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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妖王夙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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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混到今天,在場這些修士也都是有些見識的,東皇帝君既然如此說,大家心裏都明白,之後必定會有一場廝殺。於是有人暗中調息,有人暗磕靈石,各自觀察對手。

厲三娘和千蛛子的目光都向裴翊瞥了瞥。

一路走下來,顯然還是認為,他才是最厲害的競爭對手。

無塵和尚倒是無所謂,臉上瞧不出任何異常,只樂呵呵的笑著。

秦崢則憤憤然地道:“我猜的果然不錯,侏儒已是無恥至極,你更不是什麽好東西,明擺著是讓我們搶個頭破血流,自己在一旁看戲!”

夙冰呵呵一笑:“我看與不看,並不重要,生存的規則,從來都是如此。”

秦崢揚眉:“道爺才不上當,讓你當猴戲耍,我退出!”

“咦,你不想要神皇弓?”

“我秦崢是誰,十洲三島第一天才,結丹這等小事,何須外力輔助?”

“那你拼死拼活,幹什麽來了?”

秦崢將錯愕中的蘇慕歌向前一推:“我家慕歌要來,作為男人,自然得來保護她!”

蘇慕歌撫了撫額,汗。

一直以來,究竟誰在保護誰,這家夥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啊。

夙冰笑瞇瞇地道:“小友,可否告訴我,你修仙的目的是什麽?”

秦崢信口答道:“第一,做自己;第二,保護她。”

“如若兩者沖突,只選其一,你該如何?”

“怎會沖突?”

“比如你眼下要退出,不想爭奪神皇弓,是因為不想被我當猴耍。這說明你的自我意識很強,不願妥協,符合你的第一個目的,做自己。”夙冰淡淡睨他一眼,幽幽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你退出的話,你心上人勢單力薄,就少了一個奪取神皇弓的機會。”

“慕歌她……”

“小子,真心愛慕一個人,願意為她出生入死算不得什麽,關鍵時刻,還要看你肯不肯為她放棄什麽。”夙冰悄然勾唇,“所以,你的兩個目的,根本就是沖突的。”

“不沖突!”秦崢立刻改口,“我不退出就是了。”

“但如此一來,你就得被我當猴耍,你願意?”

“我願意,被耍一次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那如果……”

“餵,你哪來那麽多的如果?”秦崢無端端煩躁起來,“如果就是假設,假設就是不成立,我險些被你說暈了,事到臨頭,該如何取舍,我自有主意!”

夙冰抄著手,微微笑道:“好吧,我只再問你一句,確定不退出?”

秦崢堅定頷首:“不退出!”

蘇慕歌皺眉,其實她也打算退出,因為她志不在神皇弓,只想安安穩穩的取得宣於淳的元命盤,並不想參與其他無謂的爭鬥。

但看東皇帝君的態度,這場爭奪游戲,似乎勢在必行,無人可以避免。

就在眾人摩拳擦掌之際,夙冰說出口的話,卻讓眾人大跌眼鏡。

只見她一攤手,摸出十二支一模一樣的竹簽,分別放置在十二個遮光袋中,揚手扔在地面上:“這裏有十二支竹簽,其中一根的尾端,寫著一個“命”字,誰能抽到“命”字,神皇弓便是誰的。”

“啪嗒——!”

遮光袋掉落在地的聲響。

莫說蘇慕歌一行人楞住,就連玲瓏大仙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

這也未免太兒戲了吧,完全就是比拼氣運,這位帝君還真是如傳聞中一樣隨性。

直到這一刻,裴翊才忍不住微微蹙眉,擡眸看了東皇帝君一眼。

蘇慕歌最先回過神來,上前挑了一個。

打開一瞧,沒有字,意料之中。

除卻秦崢和裴翊,其他人也紛紛上前挑選,打開之後,無不喪氣。

只剩下兩個人,三根簽。

秦崢正要上前,裴翊喊住他:“秦師弟,咱們比比運氣吧。”

秦崢一楞:“怎麽比?”

“由你去挑選兩支簽。然後我挑你手中的一支。”

“好。”秦崢反正也不在意,上前在三個遮光袋中,隨意選了兩個,一攤手,“裴師兄,你挑一個。”

裴翊拿起左邊的,經過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放下,取了右邊的。

打開之後,空的。

秦崢將裴翊留下的那個打開,隨意一瞄,只見小小的竹簽尾端,刻著一個小小的“命”字。

“哈哈,果然還是我的運氣比較好。”秦崢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拍拍裴翊的肩膀,拿著竹簽在蘇慕歌面前晃了晃,“慕歌,看吧,我抽到了!”

