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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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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連小花二號, 連溪的日子變得好打發了許多。

她每天除了吃和睡之外,其餘時間, 都耗在學習上。

或許是本尊天資聰穎, 也或許是身體以前學過字,本能還在, 連溪認字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半個月不到, 她已經記住了一兩千個常用詞,閱讀材料從幼兒讀物升級到了小學生讀物。

一些詞匯簡單的新聞, 她也能看的得懂大概意思了,姚守樂見其成, 每天會找一些有趣的段子和故事, 給她當教材用。

這樣的步驟, 每個索蘭配對後的男人,都會經歷一次。

只是以前的連河教育的太好,而連溪太過聰慧, 配對後的她已經具有良好的基礎,直接略過了這一步。

從頭再來一次, 倒是冥冥之中補上了這一段。

慢慢的,晚飯後成了兩人默認的【說故事】時間。

這天,姚守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襯衫, 閑適的靠在椅子之上:“……那次談判很順利,只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磁風暴,飛船不得不在一個偏僻的星球停靠。我們一行五個人從飛船下來, 在驛站區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一家還開門的旅店,剛踏進大門就樂了。”

連溪窩在沙發上,抱著一杯酸奶,眼神專註的看著姚守,聽的十分認真:“誒?”

“旅店有四桌人在用餐,分別是非洛特人,芬蘭齊人,巖球人,木黎人,四個文明,分屬三大陣營,彼此政見不合不說,還是世仇。”

“芬蘭齊侵略過巖球,巖球和木黎打過百年大戰,木黎掠奪過芬蘭齊的資源,而非洛特搶過芬蘭齊的王後……這四個地方,平時只要湊足兩個,就能鬧的雞犬不寧,那天四個都齊了。”

連溪挖了一口酸奶:“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姚守回憶道,“非洛特人天生脆骨,也叫脆骨人,一開打就躲到了桌底,把盤子當暗器使用,時不時掄出去一個。芬蘭齊人有羽翼,剛動手就拍著翅膀飛了起來,嘴裏罵罵咧咧挑釁著,光說不練。而巖球人身材魁梧,靈敏度卻很差,只能在木黎人身後追。木黎人在前面跑,手中的弓丨弩對著天花板上的芬蘭齊,時不時射上一箭,落了一地的羽毛。”

“噗。”連溪笑了起來,光聽姚守說,她也能想象出一副雞飛狗跳的畫面,“你們呢?”

“我們?我們負責看戲,機甲槍械還不太好說,但是論單兵格鬥,打成一團那四個加起來,也不夠索蘭人收拾的。”

索蘭人得天獨厚,體質好且尚武,有人形機甲的美稱。

姚守看了一眼時間,往前探了半身,就著連溪的手,搶了她舀出來的酸奶,“你先自己玩會兒,我要出門一趟,可能要晚點回來,通訊器你還記得怎麽用麽?”

連溪點頭:“記得。”

姚守臉慢慢貼近連溪,見到她幾乎貼到沙發上,心下嘆了一口氣,用手覆上她的臉:“有什麽事記得聯系我。”

連溪僵硬的姿勢一直維持到姚守出門,才如同浮出水面的溺水之人,大口的喘了口氣。

抱著剩下的半杯酸奶,猶豫了一會兒,繼續挖一勺酸奶塞進嘴裏。

***

八點後的高檔餐廳,人有些少,只有幾桌人稀稀疏疏的坐著。

他們或兩人相對而坐,或三五成群圍坐在圓桌旁,舉止優雅,細小的交談聲幾乎被大廳演奏的鋼琴曲所淹沒。

角落裏坐著的,正是姚守和長時間未見的好友。

“你看起來成長不少。”他用濕巾擦了手,將餐巾鋪好。

他面前的男子身穿著一身戎裝,連手腕間的軍用通訊器都沒有卸下,大概剛下飛船就直接趕過來,連衣著也來不及換一身:“百煉廢鐵都成鋼了。”

“這一次回來要待多少天?”

“這一次剛好趕上我們進行武器升級換代,加上一些獎勵沒有兌換,零零碎碎加起來,段時間應該不遠動彈了。”陸賀峰慵懶的笑著,依昔能看見前幾年俊逸斯文的樣子。“我已經申請從一線調下來了。”

姚守挑眉,有些疑問:“嗯?”

