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羽的臉色冷了下來，看著藺無衣的表情也變得戒備：“師兄這次來，並不是要保護我，而是想要攔著我不讓我開殺戒吧？”

藺無衣忙否認，“並不是，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你知道，師父是我殺死的，我只是想彌補當時的愧疚，助他順利飛升罷了。”

“他有心魔，自己解決不了還硬是要飛升，都是他自找的。再說還不是他讓你動手的！”古一羽不屑道，她冷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藺無衣長嘆，“我知你有怨氣，但魂魄入輪回，他們就再也不是上一世的他們，你就當幫幫師兄，就算要找他們算賬，也等將來飛升上界感知天地二魂之後，好嗎？”

古一羽不滿意的撇嘴，但也答應了藺無衣：“師兄放心，我也不至於小氣到和他們糾結一輩子，任何恩怨，等飛升之後說。”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二魂在外，命魂在身，七魄依附身體。身體死亡後，則命魂離去，與天地二魂相會，七魄自身體散去，命魂自入輪回。天地二魂常在，是以每次輪回所遇之事二魂皆曉，人死或飛升之後，命魂便能接觸天地二魂，便會對前世之事有所了解，但非此世親身經歷，所以大多只是知道有這麽回事，卻無特別感受。

林塘、江鶩和古一羽的師父卓思越已經入輪回轉世，此世為人就算是新的開始。人死如燈滅，藺無衣才會說若要算賬，等他們飛升不遲。

藺無衣得到了古一羽保證，這才安下心來，小心翼翼的討好著古一羽：“阿羽你看，他總歸是師父，要不是他，我也沒有你這個師妹對吧？再說當年的事也不全怪他……”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當年的事，古一羽冷了臉色，道：“難不成怪我咯，要不是他把魔蓮種到我身上，我怎麽會入魔？”

“他是輕信了林塘的話，不然也不會……”

“你也說是輕信啊？我是他徒弟！他憑什麽不相信我說的，只憑林塘一個別派女子的只言片語就能輕信她了？不過是林塘的命比我重要罷了，愛徒是假，愛人才是真！”古一羽怒道，“你要是再為他說話，咱倆的師兄妹情誼就到此為止吧。”

“……阿羽我錯了。”藺無衣乖乖低頭認錯。

藺無衣也覺得那事是師父做的不地道，當年江鶩抱著身種魔蓮的林塘闖進無境山，在師父面前指認古一羽私交魔修陷害林塘，當時林塘滿眼悲戚的望著卓思越，卓思越就信了，親手將林塘身上的魔蓮渡到古一羽身上，並將古一羽逐出師門。藺無衣當時正有其他事，並不在無境山，古一羽無處可去，又不甘心，便索性做了魔修，機緣巧合之下成了魔神。

而卓思越過後反思時，終於覺得自己所為有所偏頗，因害了古一羽成魔，心中因此埋下心魔，之後不顧心魔強行飛升，在突破時被心魔困擾，一生勤修功虧一簣。因囑咐藺無衣若他沒能飛升成功墮入魔道，就趁他虛弱時了結了自己，最後也落了個無奈的結局。

而林塘和江鶩，兩人本是青梅竹馬，可林塘白蓮花氣場太強，引無數修者競折腰，兩人一直糾纏在林塘引起的各種相愛相殺中，後又被古一羽奪了林塘的“運”，終究沒能突破境界，大限至時，落入輪回。

如今古一羽落難逃至凡人界，正巧與她有怨的人也都轉世，這便是所為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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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一羽七魄傷了六魄，唯獨中樞魄無損，於是記憶也便沒有缺失，但其他六魄受損嚴重，導致她如今只如凡人一般。藺無衣得知後自仙界匆匆下凡，身上沒帶什麽東西，就算有，仙界的丹藥也不是古一羽如今的狀態能承受的。若想修覆魂魄，還得自己修煉。

有了藺無衣充當保鏢，古一羽膽子也大了起來，除非碰上其他閑的蛋疼的仙魔，凡人界還有誰能比下凡的仙人更厲害？

原本古一羽想仿照散修，找個靈氣充沛的地方安心修煉，取天地之精華滋養魂魄，但凡人界靈氣已然稀薄，靈氣充沛的地方也早就被各大門派世家占據，散修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

