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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怨靈之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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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塵和尚說著,就按住小青木的頭,刀片直接朝他腦袋上招呼。

自這三個怪人出現,雷婷便蹲在角落看熱鬧,因為離得近,被刀片逆光晃了眼。轉頭一瞧,立馬嚇出一身冷汗,心急火燎的大喝一聲:“臭禿驢,你想幹嘛,速度放開我家小師叔!”

蘇慕歌被唬的一個激靈,急匆匆轉了視線。

見此情景,也是冷汗直冒:“師叔,千萬忍住!”

小青木冷著一對兒眼眸,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原本已經夾在布娃娃細細的胳膊上。聽蘇慕歌喊這一聲,便稍稍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饒是如此,無塵和尚也沒能得逞,因為蘇慕歌的袖箭已經飛了出去。

無塵和尚一個後仰,才躲過袖箭的攻擊,雷婷的千鈞劍便近在眼前。千鈞劍劍如其名,凜著千鈞之勢,且有一道真龍之氣環繞周圍,逼的無塵和尚丟開小青木,猛地向後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無塵和尚實在太胖,這一倒地,震的地面顫幾顫。

“好家夥!築基初期便擁有這般霸氣的力量,後生可畏啊!”他的屁股先前就被毒蟲咬了一個窟窿,這會兒更是汩汩流血,“嘿,瞧你腦袋這麽大,不當和尚真真可惜了,來來來,剃了頭拜貧僧為師!”

“做你的春秋大夢!”

雷婷這輩子最痛恨的,一個是把她認成男人,二是說她腦袋大,這個臭禿驢一次占了倆!氣鼓鼓的舉起千鈞,便朝他劈去,“我要當也是當尼姑,當什麽和尚!”

兩人之間的修為差距頗大,不過料想有裴翊在,無塵和尚也不會下狠手,蘇慕歌便也沒管,疾步走到小青木面前:“師叔,你可還好?”

小青木雖然有些慍怒,臉頰紅撲撲的,言辭倒還平靜:“無妨。”

蘇慕歌半跪在地上,擡手給他攏發髻。

小青木捏著布娃娃,冷不丁問:“蘇蘇,你何時前往希望之井?”

“三天後。”

“如果我的力量不能使用,那今後再有人欺負我,而你們都不在,我該怎麽辦?”

“秦崢已經在附近了。”蘇慕歌十指似梳,熟練的綰好他的發髻,“桑伯伯很快便到。”

“我並不認識桑行之,為何要跟他走?”小青木眸中閃過一道厭倦,“程天養說,桑行之是個很怪的老頭子。雷大頭又說,這世上有些醜醜的怪老頭,專門拐騙像我這樣可愛的小孩子。”

蘇慕歌嘴角一陣抽搐:“師叔,桑伯伯雖然年歲大,但他瞧著年輕,而且很英俊。”

“是不是壞人,莫非還要看臉?”

“當然不是,可桑伯伯修為極高,您跟著他,比跟著弟子安全。”蘇慕歌解釋道,“何況弟子不是說過麽,您同桑伯伯乃生死之交,他是一位靠得住的朋友。或者,弟子說的話,您不相信?”

小青木攏著雙腿,低頭望著腳丫,許久才道:“我信你。”

蘇慕歌松了口氣。

現如今的師叔,十分缺乏安全感,戒備心重的超乎想象。

同他說話,耐心是最重要的。

“還有件事情我不懂。”很快,小青木又有新的疑問,可能院中陌生人聚集太多的緣故,他使用傳音,“你們都可以動用靈氣,為何偏偏我不行。既然無法動用,那我的力量究竟要來作甚?”

“弟子也不瞞您,一切一切,皆因您的力量實在太過逆天。”

蘇慕歌同他面對面蹲著,凝視他漆黑幽冷的瞳仁,肅容道,“比如說真靈族,當年古神離開人間的時候,將一眾神器留在人間,原本以為人族可以借用神器之力對抗魔、獸。結果呢,由於人類之間的搶奪,使得真靈一族遭受古神降罪,被驅逐出人間界,至今都被變相囚禁。您說,他們究竟何錯之有?是不是很冤枉?”

小青木陷入沈默,須臾,點點頭。

難得他肯聽話,蘇慕歌循循善誘:“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無論俗世亦或修真界,對於逆天之力的追求一面是狂熱,一面是懼怕。太過逆天的寶物、超乎尋常的力量,都會打破創|世古神所定下的天地規則。而一切試圖挑戰天地規則的東西,必將受到天道嚴懲。”

“可你我修仙,難道不是挑戰天地規則的事情麽?”

