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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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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頁試題, 謝朗大約花了30分鐘完成, 難度不算太大。

實際應用題,與普通考試中遇到的知識點明確的套路題, 有很大區別, 真正的難度在於審題時聯想可運用的知識點, 所以他做題不是很快。

翻到第二頁的時候,秘書過來提醒他, 還有一個半小時答卷時間,先生建議他先完成第二頁最後一道設計作業, 有剩餘時間, 再繼續其他答題。

“還有一個半小時?”謝朗翻到第二頁,看了下題目數量, 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這卷子不像普通考卷那樣標註分數,如果後面都是高分題,那他前面浪費半小時做低分題可就虧大了。

“您別擔心。”秘書安慰道:“這份測試題, 至今也沒人在規定時間內全部寫完,因為最後一道設計題是先生比較看重的項目, 能看出答題者的綜合實力及天賦, 所以算是必答題。其他能做幾題算幾題,跳著做也沒問題,我這裏只是提醒您預留時間, 率先完成最後一道題。”

謝朗聽見“至今沒人全寫完”才松了口氣, 感謝秘書的提醒後, 就急匆匆的開始看最後一道題。

題目是一款機床的局部設計,題目後給出了必要的零件名稱及註解。

廠商的要求主要是“精準節能”、“消減邊料”,並鼓勵答題者發揮想象力,設計出其他優勢也會有附加分。

謝朗又開始沒底了。

他的實際操作經驗,算是高中生中經驗豐富的了,但他自己設計的機器人基本上是不考慮成本的,因為也沒錢買材料,畫個設計圖,他何必考慮“節能”和“邊料”?

廠商難道不應該關註機器效率和生產合格率嗎?

盡想著節省成本,葛朗臺貓都看不下去了!

因為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實際問題,謝朗又緊張起來。

他在草稿紙上把題目中提到的一些零件先畫出來,很快布局拼裝出幾款成品結構,然後開始搜尋自己腦子裏的一些高新科技知識。

每隔十分鐘,謝朗就會擡眼看墻上的掛鐘。

四十分鐘後,設計終於完成了,他將草稿紙上DIY出來的器械工整的畫到試卷上,並在自己添加的零件旁寫出了名稱、作用、優勢分析等註解。

這種題目沒有標準答案,就像是真正走出學校走進社會,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再有明確的對錯界限。

沒了束縛和絕對參照物,事情未必會變得簡單,但聰明人會得到更多發揮的空間。

謝朗註意到秘書剛剛提到“天賦”兩個字,所以放開膽子,把自己從前設想出的一種變通性較強的結構設計,利用到這則試題中,並在旁邊詳細說明了原因。

雖然初始成本稍微增加,但這種設計的靈活性大,可以配接目前暫時還沒研發完成的技術,容易在市場淘汰中存活下來,可以降低企業研發的整體風險。

畫完之後,還剩下45分鐘做題時間。

謝朗不再一板一眼的從上往下做題,因為擔心後面的題目分值高,他開始從下往上做題。

大概是因為在最後那道設計題上小秀了一把實力,信心上來了,做題比一開始順暢很多,時間結束時,往上數了數,只剩下六道題沒做。

貓咪特自戀,懷疑自己是測試者中答題最多的一個,前提是沒人走後門提前拿到試題。

很快,來收卷的秘書證實了他的猜想,微笑著小聲說:“幾乎寫滿了呀?之前幾個大學生都沒你做的多,不是瞎寫的吧?”

逼王貓一臉酷酷地微笑,跟小姐姐裝逼道:“一會兒看看測試結果,你可能會以為我是照著標準答案抄的。”

“噗……”秘書小姐姐被這個漂亮少年逗樂了,忍不住對他豎了個拇指:“一會兒別打臉就成。”

跟秘書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劉明秋正在書架上找書,回頭見人進來了,就大步迎上來,拿走秘書手裏的試卷。

