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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聖殿論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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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來,西方國家大興商業,在管理學上頗有造詣。可能將新興學問與現實融會貫通,並取得顯著成績者,莫過於聖羅馬。聖殿則是聖羅馬現代管理的發源之地。面對西方管理學的權威——聖殿三神,明玉毫不怯場,在他們面前滔滔不絕地開始展示古國青年才俊學貫東西的當代風采:

“其實,賜教到不敢當,我就班門弄斧講講自己心得,還請諸位前輩指教。在我看來,所謂‘管理’,重點不在於‘管’,而在於‘理’,管理的主體是人,目的卻是要通過對人的管,來理順各種內部關系和外部關系,最終形成‘各司其職、各盡其責、開拓進取、銳意求新、上下一心、進退一致、賢能者昌、不賢者退’的整體環境以及獨特文化,從而實現我方的最大利益。

管理之道有兩大忌諱:

一是只‘管’不‘理’,這種管理只重視強制性的‘管’,要求部下無條件服從,從來不重視靈活互動的交流溝通。這雖然在短期內可以保證管理者的令行政通,但極容易扼殺下屬的積極性和創造性,最後只剩下俯首聽命的奴才。而且長期以往,必然容易引起被管理者的激烈反抗,使管理者的權力和地位岌岌可危。

二是只‘理’不‘管’,這種管理片面強調尊重被管理者,卻缺乏必要的制約管理手段。最終只會讓被管理者越來越偏離上級要求,甚至淩駕於管理者之上,形成無政府主義,那就更加危險。

另外,我認為被管理者往往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不僅僅是政治家們之間的規律,同樣也是管理者與被管理者之間的不變定律。利益需求其實多種多樣,絕不能一概而論,只要能真正把握,就可制定出有效的管理制度,再配以靈活的管理手段,將被管理者的利益和我方整體利益牢固結合。那麽,被管理者必會心甘情願為我方所用,為實現我方利益而奉獻自己的才智。

我個人曾將管理關鍵原則總結為十六字,那就是‘利益調節,獎懲有制,剛柔並濟,張弛有方’。如果以此原則為中心,再通過管理者的個人能力和經驗,將‘管’與‘理’有效結合起來,就必能實現管理的最終目標……”

“哼,我還以為是什麽遠見卓識,原來也只是‘人治’之道的老生常談,比起我們聖羅馬的‘法治’之道真是差遠了!”階下站立的天蠍故意大聲嘲諷。

由於聖殿三神事先規定今日之會,與會者都必須使用古族語,所以他的譏笑明玉自然聽得懂。

朱庇特正要呵斥天蠍的無禮,卻被明玉示意制止。他起身下階走到天蠍面前行禮說:“根據您的盔甲推測,想必閣下就是天蠍,對嗎?”

天蠍對明玉翻翻白眼:“是又怎樣?”

“呵呵,沒什麽,只是你讓我想起了天蠍星座的神話故事。”明玉在眾位聖殿武士面前邊踱步邊借題發揮,繼續款款而談,“古希臘神話中說:太陽神的兒子法厄同為了自尊,懇求太陽神讓他駕馭太陽車,結果他的胡亂駕駛,對天下蒼生造成極大災難。天王宙斯,也就是你們古羅馬神話中的朱庇特,和他的妻子赫拉同時發現此事。天後赫拉放出一只毒蠍,想殺死法厄同,結束災難。可是性急的宙斯也同時放出雷電,將法厄同劈死。那只毒蠍呢,不幸受到連累而死去,赫拉憐其無辜,便讓其成為天蠍座。

為什麽同樣的太陽車,太陽神駕駛就可造福四方,而法厄同駕駛則會禍害蒼生,甚至為自己帶來殺身之禍呢?我看重點還是在於這關系大地興衰的太陽車,究竟是什麽人在駕駛?而不是太陽車本身的問題。