蘇慕歌越過秦崢的肩膀,看向裴翊。

同平時一樣面無表情,但拳頭卻攥的死緊,透漏出他此刻繁覆的心緒。

蘇慕歌有些無法理解他的反應,秦崢一貫氣運沖天,這是明擺著的事實,在氣運上輸給秦崢,究竟有什麽好氣惱的?

況且,神皇弓對他而言,分明無用。

夙冰將神皇弓扔給秦崢,彈指一揮,在半空開了一紅一紫兩道結界門:“紅門通向最後一層,那裏還有一些寶物,但並存危險。紫門則是出去的通道,諸位隨意。”

一行人謝過,紛紛朝紅門裏跳。

神皇弓已經到手,秦崢站在紫門下:“慕歌,咱們走吧。”

蘇慕歌卻向紅門走,她要去拿元命盤。

“宣於淳的元命盤,在你手中吧。”夙冰突然開口詢問玲瓏大仙。

蘇慕歌忙不疊停下腳步。

“是……”

玲瓏大仙不敢說不是,猶豫片刻,祭出一個小木盒,雙手奉上。

夙冰並沒有接,虛空一推,直接推給蘇慕歌:“你可以離開了。”

蘇慕歌雙手接過,有些楞神:“仙上……”

夙冰道:“算是多謝你對琰兒的照顧。”

蘇慕歌汗顏,雖然無心,但紫琰終究是被她害的墮凡,而且她對他也不怎麽好:“仙上,您既然出關了,是要將紫琰仙君接走麽?”

夙冰搖頭:“既以墮凡,是他命中當有此劫,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疏於管教。你且依照我夫君之言,將他送去明光山永夜殿,交給他姐姐夙瑤看管吧。”

蘇慕歌終於說出自己的疑問:“仙上,我聽說夙瑤前輩,早已被可悟尊者囚禁在永夜殿……”

夙冰打斷她的話:“無妨,你且照做便是。”

蘇慕歌心裏滾著一大團疑問,但畢竟是別人家事,自己不能太八卦,便恭敬應下。

這才和秦崢一起從紫門離開。

裴翊始終動也不動,舉目望著夙冰,瞳底仿佛砌滿了冰渣滓,寒意森森。

夙冰抄著手,好笑道:“你這幅模樣,是想吃了我?”

裴翊原本便沙啞的聲線,越發沈悶:“你看穿了我的前世。”

上一世,他也如今天這般,抽過一次簽。

但不是在這裏,更不是東皇帝君給的,而且抽到命簽的人是自己,並非秦崢。

“我沒有那個本事,是我夫君告訴我的。”夙冰撣了撣衣袖,“我夫君乃心魔化生獸,你之前註入力量在控心鈴中,控心鈴撬開了你的心魔,而那掛鈴,是以我夫君的精氣煉制而成。”

裴翊瞳孔一縮:“你想要告訴我什麽。”

夙冰淡淡一笑:“凡事有因有果,有欠便有還,溯世境逆天太甚,你要扭轉乾坤,重走輪回,勢必要舍棄一樣東西。當年,你選擇了舍棄氣運,是吧。”

“我以為……”

“你以為實力為尊,氣運無足輕重。”

“……”

“現在後悔了麽。”

“我有些明白了,我帶著靈犀一同重走輪回,不只我要舍棄一樣東西,她也需要。所以她的肉身被舍掉了,同蘇慕歌交換。而我的氣運,則和秦崢做了交換,故而今日,他抽到了我的命簽。”

裴翊攥緊拳頭,又一次想起父親的魔核,心口一陣絞痛。

夙冰扔了把劍過去:“接著。”

“這是……”

“斬運劍。你可以此劍砍了秦崢的氣運,也就是原本屬於你的氣運。”

“多謝,但不必。”

裴翊揚手扔了回去,“我既選擇舍棄,氣運落在誰身上,已經與我無關。而且我始終相信,依靠實力,我一樣可以完成我想做的一切。秦崢的存在,也只會不斷提醒我,為了扭轉乾坤,我所付出的代價!”

