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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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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一個人兩匹馬,不吃不喝的策馬,交替奔行。他怕官道上車馬多,若是策馬疾馳一個對行人有所沖撞,二則在鳳凰城境內難免遇到鳳凰城各路管家,這些人插個鳳凰旗他就不便趕路。

於是路放一直挑著偏路僻道而行,好在他曾和秦崢在此游歷一番,當時多少留心,知道那些路該怎麽走。

當晚他也不曾停歇,趁著星夜繼續趕路。夜間日落,大雪再次飄飛,雪落無聲,馬蹄翻飛,揚起陣陣雪塵。

耳邊風聲如刀,他壓低精瘦清寬的上身,彎腰奔馳,張揚的黑發在雪夜裏飛揚,汗滴漸漸從胸膛滲出。

在這寂寞無人的夜晚,孤身策馬的雪夜裏,許多的事情湧現在胸臆間。身體的緊繃和疲憊,反而讓他的心越發的輕松,去想以前不曾想透的事情。

他現在要趕往的地方是大炎都城以北的邊陲小鎮,密陽。

正如同韓陽是大炎最南邊的大門一般,密陽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便是大炎這片土地北邊一處最重要的行軍要點。歷朝歷代,凡是盤踞在大炎這片土地上的帝王將相,派往密陽把手的將領都是心腹大將。

而在大炎朝,駐紮密陽的大將一直都是正定將軍蘇超雲。

蘇家祖上和路家祖上一樣,都是戰功赫赫的開國元勳,後來在朝中所受的倚重和榮耀,並不比路家少上多少。蘇家和路家也一直都是世交,到了路放父親路鵬飛這一代,更是和如今的正定將軍蘇超雲情同手足,後來父親便娶了蘇超雲唯一的嫡妹為夫人,那便是路放的母親。這位蘇夫人在路家一連生了八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八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能征善戰,皇上便封了一個又一個的將軍,最後傳出去了一門九將的美譽。

而在這時候,路放的這位娘舅,正定將軍蘇家,卻是家中子嗣單薄,只有一位嫡女,並幾名庶女庶子。自從三年前,這位正定將軍便一直守在密陽,從來不曾回朝過。於是朝中之人漸漸將其遺忘,只知道這正定將軍一心守城。

路放想起舊事,不由感嘆,他少時曾熟讀經史子集,如今又經歷了偌大變故,深切地明白了一個道理。世間萬物皆在變化,所謂的以不變應萬變就是誤人性命。因為曾經引以為傲使其出類拔萃獨領風騷之物,或許有一天成為路途中的攔路石奪命劍。正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路家多少年來的家史讀遍,字裏行間透出一個忠字。正是這個忠字使得路家一門九將顯赫數百年,也就是一個忠字,路家上下死忠卻面臨世道變遷人心難測,最後落得一個家破人亡。倒不似這個娘舅家,至少能保全性命在這昏庸王朝。

以粉身碎骨落得一個清白在人間千古留名固然讓人敬佩,可是活著的人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而雲雲史書,卻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

這時候的路放不過十九歲少年,可是他經歷了生死坎坷的磨礪,經過了隱居市井的沈寂,卻漸漸領悟出他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他心中浮現許多往事,最後卻又想起了秦崢。

想到秦崢時,路放的心在胸膛裏發熱,被寒風幾乎要割裂開的胸膛泛起暖意。

他面前是那麽一條艱難的路,步步險難,刀光劍影。如果只有一個女子有資格陪著他一起走下去,那個人必然是秦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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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來到密陽城門前的時候,已經是正月二十二的晌午時分,密陽派出的探子早已得知有這麽一人兩騎策馬而來,待到路放到了城門前,城門緊閉,城門之上弓箭手嚴陣以待。

路放勒住韁繩,兩只駿馬前蹄躍起,各自發出嘶鳴之聲。正午的陽光在雪光的發射下映襯在馬鬃上,閃閃發亮。

城門守城者此時正持刀立在城墻之上,沈聲喊道:“來者何人,報上命來!此乃密陽重地,擅闖者一律射殺!”