你天蠍所說的‘法治’,就是以明文制度為標準去管理國家,合法則興,違法則衰。而‘人治’,則是通過德才兼備的管理人才去實行有效管理,實現管理目標。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法治’最終還是要通過‘人治’才能充分發揮其作用,將負面影響減少到最小。

所以,我認為在管理上,‘法治’只是個標準,卻不是全部,它是‘人治’的前提和標準,為管理人才提供了依據。但管理遇到的問題千變萬化,再完善的制度也無法妥善解決,這就需要管理者根據實際情況因事制宜、靈活掌握,為實現整體利益目標,采用不同的管理手段,以實現最好的管理效果。人的因素,始終是管理中最需要重視的因素……”

“哈哈哈哈……”雙魚忽然放聲大笑,“真沒想到,獨裁制度下的古國人,也懂得選擇管理人才的重要性。那麽你們古國為何不實行全民選舉,讓所有的納稅人來決定最重要的管理人才——代君呢?”

“哈哈哈哈……”狂生明玉的狂笑聲竟比雙魚還要囂張,讓雙魚、天蠍等人暗中懷疑古族書生是不是有何隱患,需知自古以來瘋子與天才只有一線之隔。

明玉則根本不顧紛紛投來的狐疑目光,繼續闡述他的高論:“你們聖羅馬最優秀的管理人才並不是執政官,而是各大商號的當家人,嗯……你們叫總裁。這些人雖是由出資者,也就是你們說的董事所決定,但成功大商號的董事絕不是普通百姓可比擬,他們顧全大局、識賢選能的目光總要略高於常人,否則的話也不會有今日成就。

你們所謂民主政治,在照搬商業成功經驗同時,卻在選拔管理人才上忽視了一點:人緣好者由於過於顧忌別人對他的評價,在實施管理上難免會畏首畏尾。而商業之所以可避免這問題,主要是因為有權選拔管理人才者往往並不是被管理者。

被大股東選出的管理人,他所管理的部下,根本無權動搖他的管理地位。所以他才能如同一軍統帥般,自主運用各種管理手段,將麾下隊伍訓練成商界中戰無不勝的鋼鐵之師。

而政治上的管理者,他管理的不僅僅只是自己組建的班子,更需管理本國萬民百年大計。‘成遠慮者必招致近怨,成大事者必有損小節’,百姓由於經歷、職業、自身素質等限制,大部分人都只能註重近利、小節,某些事情不到眼前不知提前防患,做事只圖痛快而不考慮長遠後果。如果政治家為了選票,過於迎合民眾,只考慮近利、註重小節,頭疼醫頭、腳疼治腳,那麽隱患只能越來越深,最終成為不治之癥。

你們聖羅馬近來政治家更換頻繁,國內經濟發展日益緩慢,軍費開支日益增長,就是很好的例子。我想提醒諸位,歷史上強國衰落之前兆正在於此,你們也當有所反省、適時根據國內國外實際情況調整相應制度和政策。”

明玉的狂妄警告,讓天蠍、雙魚、水瓶恨不得立與對方以武功一較高下,但三神嚴厲目光卻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雙子比起其他人好像更為冷靜,他冷笑問:“既然你們古國實行如此‘先進’的政治制度,為什麽還有那麽多古國人才……對了,也包括你,不為自己祖國效力,卻來投奔我們聖羅馬呢?”

明玉剛才咄咄逼人的眼神突然略顯黯淡,他無奈感嘆:“因為我古國有三大弊病,阻礙了愛國後輩國效力的道路,讓我們壯志難酬啊!”

“哦?是那三大弊病?”普路同對此頗感興趣。

“第一弊病,便是官僚體制。”明玉掰著手指頭詳細講解,“官僚體制並非指腐敗者橫行,如果只有腐敗才算官僚的話,那只需嚴格執法,問題便可迎刃而解。可惜,問題並不是如此簡單。官僚最大特點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缺乏責任感與進取心,有賢不舉、有諫不進。這種弊病主要表現在中層,從而壟斷了朝廷與民間的聯系,使我們古國青年成才難,報國更難!