“不,你我修仙之人,所作所為,是逆天,同時也是順天。”蘇慕歌在識海中思慮半響,自己也很不確定的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線生機。創|世古神所設下的規則中,並不排斥弱小者通過自己的努力,向天道權威挑戰。因為天地兩級,天人五衰,上位者必定越來越少,不可逆轉。古神需要從人間界選擇新的繼承者,來達到天地之間某種微妙的平衡。同時,這個挑戰,也是存在一個底線的,一旦超過古神定下的底線,便是自取滅亡。”

“聽上去,似乎有些道理呢。”小青木揪著一縷頭發微微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蘇蘇,你懂的可真多。”

“這些道理,都是師叔從前教導弟子的。”

提及此,蘇慕歌心頭又是一陣堵。

從前師叔話不多,偶爾有意無意給她講一些故事,由此引申出一些道理。

她雖聽著,但並不在意。

因為她的心思只有一個,那就是找程家報仇。

直到如今一次次的,將師叔從前的訓誡,一點點再還給師叔。她始知道,原來師叔在潛移默化中,一直試圖化解她心口那股戾氣。

“老禿驢,放開我!”

這廂雷婷正和無塵和尚打的血頭血腦,一個不察,便被無塵和尚扣住手腕。

無塵和尚大笑著準備剃她的頭。

這瘋和尚,真是令人忍無可忍!

蘇慕歌豁然起身,睨著場中廢墟內的胖和尚,眼眸裏似有一團火焰,燃的越來越熾熱。

可沒等她出手,只見一道縱橫氣劍,輕而易舉的穿透江家結界,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倏忽化為一條皮鞭,“啪”的一聲抽在無塵大師屁股上。

只聽“嗷”一聲慘叫,無塵左屁股上的傷口頓時爆開,鮮血飈出去幾丈高!

胖和尚第一件事,卻是祭出一個瓶子,將飈出來的血全給吸進瓶子裏,咕嚕嚕又給吞下肚,咂咂嘴:“身體發膚乃父母所賜,斷不可浪費啊!”

雷婷一脫身,本想回身刺他一劍,見此情景,惡心的差點連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厲三娘冷笑一聲:“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千蛛子撫摸著手背上的蜘蛛,涼颼颼的打量無塵一眼。

“又是誰偷襲貧僧!”無塵和尚喝完,這才沖著半空怒喝一聲。

“大師,修佛之人,如此暴躁可是不好。”

一個清亮悅耳的聲音便在眾人頭頂響起,一名白衣修士踏著祥雲,展袖而來。

雷婷雙眼倏地一亮:“媳婦兒!”

冉晴空一只腳才挨著地兒,就差點兒摔出去。

蘇慕歌上前拽了拽雷婷的袖子,給她使了個眼色,才行禮道:“冉前輩。”

冉晴空畢竟是名金丹修士,而且還是桑行之的接班人,未來蓬萊掌舵者。在封閉的蓬萊內島怎麽胡鬧都行,但在外面,尤其是當著外人之面,身份是不可失的。

雷婷雖然有些不太樂意,還是學著蘇慕歌的模樣,行了一個晚輩禮節。

“蘇小友,雷小友。”冉晴空笑了笑,掩飾一時的尷尬,爾後轉頭向裴翊點頭示意,“裴兄弟,別來無恙。”

“冉前輩,別來無恙。”裴翊微微垂首,欠了欠身。

無塵和尚一看此人乃金丹修為,自己是萬萬鬥不過的,便摸著後腦勺憨憨一笑:“呵呵,原來是位前輩,貧僧失禮失禮!”

冉晴空自然也不同他計較。

厲三娘望向裴翊:“這位前輩,莫非是咱們要等的火修士?”

千蛛子挑了挑一邊眉毛:“不是只有築基境才行?”

裴翊沒有回答,只遞給蘇慕歌一個眼神。

蘇慕歌無奈,上前拱手:“冉前輩,您是一個人來的?”

冉晴空搖頭:“不是。”

蘇慕歌也不再拐彎抹角:“秦崢人呢?”

“你怎知道,此番與我同行之人乃是秦師弟?”冉晴空頗有些意外,但並沒有執著此事,只轉頭向身後探去,“秦師弟,一路上你心急火燎,如今來了,你倒是進來啊,一直站在外面做甚?”

“誰心急火燎了?”

秦崢手中提著含光劍,脊背挺直,大步流星的從正門入內,“我只是沒你們這個習慣,放著好端端的大門不走,非得翻墻頭!”

齊刷刷幾道視線,全都落在秦崢身上。

同樣一身白衣,卻穿出與冉晴空截然不同的味道,不見儒雅,愈顯英氣。

秦崢站在冉晴空身前,下巴微微揚著,抱著臂,一副老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勢:“去帶上青木,咱們趕緊走。”

一別近五年,雷婷好不容見著冉晴空,立刻道:“不行,不許帶走師叔!”

裴翊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下想要帶走人,恐怕沒那麽容易。”

****

進入房間,布好結界。

蘇慕歌將遭遇略略一說,當然,並沒有將宣於淳元命盤一事告知兩人,自動替換成了其他寶物:“所以,宣於淳一定會將江家監視起來,我們從希望之井回來之前,您恐怕帶不走師叔。”

“那你們得多久?”冉晴空琢磨道,“此行風險可大?”