路放緩緩除掉頭上鬥笠,露出風霜打磨的面容,朗聲道:“在下路放,求見正定將軍。”

只可惜這守城之人並沒見過路放,此時他見城下男子策馬而立,氣勢凜冽,有萬馬奔騰之勢,更有指揮若定之態,頓時覺得這絕非等閑之輩,可是又聽說那路家九少爺早已隨著父兄死了的,當下無法決斷,只好道:“路將軍早已亡故,你這廝從何而來,膽敢冒充將軍!”其實說著這話時,已經速度命人去請少將軍了。

路放知道這個人無法決斷,便道:“是真是假,見到正定將軍一切便知,我有急事求見將軍,請務必引見。”

話說到這裏時,守城之人所請援兵已經來了,正是正定將軍的庶子蘇徑。

蘇徑也是和路放一起光屁股長大的,怎能不認識路放呢,此時見到城門之下那人,面容削瘦剛毅,正是熟悉的路放,當下倒是一驚:“阿放?你竟沒死?”

路放見了蘇徑,心知一切可成,便道:“阿徑,帶我去見舅父大人。”

蘇徑心中激動莫名,忙命屬下打開城門,自己則從城墻跑下,親自迎接,待在城門下看路放牽馬而入,不由上前抱住肩膀,激動地道:“阿放,你真得活著,太好了!”說話之時,眸中幾乎有熱淚湧出。

路放面上還算平靜,不過心中已起波瀾,經歷了這麽多變故,多少人死去了,還能有一個昔日的兄弟,真好。

蘇徑握住路放臂膀,熱切地道:“走,我帶你去見父親!”

路放點頭:“好。”

而平定將軍見到路放,心中也是激動萬分,不過到底是征戰多年的沙場老將,自將那心中千萬隱下,只拍著路放的肩膀,大聲說了三個字:“好,好,好!”

阿妹泉下有知,知道阿放還能活著,必然能夠安心了吧!

舅甥二人只簡單寒暄幾句,便步入正題,路放道:“舅父,實不相瞞,路放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平定將軍聽到這話,忙道:“阿放,你有話但說。”

路放抱拳道:“路家軍自韓陽之後,群龍無首流離失所,至今只剩兩萬殘部,如今被高璋大軍困在鬼斧山,高璋揚言,若是明日午時之前路家軍再不投誠,將徹底將其剿滅。”

平定將軍聞此言,皺眉沈思片刻,這才道:“阿放,這事我也得了消息。但是我聽到的卻和你所講略有不同。”

路放聞言,目中微變,不解地看著平定將軍。

這平定將軍道:“自從路家被滿門抄斬後,外間傳言沸沸揚揚,其中有一個傳言竟然是,路家軍的軍師諸葛銘背叛路家,和南蠻勾結,陷害舊主。”

路放聽了這話,不由皺眉。

他明白平定將軍的擔憂,如果這個傳言是真的,那麽所謂的兩萬路家軍被困鬼斧山,也許根本就是諸葛銘和南蠻高璋一起設下的一個局,一個等著路放去鉆的局。

如果是這樣,那麽路放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個荒謬的笑話。

一時之間,路放想起路家四位家將,在十裏鋪小院裏煽情的表演,又想起諸葛銘生性的狡猾。

路放深吸了口氣,閉眸,沈思片刻後,最後終於堅定了搖了搖頭。

他的眼眸深沈卻明亮,仿佛目光所到之處,便是一片光明。

他淡定而肯定地道:“舅父,路家軍絕對不會勾結高璋背叛路家,我相信諸葛銘,也相信路家軍。”

不過話雖如此說,他卻知道這個做平定將軍的舅父是一個謹慎老成的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前朝那個猜疑多慮耳根子又軟的皇帝朝中太平安穩地做了多年平定將軍吧。

這樣的舅父,斷然不會拿著平定軍的前途去開玩笑。

平定將軍不像路放,已經一無所有。

人如果會糾結,總是因為怕有所得失。

路放略一沈吟,便道:“舅父,若圖安穩,可以這樣,我先去鬼斧山一探究竟,你帶領大軍在遠處以觀形勢。如果情況不妙,我自會放出信號。”

