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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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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除了學習,還有通宵唱K、談戀愛、分手、再談戀愛、再分手。

何肆花了不少時間在學習上,他想拿獎學金,可是接的兼職又影響了進度……導致第一學期只能拿到三等獎。這和晏尚覃每年橫掃獎學金相比,聊勝於無,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至於戀愛,他也算談過了,如果戀愛是一塊肉,他算是聞了聞肉味了。

至於分手……

何肆看了一眼身邊正坐著唱歌的阿青,問道:“哎,你分手過幾次?”

阿青將衛衣的帽子拉到頭頂,在唱盧巧音的《垃圾》。他正唱到副歌的部分,最纏綿繾綣的那一段,一心一意,心無旁騖,根本沒在理會何肆的問題。

“被你遺棄,被你活埋

讓你愉快,讓我瓦解

任我盛放頹廢中 那媚態……”

他唱到“媚態”的時候瞇著眼睛,皺著眉頭,隱約發出一聲輕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裏一片靜止如水。

唱完之後他才問何肆,“你剛才問什麽?”

何肆自己也在神游,壓根不記得要問什麽,隨即擺擺手作罷。

反而輪到阿青異常地興奮,整個人湊到何肆身邊,將何肆乏力的手臂攬在自己的肩膀上,興奮地說:“剛才那首歌的填詞人也是gay,你知道嗎?”

何肆不假思索:

“林夕?”

“不是,你只知道林夕?剛才那個是黃偉文,他應該是熊。”阿青煞有其事。

來了,gay圈裏面所謂的動物園生態結構終於重啟了,熊和猴……由於熬夜,何肆仿佛聽見了遠方叢林草原動物傳來的吶喊。

他們來的KTV位於離S大學不遠的商業街上,顧客以學生為主,設施老舊,一進入包廂就能聞到常年揮之不去的煙味,還有沙發皮質的臭味。

這倒讓何肆想起了幾年前,他回老家過春節,那時晏尚覃還沒上大學,他先把他帶到一個煙霧嗆人的包廂,和一群混混一起抽煙,罵臟話,搶麥克風。後來又和一群成績不錯的人喝奶茶,鄭重其事地聊各自升學的事。

他好像一直很風光,被他帶著到處跑。他覺得不應該辜負他,喝飲料的時候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那會是啤酒,結果不是。

他從那個跟晏尚覃傳緋聞的麥霸女生手裏搶過麥克風的時候,沒有人起哄,也沒有人大聲說話,別人望著晏尚覃,而晏尚覃望著他,就沒有人說話了。

唱完之後,他有點缺氧,趴在他腿上休息。沒有開燈,那群即將離別的混混人影晃動,鬧作一團。何肆接了別人遞來的煙,抽了幾口,聽見女孩子尖細的嗓音和笑聲,他突然很想把煙頭就這樣撚熄在手心。

這一幕記憶直到現在才逐漸有了模糊的輪廓——在水泡燒起前,香煙被他奪開,他什麽也沒說,也不看他,只望著遙遠的發白的屏幕上演劣質口水歌。

何肆忽然覺得自己聽懂了其中的某一句。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何肆低聲說道。

阿青被他嚇了一跳,“什麽?”

“我突然想起來,曾經聽過別人唱一首歌,是陳奕迅的《富士山下》,裏面有一句歌詞我現在才懂,”何肆說,“我當時懂了,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我又忘記我懂了……怎麽說呢,總之我剛才突然想起來這件事。”

阿青還是訝異地瞪著他,滿臉寫著“你到底要表達什麽你再說一遍”。

他索性立即起身,在操作屏點了這首歌,隨著旋律如同流水緩緩在面前鋪開,阿青也楞了一下,“咦?真的有這句?這句和《垃圾》也很像——‘太快樂如何招架,殘忍不好嗎?’意思是差不多的,都是……”

“患得患失?”何肆接話。

“患得患失是表現形式。”阿青說,“都是在講愛的真諦,愛的真諦是恐懼,只有愛才會讓人害怕愛。”

“……你是不是也困迷糊了?”