其實此弊狀不能歸罪個人,而是整體環境造成,更因缺乏真正有效嚴格的監督機制。所以,我國現在需要改革的並非輪莊選舉制,而是民主監督制,輪莊選舉雖屬民主監督,但民主監督卻並非只有輪莊選舉一途。

第二弊病則是保守意識,它包括我國的小農意識、市民意識。這些意識一旦滲入各行各業,尤其是影響到權勢者與富貴者,便成為致命毒瘤。我來舉個例子:

比如說,貴國成功商人若通過投資或者創業,刨除本商號再生產所需銀兩,個人賺取到十兩銀子。他往往會將四兩改善自己的生活或用於儲蓄,五兩用於新投資,剩下一兩用於社會捐贈。

而我國部分商人如賺取到十兩銀子,通常會至少將八兩改善生活或儲蓄,而用於社會捐贈和投資款項則相對較少。之所以會這樣,一是因為我國創業艱難,成功商人輕易不願再去冒險;二是我國傳統意識認為投資是為己謀利、不屑為之。

其實在我看來,投資可擴大社會就業機會、增加社會財富、豐富社會經濟,要比簡單捐贈更具回報社會意義。一個商人對社會的回報程度,也應看他對自己財富分配使用的比例,而不是片面只比較他比別人多捐贈多少錢。

貴國曾有位賢者說:‘你把一條魚捐給一個人,只能養活他一天。但是,假如你教他怎麽樣捕魚,你能養活他一輩子。’給更多的人可以憑借自己能力養家糊口的機會,較之單純捐贈更有價值。

其實,捐贈也並非不可,但主要應以賑災、扶助教育為主,凡能以投資代替捐贈的機會,應盡量選擇投資的方式。這樣做,不但真正能令貧窮者得到致富機遇,更能促進優勝劣汰的社會氛圍和‘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

至於第三個弊病,則是因我古國建國以來,某些青年的偏激行為曾導致幾起風波,其中別有用心者有意挑撥離間,令朝廷對我等後輩缺乏信任。他們認為我們年青人性情急躁,易被他人利用,因而心存戒備。這種心理被居心叵測的官僚所用,讓我們古族愛國者得不到應有支持,最終因舉步艱難而一事無成啊!”

明玉感慨萬分的分析,讓“天鷹”公孫夢默默點頭,恐怕對於這些因素,公孫夢體會更深。

朱庇特則饒有興趣問:“那麽,明玉公子,你的‘理想國’又是什麽樣子呢?”

“我的理想國很簡單,可用我國道家典籍《道德經》中的八個字‘千官盡能,大聖無事’來說明。”明玉談到這個話題,與剛才感慨時判若兩人,雙眼炯炯發光,“這句話的意思實際上很簡單,就是每個人盡力做好自己本份,在有效管理下,人盡其用、物盡其材。所謂大聖無事,是指管理者並不負責具體工作,而是專心研究管理之道,去對不同的人才進行有效組合使用。

在這種體制下,國家並不需要培養面面俱到的人才,而是想方設法讓每個人具備一技之長,並不斷精通,以突破自身極限,成為該領域的棟梁之才。雖然這樣會導致各種人才各有不足,但專業管理人才的任務,就是通過管理將各種人才融合一起、取長補短,最終形成牢不可破的團隊意識。

若實現這種體制,必須先改革教育。應當確定基礎教育目的,是培養孩子對各種學識的興趣、社會公德以及社會實踐能力。讓孩子們根據自己的興趣和長處,去開始初步培養自己的特長,教師們則只是提供幫助並給予有效指導的‘朋友’。新型教育下的老師,其實比我們古國現在的先生們更難當,因為要憑借教師身份管制孩子容易,可成為學生們認可的朋友,並能因人而異,發掘孩子潛能,就不那麽簡單了。

