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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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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走到車站, 兜裏地手機就震了一下, 猜到是陸子遙發來的消息, 謝朗沒去看,抱緊龍翼,加快了腳步。

不多時, 手機鈴聲響起來了。

謝朗逃命似的往車站狂奔, 可到了地點, 車還沒有來。

有種被喪屍圍攻、無路可逃地緊迫感, 生怕下一秒, 龍崽就追上自己。

還好運氣不錯, 車很快來了,謝朗上車後忘了投幣,被司機喊住,才木訥的翻出硬幣投進去。

他找了最後排的座位坐下來, 龍翼抱在懷裏,兩只拳頭還握得緊緊地, 心跳很快。

兜裏的手機不多時又響了起來, 他把龍翼抱得更緊,不接手機, 臉色蒼白的看著車窗外後退的路燈,目光呆滯。

回避型人格發作了,每次覺得某件事將自己逼到絕境的時候, 謝朗總會選擇不管不顧堅持自己的選擇, 不去管別人的心情。

被陳興國挑釁威脅的時候, 他我行我素,被媽媽質疑責備的時候,他冷笑不語。

又有什麽辦法呢?別人不喜歡他啊,做什麽說什麽都是錯的。

謝朗覺得殿下不會答應放棄比賽,所以他決定拿走龍翼不告而別。

殿下一定很生氣,他想。

冷酷殺手本來就不該有太親密的朋友,不只是因為他習慣孤獨,也是因為他很怕,怕熟悉之後,對方知道他是這麽令人討厭的任性貓咪,好相處的性子都是裝出來的。

在黑暗裏長大的謝朗,深知自己內心的黑暗,殿下遲早會發現他的種種缺點,不如趁早一刀兩斷,順便帶走龍翼,不讓自己有遺憾的機會。

互不相欠就好,這是他的準則。

這樣就很好了。

這樣就很好。

謝朗在心裏一遍遍默念這句話。

慘白著臉回到家,抱著龍翼鉆進房間裏,趴在床上,玩游戲的力氣也沒有了。

手機沒再響過。

很久之後,謝朗才鼓起勇氣拿出手機,看見三個未接來電,都是陸子遙的。

消息原本他是不打算看的,害怕看到龍崽暴跳如雷破口大罵的言語。

然而屏幕上只顯示了兩條信息:

【你去哪了?】

【我翅膀呢?】

謝朗“哧”地一聲笑出來,莫名覺得龍崽這兩條信息很蠢萌。

點開消息框,上下滑了好幾遍,只有這兩條信息,和三個未接來電。

那頭龍崽究竟是會憤怒還是失望呢?

最好是憤怒吧。

謝朗翻身仰躺在床上,呆呆看著天花板,心裏正惆悵著,客廳忽然傳來門鈴聲。

謝朗一驚,瞬間翻身跳下床,沖進客廳,剛好撞見慢悠悠走出來準備開門的媽媽。

陳興國一般都是自己掏鑰匙開門,要麽就是敲門,從來不會按門鈴。

謝朗有理由懷疑,此刻門外站著的人,可能是陸子遙!

他原本以為殿下並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但現在想起來,殿下只要一個電話給管家,一分鐘就能拿到他的家庭住址信息了!

“誰呀?”媽媽隨口問道。

“噓!”謝朗驚恐萬分地攔住媽媽,想要阻止她開門。

門外立即傳來熟悉的少年嗓音:“您好,是謝朗家嗎?我是他同學。”

真的是殿下!

謝朗慌了,怪不得這家夥沒再打電話,原來直接追上門了!

“是你同學呀?”媽媽一臉莫名,繞過謝朗打算去開門。

謝朗一個箭步用身體擋住大門,小聲對媽媽提示:“就說這裏不是謝朗家!”

“什麽?”媽媽沒聽清。

“在嗎阿姨?”門外的龍崽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嗓音卻仍保持著翩翩風度:“我是謝朗的同學。”

“你幹什麽呀?是你同學啊!”媽媽推搡謝朗,想要開門。

情急之中,謝朗強行擋住門,捏著嗓子假裝媽媽的聲音,對門外喊話:“你找錯了,這裏不是謝朗家~~~”

空氣忽然陷入沈默。

一秒。

兩秒。

門外少年陡然低沈而狠戾地警告:“數到三就砸門,躲開點,小貓咪。”

“一。”

“二。”

