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後的第三天，我終於見到了風塵仆仆的遠神還有一同歸來的我的父母。王麗女士頭發白了很多，見到我以後，抱著我和陳琦一直抹眼淚。息然同志在一旁看著我溫柔地笑，仿佛他只是出了一趟遠門剛回來而已。

“爸爸。”媽媽抱著陳琦的時候，我抱住了他。

“知道小時候為什麽很少給你買玩具了嗎？”他摸著我的頭，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

“我那時候不懂事，”我對他說，“現在懂了一點了。”

“都是成家的人了，應該懂點事。”息然同志捏了捏我的肩膀，問：“他人呢？”

這個“他”，在捕獲了陳予白之後，已經不做另外的代指了。我們這幾天都沒去看他，一方面是確實忙，另一方面我們都非常有默契地等遠神回來。

“關起來了。”我簡單地回答他：“你和媽媽先休息一下。”

“小潛長大了，有主意了。”他欣慰地說。

“是真的忙。”我對他笑。

太多事情需要做了，大家話都來不及說，又一次各奔東西。這樣又過了一個多星期，遠神的事情忙了一個段落，我們一群人終於湊在一起去看了他。他被關押在基地裏的用來裝材料的屋子裏，有一扇小窗戶，能透氣，但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他還穿著被捕獲的那天穿的衣服，看到我們來了，露出一個很淡的微笑：

“想好怎麽對待我了嗎？”

我真是不知道他在面對這一大群受害者的時候，是怎麽露出這個什麽事情都沒發生的笑容的。很久以前，我一直想問他問什麽，但到了可以對話的時候，我真的巴不得他變成啞巴，什麽都不要說。

“你大概會一直被關押在這裏。”遠神對他說：“有什麽要求嗎？”

“我自己的部隊會來找我，你們不可能關押我太久。”

“他沒什麽要求。”遠神回頭對我們說：“直接關押就可以了。”

“如果一直在這個環境裏，我會自盡。”

“我們為你準備了很多藥劑，確保你連自盡的力氣都沒有。”遠神回答他。

“你們不可能一輩子關住我。”

“你出去也沒什麽意義了。”遠神說：“你選的合作夥伴都太弱了。固有社區三權統一，每個人都贏回了自己的ID，四個區的制式也將統一，空禁也將再次開放。”

“這麽快？”陳予白呢喃。

“你當初選定固有社區作為統治工具，應該就是看中它的效率吧。”遠神對他說：“至於你說的部隊，如果是指那些被掠奪到澳大利亞的童子軍的話，就不用再想了。多數人已經被家長接回去了。”

“哈哈，”他笑了一下，“那又能怎麽樣呢？終究不會所有人都將我看成仇人，總有人會循著足跡找來。”

“我們會擋住那些腳步。”遠神頓了頓，問我們：“有什麽話要對一級戰犯說嗎？”

我們集體搖頭。遠神向前抓住了他，將一支藥推進他身體裏。

“你還可以想你有什麽要求，能動的時候通知我們，我們不虐待戰俘。”柵欄應聲關好，遠神拿出一瓶酒澆在他門前：“敬我的師父萬錦，四三館死去的兄弟，蓋亞學院所有的師生，基地裏犧牲的士兵，還有其他所有因他而死的人。”

“我，還，沒有死。”柵欄裏的他緩緩地說。

“是麽？”遠神低聲說，轉身離開了。

我不知道遠神是什麽心情說的那兩個字，離開那個屋子的瞬間，我只有一種“烏雲總算散了”的感覺，也許從此就可以當成他真的死了吧。

“下午，有什麽活動嗎？好不容易都回來，一起打僵屍王吧！”約書亞提議。

“下午有直播……”我懨懨地問：“為什麽要是我？”

“你經驗足，而且陳琦是個科技宅的設定還記得嗎？”裏昂問我。

“直播結束，一起僵屍王。”遠神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我耷拉著腦袋說。

“嚴肅點。”他笑著看我。

“好！”我稍息立正馬上站好。

“保持這個狀態直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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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都指定由我來完成這個直播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我還會有面向全世界人類直播的一天。我穿著白大褂和queer裏已經能看出模樣的安和和安泰，一起站在鏡頭前面，這個鏡頭曾經直播過12年的狂歡，蓋亞學院的滅亡，人類最後的肉搏戰役，現在將要直播人類的未來。

那些不可更改的，也許快樂，也許不快樂的未來。

我的夥伴們都站在鏡頭後面，站成一排。最高的是科裏斯蒂夫，最矮的是很少露面的丁進；最胖的是四三館的黑勇，最瘦的是常年和機器聯機的裏昂；頭發最短的是剛做完實驗的遠山明月，頭發最長的是門神秦瓊；表情最嚴肅的是遠神丁自遠，表情最放松的是不知發生著什麽，只是來度假的艾赫瑪。其中最好看的那個，我最愛最愛的人，叫陳琦，他站在機器正後面，對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他們一起對我微笑。

