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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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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崢聞聽,見他果然是承認的,當下緊握著的雙手輕輕顫抖。

至此,她心裏明白,其實是希望他否認的!

她閉上眸子,眼前浮現那個暗黑的屋子裏,那個蒼白的容顏,那無神的眸子。

良久,她陡然睜開雙眸,眸中是遙遠而陌生的冰冷,她盯著路放,心中恨極,擡手,狠狠地打過去:“路放,我知當日你我成親,你對我耍盡心機,可是這我從未說過什麽,也不會怪你!卻不曾想,你對單言,竟然如此卑鄙下作!”

可是她手剛揮至一半,路放有力的大手已經牢牢握住她的手腕,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不曾辯解,也不曾惱怒。

秦崢看著他這分明是無所謂的樣子,越發的惱恨,當下掙脫了雙手,擡起一腳,將那禦案踢飛,緊接著,第二腳如風一般踢出,誰知這一下卻是正中路放心口之處。

她本就力氣極大,尋常男人尚且不及,此時盛怒之下踢出,迅疾異常,此時恰踢中路放胸口,路放猝不及防,定睛間,喉頭已經有腥鹹之感。

秦崢這一腳踢出,倒不曾想竟然這麽踢中,心知自己傷他不輕,自己也是一怔,說不出心間是什麽滋味。待想起那病重到連手指頭沒沒法動一下的單言,便強自按下心中那難言的滋味,問道:“這次你怎麽不躲了?”

路放好看的薄唇勉強扯起一個笑來,卻是抿著唇不說話。

秦崢原本怒極,如今見他被打之後竟然還仿若無事地含笑一般,心中劇痛,咬唇盯著他,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誰知道就在此時,路一龍卻撲入殿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擋在了路放身前,跪在秦崢面前,沈聲道:“殺單言一事,都是一龍一人所為,絕對和皇上沒有半分幹系,皇後若是要打,那便打我路一龍!”

秦崢掃過路一龍,想著單言因他所受的種種苦楚,斥道:“滾開!”

路一龍此時此刻怎麽滾呢,這個女人殺氣張揚,偏偏自家的皇上根本連躲都不想躲的樣子,當下他也是惱了,高聲道:“我說過了,皇上從來沒有殺過單言,這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秦崢嘲諷的低哼一聲,盯著路放道:“路放,當日單言離開,你敢說你不是匆忙離宮去見了他?你當時親口答應不會殺他,可是待我送走了他,你卻不見人影!回來之時,你神色有異,分明就是去殺他了!”最後那句,她幾乎是咬牙喊出。

路放唇動了下,有血色自唇間溢出,他仰臉仰視著那個巍然立在面前的女人,他的皇後。

他疲倦地笑了下,淡聲吩咐路一龍道:“一龍,出去。這是我和皇後之間的事。”聲音雖淡,卻是不容置疑的。

路一龍怎麽可能走呢,他見路放唇邊有血,忙上前要扶起路放。

路放擡手,冷道:“出去!”聲音陡然陰沈。

路一龍見此,楞了半響,最後終於起身,卻是看了秦崢一眼,沈聲道:“若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皇後娘娘必要付出代價!”說完,他慨然出去。

一時之間場中只剩下了兩個人,周圍很是安靜,有風吹過殿外的的柳樹,那是沙沙的聲音。

路放低嘆了口氣,疲憊地笑道:“你是不是看了單言,看他受傷了,恨不得殺了我為他報仇?”他仰視著那個女人,出口的聲音卻是溫柔繾綣:“那你就來吧。”

秦崢一聲不吭,緊緊盯著路放,卻見男子半靠在那裏,俊美堅毅,卻又溫柔至極,深眸如海一般,包藏萬千。此時一點猩紅染在他削薄的唇上,竟是這等的絕然和無奈。

秦崢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氣,眸子透著濃濃的疲憊:“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沒法對你下手,卻用這話來激我。”

她頹然地後退了兩步,轉過身,往殿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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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秦崢都不曾再回宮中,反而是住在游喆處,在這裏悉心照顧單言,為他熬煮湯藥,餵他吃東西,甚至給他擦拭身體。

當看到那瘦骨嶙峋的胸膛,那折斷的腿骨的時候,秦崢的手都在顫抖。

她垂下眸,語氣中是濃濃的歉疚:“單言,我沒有辦法為你報仇。”

