前田甚至太郎等人，都明確表示這樣的裏面好像有什麽存在的感覺是很分明的。

而在粟田口的刀劍中，這其實也有些不同，比如一期一振就有感受，但藥研藤四郎沒有。

不管是從練度還是是否暗墮的角度，他們都沒有辦法完美地解釋。

而源氏兄弟卻出奇地都保持了沈默。

跟著小郁璃一起到了那個有著許多展臺被數根蠟燭照亮的屋子，付喪神們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來，是這樣嗎？”三日月的話是對著源氏兄弟的兄長髭切說的。

“嗯。”髭切點點頭，“是這樣的吧，之前我還不能夠確定。”

“之前……我也只是稍微感受到一些。”膝丸同樣解釋道，“但在這裏沒有。”

“這麽一想，該是因為你的‘本源刀劍’並不在此吧。”歌仙兼定也反應過來。

這裏是皇室的禦用刀室，裏面盛了大量的刀劍，很多都是歷史上有名的珍稀之物，甚至連曾經失蹤過一段時間的螢丸等刀劍也位列其中。

這麽大的工程量和影響力，也就只有皇家可以做到了。

除了典型的著名的上供刀劍一期一振、前田藤四郎、鶯丸等，一些並不那麽著名的也同樣存在。

那些並沒有被時之政府收列為守護歷史的刀劍付喪神的刀劍，比如菊一左文字等，也一樣存在。

只是像是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藥研藤四郎這樣，在歷史上就已經有損毀、損壞記錄，或者失蹤之後實在無可考據的刀劍，沒有了呆在這裏的機會。

禦所的刀劍陳列處是以特定的方式，好好地擺放並照顧著的。

小郁璃所進到的，是最外面。

也是刀劍數量最多的一間，短刀藏室。

大概是出於安全考慮，每一個陳展的臺子都有一定的高度。

有刀鞘的，刀鞘放在桌上，刀劍架在架子上或者一樣平放在桌上，沒有刀鞘的除了個別配備了現代制作的刀鞘，其他都是保持了自然原狀態存放著。

畢竟不是對外開放的展覽館，只是皇家的收藏之處。

在這些放置刀劍的展臺上面或者外面，沒有透明玻璃罩保護或者進行其他作用。

“誒？”小郁璃眨巴著眼睛，有點好奇又驚訝地看著，然後努力地踮起了腳，盡可能地去看那個在架子上的刀劍，“這是什麽？”

她努力地攀在桌沿邊上，小手一夠一夠的，卻讓付喪神們不由自主地心吊起來了。

小郁璃的手距離一把盛放在桌子上的短刀的刀刃部分，僅僅幾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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