【加油啊！一會兒一起僵屍王。(*^▽^*)】明月舉起好久不用的牌子。

我們努力了八年，也只是這樣的一個不算完美的結局，但是，誰管呢，結局就是結局，對我們這些人來說，這是人類的結局，卻只是我們新生活的開始。

我要給他們講述的是一個故事，完整的，只是忽略一些細節的故事，這個故事註定要變成一個神話，誰還要在乎那些真假呢？畢竟我的故事已經在婚禮的時刻就結束了，這個故事只是陸潛這個身份必須要圓的故事而已。

“大家好，我叫陸潛，也是《最後的狂歡》裏的管理員之一，河神。我身邊的是現實生活中第一例人造子宮，裏面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的名字叫安泰，女孩的名字叫安和。他們兩個，呃，根據預測，長的都蠻好看的，男孩應該是一個混血，具體的基因成分，還要等報告；女孩是個亞洲人，來自一對緬甸夫婦的冷凍胚胎。這是這八年以來頭兩個新生兒，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十分激動，反正我是很激動。”

“有關這兩個孩子和人造人計劃，我需要從2012年講起。那一年我們失去了自然繁殖功能，世界一片混亂，當時的領導人們在全世界範圍內選出的六十一個孩子，送到了一個名叫GAIA學院的地方。是的，就是當年核爆的地區。GAIA學院裏聚集了當時世界上最優秀的科學家，有各種各樣的研究方向，研究食物返祖的哈姆斯教授、研究動物子宮使用的格林夫婦、研究人機融合的斯密斯教授，還有最關鍵的，研究人造人計劃的顧清教授，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為了拯救人類的未來而努力著。他們和副手們幾乎晝夜不息，格林夫人當時已經快八十歲了，每天都只睡三個小時，他們都是非常有人品和學識的人，絕對不是那種會殺人然後埋在學生窗外的人，同樣也不是那種會□□自己學生的禽獸。雖然他們有的死於那場災難，還有的因此一生郁郁而終，但是他們曾經做過的貢獻是不可以被抹殺的。當時的顧清教授主持著已經接近成功的人造人實驗，但是，很不幸的，由於這項技術過於重要，被世界上一批貪婪無厭的人盯住了。”

“可能科學家都還是太單純了，誰都沒有想到這種情況的發生，也沒有想到人類的貪婪會使得他們用整個種族的未來來賭博。這種疏忽直接導致了GAIA學院被重創，人造人計劃八年停滯不前。”

“好在，在四三館和東南亞秦氏的幫助之下，我們從災難中得以脫身，並在不萊梅重建了GAIA學院，但由於技術資源和傳承的斷裂，我們用了六年的時間才將人造人計劃完成，近期才第一次投產。他們是新希望，從今天開始，我們人類全面實現了體外繁殖，可選性別、基因組成等很多以前不能實現的事情。”

“與此同時，我們也註意到，很多人並不希望人類向著這個方向發展，那麽沒有關系。我們還有別的選項可供大家選擇。科裏斯蒂夫是格林教授的徒弟，一直持續研究人和動物基因結合的辦法，目前有一定進展的是與豬和老鼠的基因融合，這種跨種族的組合，會對人類的壽命有一個可觀的延長。”

“如果這個選項大家還不是很滿意，覺得這也不是人類該走的方向，那麽，沒關系，我們還有一個選項。裏昂是達西教授的徒弟，一直致力於思維上載的研究，《最後的狂歡》這個游戲是建立在人腦互聯基礎上的游戲，是思維上載機器的重要裏程碑式的成果。肉體滅亡、思維永生的事情並不是一種空想，將來的一天，思維可以完全上載雲端，我願意在上面做你們永遠的游戲管理員，實時更新、永不下線，我保證，我會為大家提供一個非常、非常有趣的永生世界。”

“八年以前，我第一次全國直播的時候，我認為生物學終將會拯救全人類，八年後的今天，除了生物學，人類又有其他無盡地發展可能。GAIA學院從古至今都是為了人類更好的發展而服務，上面提及的技術，都會在GAIA學院中持續深入的研究。在這裏我們承諾，從今天開始，GAIA學院永遠向每一個人敞開，我們面向世界，尋求更多的合作者，我們接受全世界的饋贈，同時發明的科技也將與整個世界共享。”

“一切的未來都正在發生，GAIA女神保佑，人類永處世界之巔。”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在這裏將最後一句話說完了，這句話在我文檔裏躺了五年，一直躺在文檔的末尾。

無限唏噓感慨。原計劃四十萬字，大概寫了快六十了吧？

番外的話，還是看大家想看什麽吧。

感謝陪伴我寫完的小夥伴，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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