一看就是個急性子。

劉先生跟電視上的樣子差不多,因為他上節目也不會特別打扮,中等身高,身材偏瘦,頭發有點長,不知道是故意留的還是懶得剪,參雜一點白頭發,看起來居然有種詭異的時尚感。

謝朗以為自己會很緊張,但實際上劉先生直接坐到辦公桌後看他的試卷了,壓根沒跟他說話。

心情也就淡定了,還是秘書小姐姐給搬來椅子,讓他坐在先生對面。

劉先生應該確實是個急性子,他先看了最後一道設計題。

謝朗運用的一些罕見新材料,對他而言都是小兒科,所以他看得很快,模具設計圖直接是一眼掃過,倒是旁邊的註解仔細看了一遍,然後就翻到第一頁,開始看謝朗的答題思路。

沒錯,他沒有先關註答題結果,而是善於從解題思路來看一個人分析問題時,能不能直切要點。

這期間,劉先生一直是面無表情的,可以說有些嚴肅,看到第二頁時,發現中間空著六題,下面卻都寫好了,先生這才忽然擡眼,對著謝朗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謝朗被他笑得都發毛了……

這是什麽意思?能不能說句話!

不多時,劉先生放下試卷,端起書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茶,終於對著謝朗開口了:“你小時候得過全國性的機械創意獎項?”

“是的先生。”謝朗說:“我小時候非常喜歡研究飛行器,後來又迷上各類型的機器人設計,初中的時候,我經常跟人借閱您的《人工智能》月刊雜志。”

“借閱?”劉明秋笑了:“拍馬屁都不會拍,好歹說是自己買的,我又不會去你家裏檢查真假。”

“我不能欺騙您,先生,我崇拜您很久很久了。”謝朗非常認真地回答:“可惜沒有零花錢,不過,您從前的雜志我確實都有收集,偶爾親戚給我零花錢,我就會去淘二手雜志,您如果要檢查,我是一期不漏的。”

劉明秋笑著搖搖頭,不置可否,低頭看向他交的答卷,淡淡開口:“你這答卷,讓我看得非常生氣。”

謝朗心頭猛的一顫,嗓音都嚇得有點啞:“錯誤率很高嗎?抱歉,我沒時間回頭檢查,照理說我的運算不會出錯,但我覺得我的解題思路……”

劉明秋擡手制止他的辯解,笑道:“正確率很高。”

“那您為什麽……”

“因為上一次準確率和答題率跟你相仿的人,是我十二年前收的徒弟,叫高志峰,你認識嗎?”

謝朗一雙貓眼陡然睜大!

高志峰是劉先生的得意弟子,從前被誇天才新銳,五年前被外國花巨額薪酬福利挖走了,還偷走了劉先生很多秘密科研成果,網上民眾都罵他賣國賊。

謝朗感覺鍋從天上來,總不能答題率高準確率高,就被說是像壞蛋吧!

劉明秋笑了笑,手指彈了彈第二張試卷,淡淡道:“他也是畫完設計圖就從下往上做題,而且你們倆的設計圖講解也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把關註點放在了未來持續競爭力上。”

“先生,我……”謝朗不知要怎麽解釋自己跟那種大壞蛋不是一種人。

劉明秋面上卻並沒有排斥,反而目光期待的仔細打量這男孩,片刻後認真開口:“殿下說,你全國高考模擬測驗的成績非常好,這成績可以保送全國前幾名的大學,你有想過去機械之都的寧京大學嗎?”

謝朗一驚,臉都白了。

寧京大學是他從小的夢想,當初學校沒保送他去其他大學,他也沒太在意,因為原本就想自己考寧大。

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只想跟陸子遙一起上大學,不論在哪裏,一定要一起。

就是這麽沒出息,夢想在戀愛腦貓少年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劉明秋對他的反應有點奇怪,想了想,疑惑道:“噢,你是想直升皇家學院吧?確實,你的成績畢業後,肯定能拿到爵位,但你這麽聰明的小腦袋瓜,應該懂得計算得失,知道什麽才更適合自己。爵位每年的固定補貼,也就能讓你做個普通中產階級,以你的天賦,未來在機械設計界嶄露頭角,隨便一個產品設計的價值,都能抵過你爵位幾年的收入。”

“不是……不是因為錢……”葛朗臺貓從沒想過自己會真心實意的說出“不是因為錢”這幾個字,但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總不能說“我不能去外地讀書,奧加皇子隨時會想捏肉墊”吧。