“看破不說破……”

何肆拍拍阿青的背,意外地發現背肌挺結實的,“那唱完這首就走吧,別通宵了,去我家睡。”

“好。”阿青乖巧地又往何肆身上蹭了蹭,碎發撩到了何肆的臉。

何肆不自覺地有些緊張,因為太久沒自己處理過,再加上是春天,被男性這麽一蹭,感覺下/身瞬間起了反應。與此同時他也起了雞皮疙瘩,覺得自己太禽獸了,連這麽弱小的男孩子都不放過。

他不自然地往沙發另一側挪了挪,看了一下時間,剛過三點。

麥當勞應該還沒開始賣早餐,他想起來家裏冰箱還有一盒凍水餃,等兩人睡醒之後再煮了吃吧。看阿青這樣,估計也不會在意。

夜深人靜,當何肆掏出鑰匙,阿青則在一旁瞇起眼睛:“你家不會有其他的男人吧?”

“當然沒有,我……”何肆掏出鑰匙開門,就在那一刻,他睜大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玄關是暗的。何肆張著嘴,發不出半點聲音,身體僵在原地。阿青看他詫異的模樣,也有些害怕,就伸出手戳了戳何肆的臉。

他剛想開口,何肆卻側過頭,朝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騙你的。”何肆吐了吐舌頭,“家裏沒人好嗎?你戲太多了。”

“……”

阿青頓時松了一口氣,知道被耍了,佯裝生氣,追著何肆進門,把他壓在玄關的墻邊。

“好了好了,我錯了,”想起剛才阿青驚慌的表情,何肆就笑個不停,他把雙手舉在耳邊,“對不起!不鬧了……睡覺。”

阿青抓住他的雙手,兩人就這樣突然雙手合在一起,他覺得何肆的指尖有點涼,便把指尖按在自己掌心的位置。

“說真的,你那麽緊張幹嘛?你不會是以前約太多了,經常遇到這種尷尬的場景吧。”何肆笑著問。

阿青瞪了他一眼,答非所問:“你多高?”

“啊?一米七……”

“那我比你高哦。”阿青松開了何肆。

扯到這個,何肆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他打了個哈欠,“快,換鞋,洗澡去,困死了。”

“好嘛,”阿青應了,又問:“我沒有換洗的衣服,哥,借我一件?”

既然身材差不多,何肆便從櫃子裏翻出一套幹凈的睡衣,丟給他。

阿青抱著睡衣聞了一下,“有你身上的味道。”

何肆不禁嘴角抽搐,“別肉麻,去洗澡。”

阿青哈哈大笑,哼著歌轉身離開,浴室傳來水聲,夾雜著那首《富士山下》的旋律。困意湧上心頭,何肆打開陽臺的門,盤腿坐在椅子上,對著將明未明的夜空抽煙。

隱約可以聽見掃帚清掃街道的聲音,那種幹脆、整齊、利落的揮灑聲,就像一下一下掃在人的心裏,把一切郁結和滯脹都清掃幹凈。

他拿出手機,給晏尚覃發了一條信息,“哥,我想你了。”然後把手機拿去充電。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如果是這樣,他好像還是……沒辦法接受。他想試一試怎麽才能接受。

此刻的天空像被人以鈍重而緩慢的力道撕開,雲朵暴露出強烈的漸進色,向四周分散。黑色的鳥群飛過,顯得如此輕快,它們的頭頂沒有陰影,因為下一秒便急速逃過了,只留下幾聲尖銳的鳴叫。

那一晚,阿青在何肆的房間睡,何肆則睡晏尚覃的房間。

他躺在晏尚覃的床上,迷戀地將頭埋進枕頭磨蹭,兩條赤裸的長腿夾住棉被,就像是抱著那個人一樣。

蹭了一會兒,睡衣向上掀起,露出一截纖細的腰。他一點都不覺得冷,內心積攢的情誼從裏往外迅速滲出,皮膚表面漸漸出了一層薄汗。

他繼續蹭著棉被,汗水黏住了他的劉海,發絲蜷曲在臉頰上,房間似乎一直在升溫,他就在這股親切又幸福的氣息裏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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