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琦應該是開學以來第一個過生日的，走廊裏碰見各個實驗室的同學，無論懂不懂農歷生日這回事，都對我表示祝福，近藤還力邀我去他們那半實驗區“好好聊聊”。我婉拒了，沒有標榜自己道德高尚的意思，只是那種事情讓我去做我也做不來。

一個上午飛一樣的過去，中午到食堂的時候，他們三個坐在老位置看樣子已經聊了一會兒了，科裏斯比比劃劃的，不知再說什麽。

“你們三個好早。”

“實驗室的教授今天有例會，提前半個小時下課，你不知道吧？”陳琦道。

“我每天呆在培植室，哪知道這個。”食堂的工作人員開始配餐，我今天是紅燒排骨。

“潛潛，陳琦跟我們提你的想法了。”屁股剛粘椅子上，科裏斯便開了口。

“哦，呵呵……”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和存在都覺得有道理。”

紀存在看著我點了點頭。

“什、什麽？”這個主意還挺有市場？

“每個物種的基礎都是繁衍，人是目前為止最高等的動物，如果僅依靠全真模擬的queen-o就能達成體外繁殖的目的，那才是人類的大問題。”

“可是我的方案也沒有覆雜到什麽地方……”

“至少你提出了大家沒有考慮到的精神因素。”

“異想天開罷了。”我搖了搖頭。

“不，這是個好的提議，咱們是否要將這個方案報告上級？”紀存在說。

“我等陸潛來，想說的便是這個，這個東西，咱們自己做。”陳琦道。

紀存在點了點人頭：“咱們四個？為什麽？上報會不會更好？”

陳琦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的兩個人，捏了捏手裏的筷子，又放下：“你們有沒有覺得蓋亞學院很奇怪？”

科裏斯也放下了筷子，皺了皺眉：“琦少，麻煩你說的明白點，斯密斯教授是個好人。”

“不是教授的問題，顧清教授也是個敬業的教授。”陳琦道：“我說的是這個學院——”

“如果你指那些犧牲的實驗體，那都是不可避免的……”紀存在說。

“存在，讓琦少說完。”科裏斯藍眼睛裏帶了一絲嚴肅，這個樣子我還真的沒見過。

“奇怪的地方有很多，比如並不允許我們接觸外部信息，比如61個人地位並不平等。”陳琦掃了一眼食堂，一字一頓的說：“我懷疑這個學院並不是各國政府建立的。”

“琦少，此事是你多慮了。我父親安德烈是俄國軍隊高層，我是他的獨子，如果蓋亞學院沒有政府庇佑，他絕不會將我送到中國來。”

陳琦認真的看了看科裏斯：“你在來之前，安德烈將軍告訴你具體來做什麽了嗎？”

科裏斯迅速瞟了我一眼，氣焰全消：“沒問清楚……聽說可以到中國來，我便收拾行李了……不過，政府絕對知道蓋亞學院的存在，而且知道人類已經不能自然生育。”

“這樣……”陳琦不再說話，拾起筷子開始吃飯。

我們三個眼睜睜看著陳琦慢條斯理的吐出一截骨頭來，等了半晌也不見他繼續說話。

“琦少，這就完了？”

“完了，假設不成立，就沒必要另起爐竈做實驗，那樣多累。”陳琦繼續吐骨頭。

“你怎麽比你小時候還讓人生氣！”科裏斯憤憤的開始吃飯。

一時間四個人都沒了聲音，我正打算緩和下氣氛，工作人員端著一個兩層的蛋糕放了下來。巧克力蛋糕，上面有我的名字。

“生日、生日快樂，陸潛。”紀存在站了起來。

“謝謝。”居然知道我喜歡巧克力，我心裏有點感動。

“切，你們兄妹兩個眼光倒是出奇的一致……”陳琦自行切了一塊到自己盤子裏。

“陳琦！你說我就算了，別把存在這麽個小姑娘帶進去！”科裏斯的聲音並不高，但是憤怒指數馬上就要破表了。

“哥……”紀存在緊張地拉了拉科裏斯的衣服。

陳琦還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既然大家想當朋友，想在一起做點事兒，不如今天就把話說開，存在，要不你先來說說你和陸潛同號被錄取的事。”

紀存在張了張嘴，目光閃爍，臉上一副要哭的樣子，我拉了拉陳琦的胳膊：“陳琦，過了，這事兒我以後自己問邱理事。”