對那個男人,她愛至深,比愛自己還要濃烈,看著他倒在那裏無力的樣子,她根本沒有辦法下手。

單言躺在那裏,仰視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良久後,終於蒼白地笑了下:“秦崢,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為我報仇。”

他淡淡地道:“能夠再見到你,我已經很高興了。”

秦崢擡起手,撫摸著他削瘦的臉頰,心疼至極,忍不住俯首下來,親了下他濃密的眼瞼。

單言閉上眼睛,感受著那溫柔甜蜜的味道拂過自己眼瞼的滋味。

許久後,秦崢微擡頭,低首凝視著單言,喃道:“是我對不起你……”

單言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他搖了搖頭:“秦崢,我明日就要離開了。”

秦崢蹙眉:“你要去哪裏?”

這時候的單言,渾身幾乎只有左手能夠動,身上處處是傷,他能去哪裏。

單言卻睜開了雙眼,眼中是一片溫柔:“我要去鳳凰城。城主來信了,說是命我以後看守藏天閣。”

秦崢點頭:“若是這樣,也好。”

單言聽到這話,眸中有著一閃而過的失落,不過真得是一閃之後,很快消失,快到幾乎讓人抓不住。

到了第二日,秦崢親自找來宮中寬敞舒適的馬車,摘去了其上繁瑣的綴飾,找了兩位禦醫隨行,又讓蕭柯和譚悅一起隨護,送單言回鳳凰城。

臨行之前,秦崢思忖半響,終於還是寫了一封信給何笑,托蕭柯交給何笑,同時對蕭柯囑咐,務必保護好單言。

蕭柯單膝跪下,朗聲道:“我和單言自小結識,也萬沒想到他竟然淪落到今日。蕭柯前去,必能盡心竭力保護單言的安全,將他平安送至鳳凰城。”

秦崢見此,總算是暫且放心了。

她又騎了馬,親眼看著那馬車出了敦陽,蕭柯和譚悅一前一後騎馬護送著,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在那裏站了半響後,她回到了宮中,先去太和殿看自己的兩個兒子。

最近這些時日一直留在宮外照顧單言,倒不曾看到孩子。誰知道一踏進太和殿中,便見到一個人影,手裏攬著一個胖乎乎的娃兒,正低頭逗著。

此時聽到她的腳步聲,這人連頭都不曾擡,只是背影僵了一下,隨即便繼續逗著玩兒。

這是路冉和路綻都已經三個多月了,路冉正趴在床上,努力地學著擡頭,口中咿咿呀呀的,流著清亮的口水,而路綻則是被路放抱在懷裏,瞇著細眸,肥胖的小手正去抓路放的頭發。

路放被那小手扯住頭發,也不嫌疼,便笑著,低首親了親他白胖純凈的小臉蛋。

秦崢見此情景,便轉首,踏步要離開。

誰知沒走了兩步,路放卻忽然開口道:“你不必如此,我走。”

說著時,路放便將懷中的路綻放在涼榻上,可是胖乎乎的路綻玩父皇的玉帶正起勁,忽然被放下,很不甘心的樣子,再接再厲,抓著那玉帶搖來擺去不放開。

路放見此,也不忍心去強行將那肥嘟嘟的小手掰開,於是另一只手幹脆從不知道哪裏取來一個小刀,手起刀落間,那玉帶便被割了下來。

路綻握著手中的玉帶,仰臉張著小嘴望著父皇,清澈純凈的眸子有那麽一瞬間的迷茫和不解。

路放不再看兒子,轉首過去,也沒看秦崢一眼,撩袍起身離開。

兩個人擦肩而過。

一旁的奶媽早就怔住了,不曾想皇後數日不見,這一回來,皇上和皇後之間竟然這麽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

這奶媽們雖然地位低微,可是也看出來了,這皇上皇後兩個人啊,也別說什麽你尊我卑,其實和尋常普通過日子的兩口子也沒什麽區別,無非是鬧氣脾氣來牽扯的動靜比其他人大一些罷了。

只是如今不知道又是誰得罪了誰,竟然是兩個人都要互相避讓著,誰也不理誰。

而此時的秦崢見路放離開了,這才邁步,過去低首看著兩個粉嫩團軟的小寶貝。

這兩個小寶貝如今已經隱約認人了的樣子,此時見了秦崢,竟然是咧著沒牙的小紅嘴,軟軟地一笑,仿佛在說母後怎麽這麽久不見了,然後路冉就伸出小爪子在空中撓啊撓,路綻也放開了手中的玉帶。