********

蘇慕歌站在井外等了許久,始終不見裴翊出來。

便以為裴翊是去最後一層尋寶了。

未免夜長夢多,她沒有返回江家宅院,而是直接前往第一樓,將元命盤親手交給宣於淳。得到宣於淳的確認之後,她心裏一塊兒大石頭,才總算是落了地。

結果一回到江家宅院,還沒邁進房門,雷婷一句話,便又將她打入地獄。

“蘇姐姐,小師叔丟了……”

“丟了?”

“是,丟了。”

蘇慕歌足足呆楞了三息:“你來解釋一下,什麽叫做丟了?”

雷婷難過不已,將冉晴空告訴她的情況覆述一遍,又補充道:“晴空說,他帶著小師叔進入傳送陣時,真的什麽氣息都感覺不到,傳送陣開啟那一刻,小師叔突然就不見了。晴空還說,他已經將消息傳回蓬萊島,給桑前輩知道,可是桑前輩正在閉關,一時半會兒恐怕趕不過來。”

“冉前輩去哪裏找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雷婷搖搖頭,“他就讓我在這裏等你,告訴你情況,還讓我轉過你,他真的很抱歉。”

“此事怪不得他。”

乍聽師叔丟了,蘇慕歌的確非常生氣。

堂堂一名金丹境修士,蓬萊未來掌門,竟然把一個孩子給弄丟了,實在荒唐。

但她知道冉晴空不是秦崢,斷不是個馬虎大意之人,劫走師叔的,必定是位高階修士,修為高出冉晴空並非一點兒半點兒,“雷婷,你再將那日冉前輩帶著師叔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仔仔細細的再說一遍給我聽。”

“哦,他們離開碧落城之後,就一直……”雷婷事無巨細,說了足足半個時辰,“晴空說,後來他們遇到一只巨龜妖,恰好一名路過的高階修士出手救他們於水火,之後便……”

“可知道那名高階修士,生的是何模樣?”蘇慕歌詢問道。

“晴空有畫過一幅畫像,我見過的,畫像上的男人相貌清俊,瞧上去十分年輕。”雷婷不斷揉著大腦袋,絞盡腦汁的回憶,“他也有些懷疑那個人,奈何根本找不到,也打聽不出來。”

“你既然見過,能將畫像覆制出來麽?”

問完這話,蘇慕歌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但此人想必是師叔失蹤的關鍵所在,單憑“相貌清俊”四個字,說了跟沒說一樣。

“我試試啊。”

雷婷為難極了,祭出一張玉簡,憑著記憶畫出那人大致的輪廓。東邊潤色一筆,西邊化掉一筆,才猶豫著遞給蘇慕歌,“蘇姐姐,你瞧瞧,此人見過沒?”

蘇慕歌展開一瞧,眼皮兒就是一跳。

這畫像畫的,別說分辨相貌了,連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秦崢在園中石桌前坐下,祭出一副紙筆:“大頭妹,你來說,我來畫。”

雷婷火燒眉毛似的,忙不疊點頭:“好啊!”

蘇慕歌詫異:“你還會畫畫?”

秦崢好笑道:“餵,我可是堂堂秦國太子啊,自小飽讀詩書,精修禮樂射禦書數,不過我這一手的聽畫本領,還是跟慕歌……”

話說半茬,秦崢陡然一頓。

他垂下眼睫,端著筆,身姿挺拔如松:“大頭妹,開始說吧。”

“臉型是這樣的……”

“眉毛要細一點……鼻梁要再高一點……

“咦,嘴唇似乎沒有這麽薄……”

秦崢難得耐性爆棚,任由雷婷在一旁嘰嘰喳喳,指手畫腳。畫了一張又一張,改動過數百次後,雷婷終於興奮道:“對!對!就是這樣,比晴空畫的還好!”

大功告成,秦崢將畫卷遞給蘇慕歌,得意道:“瞧瞧,天才就是天才!”

蘇慕歌沒空聽他貧,道了聲謝,取過手中一看,確實不認識,毫無印象,估計見都不曾見過。

但此男子有蓄發,應該不是無塵和尚的師父。

她略一沈吟,大步走回房間,將畫像遞給紫琰:“仙君,您可認識畫中之人?”

紫琰病懨懨的,攏著雙手,盤膝坐在蒲團上,瞥了一眼:“你找他幹嘛。”

聽他口氣,果然是認識的,蘇慕歌欣喜道:“此人究竟是誰?”