謝朗用0.1秒計算出:能打碎跑車玻璃的物種,說要砸門顯然不是在吹牛。

於是,在聽見“三”之前,他麻利地轉身打開了門,恭迎殿下駕到。

媽媽已經被他的舉動搞懵了,還以為是什麽壞學生欺負兒子找上門了,一轉頭,卻看到個精致漂亮的男孩兒,站在家門口。

男孩身穿白T恤,外套一件單薄的短款黑夾克,深藍色牛仔小腳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板鞋也是同色系的深藍色。

乍一看跟電視裏那些少年團小明星似的,但五官更加精致,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琥珀色的雙瞳被長長的睫毛半掩著,看人像隔著層朦朧的霧氣。

真是個看著就招人喜歡的孩子呢。

媽媽一把推開謝朗,把客人迎進屋:“快進來坐,朗朗剛跟你開玩笑呢,阿姨給你切水果去!”

媽媽從前覺得謝朗性格孤僻不合群,所以才一直沒有同學來家裏玩,如今換了新學校,破天荒有同學來串門,實在是孩子一個不小的進步。

她怕打擾兩個孩子玩游戲或討論功課,所以端來水果和飲料就離開了,什麽也不多問。

媽媽離開後,客廳裏就剩下兩個男孩。

謝朗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目視前方。

殿下翹著長腿靠在沙發扶手上,一手支著側臉,歪頭審視一旁心虛地小貓咪。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殿下開始問罪了。

“龍翼我是不會交給你的。”小貓咪目視前方,視死如歸。

“我問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接了也是這句話:龍翼我是不會交給你的。”

“我只想確定你是否安全。”陸子遙皺眉:“荒郊野嶺的地方,一回來,屋裏空了,我還以為翅膀和貓,都被人偷走了。”

小貓咪呆滯的眼珠子終於轉了轉,微微斜看向殿下:“那麽就得恭喜您了,至少貓還在。”

陸子遙一低頭,沈聲道:“別鬧,把東西還給我。”

謝朗眼珠子一轉,繼續視死如歸註視前方:“不給。”

“我這是給你機會坦白從寬,省的我自己動手。”

“龍翼我已經藏起來了。”謝朗一臉淡定地吹牛逼:“你找不到。”

陸子遙輕笑一聲:“就你那跑步速度,最多比我早一班車回市區,回來也就十分鐘吧?能藏哪去?讓我想想,臥房的木地板上?”

謝朗暗道不好,被猜到了,面上卻不露聲色,目視前方淡定開口:“放棄比賽吧,殿下,您也說聖巫的話不會出錯,他說這對龍翼會麻痹你的危機感,影響你的化形期。”

陸子遙說:“之前有個邪教徒混進學校,勸我們入教的時候,精神狀態就跟你現在差不多。”

“我才沒入邪教。”謝朗轉頭看向龍崽:“聖巫難道屬於邪教嗎?他說你會有危險,這對龍翼會間接讓你陷入危險。”

陸子遙一臉不屑:“鹽吃多了還會讓我間接浮腫呢。”

“這不一樣。”謝朗說:“玩具龍翼的後果更嚴重。”

陸子遙直起身,嚴肅地看向小貓咪:“你有沒有看過之前的一個調查報告:被我捏過一百下肉墊的貓咪,買彩·票都中了頭等獎。”

雖然這話題轉得很突兀,但求財心切的小貓咪還是忍不住詢問:“真的?”

陸子遙沈痛地閉上眼:“這麽好騙,難怪聖巫忽悠兩句就讓你賣了我。”

居然欺騙貓咪的感情!

可以說是很腹黑了!

就很氣!

坦白地說,謝朗其實對這頭龍崽印象不錯。

陸子遙身上有真正世代貴族的氣質,風趣幽默還有氣度,看起來明明單純善良,腹黑的特質卻時不時突然暴露。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天然黑,所以絕對不能對他掉以輕心。

“別打岔。”謝朗恢覆視死如歸的態度,繼續談判:“剛剛說到哪兒了?”

“捏一百下肉墊。”陸子遙誠摯地提醒。

謝朗斜了惡龍一眼,自己找回話題:“玩具龍翼會導致嚴重的後果。”



話剛說完,客廳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鑰匙轉軸聲,兩個男孩轉過頭,就見陳興國紅著臉,怒氣沖沖走進門。

謝朗憑經驗判斷,這是挨揍的前兆。

照理說陳興國現在應該處處哄著他才是,但是他現在這副怒氣是沖著誰來的?

不可能是多多,難道是媽媽?