秦崢見到這兩個軟糯的小東西,這幾日心中的郁郁頓時消散了許多,當下臉上也帶了笑意,伸出手指頭,引著路冉攥住了自己的手指頭,上下擺動,看著他被自己逗得咯咯咯直笑。

一旁的路綻仿佛也不甘其後,口中咿咿呀呀地說著不知道哪裏的話語,伸出小胖手也要來抓,於是秦崢又伸出另一個手指頭,讓路綻也抓了,一上一下扯著那小手逗趣兒。

接下來幾日,秦崢倒是把一切其他念頭都拋棄了,每日裏都泡在寢殿中,陪著兩個軟糯小娃玩耍。偶爾間路放也會回來看小娃,只是每當見秦崢也在這裏時,便並不進去看,只是在外面站一會兒。

有時候知道秦崢去用膳或者歇息了,他就進去看一會兒兩個娃兒,只是每當他進去時,兩個娃兒也都在睡著。不足四個月的小娃兒,白嫩團軟地並排在那裏躺著,兩個肥嘟嘟的小腿兒如小青蛙一般,兩個小拳頭放在偌大的腦袋旁邊,一個賽一個地睡得香甜。那小鼻子隨著均勻的喘息一動一動的,小嘴巴也紅嘟嘟的,真是可人。

路放幾日不曾見他們,心生憐愛,忍不住擡手想摸摸他們的臉頰,可是又怕吵醒了他們,便到底是住了手。

這幾天他也不曾來太和宮睡,白日在勤政殿忙著政務,晚間時分就住在承乾宮,那裏距離勤政殿最近,按照慣例都是帝王起居之所,只是因為皇後秦崢選了太和宮,是以他這兩年其實一直都不曾去過承乾宮的。如今倒是命內侍將承乾宮收拾了,自己住進去。因為皇後治理後宮素來節儉,這承乾宮中也並沒多少內侍宮女,如今雖則他住進去了,卻依舊是荒涼空曠。

每日他忙完政務,都要去看看姐姐路錦,看著她身體是每況愈下,心中越發的無奈。看完姐姐後,便回到承乾宮,幾乎是徹夜地披著奏折,有時候實在是無事可做了,就強迫自己躺在龍榻上去睡,可是卻怎麽都無法入睡。

之前秦崢踢向了他的左肋那裏,後來路一龍叫了太醫來為他診治,他揮退了太醫。經過這麽幾日,自己知道其實已經好了,他又不是不曾受過傷,如今養幾天就是。只是不知道為何,明明已經傷好了,卻每每覺得那裏有隱隱的疼。

路放在每一個孤枕難眠的夜裏,擡起手,撫摸著那處,心裏一遍遍地回憶著秦崢踢向自己的時的決絕和厭恨。

每想一次,被踢的那處就疼一下,猶如什麽筋脈被牽扯,一陣陣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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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崢最近這些時日也不曾外出,一直安安分分地留在永和宮,每日都是費盡心思陪著兩個娃兒玩耍,關心他們的飲食起居。眼看著夏去秋來,天氣涼了,秦崢便親自監看著兩個娃兒的秋衣縫制,她雖並不擅長此道,卻自己也是會動針線的。又因兩個娃兒都五個多月了,也該是加輔食了,便開始自己在永和宮的小竈中親自制作輔食給孩子,諸如蛋黃羹等,做得軟膩細滑,一點點親自餵兩個娃兒吃。

這兩個娃兒一起只吃奶娘的母乳,如今乍吃了其他滋味,倒是喜歡,把個紅紅的小嘴巴張得大大的,猶如待哺的小鳥一般等著秦崢去餵。你一口,我一嘴,吃得歡快。

一時阿慧從旁笑了下,想著最近都幾個月了,皇上和皇後娘娘一直彼此不見,互相躲著,不過這皇後如今倒是真有個母親的樣兒,再不是以前散漫漠然的性子。

秦崢餵兩個娃兒吃了輔食,又命侍女將他們放在一個小車上,那是段青命人特意為兩個娃兒做的,然後命人從鳳凰城送來的。這小車也是有趣,可以讓兩個娃兒躺在裏面,也可以靠著軟枕坐著。如今兩個娃兒會坐著了,他們已經不滿足於一直在殿內,是以秦崢會帶著他們去禦花園中看看風景。