可是平定將軍在來回踱步之後,此時卻仿佛下定了決心:“阿放,你不用多說了,此時大炎危難重重,我帶舊部獨守這密陽城,步履維艱,日日揪心。若是如此下去,高璋大軍襲來,怕也是落得一個城破人亡的下場。既然如今他們圍困路家軍,我只能信之,試圖聯絡其他各路兵馬,裏應外合,圍剿高璋。”

路放點頭:“舅父所言極是。此時此刻,不進則退,我們若不主動出擊,待到高璋大軍將我等各個擊破,到那時,怕是真得國破家亡,永無翻身之機。”

平定將軍到底老謀深算,又道:“路放,就我所知,目前還有鎮西將軍裴風靈,左將軍譚思遠,安樂將軍馮宗寶,這些都在帶領游走於大炎北部,我會修書一封,說明原委,請他們予以支援。”

路放抱拳拜道:“舅父所慮周全。”

平定將軍點頭,問路放道:“你接下來是不是馬上要趕往鬼斧山?”

路放卻道:“高璋二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如今大炎將領都是各率殘部,若是真要打起來,勝敗還未可知。因此路放打算召集群雄,一起作戰。”

平定將軍聞言點頭:“這樣也好,多少能增加一點勝算。”

路放聽平定將軍說出此話,知道他對此戰並不抱任何希望,只不過自己來找他求救,他便是抱定了付出偌大代價也要前去支援的心的。

不過此時此刻,路放並不願多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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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平定將軍府時,天已過晌午,此時路放已經兩天一夜未曾進食合眼。蘇徑臨走前為他包了一袋臘肉和開爐餅,並送了一把長劍,他便不客氣地收下了。

告別了蘇徑,他一邊驅馬前行,一邊啃著開爐餅,卻忽地想起曾經那個躺倒在荒地中生死由天的自己。多虧了秦崢半塊開爐餅,將一腳踏進閻王爺門檻的自己給拉了回來。如果不是秦崢,自己身在何處呢?

他正想著這個,忽然聽到後面有女子呼叫之聲,再回頭看去,卻是一個穿鎧甲的女子騎馬而來,口中呼著“放哥哥”。

女子見他回頭,忙緊拍馬屁股,終於追趕了上來。

這女子身穿戰袍,頭發直如男人一般隨便用塊羅巾抱起,不過面目生得卻極為秀美,此時臉頰因為騎馬而有些殷紅,額頭也滲透出薄汗。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正定將軍家的嫡女蘇盼。

這些少年時的玩伴,若論起來,夏明月倒是和路錦關系不錯。可是蘇盼卻不喜歡和這兩個女子一起玩,嫌棄他們一個病弱,一個矯情。蘇盼從小是跟在男孩堆裏長大的,喜歡跟隨在自己八個表兄那裏玩,尤其喜歡路放,小時候幾乎是路放的跟屁蟲。

其實當初老將軍路鵬飛在為路放選擇婚配人選時,頗費了一番心思,曾經在蘇盼和夏明月之間游棋不定。最後還是路夫人說,夫妻二人有一個在外征戰就夠了,兩個人都打打殺殺,誰來照顧兒女,於是就定下了夏明月。

這是明面上的理由,其實路夫人的另一層擔憂是,路家已經有太多的將軍了,何必要和同樣鎮守一方的大員結親呢?沒得更增添了皇帝的不安。

當時蘇盼是頗為不滿的,在她所能選的適齡婚配少年中,還有哪個能比她的放哥哥更為得她心嗎?可是當時這件事塵埃落定回天無力,她也不能說什麽。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如今路放的死而覆生,給了她新的希望,她開始覺得自己是有希望的。當然了,前提是路放再也不能出什麽意外了。

她擔憂地拉著路放的胳膊道:“路哥哥,這次鬼斧山一戰太過兇險,我怕你出意外。”

路放淡聲道:“阿盼,你回去吧。鬼斧山的事,我自有主意。”

蘇盼卻是緊皺著眉頭:“路哥哥你好不容易死裏逃生,怎麽如今偏偏又要自己去找死呢?”