陸賀峰前些年身體的原因,這輩子心心念念的就是一線,眼前來看上升的勢頭正盛,突然說退下來,

“小琪她懷孕了,我想多陪陪她。”陸賀峰咧著嘴笑著,眼底有著準爸爸的欣喜,“她自己還是個孩子,這居然自己都要生孩子了。”

“恭喜。”姚守被自家兄弟的情緒所感染,“這真的是一件喜事,你爺爺他老人家該高新壞了。”

陸賀峰抹了一把自己的板寸頭,有些哭笑不得:“你是沒有見到我爺爺,他現在每見到一個人,三句話就能扯到他重孫子身上,這孩子在肚子裏才三個月呢,就已經起好名字了。”

姚守笑著問:“叫什麽?寶寶?”

陸賀峰是陸家的獨子,當年他媽懷他的時候,陸家老爺子喜笑顏開,從他還在娘胎裏就開始想名字,一直到他出生,終於有確定了他的大名。

——陸寶寶。

多虧當年陸賀峰的父親還沒有被喜悅沖昏腦袋,拿著血緣關系證明去登記名字的時候,起了個中規中矩的名字,陸賀峰。

為此,當年的陸老爺子還鬧了許久的脾氣。

“你怎麽又提起這茬了,我這一黑歷史看起來是翻不過去了。”

陸賀峰說完自己都樂了:“你呢,現在怎麽樣?”

姚守端著紅酒杯,像是被杯中的酒香給熏醉了,眼神慢慢緩了下來:“她雖然忘記了所有,不記得了以前,不記得我,但是她還好好活著,會哭會笑,會耍小聰明也會生氣……我現在很感恩。”

陸賀峰想起當年垂死之際,那個擁抱他的嬌小女子,帶著陽光的溫度和味道,將他夢裏的黑暗都驅散了。

姚守和連溪的事情,陸賀峰雖然後知後覺,卻也了解的差不離。

這兩人一路走過來太不容易,一路跌跌撞撞相扶相持,好不容易攜手步入婚姻,卻被最熟悉的人反目,困死在了局裏。

那兩年的姚守,他是見過的。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人還活著生氣卻被抽沒了,像是行屍走肉一樣,臉上笑著眼底是死寂一片。

“你現在過的好,我也就放心了。”看著姚守如今放開的樣子不像作偽,陸賀峰也為他開心,不過提起連溪,他想起一件正事來,“我這次出去,誤打誤撞找到了生命樹,取了不少生命原液,給你寄了一份,估計這兩天也要到了。”

生命原液,是從生命樹上取出的活性成分,能夠刺激人體的活性細胞,能夠改善體質,強身健體,最重要的是能幫助成人進行二次大腦發育。

這對其他星球的人而言,只能算一副補藥,但是對索蘭的女性而言,則是難得的對癥良藥。

且因為生命樹生存環境嚴苛,而原液又是百年一取,所以往往有價無市。

這一份禮物不可謂不大,姚守端起紅酒杯,什麽話也沒有說,對著陸賀峰致意,隨後一飲而盡。

“咱們兄弟倆,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聚一聚了,今天不醉不歸。”陸賀峰給自己滿了一杯,回敬。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兩人都存了很多話要說,陸賀峰有一些工作上的疑問,想聽聽姚守的建議,而姚守則想直到一些舊友的近況,他當年退的太快,一些人的後路還沒來得及安排好。

這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直到通訊器振動,打斷了他們敘舊的節奏。

姚守看了一眼通訊器,拉開椅子,邊起身邊對陸賀峰說:“你先吃著,我一會兒就過來。”

陸賀峰毫不在意的擺擺手,看著姚守在轉身的一瞬間,連眉眼都溫暖了起來,壓低了聲音只能聽見最開始的兩個字。

“小溪……”

姚家。

偌大的客廳,燈火通明,連溪一個人待著顯得屋子有些空曠。

她此時站在桌子前,右手握著一把剪刀,左手按照記憶,撥通了通訊器。

對面不一會兒傳來姚守的聲音:“小溪?”

“我剛收到了一個快遞。”連溪看著桌子上的塑料盒子,手上拿著剪刀,解釋來意,“是放在冰盒裏一起寄過來的,上面寫著是貴重物品,所以我想問問你,是不是要先放進冰箱裏?”

