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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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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躍做事看似灑脫,其實有些輕微的強迫癥,用他家老爺子的話來說,就是龜毛。

書放在什麽位置,水杯刻度有多少,椅子在什麽地方,窗簾被拉開的寬度……他從沒有花費時間去刻意記憶過,但是每一次離開住所,但是職業的警戒習慣,他都會下意識的掃上一眼。

順便刻入腦海。

就這樣的,度過了自己單身的n年,從未覺得什麽不妥過,直到這次重回軍區開會,好像所有的都開始亂了。

椅子有移動的跡象,窗簾被拉開了兩掌寬,桌上的報紙有泥土的痕跡,如果一天沒有回去的話,杯子子中的水肯定會少了三分之一以上。

這麽細微的改變,若是一兩次還好說,畢竟人的記憶不一定每一次都準確,可是持續了整整一周之後,姚守覺得,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軍區宿舍的安保級別,幾乎毋庸置疑,誰能夠連續闖入一周卻不被別人發現呢?

姚守在行動空閑的時間,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也調取過周圍特別是走廊上的監控錄像,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他自己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多想的時候,發現了光腦有被動過的跡象,瀏覽痕跡雖然被擦得一幹二凈,可是光腦每天的使用時長,是不會減少的。

每天多出來的那十幾分鐘?可不是被吃了。

能接觸到他光腦的……

姚守想到這,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門前,他打開了大門,目光落在桌上那盆花上,腦海中有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不動聲色,按照之前的習慣,脫下外套,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

然後走出來,把於是的門關上,自己隱藏在視線的死角,在十五分鐘內,觀看了一場精彩絕倫的花的表演--

從花盆裏掙脫,抽出的藤蔓,精準懸掛在桌子上,穩穩降落,翻找出光腦,藤蔓宛如十指打字……

這一切,差一點就將他唯物的世界觀給推翻了。

連小花似乎掐準了時間,一到點就想縮回去,他勾起嘴唇笑了笑,在他地盤上鬧騰這麽久,打聲招呼是基本的禮貌吧。

於是他吐出一口氣,往前走了一步:“連小花,你玩夠了麽?”

沒想到他這麽簡單的一句,對方居然聽懂了,整株花便受到了驚嚇,連花帶葉,四仰八叉的摔了下去。

姚守正考慮要不要去扶一把的時候,連小花已經自己爬了起來,藤蔓勾住桌面,四條小腿跟蜘蛛似的往上爬,隨即三秒內變身盆栽,自己把自己埋好,最後--

一動不動。

姚守氣樂了,這掩耳盜鈴的姿態,倒是頗有人類的風格。

他將襯衫領口的兩個扣子解開,走上前,俯下身子,眼睛盯著花苞打量。

連溪看著不斷在眼前放大的臉,有一種瞬間拔腿就跑的欲望。

她此時心裏一團亂麻,花莖還在隱隱作痛,估計摔得太狠了,可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擔心眼前這位少校同志,會把她當怪物滅了,或者……

“連小花,我這麽叫你你沒意見吧?你既然玩得了我的光腦,肯定也聽得懂我的話。”

姚守站著只能俯視連小花,幹脆拉開椅子,坐了上去,拿出和敵軍談判的駕駛,似笑非笑:“你信不信你再裝死,我就把你送給科學院切片研究?”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銳利,姚守這樣從一線戰場上退下來的人,僅僅是眼神,都有震懾力。

這個男人不是在說笑話!

連溪受他氣場所攝,整株花苞都在無意識的顫抖著,她第一反應就是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之前低估了職業軍人的敏感度,現在事情既然已經暴露,慌亂也於事無補。

她正在思考的時候,姚守沒有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應答,冷笑一聲,單手握住花莖,稍稍一用力,就將連小花提了起來。

梗系從泥土裏被生生拽了起來,幾根起固定的藤蔓斷成兩截,泥土不斷的抖落,劈裏啪啦落了一桌。

“我數三秒鐘,你如果還裝死。”姚守冷笑了一聲,“三……”

雖然沒有多大的痛感,但是失重無力的感覺,讓她所有的藤蔓都不由得蠕動起來,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掙脫開男人的手的桎梏。

花株抽出一根藤蔓,在直到纏住了姚守的手臂,藤蔓的末端在姚守的袖口輕輕的扯了扯,表達出妥協的意味。

姚守垂眼看著自己手腕上纏繞著的藤蔓,眼神一下子就軟了。

若是隨意換一種花型,他現在做的,就是把這株花控制住,隨即打電話讓軍醫過來處理。

軍部不允許存在控制之外的因素,植物也不行,他從軍這麽多年,自然知道紀律。

可這株花,是連溪的花型。

他像是想起什麽,眼睛慢慢的瞇起,將所有的疲憊都斂了起來,手慢慢松了些,將花株再次放進了花盆中。

無論如何,他也下不去第二次手。

連溪感覺到龐大的壓力從自己身上消失,她重回花盆之中,還有些發楞,盯著面前的男人看著,纏住男人的藤蔓慢慢的收了回來。

換位思考,若是她遇到這種事情,肯定做的比他還徹底。

畢竟土豪只是想養朵花,不是想養只怪物……

那麽問題來了,現在怎麽辦?