紫琰白她一眼:“本仙君憑什麽告訴你?”

蘇慕歌微微一怔,揚眉道:“對了,我在希望之井見到你母親了。”

“什麽!我母親出關了?!”紫琰終於來了精神,不再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兩條細長的桃花眼,仿佛盛了酒,教人看一眼都要醉了,“我母親說什麽了,何時前來接我?”

蘇慕歌橫他一眼:“我憑什麽告訴你?”

紫琰差點兒被噎死,訕訕著冷笑一聲:“有樣學樣,學的還挺快。”

蘇慕歌也冷笑一聲:“承讓。”

“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紫琰將蘇慕歌手中的玉簡奪回來,翹著一根手指,指著畫中人道,“他的俗家名字叫做韓簡,法號可悟,大佛修尊者,明白了嗎。”

“可悟尊者……”

真的是他!

蘇慕歌想起裴翊之前說過的話,心頭不由發寒:“既然是得道高僧,為何帶發修行,沒有剃度?”

“他有心魔,塵緣未了,六根不凈,這個結果你可滿意。”

“滿意。”

“那快告訴我,我母親都說什麽了!”

“她說聽你父親的,讓我將你帶去明光山永夜殿,交給你姐姐。”

“怎、怎麽可能……母親一向最疼我,怎麽可能看我受苦而不理!”

紫琰又換了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蘇慕歌從他手中拿回畫像,臉色同樣有些不好看。看來這個明光山,必須是要走一趟了,師叔說不定,也被關在永夜殿中。

如果真是這樣,那情況就糟糕了。

以紫琰姐姐夙瑤的背景,一個大妖怪父親,一個仙界帝君母親,都被鎮壓在永夜殿內長達一千年,她又有什麽本事,能將師叔安然無恙的救出來?

即便桑行之出關之後趕來搭救,恐怕也是束手無策。

但無論怎樣,總是得試試的,再難都得嘗試,因為那個人是師叔。

********

事不宜遲,蘇慕歌確定了路線之後,一刻也沒有停歇。

程天養從宣於淳那裏得知她回來了,從玄音門馬不停蹄的跑回家,結果剛一進家門,就看到她又要走:“姐,你是去找蕭師叔嗎?”

“恩。”

“我要一起去!”

“你給我乖乖留在家族,好不容易才拜得宣於淳這尊大神為師,結成金丹之前,哪裏也不準去。”

“姐,我都多大了?!”程天養就鬧不明白,為何自家姐姐總把他當成弱智來看。是,他承認自己不如她聰明,但也沒有笨到無藥可救吧,“我跟你一起去,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你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麽著,我說幾遍了,給我老實待著!”

“姐,我究竟是不是你親弟弟啊,就不能好好同我說句話,動不動就兇巴巴的。”

蘇慕歌心煩氣躁,實在沒辦法同他好好說話。

但她心中有個預感,此次一別,他們姐弟二人,恐怕很久都不會再見面。

一時感懷,便揚手拍拍他的手臂,沈沈道:“天養,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並不需要向姐姐證明什麽。如果真想要證明自己,就以江家的榮耀來證明吧,待我回來時,希望可以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江家,和一個不一樣的你。”

話鋒轉的太快,程天養一時轉不過來。

瞧著蘇慕歌鄭重其事的模樣,突然間覺得肩膀沈沈的,擔子重了不少。

“姐,你放心吧,我會的!”

“那就好。”

一派和樂融融的氛圍之下,秦崢忍不住敲了一棒子:“你們兩個說夠沒,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非得擠在門口,當著一大堆人的面說個沒完?”

撥開他們,大步流星的出了大門。

蘇慕歌剜他一眼,正想跟著提步出門,又縮了回來:“天養。”

程天養恩了一聲:“在。”

蘇慕歌遲疑道:“如果你裴師兄回來尋我,你轉告他,我去了明光山,稍後蓬萊仙尊說不定也會過去,就不必他操心了。讓他早些返回十洲三島,萬事小心。”

程天養蹙眉:“我知道了。”

蘇慕歌這才離開。

一行人漸行漸遠,漸漸消失不見。

拐角處,裴翊一身北昆侖精英堂弟子服,藍冠束發,身背長劍。

一條黑色小蛇在它袖中穿梭:“主人,咱們現在要去哪裏。”

裴翊抿著唇:“回十洲三島,出來很久了。”

“不去幫她救師叔麽?”