不管是誰,謝朗最怕發生的事就這麽突然發生了。

他一直不帶同學來家裏做客的原因,就是怕家醜外揚,怕家暴繼父讓他擡不起頭。

小學時期,謝朗剛開始遭受家暴的時候,曾不斷的向外界求援,跟鄰居哭,跟學校老師哭,跟同學哭。

大家都很同情他,學校還做過家訪,教育繼父。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向外界求助,除了讓所有人同情且用異樣眼光看他之外,沒有任何幫助。

所以還不如藏起家醜,至少在外面能活的像個正常人。

而此刻,陳興國恐怕要讓他在殿下面前,做不了正常人了。

謝朗面無表情站起身,一把拎起小龍崽的胳膊,看似淡定,實則嗓音都有點發顫地催促:“你今天先回去吧,我家裏有事。”

被貓咪粗暴提起來的龍崽問:“你們家是用這種方式恭送客人的嗎?”

他剛說完,陳興國已經走到謝朗面前,嗓音陰沈:“你們老師今天電話聯系我,問我家長群裏為什麽不回覆,我根本沒聽你說過有什麽家長群。”

謝朗心裏一咯噔,剛轉學的時候,班主任就讓他通知家長進群了,謝朗答應後,用自己的小號進了群,這幾天都沒有登錄過,難道老師找家長有事?

“我忘了告訴你。”謝朗平靜地解釋。

“忘了告訴我?呵。”陳興國正在怒頭上,壓根沒註意身旁那男孩,周圍又沒有其他管家仆從跟著,只以為是小貓崽子的老同學。

他此刻可沒心情招呼貓崽子的客人,對著謝朗冷笑道:“你不是自己已經用其他賬號加進去,備註成你媽了嗎?要不是你們老師聯系我,我都不知道這事。”

陸子遙還站在沙發旁,一臉懵逼地註視這個忽然闖進來地男人。

直覺這男人並不是謝朗的家長,不但長得不像,交流態度也完全不像是家人。

陸子遙家裏脾氣最大的是母後,但坦白地說,母後那種小性子,鬧起來,也有著對家人特有的任性和撒嬌成份,和眼前這個仿佛耍橫地痞的男人完全不一樣。

他甚至沒有動手,光憑這說話態度,就讓人難以忍受。

“我也沒必要讓你知道這事。”謝朗依舊平靜地回答:“我告訴我媽了,我媽說她沒賬號,我幫她申請賬號後加進去了,有問題嗎?畢竟她才是我的第一監護人,陳叔叔,你沒必要太關心我。”

陳興國臉上泛起瘆人的笑意:“你小子要錢的時候,怎麽沒讓我別太關心呢?”

謝朗陡然握緊拳頭,猜想他恐怕問了班主任關於課外手工花費的問題。

“八千塊,買一堆破銅爛鐵,還騙我說是學校的要求?”陳興國擡手用食指一下一下戳著謝朗的腦門說:“你小子真是黑了心了!”

話音未落,一旁的男孩陡然擡手擋開了他。

動作雖然緩慢卻力道十足,陳興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抗,挺著身子,還是被推得一趔趄,險些摔坐在茶幾上!

他這才詫異地看向一旁陌生的小孩——

又是個俊美得有點邪氣的男孩,多半也是貓族人。

難怪這貓崽子破天荒的帶人來家裏,原來是同類。

“你幹什麽?”陳興國冷冷問那陌生男孩。

“有話好說,不要動手。”陸子遙臉上還有幾分納悶。

聽謝朗叫這男人叔叔,再看他這態度,陸子遙懷疑他是上門找事的惡棍,卻又不太確定,他為什麽會有這家門鑰匙呢?

“有你什麽事?”陳興國一揚下巴:“這裏是我家,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陸子遙沒有被人這麽冒犯過,一臉驚訝地看著這男人,皺眉不悅道:“你是謝朗什麽人?”

“繼父,怎麽著?”陳興國一臉挑釁。

“你能好好說話麽?”

這男人表現出的惡意,簡直令人作嘔,陸子遙眉頭皺得更緊了,無法想象高傲的學霸小貓咪,竟然生活在這樣的家庭。

“我這不就是好好說話呢麽?”陳興國擡起食指指著陸子遙鼻尖:“再不滾,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揍!”

謝朗拳頭捏得死緊。

在陸子遙面前丟人現眼,讓謝朗臉紅到了脖子,他猛的扇開陳興國的手指,轉身用力把陸子遙往門外推:“走啊,我讓你快點走了,我這有事你看不出來嗎?翅膀在我房間,你拿走吧,趕緊走。”

“翅膀?”陳興國一把拽住謝朗的胳膊:“那個花掉我八千塊的破玩意?你別想拿走,給我把錢換回來!”