早年古一羽修仙的時候，凡人界靈氣隨沒有仙魔界那麽濃郁，但比現在好了不止百倍。那時絕佳的靈根是純凈的五行靈根，五行靈根相生相克，循環往覆，前期修煉雖慢，但修成之後卻極其強大；再者便是單一靈根，修煉極快，幾乎不會有瓶頸，單系能力最強無人能及，但缺點也同樣明顯，就是後繼不足。其他的雙靈根，三靈根和四靈根，沒有那麽突出，但因靈氣充足，修煉也不是問題。

只是過了萬年後在現在靈氣稀薄的凡人界，單靈根或者雙靈根還有飛升的希望，三靈根也有可能修煉一定到水準，至於四靈根，那基本就是廢了。五行靈根的存在就是雞肋，五行俱全極其難得，可根本沒有那麽多的靈力供五靈根修煉，就算五行可以自行相生，但通常五靈境界還沒達到晉級的要求，大限就到了。

古一羽就是五行靈根，藺無衣也是，當年的卓思越、林塘和江鶩都是。

好懷念當時凡人界的興盛啊，飛升神馬的分分鐘都出現呢……古一羽悵然，不過當然沒有她說的那麽誇張，但無論哪種靈根只要勤於修煉，飛升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仙界和魔界打的那麽痛快就是因為人多？如今凡人界靈氣少了，無論仙魔飛升的人數都大減，所以才仙界才沒有在魔界內亂的時候趁虛而入啊。古一羽不禁如此想到。

懷念歸懷念，現在的問題是，沒有那麽充裕的靈氣，古一羽怎麽修煉？藺無衣建議她還是找個門派，畢竟門派的資源比散修要好多了。

“也行，那就就近找個吧。”

兩人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無境山青陽派是個老牌的修仙門派，從創立到如今已有數萬年，此派曾出過近千位飛升的修者，近千年來雖無人飛升，但派中有三位返虛期長老，距離飛升只剩一步，雖這一步極為艱難，但返虛期的修者在凡人界基本也就等於神了。掌門玉樞子化神期，另五位化神期高手各執一堂，元嬰高手數十，再往下金丹、築基、練氣弟子無數。

藺無衣建議選這個門派，此派門人眾多，他們倆混跡其中不易被發覺，而且經過多年經營，無境山的聚靈陣相當強大，靈力較其他小門派好上許多。

“……師兄，無境山青陽派這個名字你不覺得很熟悉嗎？”古一羽面無表情的看著藺無衣。

“故地重游嘛，這樣你就不用花費精力去熟悉環境了。”藺無衣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而且據素涵推算，師父應該會選在青陽派修仙。”

是的，無境山青陽派就是當年古一羽修仙時的門派，藺無衣和他們的師父卓思越都出自此派。

古一羽白眼一翻，心想我就知道跟卓思越有關，不過也沒有提出異議，在哪修煉都一樣，若真遇上仇人們，就算答應了藺無衣不去清算總賬，但找找麻煩也不錯。

青陽派名門大派，收徒自然不那麽隨意，每三年一次選徒，山下小鎮中住的都是送孩子來參選的人。古一羽和藺無衣來到無境山下，看到這很成規模的小鎮也是略為驚訝，兩人都是在地廣人稀的地方生活的，無論以前的無境山還是仙魔界，都沒看到過這樣熱鬧的場面。

古一羽不禁發出感慨：“怪不得凡人界靈氣稀薄呢，修仙的人那麽多，能不稀嗎？”

打聽清楚青陽門將在三月後開始選徒，兩人便在附近住下……根本住不下，小鎮裏早已人滿為患，很多人都住到鎮子外面了。不得已，兩人只好找了附近的人煙稀少的山頭，藺無衣在此布下了結界以防外人打擾，古一羽便在此地開始修覆滋養魂魄，等待三月後的選徒。

時間一晃而過，到了選徒那天，藺無衣和古一羽早早的便到了山門之下，那裏卻早已聚滿了等待開門的人群。

古一羽新鮮的看著自己的小衣裙，再看看藺無衣，笑道：“沒想到我還能看到師兄小時候的樣子，當年我入門時師兄已經是少年模樣了。”