“快則三五天,慢則三五年。”裴翊抿了口茶,“而且需要秦崢一同走一趟。”

秦崢一直在豎著耳朵,一聽提及他,立刻將腦袋轉向一邊。

“這個好辦。”冉晴空對秦崢道,“秦師弟,神皇弓內的傳承,非常適宜築基修士,你不妨一同跟著碰碰運氣?”

“誰稀罕一張破弓,我不去。”房間內一共四個人,另外三個圍著一張桌子而坐,秦崢自己站在窗下,夕陽將他挺拔的身影拉的頎長,“沒有傳承,不得機緣,我秦崢一樣結丹!”

“這不是正好幫一幫蘇小友的忙麽。當初你重傷將死,可是蘇小友一口棺材將你扛來蓬萊島的。”冉晴空知道他在別扭什麽,笑道,“裴兄弟一向獨具慧眼,挑中你,是對你的肯定呢。”

“我的本事何須旁人肯定?”

“那他們早些從希望之井出來,咱們也早些返回蓬萊啊。”

“你這麽著急,你去啊!”

冉晴空捏捏眉心,對蘇慕歌一攤手,表示自己愛莫能助了。

其實他心裏清楚的很,這小子就是在等蘇慕歌親自開口而已。你快瞧他那張欠扁的臉,就差寫著“蘇慕歌你快開口求我啊,只要你開口我立馬答應你啊”這一行大字了。

故而裴翊穩穩坐著,一句話不說,只管喝自己的茶,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

可惜蘇慕歌當局者迷,真心沒有想太多。

從另一個角度,她也不希望秦崢同裴翊同處一個秘境。

思量片刻,蘇慕歌同裴翊商量:“希望之井危險重重,既然秦崢不願去,那就不勉強了。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人選……”

“啪!”

“你這話什麽意思?!”

蘇慕歌話還沒有說完,秦崢便一巴掌拍在她面前的桌面上,“什麽叫做危險重重我不敢去?我說我怕危險了嗎,你倒是說說,我秦崢怕過什麽危險?!”

冷不丁的,蘇慕歌被他唬了一跳。

秦崢已經收了拳頭,抱著臂對冉晴空道:“神皇弓是吧,本來還想給別人留點機會,看來,他們是沒機會了!”

*****

當晚。

漏夜更深。

無塵和尚在房間內,給自己的屁股療過傷之後,打坐片刻。

感知萬籟俱寂,豁然睜開雙眸。

他沈著臉,祭出一枚傳訊牌,並斟酌著在牌子寫了幾行字。

爾後掐了個佛家法訣,傳訊牌驟然變作一只小蟻蟲,順著門縫爬了出去。在寂靜的夜幕中,蟻蟲緩慢的爬出江家,爬出碧落,一離開禁制範圍,倏地化為一只赤鳥,展翅沖上雲霄。

“嘎——!”

天際突然傳出一聲悶哼。

一陣悉悉索索過罷,只見一堆赤色扁毛紛紛揚揚而落。

少時,一條背生雙翼的毒蛇,口中咬住一枚傳訊牌,蜿蜒著由半空降落,纏繞上裴翊的手臂。

裴翊從蛇口中取下傳訊牌,掌心黑光一閃,解開封印。

他放出神識一探,劍眉悄然一攏。

揮袖收了傳訊牌,一轉身,卻瞧見蘇慕歌正站在自己背後:“好端端的,你化魔出來做什麽?

裴翊起先微微怔了怔,爾後忍不住自嘲一笑:“你倒真是關心我。”

蘇慕歌繃了繃唇:“裴翊,我的確不信任你,但我也沒有刻意去監視你。我找你是為了聊一聊秦崢的事情,正好瞧見你鬼鬼祟祟……哦,正好見你出來,所以才追。”

頓了頓,補充一句,“我若是刻意跟蹤你,不會現身。”

裴翊似乎也沒興趣聽她解釋:“想聊什麽?”

“以你挑人的習慣來看,秦崢絕對不是一個好選擇,他悟性雖高,但修為同我一樣只有中期。”蘇慕歌猶豫很久,還是道,“最關鍵的是,他年紀小,太沖動,閱歷淺……”

“那是你小瞧他了。秦崢的精神力、應變力都是一流的,並不輸給你我。”裴翊揚了揚手,打斷她的話,“他甚至擁有比你我更強的東西,氣運。”

“這倒是。”

蘇慕歌一點也不否認,她還從未見過,有誰比秦崢氣運更強。

裴翊思忖片刻,問:“你不好奇,我鬼鬼祟祟出來作什麽?”

蘇慕歌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實話說,有些好奇。”

裴翊便從袖中取出傳訊牌,遞了過去。

蘇慕歌知道裴翊就是為了此物出來的,而且似乎一早料到會有傳訊牌從碧落寄出。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接過手中。

打開一瞧,只見裏面寫了一行小字,蠅頭小楷筆跡清秀:“師父,功德珠亮,速來。碧落城,江家,五歲稚童,手中持有怪異布偶,許是怨靈之偶重現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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