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澤回到學校後，身上的那股血腥氣還沒有散去，他意識到直接這麽去見人似乎不是很好，便先回了趟寢室。

進了浴室，熱水器自動將水溫調撥到對他來說最舒適的那個點上。溫熱的水從頭部一直滑落到腳邊，將一身的疲累洗去了大半。

關掉熱水器，葉澤拿著毛巾從裏面走出來，發現衛笑正坐在床上換著褲子。

葉澤看了他一眼：“訓練結束了？”

“嗯，”衛笑喪喪地做了個哭臉，“剛才把褲子撐破了。”

葉澤忍不住笑了：“估計是你用力過猛了吧。”

衛笑吸了吸鼻子，苦著臉道：“剛剛被大家嘲笑了。”

啪的一聲，他的懷裏落了一個東西，衛笑低頭一看，然後興奮地擡起頭：“是砍砍糖！”

葉澤微笑道：“知道你喜歡，順路就買了。”

“謝了，葉哥！”

衛笑將手裏的包裝拆開，剝開錫紙，拿出糖塊放進了嘴裏。下一秒鐘，他的舌尖便像是出現一堆小人，舌尖上的感覺像是這些小人在用斧頭輕輕地砍著他的味蕾，一開始會有微微的痛感，而在習慣了之後反而會感受到別樣的刺激。

衛笑從小就愛吃這種奇怪的東西，葉澤無法理解，但砍砍糖每年在曼森聯盟的銷量都有幾百億，不得不說，這種奇奇怪怪的糖虜獲了很多星球人們的味蕾，有人喜歡就會不停地生產，據說幾年後的工廠規模又會擴大一半。

嘗了兩塊以後，衛笑將糖袋放到一旁，想到了今天從其他學員那裏聽到的消息，想到葉澤和那個教官之間有些關聯，想了想，說：“我今天聽別人說，那個叫柏淵的體能教官過幾天就會離開斯特爾，他原來來頭就很大，現在可能也要回到聯盟的中心軍事區了。”

葉澤系著腰帶的手一頓，擡起頭問：“他要離開斯特爾？”

“唔，我是聽別人那麽說的，具體也不是很清楚，你不是——葉哥？！”

他話沒說完，葉澤直接抓起了軍帽跑了出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門邊。衛笑楞了楞，舔了舔還留著砍砍糖味道的嘴角，茫然地眨了眨眼，想著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風隨著跑步的動作在耳邊呼嘯而過，葉澤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心裏有個聲音在拒絕著從衛笑那裏得知的消息，但是內心深處卻也產生了一種預感。

哪個消息或許是真的。

如果是，他又該做什麽？怎麽做？

葉澤的心裏亂糟糟的，當他停住腳步時，轉過頭看到的就是透明訓練場中央站著的柏淵。

即便隔得很遠，他仍然能夠看清他的表情和動作，而越看心中越是煩躁。

訓練間隙，柏淵轉過頭，目光一頓。他看到站在訓練館外的青年，對方的狀態看上去不好，視線則落在自己的身上，帶著濃郁的，讓他有些疑惑的情緒。

下一秒鐘，葉澤已經轉身推開了訓練館內的門，朝柏淵走來。

當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步時，葉澤停下了腳步，面前人平靜中帶著探尋的目光讓他有一瞬間的怔楞，大腦也空白了那麽一秒，等到思緒回轉，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想好要怎麽開口。

要問他是否要離開？如果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他要說什麽？如果得到的確定的答案，他又要說什麽？

柏淵啟唇道：“我還在上課，你先出去，有事的話等會兒再說。”

葉澤悶悶地嗯了一聲，手中握著的懷表將掌心硌得有些疼，也加重了心上的沈重感。最終他還是轉過身慢慢走了出去。

二十分鐘以後，柏淵走出了訓練館。看到在不遠處的花壇邊坐著的葉澤，腳步一轉，朝他走了過去。

當他坐在青年身邊的時候，他仿佛才從混亂的思緒中脫離出來。

“你找我有什麽事？”

葉澤定了定神，將自己想問的問題直接說出口：“你是不是過幾天要走？”

見到男人臉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葉澤穩定好情緒，解釋道：“我聽人說你之後就不在斯特爾了，會回到之前的地方，是這樣嗎？”

柏淵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很快答道：“嗯，是這樣，你知道了？”

聽到肯定的答覆，葉澤的呼吸在一瞬間變得急促起來，他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就這樣走了，那我怎麽辦？”

柏淵楞了一下，然後抿緊嘴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

兩個人都陷入了沈默，但是心境卻完全不同。葉澤處在焦躁的狀態中無法平覆心情，而柏淵則是對他的話感到茫然，琢磨不透其中的含義。

過了一陣，葉澤望著他臉頰處的弧線，定定地說：“教官，我喜歡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柏淵的視線停滯了一秒，很快說道，“不要開這種玩笑。”

葉澤看著他波瀾不驚的表情，心中的火也漸漸地熄滅了。他不由在心中苦笑，這個人不相信他的感情。也是，他這樣突兀地告白，柏淵這樣的人如何會接受得了，更何況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人，如果對方還活著，他會像所有的Alpha男性爭奪配偶那樣和對方拼死搏鬥。

但他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那個人已經死了，可也永遠留在了柏淵的心中。

死亡是一瞬間的事情，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永恒的存在。

他低垂著頭的樣子顯出十足的沮喪來，柏淵看了他一陣，解釋道：“我沒有那麽快離開，等下一周和你們一同參加完野戰集訓，我才會離開。”

他這樣的解釋對於青年來說並沒有起到慰藉的作用，反而加重了他的挫敗感。

沈默良久，葉澤將手中的懷表遞到柏淵的面前，他張開手，懷表的表鏈掛在他的手指上，表身向下墜去，然後在半空中搖晃著。

他努力讓自己從方才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畢竟今天是男人的生日。

他擠出了一抹笑意，祝賀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教官，生日快樂，這個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半晌之後，柏淵伸出手，將他遞到自己面前的懷表拿過去，放在眼前靜靜地看著。

他許久沒有說話，而葉澤也在這長久的沈默中慢慢地緩和了心情，在柏淵轉過表身翻看時，他覺得自己的心也在這樣的檢視中忽上忽下，無法安定。

“謝謝，”柏淵沈聲道，“我很喜歡。”

他朝著葉澤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雖然這種愉悅的情緒並不激烈，但從他認真的眼神中，青年看出了他是真的感到高興。

他也是在那一刻重新燃起了希望，覺得自己剛才過於情緒化了。

柏淵有他自己的事業和追求，他有權利選擇去任何接納他的地方，旁人無法幹涉。而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戰場是他們最向往的地方，他根本不應該為柏淵的選擇感到失落才對。

畢竟，他也會在不久的將來抵達那個地方。

想到這裏，葉澤才覺得思路通了。

看到他臉上現出釋然的表情，柏淵微微挑起眉毛：“想通了？”

“嗯，想通了。”他擡起頭，堅定地看著對方。

柏淵望著他堅毅的眼神怔了一瞬，下一瞬他便被青年抱在了懷裏，這個擁抱顯得有些青澀，帶著情難自禁，也帶著克制。

“教官，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因為鎖章所以無法回覆評論，其實我寫得很隱晦了，所以修改時一個字沒動就成功解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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