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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0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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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 鐘佐其實和當初聽到祁政死亡時一樣,沒什麽感覺。

但或許是“死而覆生”讓人太意外, 也或許是心跳毫無預兆地漏了一拍讓人太在意,身體不由自主就停了, 直到被某人撲過來抱著, 他才回。

身後的人緊貼著他, 氣息熱乎乎地噴在頸窩, 耳邊偶爾撞入一聲壓抑的哽咽,混雜著無助的淚水味。鐘佐擡起的手頓了一下,冷淡道:“你先放開我。”

祁政摟緊他:“不放。”

鐘佐道:“我數三個數, 再不放,我打到你放為止。”

那你打死我好了!

祁政下意識就想回這一句,但話到嘴邊, 強烈的求生欲千鈞一發之際拉住了他,讓他覺得小佐可能真會那麽幹。他只能又蹭兩下,戀戀不舍地松開手, 接著一擡胳膊,把小佐的面具摘了下來。

鐘佐沒有在意, 繼續往裏走。

拜高學費所賜,匿名大學的宿舍條件還算舒適。

公寓一室一廳,設有陽臺和衛浴。客廳擺著單人沙發組, 桌上放著小巧的綠植, 淺色調配在一起很有文藝範兒。鐘佐從冰箱裏拎出兩罐飲料, 遞給他一罐, 走到沙發上坐下了。

祁政挑了離他最近的位置,拖著小沙發往他那邊挪了挪。

可能出事前他最想回到的便是愛人的身邊,導致醒後唯一能記住的就是小佐,堅持覆健也是想盡快找到人。那時他在陌生的地方醒來,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心頭的茫然一直縈繞不散,總覺得不踏實,如今找到人,那些不安頓時落了地。

他忍不住拉過鐘佐的手,貪戀地握住。

鐘佐沒有掙開,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飲料,把這事快速過一遍,問道:“你的名字?”

祁政道:“穆文昊。”

鐘佐道:“以前的。”

祁政道:“忘了。”

鐘佐道:“以前是幹什麽的?”

祁政道:“忘了。”

鐘佐道:“那你記得什麽?”

祁政道:“我只記得你,記得我求過婚,你同意了。”

他認真想了想:“哦,我還記得告白的時候,好像拉著你轉了好幾圈操場,是麽?”

鐘佐點了點頭。

他剛才有那麽一刻疑心過那段話是不是從黑獅隊裏傳出來的,但又覺得太巧合,聽到這裏便知道果然是他想多了,因為告白的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你信了麽?”祁政看著他,“要是還不信,我身上有家傳的胎記,我脫衣服給你看。”

鐘佐道:“不用,我信。”

他想起了在監獄裏遇見的丟兒子的獄友,那時他就推測過祁政是從第五星系逃過來的,看來祁政出事時恰好被家人找到。

祁政看看他這平靜的反應,心裏一沈,忍著不安道:“我有個問題,咱們之前分手了麽?”

鐘佐道:“沒有。”

他說見這小子雙眼一亮,詭異地知道要往他身上撲,及時開口:“你給我坐好。”

祁政停住,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鐘佐道:“我是x型進化者,不好意思,變回去了。”

祁政眨眨眼,瞬間在心裏“臥槽”了一聲。

不知為何,他根不用問“變回去”是什麽意思,能地便知道這話代表著什麽。

鐘佐繼續道:“魏和光我幫你宰了,不客氣。”

祁政壓根不記得那什麽和光,更不在意他是死是活,默默思考一下,說道:“你答應過我的求婚,不能反悔,我可以等到你想結婚的時候結。”

頓了頓,他補充道,“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過了一秒,他再次補充,“反正你不同意,我也會跟著你。”

鐘佐瞬間想起當年在孤兒院被這倒黴孩子纏著的事,有一點點不爽,但又知道如果不同意,這二貨會整出更多的麻煩,便道:“行。”

祁政呼吸一緊,想也不想便撲了過去,察覺他要掙開,低聲道:“別動,讓我……讓我抱抱,就一會兒,我很想你。”

鐘佐被溫熱的氣息圍著,避無可避。

下一刻,耳垂傳來柔軟的觸感,蜻蜓點水似的,心臟突然沒由來地抽了一下,但這太快了,快得他都沒覺出是什麽感覺,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說道:“你差不多可以了。”

祁政又抱了一把,勉強撫平激動的心情,放開他坐回去,開始得寸進尺:“我今晚和你睡。”

鐘佐道:“我今晚不睡。”

祁政道:“那明晚。”

鐘佐道:“不行。”

祁政暫時略過這個話題,靈光一閃道:“你既然不睡,咱們去看日出吧!”