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陸子遙還是勉強理出頭緒,從兜裏翻出手機看向陳興國:“修理龍翼讓你們破費了?我以為材料都齊了,謝朗沒告訴我,花了多少錢?我現在轉給你。”

“還有勞務費。”陸子遙沈著臉挑眼盯住陳興國,擡手捏住他抓小貓咪的手腕,冷冷警告:“我說最後一次,請你態度正常點,先生。”

陳興國臉色一白,看不出這小屁孩手勁驚人,楞是扼住他的血管,讓他軟了手,松開了謝朗。

“勞務費?”陳興國上下打量這男孩,認不出奢侈品牌的他,也看不出男孩身上的夾克和板鞋品牌,只以為是個普通學生,於是冷嘲熱諷地開口:“加起來要一萬塊,你給的起嗎?”

陸子遙沒說話,點開支付軟件,低聲問了句:“賬號。”

見這男孩當真要給錢,陳興國眼睛一亮,態度立即和緩下來。

有錢就是大爺,他乖乖走上前,準備報出賬號。

“不用你給!”謝朗一把搶過龍崽的手機,揣回他兜裏,推著他胳膊往門走:“都讓你回去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修翅膀沒有花錢!”

到手的一萬塊,被小貓崽子推了回去,陳興國暴跳如雷,擡手拽住謝朗的胳膊,猛的甩到沙發上:“滾一邊去!”

陸子遙傻眼了,沒想到這男人真的會對孩子動手。

被摔在沙發上的謝朗立即又站了起來,還想阻止陸子遙付錢,卻被陳興國一巴掌扇在腦袋上,摔回了沙發。

一瞬間,空氣凝固了。

陸子遙的雙瞳忽然收成了豎瞳!

這是翼龍鎖定獵物時的本能反應。

一股濃烈的殺氣,讓陳興國也本能感到了威脅,脖子後頭一陣發涼。

他慌忙轉過頭,還沒看清眼前的景象,就被一只拳頭閃電般狠狠砸上了面門!

他聽見自己鼻骨沈悶的折斷聲,牙齦又酸又麻,一顆門牙被他吞進了喉嚨裏,另一顆在舌尖滑動。

“嗯……”陳興國因為劇痛牙關緊咬,喉嚨裏呵嗤呵嗤像卡了濃痰,拖鞋也掉了一只。

他跪在地上暈頭轉向,想要爬起來,腦子好像在往一邊沈,讓他失去重心,又摔倒在地。

謝朗震驚地看著死豬一樣癱軟在地的陳興國,餘光發現陸子遙擡腿又朝他走過去,謝朗急忙起身攔住他:“別打了殿下!”

這人渣哪裏吃得消翼龍的暴揍,剛剛那一拳,恐怕已經嚴重腦震蕩了,在來幾腳,肯定得斷氣。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皇室再怎麽封鎖消息,都可能有傳言流出去,陳興國這種垃圾,哪裏配讓奧加皇子為他留下黑料?

一直躲在角落的媽媽此刻也慌張地沖過來,跪在陳興國身旁小聲問:“你沒事吧老陳?”

謝朗轉頭皺眉道:“快叫救護車!”



醫院裏。

陳興國還在昏迷中,謝朗和媽媽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多多還在幼兒園。

謝朗在發呆,媽媽在抽泣。

媽媽抽抽噎噎地開口:“那個打他的男孩真的是皇子?”

“對。”謝朗面無表情地回答。

媽媽沒說話,又哭了一陣,小聲埋怨:“堂堂一頭翼龍欺負咱們老百姓,也不怕傳出去壞了名聲,老陳這要是癱瘓了怎麽辦?我這點工資,養的活一大家子加一個殘廢嗎?”

“你只要養活你的多多就行了,我有獎學金,至於那人渣,你說好要跟他離婚的。”謝朗依舊面無表情。

“他要真的癱了,我還怎麽跟他離?別人不得戳著我脊梁骨罵我缺德啊?”

“哪些別人?”謝朗平靜地問:“你還有哪些認識的人不知道你丈夫家暴?人人戳著你脊梁骨讓你離婚你不肯,現在怕人罵你缺德了?”

媽媽眼睛一紅,又開始流淚:“大人的事,你又懂什麽!”

謝朗沒說話,面無表情地發呆。

等媽媽痛哭了一會兒,他才問:“其實你沒打算離婚吧?”