如今禦花園中許多樹木都已經黃了,打著旋兒落下,阿慧親自推著那小車,身邊跟隨著數個宮女和內侍,一起在這回廊上散步。一時有微風刮過,阿慧忙要用軟紗將兩個皇子罩住。

卻就在此時,一片黃葉兒落在路綻腦門上,他好像有些吃驚,懵懂不解地望著這個遮擋了自己一半視線的東西,伸出小爪子捏在手中。看了半響,他歪頭樂了,咧著嘴流著口水,兩只小胖手開始捉弄那樹葉。路冉也發現了這片新鮮的玩意兒,於是伸出手來要搶。路綻哪裏給他呢,於是兄弟兩個便為了一片兒葉子開始你爭我搶,四個小肥爪子都抓著不放,瞬間那樹葉便被扯破了。

兩個小娃兒低頭看著那破了的樹葉,你看我我看你,兩個人小紅嘴巴一癟,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

阿慧從旁看著,不禁想笑,忙命宮人取了兩片幹凈又漂亮的黃葉,給這兩個小家夥一人一個,於是兄弟兩個這才破涕為笑,咯咯笑著各自抓了一片葉子玩耍。

秦崢唇邊噙著一抹淡笑,溫柔地望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半響,忍不住蹲下身來,去摸了摸他們的臉頰。

那麽幼滑,那麽軟嫩,猶如手指輕觸過新剝開的雞蛋清般。

忽然想起,許久前,她曾對路放說,對於我來說,我爹最重要,沒有人能比得過他,你呢排第二,除了我爹,你最重要。

今日今時的秦崢,卻忽然恍惚,想著如今,在她心裏,誰最重要?

正想著時,忽而見阿慧往不遠處看去,卻原來,皇上正領著一眾臣子在禦花園中散步,並說著今年秋收的情景。一時眾人走得近了,便來不及躲避。

諸位朝臣見是皇後娘娘,如今帝後多日不和,他們也有所耳聞。只是他們如今是再不敢提什麽納妃了,只是因為一提此事皇上就面無表情,讓人根本不敢再說。至於那位皇後,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是得罪不起的!幾個月前她在宮門前刺傷一個侍衛的事兒,現在誰不知道啊。

當下眾位朝臣心中雖然疑惑,不過還是忙向這皇後娘娘行禮拜見。

秦崢也不曾想這路放竟然沒事帶著眾朝臣來什麽禦花園閑逛,更不曾想這麽大的花園,就這麽撞見了。

她連看都不曾看向他,只是不願意在眾人面前落了他帝王的顏面,當下微屈身,算是拜見了。

路放目光掃向車中的兩個小家夥,卻是根本沒看秦崢,只是淡道一聲:“皇後免禮。”

一時眾位朝臣把目光也都跟著看向車中的兩個小家夥,卻見兩個娃兒粉嫩團軟,兩個大眼睛清亮單純,脖子裏都佩戴著一模一樣的寄名鎖,很是可愛。眾位朝臣見了,都不由得誇讚起兩個皇子,諸多讚美之辭,洋洋灑灑而來。

路放不動聲色地上前,低首將兩個娃兒其中一個抱在懷裏,軟糯的小娃,見到久久不見的父皇,揮舞著小手咿呀呀地就去抓他頭冠上垂著的玉珠。那個玩意兒隨著父皇的動作而一上一下的,很是吸引人。

另一個被落在車中的是路冉,見自己的小夥伴被抱起來了,也不甘示弱,咿呀著伸手就要抱抱,那個著急得不行的樣子,引得周圍諸位大臣都忍不住笑起來。

這些大臣除了諸葛銘,其他都是上了年紀的,家中都有兒孫,懂得這逗子弄孫之樂,當下越發盛讚兩個皇子如此聰明可愛,實在是大淵之福氣。

路放有力的臂膀單手抱著一個娃兒,當下伸出手去抱另一個,於是路冉終於松了口氣的樣子,上去伸出小手不甘示弱地去抓路放的頭上的垂珠,當下兩個娃兒你爭我搶的。

路放已經好久不曾這樣抱著他們了,如今看著兩個純凈無暇的笑顏,心裏也是泛暖,唇邊也綻開一個久違的笑來。

就這麽一擡眸間,卻恰好瞥到秦崢,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一雙眼睛也是盯著自己懷中的兩個娃兒,卻是不曾看自己一下的樣子。