基礎教育後的各種教育,也應是在此基礎上的延伸,對孩子的評價不能只是試卷,必須根據他的各方面表現進行綜合評價。試卷上考的不僅是孩子的重覆性能力,更應包括創造能力、分析能力、知識運用能力的綜合能力,像文史等科目的大部分試題甚至不應有死板答案,而只留標準和原則。同時,道德培育應放在才能教育的首位,所謂‘態度決定一切’,能力不足可培養,如果沒有適應時代發展、認真積極的態度,能力越優秀,反而對社會隱患越大。

能否建立新型教育觀念,能否據此培養出優秀教師隊伍,是進行教育改革的前途和基礎,必須給予高度重視。除此外,我認為,應在全社會創建選才‘唯德才論’的觀念,需要什麽樣的人才是看他的職業操守和工作能力,其它都不必考慮……。”

“這麽說,就是連文憑都不必考慮?”水瓶忍不住問,“那麽誰還會去上學呢?高等學府的教授豈不是都要失業?”明玉對這位聖殿武士的愚蠢遺憾搖頭,就連天鷹和雙子也無奈嘆氣,沒想到同僚居然會問出如此愚笨的問題。

“我說水瓶先生,一個再怎麽有天賦的人如果不接受教育,也無法具備優秀的能力吧?”明玉冷冷問,“高等學府的魅力所在,不應是它能頒發出什麽樣的證書,而是它能否真正賦予求學者學以致用的知識,這樣才能促使學生專心求學,而不是蹉跎歲月。

另外,由於人們隨工作實踐的發展,會自發產生更多知識需求,高等學府應針對這種需求苦下工夫,開展專業有效的再教育業務。不過,這種教育目的,是讓工作者獲得對他們實踐有利的能力,而不是為應付考試拿文憑。畢竟,社會實踐才是對每個人最好的試卷,淘汰他們的不應是教師的試題,而是無情的社會競爭。

總之,我的‘理想國’是以民主集中制下保證優秀政治家充分發揮才能、防止無謂政治耗費;加強民主監督、實現上層與民間的多途徑溝通方式遏制官僚主義;在金融、資源等要害行業國家控制前提下,形成‘積極進取、奮發向上,鼓勵創業和投資’的社會競爭氛圍,以實現全民富裕;以新觀念教育培養各有所長的超一流人才,並通過有效管理實現人盡其用、物盡其材。若真能如此,國家必強,民族必興!”

明玉話音一落,天鷹首先鼓掌喝采,水瓶等正想對不知好歹的武士發怒,卻聽到三神處也響起掌聲。無奈之下,他們也不得不勉強拍了幾下。

聖殿三神雖知明玉理想若真能實現,必然會對三大家族的利益有所阻礙,但求才若渴的他們卻不得不承認明玉的非凡才識。更何況,理想國的藍圖在聖羅馬都未必能實現,更不用說是明玉尚未忘卻的古國呢?

朱庇特興奮宣布:“好,我朱庇特代表聖殿正式宣布:我們歡迎古族英才明玉加入我們!同時,聖殿作為世界民主、自由、和平的保衛者和建設者,我們向你保證,你對古國的偉大宏圖,我們定會竭盡全力助你實現。現在,請你先跪下。”

明玉不知朱庇特想幹什麽,正想發問,卻見天鷹對他微笑著不停眨眼,他心中猜到了幾分,便從容下跪。

朱庇特走到明玉前,用法杖輕輕放在對方左肩上,鄭重宣布:“從即日起,你明玉便是聖殿武士羅盤,請你發誓:願在聖殿領導下,為保護和徹底實現全世界民主、自由與和平,貢獻出你畢生之力。”

“我發誓:我願在聖殿領導下,為保護和徹底實現全世界的民主、自由與和平,貢獻出我畢生之力!”明玉一字不漏、重覆著誓言。

望著下跪受封的明玉,聖殿騎士雙子此時卻暗下決心:“這家夥如果不肯真心為我聖殿所用,那我定要設法鏟除,否則他必是我聖殿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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