劉明秋臉色更茫然了,光看這份答題紙,就知道這男孩是個聰明機靈、思路清晰的天賦型人才,應該能想清楚得失。

劉先生在寧京大學掛職做榮譽教授,自己的徒弟當然最好是寧大出身,他提議保送謝朗去寧大,收徒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不明白這孩子為什麽猶豫。

見謝朗緊張得小臉發白,劉明秋緩和語氣,商議道:“你要是放不下皇家學院的學歷,今年開學就作為交換生,轉去寧大學習兩年,平時可以去我的基地參與一些研究項目,兩年後再回皇家學院繼續學習,到時候本科學歷和爵位你都是能拿到的,而交換生可以直升寧大讀研,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安排。”

謝朗受寵若驚,沒想到劉先生居然會這麽看重自己,還主動鋪路。

如果是半年前的他,可能已經激動得快要心臟病發了,可現在……

“我今年才升高三。”謝朗說。

“你是陪殿下覆讀一年吧?不是模考都考過了嗎?”劉明秋說:“現在皇子已經化形了,你沒必要跟他綁在一起。”

謝朗雙手交握,指甲幾乎要摳進手背:“一定要開學就升大學嗎?”

“要升學當然趁早。”劉明秋納悶道:“你已經有這個基礎,何必白費一年覆讀高三?”

謝朗啞口無言。

這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機遇了,估計殿下也會支持他實現理想,可是然後呢?

龍崽現在對他的依賴,可能是逃亡途中相依為命留下的餘溫。

如果開學就去外地學習兩年,回來後,龍崽會不會對他生疏了?

龍崽會不會長大了?會不會不好意思纏著他捏肉墊揉肚皮了?

會不會不喜歡再抱著他睡了?

“謝朗?”劉明秋疑惑道:“你在想什麽?”

發呆的謝朗回過神,小聲問:“對不起,先生,我能不能回去考慮一下?”

劉明秋納悶地點點頭:“當然可以,你要仔細考慮,我剛剛給你說的交換生提議,是完全不會耽誤你皇家學院的文憑和爵位的。”

“我明白。”謝朗站起身,深深對劉先生鞠躬:“感謝您的認可,我一定會加倍努力報答您。”

被管家送回皇宮的路上,謝朗仿佛魂不附體,腦子裏亂七八糟,不知在想些什麽。

回宮後也沒急著找龍崽,而是躲進自己的客房,關上門窗,給張東陽打去了電話。

“呦,小帥哥,怎麽想起打給我?”張東陽接起手機納悶道:“康少成天等你電話等不到,我這太受寵若驚了~”

謝朗嗓音飄忽地開口:“你說我有不懂的,可以問你。”

張東陽笑道:“對呀,你想問什麽?”

謝朗說:“我可能出櫃了。”

張東陽哈哈笑起來:“你知道出櫃是什麽意思?”

謝朗說:“就是喜歡上男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小鬼少跟我賣萌~”張東陽樂壞了:“出櫃意思是公開性取向,你這叫發現性取向,不叫出櫃。”

謝朗沒說話。

張東陽趕忙嚴肅起來,清了清嗓子問:“那你想問什麽呢?同性戀沒什麽好怕的呀,咱們奧加七年前同性戀就能合法結婚啦。”

電話那頭沈默了很久。

終於傳來男孩壓抑的、顫抖的嗓音:“我喜歡的那個人沒出櫃,以前有……有七個女朋友。”

“你別難過,這很正常的。”張東陽心一下子揪起來,男孩嗓音裏的絕望,讓曾經喜歡過直男的他感同身受:“有過女朋友也沒事,很多純1號都是雙性戀,真的!我有經驗的,他們可能是雙。”

謝朗緩緩閉上眼,許久,終於顫聲說出這些天來,一直不想面對的現實:“他恐怕不是,其實我知道沒有未來,但我腦子好像進水了,打算做一件蠢事,在他身邊多賴一天是一天,前途不要了。現在就想掙紮一下,讓你試試罵醒我。”

冷酷殺手貓覺得自己徹底成了獵食者中的敗類。

明明知道感情是人類的軟肋,明明發誓要一輩子冷酷無情,現在全都不對勁了。

這一切都怪那頭該死的惡龍,謝朗想起初見那一晚,一爪子撓開陸子遙面具的瞬間,第一次被那雙壞笑的桃花眼鎖定。

如果可以從那時重來……

還是好想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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