“知道是誰寄的麽?”

連溪將盒子翻了過來,看了一眼快遞單:“陸什麽峰,中間那個字,我還沒學到。”

“陸賀峰,他剛還說這事呢。”姚守笑了起來,“你打開看一下,裏面都有什麽。”

“稍等下。”

連溪打開盒子,一層薄薄的冰霧升起,露出裏面的物品來:“看著像家裏的營養液,綠色的,有三支。”

“你拿出來一支,先喝了,剩下的兩支保存到冰箱裏,以後每隔一個月喝一支。”

“嗯。”

連溪點頭,根據姚守的囑咐,拿出一支放桌上後,將盒子重新蓋起來,抱著盒子走到冰箱放好。

末了,還下意識囑咐了一句,“你酒少喝點。”

那邊傳來了某人的輕笑聲:“好。”

連溪被姚守的聲音攪得有些心緒不寧,她有些心虛的掛掉通訊,回到沙發上,單手拿起桌上的生命原液,以為是高級營養液,也沒有太排斥,當成飲料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喝完初時,連溪並沒有什麽感覺,依舊窩在沙發上抱著教育機背單詞。

慢慢的,她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沈重。

她一半意識已經沈入了睡夢中,但是另一半意識,卻似乎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的熱度。

血液如同翻騰的巖漿,在血管中奔流著,豐盛的養分匯集到了花株上,使得一直發蔫的花株迅速抽枝開花。

接下來,如果有人在一旁親眼旁觀的話,便能看上這麽一出——

活人大變連小花。

☆、番外·重生

05

睜開眼時, 連溪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夢裏。

就好像她年幼時老家那臺黑白電視機,所有的色彩都被剝離, 只剩下黑白兩色, 暖黃色的燈光成了霧蒙蒙的一片,讓她下意識的想要擡手遮擋在眼前。

視野中, 隨之出現的是一片葉子。

脈絡分明, 脈絡清晰。

她似是意識到什麽,指揮自己的大腦動了動手, 果然,葉子也隨之顫了顫……連溪腦子這才仿佛徹底清醒過來, 整個人嚇得抖了個激靈, 在沙發上滾了一圈, 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

茶幾離地,不過半米高。

連溪從地上爬起來,平視只到了茶幾的半腰, 黑色的漆面幾乎像是一面反光的鏡子,清晰的反射出了現在的自己——

伴生的藤蔓擰成了四股, 擬成支撐她的四肢,再往上,根莖纖細像是一折就斷, 兩片葉子跟著她的無意識動作在風中淩亂著,花朵在她扭頭的時候,顫抖著嬌嫩的花瓣。

似是生下來就是這副模樣一樣,連溪眼前的樣子奇異的並沒有排斥, 她試著動了動。

健步如飛。

她覺得自己也許可能應該,成妖了。

另一邊,姚守和陸賀峰的小聚,也到了尾聲。

兄弟相聚,把酒言歡,時間總過的很快。

兩人都是有家室的人,彼此性格也還算克制,酒酣微醉之時,相互告辭。

姚守並沒有著急離開,送走陸賀峰之後,轉身走了半條街,走進了夜市。

夜市街火通明,這個點正是熱鬧的時候,他買了連溪最喜歡吃的點心和零食,路過寵物店的時候,他駐足停留,並沒有進去。

連溪現在跟他有些陌生,或者說,跟這個世界很陌生,而連河去了星際荒漠,短時間不能趕回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養只寵物最容易改善她的孤獨感,也可以讓現在的她更開心一些,但是姚守依舊記得連溪以前明明喜歡小動物,卻沒有養過寵物的原因。

——她說害怕別離苦。

姚守收回目光,走進了隔壁的一家醫用花卉店,精挑細選後,抱了兩盆花出來。

一盆銀玉,純白色的花朵,質若白玉,有安眠凝神的作用,適合放在房間裏。

一盆火山紅,血色的花瓣,像是噴發而出的巖漿,香甜的花香有助於人心情的改善,適合放在客廳。

姚守走到街頭的時候,視線撞上路邊樹立的巨幅海報,連溪穿著一身綠色的裙子,雙手合十,半低著頭像是在祈禱什麽。

畫中的她,眉眼堅毅卻柔和。

無數路人在海報下停留,或交談,或致意,或如同他一樣只是默默註視。

她忘記了她自己的一切,但是這個世界都替她記得。

到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姚守一手抱著花盆,一手拎著零食點心踏進自家院門,大門在他身後自動關上,幾乎沒有發出什麽響動。