路放唇邊的笑便慢慢消散,良久,將懷中的兩個小家夥重新放回車裏,淡聲吩咐道:“如今正是天涼,好生照料皇子。”

一旁的阿慧等宮女嬤嬤等忙答應了。

兩個小家夥在父皇的懷裏正玩得起勁兒,忽然被放下,頗有些不情願,坐在那小車裏,睜著明亮的大眼睛委屈地望著父皇。

路放剛毅的臉龐上泛起柔意,彎腰捏了捏他們的小手,笑道:“回去吧,父皇還有事。”

此時諸葛銘等朝臣已經看出這皇上和皇後之間顯然有些隔閡,再聯想外間傳聞的帝後不和之說,更加肯定了的。一時又有人動著心思。

於是過了幾日,到了晚間時分,便有宮女偷偷地想爬上皇上的床。

這個消息傳到了秦崢耳中,她卻是毫不在意地道:“誰要爬就爬。”

爬得上去算她能耐。

結果到了第二日,便傳來消息,那個宮女被打了十個板子,趕出宮去了。本來就是嬌弱女子,哪裏經受得住這個,又受了這恥辱,不幾日人便死了。

這個消息傳聞出去,於是各家朝臣都在心裏打了一個突,這皇上算是獨居數月了,怎麽竟然連個女色都不近的樣子。

也虧他受得住!

若說真是個無能的,卻也不像,人家不是一下子搞出來兩個皇子嘛!

不過自從宮女爬床事件後,皇上倒是來永和宮勤快了,只不過眼睛依然不看皇後,只是來問一些關於皇子的事兒,沒事逗弄下兩個皇子。

偶爾皇上和皇後走個對面,兩個人有志一同,都瞥開眼去,誰也不看誰。

阿慧等見了此等情景,頗有些無奈。要說以前鬧氣也是有的,可這兩個人幹柴烈火的,床頭打架床尾合,幾天就又熱乎起來了。可是如今倒是好,從盛夏到如今入了冬,眼看著都半年了,皇子如今長到八月,都能扶著站起來了,不曾想這兩個人依然是誰也不理誰!

別說那是皇上,就是民間普通的夫妻,也不能這樣冷落啊。眼看著不知道多少女人想爬上那皇上的龍床呢,皇後若是再這樣作下去,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事呢。

於是阿慧每每閑了,見秦崢心情好時,便勸上幾句,誰知道沒說幾句話,便被秦崢冷眸一掃。

阿慧心裏打了個突,知道這皇後是連皇上都不怕的,她說的這些話,根本沒用啊!

阿慧無奈,便趁著皇後去看望福壽公主的時候,借機和寧王妃說起這個事兒。

寧王妃聽了直皺眉:“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只是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麽結,竟然鬧成這樣。”

阿慧便趁機道:“王妃何不趁機勸解下。如今這皇宮內外,也怕只有您能兩邊說上話了。”

其實還有一個福壽公主路錦,不過這個人整天病怏怏的,一日不如一日了,自然是不敢拿這個去煩她。

寧王妃自然是答應下來,於是她先來找了秦崢,誰知道秦崢一聽她提起這個,半響沒言語,最後在寧王妃的逼問下,卻是道:“敢問三嫂,多湖當年對你極好,你卻為何非要殺他?”

寧王妃萬不曾想被問起這個,一怔,沈默了許久,終於喃喃道:“在我心裏,何嘗想殺他,只是我若不殺他,我卻過不去心中的坎。”這是埋在心裏的話,一直不曾說,也沒法說。

秦崢聞言,苦笑道:“和他鬧成這般,我心中何嘗好受。只是我若和他好,我也過不去心中的坎。”

寧王妃一時竟然無話再勸秦崢,只能低頭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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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隆冬時分,宮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卻是福壽公主路錦在一個夜裏,悄無聲息的去了。

於是天下舉哀。

寧王妃對著路錦的屍首,咬唇流淚許久,不過年輕的天子卻沒有哭。

對於他來說,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有一天姐姐會離開自己。

他低嘆一聲,擡手撫摸了下姐姐的頭發,什麽都沒有說。

就在這時候,卻聽得有人傳報,說是圖招財要闖進宮來。

路放聽了,疲憊地擺手道:“讓他進來吧。”

圖招財跌跌撞撞地進來,不敢置信地望著榻上那個已經沒有血色的容顏,顫著唇,很久後忽然跑到路放面前,揪著他的領子道:“為什麽,為什麽她病重的消息我從來不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路放擡手,不動聲色地將他握著自己衣領的手移開,淡道:“她一直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圖招財看著那病榻上女子,撲過去,兩只手捧著她的臉,嘶聲裂肺道:“路錦,你醒來啊!這根本是騙我對不對!”