媽媽一楞:“你說什麽?”

“三婚只能找老頭,多多也需要爸爸,我反正也快成年滾蛋了,只剩下你們一家三口吉祥的一家,有了爵位,家裏以後就更好了,等陳興國年紀大了,沒準就不怎麽打人了,都忍到這節骨眼了,幹嘛還離婚呢?”謝朗冷笑著揣測出媽媽的想法:“是吧?”

“你思想怎麽這麽可怕!”媽媽難以置信:“我還以為你長大了能懂點事!”

“我就是太懂事了,才一直沒有揭穿你。”謝朗轉頭看向她:“你總喜歡裝成受害者、奉獻者,隱忍地顧全大局,但這八年來,真正的受害者是我啊,媽媽,你憑什麽替我選擇大度忍受呢?”

“你忍受什麽了!你這暴脾氣,八年來有改過一丁點嗎!”媽媽氣急了:“你要稍微學會一點忍耐,老陳會動不動打你嗎?他也沒怎麽打我啊!還不是你這倔脾氣惹的!”

“不然呢。”謝朗抿嘴一笑:“要我變成你這樣嗎?門都沒有。我的脊梁骨是打不彎的,沒人能讓我跪著生活,我永遠、永遠不會依靠哪一個人生活,永遠不會成為你這樣的菟絲花。我會成為別人的依靠,會讓所有人對我敬畏敬佩,會成為金字塔間的天才機械師。”

媽媽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許久才顫聲開口:“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因為我突然想起來。”謝朗認真地回答:“我上次被打癱送來醫院的時候,你哭得可沒有現在傷心。”

媽媽一驚,別過頭擦幹淚水:“你繼父鼻子整個都歪到一邊了,跟你那時候能比嗎?”

“承認我根本不重要,有這麽難麽?”謝朗面無表情地開口:“給我虛假的希望,讓我以為你會為了我脫離家庭。我把你當成自己的軟肋,當成這世上唯一的溫暖,你知道這會讓我更加痛苦嗎?”

媽媽沈聲警告:“謝朗,我是你的媽媽。”

“你也知道?”謝朗笑起來:“原來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媽媽,縱容繼父對我家暴八年的媽媽。”

說完,謝朗冷酷地站起身,朝樓梯口走去。

“你去哪兒?”媽媽無助地站起身。

“出去散散心。”謝朗回答。

媽媽追上前詢問:“那位皇子呢?他會來嗎?人打成這樣,醫藥費總該承擔的吧?”

“陳興國冒犯皇子!”謝朗陡然擡高嗓音宣布:“交給皇家法庭審判,威脅皇子後並主動襲擊,哪怕是被打死了,也是正當防衛。陳叔叔死得其所、死得大快人心!醫藥費咱們可以留著,辦一場慶祝會。”

“你瘋了嗎謝朗!”媽媽被他古怪地舉止嚇得後退兩步。

謝朗咧嘴幹笑兩聲,輕聲開口:“我早就瘋了,媽媽,你才看出來嗎?”

媽媽被嚇呆了。

謝朗笑著轉過身,咧著嘴歡蹦下樓去了。

剛下到一樓大廳,身旁一個熟悉地身影大步走過來,輕聲玩笑道:“什麽事這麽開心?你繼父被確認腦死亡了嗎?”

謝朗笑容一僵,轉過頭,看見陸子遙提著一代零食,昂著腦袋站在他身旁,神色高傲一如往常。

謝朗臉上古怪的笑容消失了,轉變成一種發自內心的憂傷與絕望,冷冷質問陸子遙:“你為什麽打人?皇子可以隨便對人動手嗎?還要不要名聲了?”

陸子遙一楞,有些無措地解釋:“那家夥打你。”

“我正準備還手的。”謝朗逞強道:“他打我我就打他,很公平的防衛,你出手又算什麽?鬧出事情怎麽辦?他那種無賴,就像牛皮糖一樣,一旦纏上你,甩都甩不掉!”

陸子遙低頭眨巴著眼睛想了想,回答:“那家夥打你。”

“那你也不該突然動手,身為皇子,一言一行都應該謹慎。”

陸子遙一皺眉,揚起下巴怒沖沖地說:“那家夥打你,我還要揍他!”

周圍嘈雜地人生仿佛消失了。

謝朗站在樓梯口,呆呆註視著陸子遙,周圍穿梭的人群仿佛都成了幻影。

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只過了一瞬。

“改天,”謝朗平靜地提出要求:“你要幫我捏一百下肉墊,我想買張彩票,試試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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