少校同志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看著連小花有些發蔫的立在花盆之中,梗系被藤蔓層層包裹去來,整株花瑟瑟發抖,卻忍住沒有逃跑。

感受到對方的恐懼,姚守稍稍後退幾步,拉開一個稍稍安全的距離。

他對這種生物毫無所知,無論是外星居民還是研究所新創造出來品種,亦或是敵人刺探的新技術,擁有這麽高的智商的生物,呆在他身邊都不太合適。

姚守想到這,按了按眉心,掃了一眼電子鐘,現在是夜裏兩天五十,杭躍估計都已經睡了。

想談談都找不到人。

他走到門邊,將門禁提升到了最高檔次,如果沒有他的允許,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花自然也出不去。

姚守做完這些,不在看桌上的那株花朵,轉身朝浴室走去,開始每天必須的洗澡步驟。

誒?

就這麽結束了?

看著少校同志走遠,連溪擡起花苞,花藤抖了抖,確定沒有一根傷到根基,一屁股“坐在”了花盆上,花苞綻開一點點,由突然的收起,連葉子也耷拉了起來。

這暴風雨來的快,去的更快。

她現在完全不知道少校同志是怎麽想的,剛剛一副要殺了花的表情,後面又似是觸動到什麽記憶,全部軟了下來。

現在幹脆,連理都不理自己。

一直到少校同志洗完澡,閱讀完今天所有的文件,定下明天的鬧鐘,關燈睡覺後,都沒再搭理自己。

連溪亂七八糟的想著自己的明天的下場,默默的爬回花盆,花瓣慢慢的收攏,在翻飛的思緒中睡著了。

次日上午。

姚守洗漱完畢,走到桌子前,將花盆抱了起來。

為了防止連小花逃走,他甚至在花盆外扣了一個防護罩,這種能力防護罩,通常是用來禁錮一些可以變形的小動物,或者可以金蟬脫殼的昆蟲。

也可以用來束縛一些有戰鬥力的花,比如食人花,刺花,子彈花……

用來禁錮自己盆栽,大概是軍區第一次。

所以他一路抱著連小花的時候,不時引來旁人的側目,他並沒有任何在意。

就這麽直接抱到了姚守的住處前,值班的小兵一看是姚守,目不斜視,行了個軍禮,聲音嘹亮:“姚少校!”

“你們將軍呢?”

將軍,自然是指剛從星域匆匆趕回來的杭躍,“寄生”的事件開始擴散,他只能暫時將星域的事情壓後,先顧這頭。

“剛起來。”

小兵剛說完,就聽見屋內傳來一道詢問的聲音:“誰來了?”

“是姚少校。”

“讓他進來。”

小兵應了一聲,替姚守打開門,請姚守進去。

姚守走進去幾步,看到杭躍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襯衫坐在辦公桌旁,一邊吃著早飯,一邊低頭看著文件。

聽見動靜,擡頭看了姚守一眼:“你來了,昨晚情況如何?”

沒人招呼他,連杯水都沒有,姚守也不嫌棄,從杭躍的桌上拿起沒用過的水杯,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子蟲沒有智商,寄生在人的身上,好像是為了尋找什麽,並沒有大範圍擴散的意圖,應該有母蟲壓陣。”

杭躍手頓了一下,感覺自己食欲少了大半,幹脆推開盤子不再吃了,用紙巾擦了擦嘴,對著姚守說:“和上面分析的一樣,現在關鍵是要知道母蟲在哪,以及‘它們’在尋找什麽,還有什麽其他有效的線索麽?”

姚守臉色沈了下去:“母蟲應該寄生在人身上,混跡在人群之中,所以才會頻繁在鬧事發生事件。”

這種想法杭躍顯然也想到了:“能混跡在人群中不被人懷疑,其智商……”

兩人都沈默了,現在情況雖然還在可控制範圍呢,可是萬一母蟲失控了,這邊連緊急的預案都沒法拿出來。

不過,這種事情從開始到現在,已經將近三年了。

想一蹴而就,也沒那個可能。

杭躍岔開話題,看了一眼桌上被罩著的花,有些好奇:“這花是?”

“事……”

姚守剛說完第一個字,就被推門聲音所打斷了。

值班的小兵探進身來,稟報道:“陸少來了。”

陸家嫡系一脈單傳,能擔得起“陸少”兩個字的,只有陸賀峰。

兩人都之前通過通訊知道他恢覆的狀態很好,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面了,杭躍和姚守兩人的臉上都不由露出笑容來。

走進來的人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精神飽滿,步伐有力,他還穿著後勤部的那套軍裝,皮靴都擦得錚亮,身上沒有任何的軍銜,樸素異常。

三人見面打招呼的方式,一人一個有力的擁抱,所有的開心都包含其中。

“你怎麽不多休息幾天。”姚守擡起下巴問。

“我哪裏虛弱成那樣……”陸賀峰笑著回答,餘光中像是看見什麽,楞住了,臉上帶著欣喜和愉悅,“這花誰的?”

杭躍剛想開口回答。

只有姚守一個人看見,連小花聽到陸賀峰的話,葉子和花瓣都舒展不多少。

不知怎麽的,總覺得陸賀峰笑容有些礙眼,他往左側了一步,擋住陸賀峰的視線。

“這花,我準備送我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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