寧王妃低嘆一聲,道:“圖大人,如今你和福壽公主並無瓜葛了。”

如今的圖大人,已經娶了新婦,聽說新婦和福壽公主生下的女兒也極為融洽,將女兒照顧得很好。

圖招財一怔,隨即卻越發流下淚來,望著床上的路錦道:“你竟狠心至此,連女兒都不曾看一眼。”

可是路錦卻再也聽不到了。

這個女人,她自始至終仿佛沒有愛過誰,就連臨走前,都不會回頭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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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福壽公主路錦安葬後,路放疲憊地回到了冷清的承乾宮,可是卻根本無法入睡。

最後他終於起身,斥退了左右侍衛,一個人在這宮中漫無目的地閑逛。一路上有侍衛見到人影,原本要上前,待看到是他,都盡皆退下了。

月光之下,寒風凜冽,他就這麽穿著單薄的衣衫,一人在這皇宮中游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陡然停下,卻見自己竟然立在太和宮門前。此時宮門已經關上,他淒然一笑,幹脆翻身一躍,進了宮門。

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兩個娃兒的寢殿外,透過窗欞,想看看孩子,可是卻看不到。他也不想進去,怕驚擾了他們,於是沈默間,又不由自主地來到了秦崢的寢殿外。

外面有苦竹幾枝,寒風吹過,發出簌簌的聲音。

路放默默地站在這竹影間,身影蕭瑟。

也不知道孤身站了多久,最後終於低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卻就在此時,一個孤清的人影出現在這夜色中,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路放微楞。

秦崢走過去,伸手握住他的,感覺到那手冰冷徹骨,不由冷道:“你這是覺得自己活得太長?”

路放渾身僵住,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秦崢放開他的手,背過身去,往寢殿走去。

在這一刻,路放低下頭,去看自己那個剛才被那麽溫暖地握著的手。

秦崢淡聲吩咐從寢殿中匆忙走出的阿慧:“去煮碗紅糖姜湯來。”阿慧低首,忙下去著守夜的宮女去辦。

秦崢走到殿門前,微回首,見路放矗在那裏不動,蹙眉道:“你還不進來?”

路放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邁動雙腿,半響終於僵硬得擡步,踏入了這個有半年不曾到過的寢殿。

寢殿內燒著地龍,很是暖和,在寒夜裏留戀了許久的路放,一進去便著實打了一個噴嚏。

秦崢眸中越發冷沈,道:“你有妻有子,卻不愛惜身體,若是真個病死了——”

話說到這裏,秦崢竟無法說出口接下來的話。

於是接下來,在秦崢又恨又冷的目光下,路放來到了暖閣中,很快手裏托著一碗紅糖姜茶,在那裏低頭喝著。

暖閣中只點了一盞蠟燭,晦暗不明。在那燭火跳躍下,阿慧忽然有一種錯覺,仿佛那個可憐巴巴的皇上是被皇後剛剛撿到的流浪狗。

待皇上喝完了姜茶,阿慧又機靈地拿來了暖爐,遞給皇上。

知道接下來的事兒她最好退下,於是便悄無聲息的下去了,只吩咐一旁的守夜的小宮女道:“機警著些,伺候好皇上和皇後。”

暖閣中,路放抱著一個暖手爐,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而秦崢則是脫了外袍,只剩下裏衣,吹滅了蠟燭準備上榻就寢。

她側躺在那裏,面朝裏。

半響,榻邊的路放依然一動不動地抱著一個暖手爐,跟個石頭一樣,她無奈,只好回首,淡道:“你如果不睡,那就出去。”

路放聽了這個,抿了抿薄唇,終於將那暖手爐放到一旁,慢條斯理地脫了袍子,也只剩下中衣,然後躺在了榻上。

床上只有一床錦被,於是路放只能掀開那被子進去。

於是一條被子,兩個人各自占了一邊,兩條凸起,中間那處便懸空下去了。

就這麽躺了也不知道多久,很明顯兩個人都沒有睡,彼此的呼吸都能聽到,那不是熟睡之後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在這黑暗中,兩個人都睜大了眼睛,緊閉著唇,誰也沒說話。