“你也聽見了,蓬萊仙尊會來,我跟著湊什麽熱鬧。再說,我尚有要事在身,耽擱不起。”

“主人,我怎麽覺得您的語氣有些不太對?”

“哪裏不對?”

“可是因為氣運之事?秦崢因為獲得了您的天道氣運,才搶走您的魔核,您這樣放任不管,不怕他搶走更多?”

“天道強運是我自願舍棄的,這是啟動溯世鏡的代價,並非被誰搶走。”裴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爾後自言自語,“其實痕,也沒有我以為的那麽絕情,畢竟五百年師徒之情,他對靈犀,最終還是留了一絲善念。”

“恩?”

“通過長久相處,極強和極惡的運勢,都是可以影響給他人的,她的氣運其實非常一般,或許最大的氣運,就是身邊總有一個強運之人。”

毒蛇有點懵:“主人,您究竟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裴翊轉身離開,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頎長:“我也不知道我再說什麽,只是突然覺得有些心痛,很奇怪。”

*******

碧落城在北麓東面,明光山則在北麓最北面,超出北麓版圖許多。

北麓中心地帶基本都是平原,並不像十洲三島,海域遼闊,要去其他洲島必須坐船。蘇慕歌一路驅使著飛行法器,不過一日,便抵達了北面的天樞山脈。

天樞山脈綿延數萬裏,坐落著北麓第二大宗門,無極宗。

蘇慕歌和秦崢撐得住,雷婷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便在無極宗腳下的一個仙城稍作休息,補充一下靈力。至於紫琰,自從離開江家,就被鳳女抓著一路疾速前往明光山,相信已經到了。

“蘇姐姐,咱們目前的位置在這裏。”茶館內,雷婷指著地圖,說道,“從這裏前往明光山,至少還要再飛一天,而且明光山氣候極為惡劣,不能飛,只能爬。”

“那就爬。”蘇慕歌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比這更險要的山,我都爬過。”

“我也無所謂啊,跟著師父走南闖北,什麽山都爬過。”雷婷嘻嘻一笑,說道,“不過,我比較擔心秦太子,你瞧他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沒吃過什麽苦。”

“一定得爬過山才叫吃過苦?”秦崢重重放下茶杯,舌頭一轉,舔掉嘴唇上的茶葉,“道爺兩歲就被抱進戰場,踩著敵軍的腸子爬過屍山,算不算?”

“你好惡心。”雷婷作勢要吐。

“這就惡心了。”秦崢翹起二郎腿,瞥她一眼,“還是跟著師父走南闖北的人呢,知道真正惡心的是什麽?”

“我當然知道……”

“行了,你倆能不能讓我把這杯茶喝完。”蘇慕歌真是服了,一點苦中作樂品品茶的心情也沒了,三兩口將茶水吞下肚,站起來結賬,“走吧,別再耽誤時間了。”

一轉身,踩到一個正蹲在地上擦地的孩子,險些摔個趔趄。

“抱歉。”蘇慕歌連忙道歉,北麓北方城市不比南方,飽受戰亂之苦,所以城內全都設了禁制,她的神識無法釋放,故而難以窺探。

“對、對不起……”

明明是蘇慕歌踩了他的指骨,他卻抖的篩糠一樣,令蘇慕歌有些不解。

但很快就明白了,只見掌櫃臃腫的身體,卻身輕如燕般飛起一腳,將擦地的小孩子重重踢在墻上,再重重摔落在地,一口血急噴出來。

“畜生!什麽事情都幹不好,一天到晚的,只會給老子惹麻煩!”

眼見掌櫃又要去踹,蘇慕歌正想去攔,銀霄擋住:“慕歌,這孩子是只半妖,身上有狗妖血統。”

聽到“半妖”兩字,蘇慕歌正欲上前的腳步,就停頓下來。

在北麓北,半妖不如狗。出手救他,不僅惹禍上身,還會讓他死的更快。

雷婷同蘇慕歌一起,也在北麓住了幾年,當然知道半妖在北麓的處境,氣的咬牙切齒,忍住沒有上前。

問題是秦崢根本不知道,知道他也忍不住,掌櫃一腳沒起,他已經將掌櫃踹飛出去:“神經病嗎,對一個小孩子,也能下這麽重的手!”