鐘佐沈默地盯著他。

祁政莫名覺得可能會被打,往後挪了挪,剛要再換一個話題,只聽門鈴響了起來。鐘佐收回視線,戴上面具去開門,發現是藍鴻宇他們。

藍鴻宇幾人的時差沒倒過來,自然不困,便來找他玩了。

他們先後進門,發現腦殘粉竟然這麽快就找上門了,看了他一眼。

祁政立刻繃直腰板。

半南看看他這理直氣壯、死不悔改的模樣,忍著打他的沖動,試圖和他講道理:“追星就追星,別給自己加那麽多戲。”

祁政摸不準他們是什麽關系,這次沒有沖動地吼出來,而是看向鐘佐。

鐘佐走回去坐好,坦然道:“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夫。”

眾人:“……”

幾人異口同聲:“什麽?”

總不能是被腦殘粉威脅了吧?

“他受傷失憶,臉也被修過,導致我沒有認出來,”鐘佐簡單道,“總之他以前向我求過婚,我同意了。”

眾人:“……”

房間死寂了一瞬,緊接著幾個人以一種更加震驚的語氣道:“——什麽?!”

祁政終於揚眉吐氣,看著他們教育道:“都聽見了吧?以後少在我面前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人又不是你們的,整天瞎意-淫什麽?空虛寂寞冷你們找別人去啊,別挑有主的。”

眾人:“……”

一直到天際泛白他們去食堂吃東西,鎖風和半南都沒能從巨大的打擊中恢覆。

他們雖然理智上知道和主人不太可能,但受契約的影響,心裏都曾隱蔽地期待過一段戀情,誰知竟突然蹦出這麽一個玩意兒,難受來得簡直猝不及防,好在他們的激素期即將過去,到時估計就沒事了。

副官在樓下等到現在,見少爺出來,把他拉到一邊詢問結果。

祁政挺起胸口:“我們相認了。”

副官道:“他對你的臉發表看法了麽?”

祁政道:“沒有。”

副官覺得將軍可以在那邊松口氣了,暗道一會兒給某人回覆,嘴上問道:“你有什麽打算?是帶著他回家還是陪他上學?”

祁政道:“必然是陪他上學。”

x型進化者,小佐絕不會為他改主意。

副官提醒道:“今天招生期最後一天,外面已經排了挺長的隊了。”

祁政瞬間又想“臥槽”一聲,和鐘佐打聲招呼,出門買了面具戴上,開始排隊報名,等輪到他的時候,不等對方問,便主動道:“我叫十三老公。”

阿十三同學這兩天太火,工作人員都聽說過他的名字,直接告訴他不行,得改。

祁政道:“可我就是他老公。”

工作人員道:“那也不行,換。”

祁政道:“十三男人。”

工作人員道:“……有什麽區別嗎?”

祁政道:“這是‘十三歲真男人’的意思。”

工作人員冷酷無情:“換!”

祁政不太高興,說道:“三十阿總行吧。”

學校沒規定不能用情侶號,工作人員這次同意了。

祁政於是心滿意足,繼續辦其他手續。

鐘佐一行人早已邁進食堂。

半南和鎖風大概是有事想聊,示意鐘佐坐著就行,一起去為他拿吃的。辰哥和二代們也都去挑喜歡的食物,藍鴻宇讓他們順便給自己帶,陪鐘佐找地方坐下,笑著問:“那個就是你說的戀人?”

鐘佐道:“嗯。”

藍鴻宇道:“很奇啊,你們談了七年戀愛,他哪怕換了一張臉,你應該也能認得出吧?”

鐘佐平靜道:“我忘了。”

人性流失後,他全不記得對方給他的感覺,連大概發生的事都不太記得,就算偶爾回憶起某些片段,也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更別提是兩年後的現在。

藍鴻宇笑瞇瞇地道:“我懂了,你是x型進化者。”

自從看鐘佐的資料,他就在思考溪林人當年找鐘佐合作的原因,想來想去,再結合鐘佐的性格,便做了一個猜測,如今得到了證實。

他又加了一句:“你曾經被矯正過吧。”

他用的是陳述語氣,基不需要反駁,鐘佐連點頭都懶得給他。

藍鴻宇也沒非要得到確切的答案,笑道:“我聽說你們這種人永遠有目標,你上了學,下一步想幹什麽?”

鐘佐糾正他:“我還沒有上學。”

藍鴻宇道:“那開學後呢?”

“這取決於我的興趣能維持多久,”鐘佐看著他,“別繞圈,想幹什麽?”

藍鴻宇道:“我在想,這裏的條件那麽得天獨厚,資源浪費掉太可惜了。”

鐘佐道:“調皮。”

“得天獨厚”是指這裏有那麽多被外界認可的預備傭兵。

他們如果開個傭兵公司,在匿名大學上滿四年的話,能近水樓臺地招到不少人。然而目前的問題是……他們昨天才剛把人家廢了,還是在眾目睽睽下,戰鬥系的人估計宰他們的心都有了。

藍鴻宇笑了笑,沒等開口,便見旁邊過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他們第一天遇見的海川,另一位是陌生人,面具的代號為“西紅柿”。

海川笑著與他們打聲招呼,在附近坐下,介紹了西紅柿:“這位是學生會宣傳部的部長,再開學上大三。”

“你們好,”西紅柿明顯對他們很感興趣,語氣激動,“視頻我看了,厲害啊兄弟!”