大廳的燈光還亮著,姚守穿過院子在宅子門前停了下來,他下意識的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氣,先將外套脫下來,這才輕輕的推開宅門。

姚守將花盆和零食放在玄關的架子上,將外套掛好,換上了室內拖鞋。

連溪大概是在沙發上睡著了,從他的方向智能看見連溪裙子的一角和散落在兩個地方的拖鞋,毛巾被半掛在沙發背上,顯得慵懶而溫馨。

她以前也是這樣,如果自己晚歸,總會在客廳等著,只是她耐心不好,等著等著大半都會在沙發上睡著。

每次自己打橫抱起的時候,她總會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是他,腦袋一撇埋在他的懷裏,嘴裏嘟囔了幾句只有她自己聽得到的話,毫不設防的繼續睡過去。

姚守聽見循環系統輕輕的滴了一聲,抹了一把臉,才意識到自己又發呆了。

可能是他愛的人記不起任何事情,他一個人不知不覺的,承載起了兩人份的記憶,回憶太多總會時不時的溢出來。

他解開了領口的口子,收起自己的思緒,走向了沙發,等看清眼前的情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沙發上只有一條空蕩蕩裙子,桌上的零食和書都零散的放著,一支醫用的液體瓶斜倒在桌面上,瓶底還殘留著些許綠色的液體。

姚守握著瓶身放在鼻端嗅了一下,是生命原液。

“小溪?”

姚守輕聲的喚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從廚房找到衛生間,從儲藏室找到臥室,一直到從臥室重新找回客廳,他都沒有找到連溪的影子。

這大半夜,難道是出去了?

他坐在沙發上,抱著光腦調取庭院和大門的監控錄像,等腦子裏已經把附近的路線都過了一遍,都沒有看到連溪出門的畫面。

空氣中的花香,微淡稀薄,卻熟悉到了骨子裏。

姚守的視線順著客廳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圈,連雜物間前的紙箱都沒用放過。

最終,窗前的窗簾微不可聞的動了一下。

一截小小的藤蔓,從窗簾外面,緩緩的縮了進去。

“噗~”

姚守突然笑了起來。

***

面對成妖,連溪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淡定。

長出的藤蔓,變成的花朵,身上的倒刺,以及軟趴趴的倆小綠葉……都像是生來就是這樣的一樣,從保持平衡到走路,從跨越路障到拿東西,難度並不比自己人形的時候高。

只是她自己異常淡定,並不代表別人能接受這麽玄幻的設定。

尤其是姚守這種根正苗紅的聯邦打好青年,看見她妖裏妖氣的樣子,會不會直接拎著刀把她劈成幾段當柴火燒?亦或是把自己上交給國家,為物種玄學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這兩種選擇,都像是他會幹出來的事情。

連溪腦子撒了歡的二哈一樣,完全放縱自我收不回來了,她坐在客廳數了兩遍自己的藤蔓,還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聽見院外“哐當——”一聲。

姚守回來了!

她七手八腳從地上爬起來,七八股藤蔓糾纏著,相互較這勁,一時間沒有整理好,啪嘰摔地板上,五體投地。

也顧不得自己的“小短腿”是不是還打著結,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客廳裏轉了半圈。

最後看見窗前的還沒發芽的花盆眼睛一亮,在姚守走到宅門的瞬間,連溪跳進了花盆裏,藤蔓上下蠕動著,短短幾秒鐘就把自己埋了。

為了偽裝安全,她拉上窗簾,將自己團團遮住後,收起做小動作的一根藤蔓,哪怕姚守徑直朝著窗前走了過來,她也努力保持一朵花應有的樣子。

一動不動開始裝盆栽。

姚守拉開窗簾,半蹲著居高臨下的看著連溪,可能有些營養不良的緣故,她的花苞看著比以前顏色差很多,而且花瓣發蔫:“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連溪繼續裝死。

姚守忍住笑意,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花苞:“叫連小花好不好?”