路放面上冷硬,神色間有幾分不耐:“你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走了。”

蘇盼聽到這個,又見他神情疏離,眸中閃現出萬般情緒,受傷的絕望的以及羞愧的,她瞪著路放道:“哥哥,我一片好心為你擔憂,你怎可如此待我!”

路放面上依然疏離,當下道:“阿盼,你速速回去,我要趕路了!”說著不等她答話,便縱馬而去。

蘇盼其實還待說什麽,可是望著那遠去的一騎,只好暫時咽下了。

離去的路放駿馬奔馳在昔日故地,這裏人煙荒蕪,白雪覆蓋大地,蓋住了昔日血腥以及白骨淒淒。

他從大炎的最北,一直往南斜插而去,他的目的地是距離鬼斧山不遠的一個地方,叫落甲山。

落甲山上住著一夥綠林好漢,為首的號稱霸蓋天,帶著一群兄弟,吃肉喝酒,平日裏幹一些劫富濟貧的事。雖說這個聽起來算是俠義之舉,可是太平歲月,到底不容於朝廷,於是當年皇上便派了路放的三哥前去圍剿。

三哥當日不願輕易下手,便先是喬裝打扮混入了山寨中,實際是想看看這個霸蓋天到底是何等人物,到底是該招安還是剿滅,心裏也好有個底,回去再向皇上請奏。

誰知道進了山寨後,便遇到了蓋霸天那個英氣俊俏的女兒霸梅,兩個人迅速地對彼此有了情意。等到後來,三哥見這蓋霸天雖說是草莽之輩,可是卻端的英雄氣概,從不濫殺無辜,也從不禍害鄉鄰,不僅如此,反而是周圍百姓遇到什麽急難,到喜歡找他求助,儼然一方土地守護神。鑒於此,路放三哥便回去稟報朝廷,請求對蓋霸天進行招安。

那時候路家正蒙受隆恩盛寵,對於這麽一個請奏皇上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下旨招安。經過三哥和蓋霸天一番長談,終於讓蓋霸天心服口服,降了朝廷,可是那位霸梅姑娘卻沒有那麽好說話了。

她這個人,豪爽性情,敢愛敢恨,既然愛了,那便是十足的信任,卻怎麽料到這個一心認定的良人竟然是朝廷派來的奸細呢!既然爹說不算奸細了因為投誠了,即使哥說不算奸細了因為他人好,可是她拗不過這道坎。

在路放的記憶裏,當時三哥好生被折騰一番,最後還是父親親自出面,總算將這門婚事說定了。

想到這裏,路放壓抑下心間泛起的痛意,如今,這位敢愛敢恨的山寨大小姐霸梅已經隨著夫君永遠地埋葬在了韓陽城的亂墳崗吧?

他該如何去面對她的父親和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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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來到落甲山下的時候,已經是正月二十三的亥時了,距離高璋攻打鬼斧山只有七個時辰了。此時的落甲山如同一個巨大的黑魅一般,遮擋在眼前。山腳下稀拉拉的白雪仿佛這個黑魅上白色的綴飾。

路放深吸一口氣,翻身下馬。山上陡峭,馬怕是難以走上去的。

可是他剛剛下馬,便覺一股淩厲的殺氣襲來,有多年沙場經驗的他憑著直覺在第一時刻閃開,並瞬間拔劍出鞘。

劍乃蘇徑所送,是好劍,劍一出鞘,寒光四射,殺氣逼人;對手來勢兇猛,路放反擊,出手之間,劍光雪光難以辨識,混作一片白芒,風聲刀影鬼魅難分。

只片刻功夫,長刀落地,濺起雪花飛揚,而寒劍便抵在來人脖頸之間。

待揚起的雪花塵埃落定,夜風初住,路放望去,卻見此人不是別個,正是三哥的大舅兄,落甲山少當家霸無悔。

霸無悔乃七尺彪形大漢,長著絡腮胡子,生得劍眉朗目。此時這霸不悔眼裏眉裏都是痛,痛恨地望著路放道:“路放,今日敗在你手下,我無話可說!我恨只恨不能將你們路家統統殺死,為我妹妹報仇雪恨!”