鐘佐道:“還好。”

“什麽還好?那是相當好!”西紅柿道,“真是給我們出了一口惡氣!你們都不知道他們有多惡心!”

西紅柿怨念已久,“劈裏啪啦”說起他們的血淚史。

學校雖然有鐵律,但只要辦法得當,要鉆漏洞還是很容易的,何況匿名大學是開放式的學校,在地也算是一處旅游景點,平時能看見不少游客。他們之前就想過一個主意,找朋友喬裝打扮進入宿舍樓,換上他們的面具和校服,他們則穿上朋友的衣服一起出門玩,靠著朋友打掩護,見到想見的同學,誰知還沒等出宿舍樓,竟就被戰鬥系的賤人通過小動作和說話的語氣辨認了出來。

事件的“策劃”西紅柿同學“砰”地把牛奶往桌上一放:“現在我們班還剩五個人,我與戰鬥系不共戴天!”

準備開傭兵公司的藍鴻宇,和暫時對這個計劃沒意見的鐘佐,一齊沈默地看著他。

西紅柿道:“所以看見他們丟臉,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藍鴻宇和鐘佐繼續保持沈默。

這時海川插了嘴,把話題帶到了別處,幾個人聊了兩句,半南和鎖風他們便回來了。

鐘佐根不餓,簡單吃了點東西,謝絕西紅柿打球的邀請,慢悠悠回到了宿舍樓,然後一擡頭,見祁政穿著設計學院的校服,臉上戴著代號“三十阿”的面具,斜靠著門在等他,笑道:“寶貝兒,回來了?”

鐘佐淡淡地“嗯”了聲,頂著半南他們意義不明的目光,走過去打開門,把人放了進去。

祁政道:“還有一個星期開學,咱們去學校裏轉轉吧。”

鐘佐道:“我轉過。”

祁政道:“那你領著我轉。”

鐘佐道:“沒興趣。”

祁政提醒:“我是你未婚夫。”

鐘佐充耳不聞,找地方一坐,點開個人終端開始看書。

祁政頓時不高興,默默窩在角落裏哼唧,一副“你不搭理我,我什麽都不稀罕”的模樣,整個人陰郁得都要冒黑氣。鐘佐的餘光能掃見他,翻了七-八頁書,關上個人終端,起身踢踢他:“走吧。”

祁政對他伸手。

鐘佐垂眼盯著他看了兩眼,握住他的手把人拉了起來。祁政於是帶著勝利的微笑,牽著他的手出去逛校園,問道:“我以前是不是讓你陪我看過日出?”

鐘佐道:“嗯。”

祁政道:“我還讓你陪我幹過什麽?”

鐘佐道:“忘了。”

祁政道:“那咱們是怎麽認識的?”

鐘佐想了想:“在一個小巷子裏,你和小混混打架,我幫了忙。”

祁政驚訝:“你主動幫的我?”

鐘佐道:“我餓了,只是想趁著小混混註意力分散的時候廢掉他們搶點錢,去買東西吃,是你以為我救了你,把我拉到了孤兒院。”

祁政道:“這麽說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鐘佐道:“嗯。”

說來也奇怪,他基不太記得與祁政的事,可當被問到的時候,他發現似乎也沒有忘得太徹底。那些回憶像等待點燃的燈,靜靜矗立在心底深處,如今邊走邊聊,於濃霧裏亮起微弱的光暈。

一盞又一盞,串起被他遺落的過往。

星辰似的。

祁政感覺氣氛有點美好,正想著要不要親一口,突然發現有人煞風景——約莫二十個戰鬥系的學生直奔他們而來,停在了面前。

為首的是那位樂王,冷聲道:“你上次說咱們有恩怨,總得講明白吧?”

他們商量了半天,決定以事件的導-火-索為切入點,犧牲樂王,讓他找阿十三單挑,堂堂正正地打一場,然後錄好視頻回去研究。如果發現打不過,事情到這裏也算是結束了,但如果能打過,他們就可以為腿折的同伴們算賬,大張旗鼓地扳回顏面了。

他們覺得依阿十三那種“手撕大半個戰鬥系”的兇殘性格,應該會同意的。

樂王道:“偷襲算什麽事,有種就再打一架!”

鐘佐輕描淡寫地掃他們一眼,問道:“我今天剛剛得知你們戰鬥系誰厲害誰當老大,平時要聽老大的安排,是麽?”

樂王道:“是又怎麽樣?”

鐘佐道:“你把他叫出來,我和他打,如果我贏了,你以後看見我繞道走。”

戰鬥系全體:“……”

然而大殺器直接就找上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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