起完名字,他把今晚買來的兩盆花移植出來,然後空出花盆和新土,把連小花給換了進去。

然後走到冰箱,找出一支營養液來,一邊倒進花泥裏,一邊自言自語:“家裏沒有草莓味的營養液了,這個味道還不錯,你先湊合一下,明天我去定一批。”

姚家一日三餐都是中餐,營養液只是備存用的,平時很少用到。

連溪:“……”

對一朵花又是起名又是安撫的,最後還許諾換營養液,姚守的腦子,是不是瓦特掉了?

***

這一夜,姚守並沒有去找她。

他甚至連院子都沒有出,而是抱著花盆回到了臥室,反鎖好臥室門和窗戶後,抱著換洗的衣服去洗澡了。

就像是家裏少了個大活人並不是一件事,就好像她大半夜失蹤,都不值得去關註。

連溪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有些失落起來。

她在花盆裏扭動一百八十度,看了看外面的星空,伴生藤蔓百無聊賴的在周身揮動著,悲傷春秋一直不是她的作風,但是今晚她是真的覺得自己——

像是個異類。

還沒等連溪多傷懷幾分鐘,姚某人下身裹著條圍巾,赤果果的就從浴室走出來,露出倒三角的身材和魚人線,他毫不遮掩的坐在連溪面前,笑吟吟:“連小花,你葉子都發直了。”

連溪像是被戳破什麽,整株花都燒了起來,花瓣下意識的迅速收攏,只有葉子死犟在原地,假裝她還是一盆盆栽。

姚守也不戳破她掩耳盜鈴的樣子,伸出枝頭輕輕的觸碰了連小花的葉子:“我們是不是該睡覺了?”

他用了我們一詞,也的確是這麽做的。

將不大的花盆放在了雙人床的一側,而姚守自己占據另一側,關燈之前不忘展示下自己的好材,見連小花花苞都快縮成花骨朵了,這才見好就收關了燈:“晚安。”

連小花被姚守弄的沒什麽脾氣了,黑暗中,葉子在半空中無力的揮了揮。

晚安。

這一夜,連溪覺得自己身上冷的有些奇怪,迷糊中抓住被子一角,扯了扯沒有扯動,正打算睜開眼看看,就感覺到一個熱源將自己徹底包裹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和體溫,將自己迅速拉回夢裏。

而與之相反的是,姚守抱著懷裏的人,徹夜未眠。

☆、番外·重生

06

院子裏的花, 似乎又開了不少。

姚守身穿淺色居家服,腳踩著涼拖, 正在院子裏修剪花枝, 今日的陽光正好,印襯出他眉眼間的柔和, 。

連小花立在花盆之中, 透過窗戶光明正大的註視著外面的男人。

自家妻子失蹤一夜了,還有心思一大早在院子裏悠閑的修剪花枝, 這個男人前一個月所表現的深情是露水一樣,見光就蒸發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 不如自掛東南枝。

連溪感慨完愛情的短暫, 感受著花苞上傳來的熱度, 覺得正面曬得差不多了,扭動著藤蔓將自己從盆栽裏拔出來,右轉一百八十度, 繼續反面翻曬。

淵源不斷的營養和水份,從泥土裏吸收, 一直輸送到莖葉和花苞之上,暖意從體內升騰起來,醺的她整株花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

“連小花?”

姚守不知道什麽時候進的屋子, 連溪醒來就直面他放大的臉,花瓣驟然收縮了一下,就連伴生藤蔓也痙攣似的扭曲了起來。

她強行清醒了過來,才忍住了自己從花盆裏爬出來的下意識反應。

姚守大概猜到自己可能無意識驚到了她小憩, 往後退了一步,將換了一半的衣服繼續穿上:“今天亞卡在瑞霄開演唱會,咱們去看一眼就回來。”

連溪不覺得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或者說,連小花不覺得姚守會跟一朵花說話。

姚守回過頭便看見連小花沒有半點反應,安靜的如同真的盆栽,他有些好笑,半彎著腰靠近連小花,用手輕輕的觸摸著她的花苞:“回來的時候,我們要順路去一趟花市,什麽花土什麽營養液,你得自己挑過了才算數。”

連小花:“……”