藺無衣也微笑道：“阿羽這樣子倒是和當年一樣呢。”

青陽門只招收十歲以下孩童，藺無衣成仙已久，化形不在話下，古一羽雖然能力不足，但有藺無衣在，裝個孩子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青陽門甄選弟子並不會提前篩人，所有元嬰以上的修者皆有收徒資格，看中哪個便選哪個，求得便是“眼緣”，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送孩子來碰運氣，就算根骨不好，可萬一有哪個獨（腦）具（子）匠（進）心（水）的高人看上自己的孩子了呢？

藺無衣打的主意就是，即使古一羽不被看好，但如果他能成為內門弟子，也好將古一羽弄進無境山成外門弟子。反正只要是在無境山的聚靈陣內，對古一羽來說哪裏修煉不都一樣？

而古一羽以為，藺無衣是因為他那個神神叨叨的好友素涵真人的囑咐，需要以成為門派弟子這樣的方式來相助卓思越，才老老實實的參加甄選。要是知道他打著這樣的主意，早就罵他死腦筋了。憑藺無衣現在的實力，隨便露出一點來就有各大門派爭相邀請，她到時作為藺無衣的附屬，什麽資源不能使用？還用得著在門派內苦哈哈的做外門弟子？外門弟子幹什麽的，那基本上就是打雜的好嗎！

可憐藺無衣這一輩子都是老實本分的乖孩子，根本沒想過利用身份去爭取什麽，古一羽說他圖樣圖森破一點錯都沒有……雖然藺無衣一點也不年輕，可內心卻還很單純。

很快，山門開啟，幾名素衣弟子站在山門前，其中一人揚聲說道：“青陽派弟子甄選，十歲以下孩童皆可參選，應選孩童由此門入山，其餘人等若無入山緣由，不可入山。落選者明日辰時將送回此處。”

說明很簡短，青陽弟子們讓開路，他們身後便是一條通往山上的石階大道，寬闊的能跑四輛馬車，石階盡頭雲霧彌漫並不可見，卻讓人心生向往，不知在雲霧那頭是怎樣一番景象。

孩子們在大人的催促下慢慢走上臺階，不時向後看看，這一去，若是被選上，大概很難再見父母了。也有步履堅定者，雖是孩童，也早早的就知道自己所要走的道路，並無猶豫，大步向前。

突然一聲驚叫，一個孩子被一道無形的門墻彈了出去，跌落在山門外，此時青陽弟子朗聲道：“此子已過十歲。”

孩子的父母求到：“我家孩兒只不過十一而已，卻是雙靈根！若是去年甄選，一定能選上的！求仙徒開恩，就讓他去吧！”

青陽弟子雖不失禮儀，卻也冷淡的說道：“半年後我派還會有外門弟子的甄選，那時便不問年齡，若真是好的，即便在外門也有出頭之日。”

外門哪有內門來的好，說出去也不如直接選為內門弟子來的好聽啊！何況外門哪裏是那麽好混的，就算是能出頭，也少不得在外門多受幾年罪。可青陽門派規矩重，青陽弟子並不松口，那對父母只好帶孩子離去，不少人也都悄悄帶著自己孩子離開了。

“看來瞞報年齡的不少。”古一羽道，“青陽派還真是做大了，連外門弟子都要單開一場甄選。”

藺無衣則道：“放心吧，我的法術應該不會被識破的。”

“好啊，既然師兄那麽有信心，那你先上，就算被識破丟臉的也不是我。”

“……”

藺無衣只得無奈上前，淡定的走過了山門，並沒有發生異狀，回頭看看古一羽，古一羽這才慢慢跟上，安然通過了山門的禁制。

再次踏上無境山的土地，古一羽沒有想象中那麽感慨。她自地球的二十一世紀穿越之後，很快就進入了青陽門，被青陽門長老卓思越收為弟子。因根骨極佳，很快在門派內脫穎而出，極受重視，可惜遇上了金手指白蓮花的林塘，一步錯步步錯，最終被逐出師門。

這一次，古一羽沒將這裏視作歸屬，不過是暫時養傷的地方而已，卓思越這樣的師父，不如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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