一直到外面宮中打更者敲起了三更的鐘聲時,秦崢終於低咳了聲,扭臉,側目看著路放。

路放察覺到她的目光,堅毅的側臉不由動了下,也側過來看她。

黑暗中,四目相對,雖看不清楚,可是仿佛都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

良久,路放終於開口,澀啞的聲音道:“你——”他只說出一個字,卻把接下來的話都硬生生咽下。

半年多的時間,兩個人都不曾看過對方,曾經那麽熟悉的兩個人,竟然變得有幾分生疏。

秦崢擡起手,卻是在被子下,摸索著捉到路放的手,握在掌心。

他在外面受了那半夜的凍,如今雖進了被子,可是依然覺得涼。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懷中,為他暖著。

久違的馨香,不曾預料的溫暖,迎面就這麽襲來,就好像冰凍三尺的寒氣遇到了暖流,頓時,那寒氣化作點點水珠,在路放心裏慢慢流淌。

這一刻,他忽然再也無法壓抑自己,伸出有力的臂膀,上前就那個身子狠狠地壓在懷中。

入手間,卻覺得那身子單薄——她竟然是瘦了這麽許多!

路放顫抖的手撫摸著她的後背和腰肢,嘶啞而狂亂地道:“秦崢,你心裏是不是還在怪我……是不是根本無法原諒我……”

秦崢聽著那熟悉的聲音,一時有眼淚陡然湧出,她哽咽著,埋首在他寬闊的胸膛裏,咬唇泣聲道:“路放……我……”她忽然啜泣得很是厲害,根本是語不成句。

路放心痛萬分,放開她,胡亂地親吻著她的眼睛,吸去她的淚珠,低聲道:“如果你心裏還生氣,那就繼續打我吧,好不好?”

秦崢躲開他的親吻,卻將臉埋在他的肩頭,嗚咽大哭。

路放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伸手拍著她的後背,像哄一個孩子一般哄拍著她。

秦崢哭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停息下來,將一臉的淚水還有鼻涕都抹在他肩頭,這才挪了一個位置,靠在他胸口那裏磨蹭著。

聽著這個男人沈穩的心跳,她漸漸地停止了啜泣,不過也閉嘴,不開口說話。

黑暗中,秦崢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沈默:“路放,你知道嗎,我心裏雖然恨你,可是更恨我自己。”

路放正待開口,卻被秦崢擡手捂住了嘴。

於是秦崢繼續埋首在他胸膛裏,悶聲道:“無論你對單言做了什麽,我發現自己根本舍不得動你,因為我愛你,我不愛單言。所以我恨我自己竟然辜負對我那麽好的單言,而沒有辦法為他報仇出氣。”

路放頓時僵在那裏,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將腦袋埋在自己懷裏的女人,竟不知該說什麽。

許久後,他終於擡起手,顫抖地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

他張開薄唇,低低地道:“我以為……我以為你終於發現,單言比我重要,所以才……”

所以才當時對自己那麽的厭恨,恨不得殺了自己,恨不得一輩子再也不要看到自己。

秦崢埋在他胸膛裏的腦袋動了下,咬了下唇,終於艱澀地道:“我也氣你,氣你竟然為此做出那麽多卑鄙的事來!實在丟我的人!更氣你竟然對我耍這樣的心機!難道你我之間,非要這樣嗎?”

路放一時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或許驚喜來得太快,他還不知道該怎麽去品味,當下只是胡亂地親著秦崢的頭發,低聲喃道:“秦崢,我也愛你,我那麽愛你,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做……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秦崢驟然擡起頭來,黑暗之中,發紅的眸子盯著他,低聲罵道:“路放,你個笨蛋!你要多笨有多笨!”

路放攬著她,凝目望著她道:“是,我是個笨蛋,我笨死了。”

秦崢卻忽然埋首下去,狠狠地咬上他的唇,咬著不放,於是那唇上便泛起腥鹹的滋味,她如女妖一般,將那血絲吸下去。半響,擡起頭,唇邊猶自帶著血的她嘶啞地道:“以後不許再幹這種鄙視的事兒,不許瞞著我任何事!不然我就咬死你!”

路放點頭,乖順地道:“好。”

秦崢卻猶自不解氣,擡手揪住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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