這男人長的挺帥,就是腦子好像瓦塔掉了。

跟朵花膩歪什麽勁呀。

***

姚守出門穿的很隨意,深色的棒球帽,灰色的休閑褲,松松垮垮的外套將懷裏抱著的花盡數罩了進去。

他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在往來的人群中穿梭著,這麽打眼的長相,卻沒有引起任何註意。

連小花盯著姚守露出的半張臉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臉上塗了什麽,臉還是那張臉,可是乍眼看去,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連小盆栽將這一切歸於“外星生物科技”,視線剛從他的臉上收了回來,註意力又被外面拉走了,她透過衣服狹小的縫隙,朝著外面看去——

他們應該還在劇場外圍,雖然四周聚集了不少人,但是也不算很多,多半三五成群,稀稀疏疏站著。

有拿著橫幅的,有拿著廣告牌的,有穿著印著偶像的T恤的……這些單說起來,即使在連小花原來的世界也十分常見,但是她依舊覺得驚奇。

無他,這裏的高科技先進太多。

橫幅是自動懸浮在空中的,廣告牌是全息投影的,印在體恤上的是動態圖片,偶像帥氣的舞姿來回不斷在衣服上循環著,即使是少年頭上帶著的發光觸角,也會跟著音樂歡快的扭動搖擺。

還有零星的幾個小姑娘,頭上長著漂亮的花,緊緊的跟在年輕伴侶的身後,氣質和長相完全不符。

就好比最後面那姑娘,凹凸有致,頂著一張禦姐的臉,眼睛卻如同孩童一般幹凈……

連小花看的津津有味,兩根伴生藤蔓抽了出來,輕車熟路的扒拉開姚守衣服的狹小縫隙,使得自己的視野擴大了幾倍有餘。

只是光明在驟然擴大後,又驟然暗了下來,一只手適當的將被扒拉的外套合上,只留下了之前的一道淺淺的縫隙。

“你今天可不許搗亂。”姚守低著頭,看著連溪的伴生藤蔓悠閑的在花盆裏打晃,勾著唇笑,“演唱會人多,容易出問題。”

又來了——

她一朵花,還能長腿不成?

官方制作的指示牌很細致,姚守見連小花有興致,也不急著進場,懷揣著連小花帶著她到處晃蕩。

今天的天氣很好,像極了他們結婚的那天。

看過了後援會,也看過了賣周邊的小攤,繞到後方賣花的小攤位時,姚守還要了幾份花泥塞進背包裏,然後繼續慢悠悠的晃蕩……

看夠了熱鬧,姚守掐著點,在演唱會即將開始的時候,抱著她跟著指示牌,不緊不慢的走到了檢票口。

此時,觀眾已經基本入場,可檢票口依舊圍著不少人。

——他們多半是沒有買到票的粉絲。

今天來到現場,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著能從二道販子手上買到票,或者某位觀眾因為個人原因不能觀看比賽,從而出手門票。

只是眼看開場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大數人依舊一無所獲,此時大多無精打采的坐在地上,神情沮喪。

也有少數幾個抱著應援的物品,還在執著的站在檢票口前等著,看見姚守走來,兩個穿著白色文化衫的年輕人對視了一眼,邁著退就跑了過來。

壯碩的青年人跑在前面,率先來到姚守面前,他五官剛毅,笑起來不是很討喜,卻還是努力的笑著:“先生,您的票出手麽?我們可以高價……”

消瘦的青年人跑在後面,他膚色蒼白,看著身體不適特別好,跑了百米已經氣喘籲籲,還沒等他一口氣喘上來,餘光瞄到什麽,下意識的拉了拉身前的同伴,壓低了嗓子:“阿成,別說了,我們回去。”

沈明成往後退了半步,側過頭小聲道:“小天,票你不要了?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去看亞卡麽,這眼看要錯過了,再說我們也不是強買強賣,這不是正商量著高價收票麽……”

“我讓你別說了!走——”越天咬著牙,一把拽著同伴就往後拉,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自始自終沒有反應的姚守。

這個男人,穿著打扮看似低調,但是他手上扣著的飛行器鑰匙,腰間扣的微型武器,甚至是臉上的墨鏡和腳下的鞋子……都是軍部特質的。

這樣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錢。

最不能撩的,就是脾氣。

他們倆還只是軍校生,又是從偏遠地區而來,雖說沈家經商有道,在老家的確有一些家底,可這是瑞霄,不是沈家橫著走的偏遠山城,根本得罪不起和軍部掛靠的人。

沈明成一臉懵逼,被越天扯著走了幾步,正想詢問什麽,就聽身後人和煦的聲音。

“票,我的確有一張多的,但是你們兩人怎麽分?”