踹完之後,上前去扶起那個小孩子。

小孩子嚇的一直在抖,說話不住哆嗦:“我……我錯了……”

一張口,露出四顆尖長犬牙。

秦崢呆了一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指著小孩子對蘇慕歌道:“它好像是妖?!”

“是半妖。”蘇慕歌撫了撫額,“帶上這孩子,咱們準備跑。”

“你們……你們是哪裏來的!早看你們不是什麽好鳥,居然出手幫助半妖!說,是不是南疆妖族派來的奸細!”掌櫃揉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秦崢這一腳雖然沒有使用靈力,但踹的極重,他張口就吐了幾口血,臉色漲如豬肝,“來人啊,這裏有人幫助半妖,快來人啊!”

掌櫃鬼哭狼嚎一般,連連大喊,很快便聚集過來十幾個人。

原本面目還算和善之人,一聽見“南疆妖族”四個大字,立時變得面目可憎起來:“幫助半妖,一定是南疆派來的奸細!綁了他們,送去無極宗!”

秦崢“嗖”的拔出含光,殘存的氣勢一放,厲聲喝道:“誰敢上前!”

這座仙城只是一個主城腳下一小城,大都是凡人和低階修士混居,甚少有築基修士。被秦崢的氣勢一駭,紛紛抱頭蹲下。

蘇慕歌彎腰抱起那只半妖:“咱們快走!”

雷婷前頭開路,秦崢斷後,退出茶館,向城外跑去。

“追啊!”

一些修士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人追,也跟著追。

呼啦啦的,後面跟了一串又一串修士。

因為受到主城禁制所控,修為只能釋放稍許,這一路跑出來,簡直累的半死。蘇慕歌無語極了,本來是想補充靈力,沒想到消耗更多,說不定還會驚動無極宗高層,又得折騰一出。

她就知道,只要和秦崢在一起,永遠都有這些糟心事。

這貨絕對天生自帶闖禍體質啊!

“那些人全都是神經病不成?”秦崢氣喘籲籲,“怎麽瞧著都不太正常啊!”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可想而知,妖獸作亂給他們帶來的傷害是有多大。”分岔路前,蘇慕歌將懷裏的半妖丟給秦崢,指揮道,“你們兩個,向左邊小路跑,我走右邊引開他們,等跑出禁制範圍,咱們在西北靈吾山上空集合。”

“還是我去引開……”

“行了我的好殿下,您就別添亂啦!”雷婷不由分說的拽住秦崢,開始向左邊小路狂奔,“蘇姐姐說什麽,做就對了!”

“那你別拽我啊!拉拉扯扯的,多難看……”

見他們跑遠了,蘇慕歌刻意放慢了腳步,讓追逐者能夠看到自己的身影。

然後一路向右邊跑去。

“銀霄,隱身術還能施展嗎?”

“我試試。”

銀霄開始施法,蘇慕歌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開始是腦袋透明,之後是一邊身體透明,身後追逐者驚呆,越發堅信她就是一只妖!

“打死她!她是妖,打死她!”

蘇慕歌欲哭無淚:“行了,銀霄你別試了,還是等我跑出禁制範圍,再飛走吧。”

銀霄頭疼:“恐怕跑不出去了。“

蘇慕歌:“?”

“你面前有個陣法。”

“噗通——!”

蘇慕歌一頭撞在柱子上,撞的眼冒金星:“你他媽怎麽不早說!”

銀霄一攤手:“我也是才發現的。”

“刺啦——!”

雙腳又被一只斷掌抓住,將她從地面朝地下拖拽。

銀霄實在沒有辦法了,北麓仇視妖獸,故而它們一直不敢現身,眼下既然有理說不清,只好露面。

“嘶……”

然而不等銀霄跳出來,高空突然黑壓壓的一片,以極快的速度向下俯沖,瞧上去,目標正是蘇慕歌的腦袋。

水曜嚇的就要跳出去,卻被銀霄按住:“好像是來幫助我們的。”

“啵?”水曜瞪大魚泡眼。

蘇慕歌自食其力,祭出鐮刀割了那只手掌。

才從坑裏爬了出來,一擡頭,駭然一驚,瞧見一只巨型黑鳥,黑沈沈的壓下來。雙翅扇出的風,逼得人站立不穩,身後那些喊打喊殺的城民,全都被刮的七零八落。

“是鯤鵬!”

“是妖王夙曦!”

只見那只巨鳥俯沖下來,扣住蘇慕歌的雙肩,一飛沖天,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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