路放收回劍,劍入鞘,淡聲道:“你可以罵。”

霸無悔聽此,跺腳氣怒道:“你們這群迂腐糟朽的鼠輩,你們這群窩囊無能的走狗!”

路放擡眸:“罵完帶我上山。”

霸無悔一聽,眉毛都要豎起來了:“什麽,你還要上山?你有臉見我爹嗎?你有種把路綻也帶來啊!”

路放擡眸,平靜地望著他道:“我三哥已經死了,和三嫂一起。”

霸無悔語音一頓,隨即便咬牙切齒起來:“他死得活該!死得好!都是他娶走了我妹妹,連累了我妹妹!虧我當初還為他說好話,沒想到不幾年的功夫,他就害死了我妹妹!”他說到這裏,堂堂七尺鐵血男兒,竟然語音中開始有粗重的嗚咽之聲:“我的親妹子啊,那日我送她出嫁,沒想到竟然是送她上了不歸路!”

路放盯著霸無悔道:“你妹妹死了,你一個堂堂男兒,難道只會哭嗎?”

霸無悔聽到這話,看著路放就來氣,又拾起剛才被打落的大刀:“你還有臉說我,我給你拼了!”

路放蹙眉:“帶我去見霸伯父吧,我有話講。”

霸無悔握著大刀的手楞了下,思索了番,忽然道:“行,我帶你去。”

路放倒沒想到他竟這麽痛快答應,便牽了馬跟隨他上山。

待走到落甲山最為險峻之處,也就是落甲山寨的寨門口時,忽然前面門口大開,霸無悔這個彪悍的漢子竟然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鉆進了大門裏,緊接著大門迅速關上,落閂,同時幾塊大石頭將大門抵住。

隨著,大門之上的城樓,便有弓箭手彎弓,利箭如雨。

沒想到霸無悔竟然給自己來這麽一出,路放吸氣,只能以長劍將招呼向自己的箭簇一一打飛。

一時之間,利箭如雨,劍光飛舞,雪花四濺。

城樓上,只聽到霸無悔在這陣陣箭雨中大聲喊道:“路放,你就死在這萬箭之下吧!省的我爹看了你就想起妹妹心裏難受!”

路放看看時辰,月影沈下,此時怕是已經接近正月二十四的子時了,距離高璋攻打鬼斧山只有六個時辰了。

路放眉間染上怒意,沈聲斥道:“霸無悔,路家遭此大劫,絕非路家所願,你卻黑白不分,一直怨怪路家。如今路家軍被困鬼斧山,頃刻之間便有滅頂之災,難道你霸無悔妄為俠義之輩,卻要為了一己之私怨,眼睜睜看著兩萬鐵血男兒被南蠻剿滅嗎?”

那邊霸無悔大聲喊話道:“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我妹妹不嫁給你三哥,他就死不了!”

路放擰眉:“簡直是胡鬧。”

霸無悔拿著一把大刀在空中張牙舞爪,邊張著爪牙邊道:“那又如何,我就是胡鬧!我妹妹回不來了,一輩子都回不來了,我還不能胡鬧嗎?”誰知他正說得吐沫橫飛,卻忽然一只鉗子一般有力的手將他的張牙舞爪盡數抓住,沈聲斥責道:“你給我滾回去!”

霸無悔見竟然有人對他如此,正要發怒,卻聽到這威嚴的聲音,頓時蔫了,忙回頭跪拜:“父親大人,怎麽出來了?”自從妹妹去了後,父親一直呆在寨子裏不想出門。

霸蓋天負手而立,瞪了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一眼道:“滾回去!”

霸無悔頓時屁滾尿流,貓著那個虎背熊腰回家去了。

路放見霸蓋天出現,抱拳深深一拜道:“路放見過伯父。”

霸蓋天微微點頭:“先進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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