沈明成眼睛一亮,立刻甩開自家發小,屁顛顛的往回跑:“一張,一張就夠了,先生您真是大好人……”

等沈明成又樂呵呵的回來,兩人一起目送著姚守走進去的,他這才用手肘撞了撞自己的發小:“你剛剛怎麽了?”

越天一臉麻木,掃了他一眼:“你難道沒看見麽?”

沈明成:“看見什麽?”

越天吐了一口氣,搖頭就走。

沈明成:“????”

這時的姚守還不知道,他在演唱會門口隨手贈票的兩個青年,會是他以後不長的教書生涯中,最優先的學生。

***

連小花並未意識到,自己潛意識對姚守不設防。

她明明上一分鐘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打起精神要戒備起來,但是下一分鐘註意力就散了。

舞臺上的人被投射在巨大的光幕上,比宣傳海報長的更加精致,在燈光的模糊下,愈發雌雄莫辨起來。

開場便是一段勁歌熱舞,巨星天生的好嗓子和精湛的舞蹈完美融合,配上絢麗的燈光,半首歌不到的時間,就將演唱會推到了小高潮。

連小花紅色的花瓣舒展著,隨著根莖有節奏搖擺著,伴生藤隨著觀眾一起做著波浪。

一曲畢,歡呼聲幾乎要將頂棚掀翻。

燈光驟然熄滅。

一道光束從遠處飄過來,所到之處,便有一朵投影的花兒瞬間綻放。

有歌聲似乎從天際傳來。

“葉子漫過樹杈,綠了整整一夏。蟲鳴浸透夜色,月色冷如霜華。你坐在門前,問我何時才能歸家。”

光束打在舞臺中央,亞卡已經換了一身白色長袍,隨意坐在椅子上,手握五弦樂器,半垂著頭,自彈自唱。

“親愛的姑娘呀,你問我是否能夠歸家。”

……

姚守站在過道上,神色不明。

——這首歌寫的是小溪。

當初太過難挨,以至於他素日裏,最不願憶起的便是那段日子,以至於現在冷不丁的被歌聲喚醒,讓他全背脊發涼。

眼前的燈光,似乎也被回憶染成血色,鋪滿了視野。

他眼角的冷意越來越濃,身上的煞氣也越來越濃,周邊的觀眾似有所覺,下意識側過頭來,剛剛站人的地方空空蕩蕩。

姚守已經離開了原地。

他穿過無數瘋狂的觀眾,在洶湧的人流中逆行著,背影像是時光倒回了一年以前。

孑然孤寂。

連小花沒有料到,姚大爺說來看一眼,還真是看個開場就離開了。

沒有打招呼,也沒有任何征兆。

她倒也不是遺憾沒有看完未來世界的演唱會,而是不知道怎麽的,剛剛聽到一半的那首歌,像是牽著她翻飛的思緒,拉扯起無數破碎的畫面,在腦海裏飛速掠過。

似乎連情緒也一同受到影響,就好像,是去過什麽東西一樣。

奇怪……

連小花伴生藤蔓收回了大半,花苞收斂著,她陷入自己的思緒,葉子無意識的下垂著。

這一副樣子,就連姚守也覺察出不對勁來,他身上的寒意驟然消散,伸出食指輕輕的觸碰了連溪的花苞:“怎麽不開心了,還想多聽一會兒?”

連小花搖了搖花苞,伴生藤纏住姚守的手指,示意對方別動不動就朝自己的腦袋招呼,擡起花苞的瞬間,整株花都僵住了。

糟了——

姚大爺發現她是活的了!

連小花嚇的抖了個激靈,抽出伴生藤蔓,將自己從花盆拔出,抖泥,斂花,一溜煙的從姚守的衣服往下爬……

姚守短暫的楞神後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長手一撈,堪堪和連小花矯健的身影擦身而過。

他一身的格鬥技巧,卻不敢用在連小花身上,只能本能的上前一步,想要阻攔飛躥著出去的小花同志。

顯然,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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