陳琦掃了掃紀存在，目光炯炯的盯著科裏斯：“以後？咱們就這麽得過且過，等咱們被這個學院賣了再幫人家數錢？”

科裏斯似乎在思考，並沒有說話，陳琦淡定的吃蛋糕，苦逼的我試探性的問了問紀存在：“你知道為什麽咱們兩個重號嗎？”

“我去問過邱理事……他說，這是緣分，讓我對你熱情一點……”紀存在吞吞吐吐的說。

“所以你就一直聽他的話……對我，對我獻殷勤？”

“嗯……”紀存在推了推那副圓眼鏡，給我盛了一塊蛋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我看了看陳琦，他臉上的驚嘆分明在告訴我：天然呆的邏輯不可戰勝。

我曾陰暗的想過紀存在有問題，所以4人午餐也從未抗拒過，就是盼著某一天找出點她的馬腳來。現在看起來，似乎是我和陳琦風聲鶴唳了，她百般討好我的理由居然是因為那是老師指示的，不得不說，紀存在是一個好學生啊！

聽了紀存在的話，科裏斯倒像是重新找回了精神，笑著道：“我妹子才不是可疑分子，琦少，你道歉！”

“存在——”陳琦略一遲疑，開了口。

“也不全是因為邱理事……”紀存在弱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陳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是重號的緣分，那個“嗯”在紀存在這兒也是個語氣助詞。

“妹妹啊，你別大喘氣，有話一次說完。哥的心都快讓你嚇蹦出來了。”

“陸潛做全國廣播的時候，我聽到了。”紀存在一臉崇拜的看著我：“我覺得你說的都對，無論是我們青少年現階段該幹什麽，或者是後面你說的‘我們來到這個世上，總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我挺，挺仰慕你的。”

陳琦的太陽穴都要鼓出來了。

“但是，我沒有非分之想，能看著你好好學習，為你解決後顧之憂，我就很滿足了！”

紀存在的話顛覆了我一直以來的陰謀論。原來，她是我那幾百萬粉絲中的一員。來到蓋亞學院之後我幾乎都快將那幾天荒誕的日子忘光了：“那件事情太可笑了，不要提了……”

“你不要這麽說！短短的幾天，你就能想到那麽多科學家沒想過的精神力，我相信將來你的方案會拯救人類的！”紀存在仿佛剛解放的勞苦大眾，毫不掩飾自己的狂熱。

“噓噓，小點聲兒……”我不希望學院裏更多人知道我那些sb般的過去了。

“啊，你會拯救人類的！”紀存在捂著嘴，用氣聲重覆了一遍。

阿拉蕾真是……實誠的讓我滿頭黑線……

“琦少……”眼看著氣氛緩和下來，護短的科裏斯咳了兩聲：“道歉。”

“千萬別，是我開始的時候沒把話說清楚，才引起這麽多誤會。”紀存在笑著對陳琦擺手，樣子天真極了。心結解開後，我看著她愈發的順眼起來。

“存在，抱歉，誤會你了。”

“別這麽說，你考慮的多些也是對的，學院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確實有好多不透明的地方。還是按照你的想法，咱們自己先做，如果做成功了，咱們再上報，不成功的話，就當學院枯燥生活的調劑了。”

“就這樣吧，畢竟queen-o還沒實驗，具體什麽情況誰都說不準。”我推了推陳琦的肩膀，他點了點頭。

“這才對嘛……以後咱們四個絕對不要再弄出什麽互相懷疑的事情了。”科裏斯給自己和紀存在盤子裏都添了一塊蛋糕：“潛潛生日快樂，咱們四個友誼長存！”

我和陳琦對今天中午咄咄逼人之勢多少有些愧疚，沒說什麽，吃起蛋糕來。餘光瞄到科裏斯張嘴咬蛋糕，紀存在攔了他一下：“哥，你不是不吃巧克力？”

“偶爾吃一下，潛潛生日嘛……”科裏斯指了指她盤子裏的蛋糕：“你也吃吧，大廚手藝不錯！”

紀存在眼神覆雜的看了看科裏斯，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有個妹妹真好，等蓋亞學院的事情結束，我帶你去莫斯科見我爸爸，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吃你蛋糕吧！”紀存在羞憤的說道。

“兇什麽……”

我和陳琦對視了一下，看來這個會中文的外國人似乎並不知道見家長的真正含義啊。

正想著揶揄科裏斯一會兒，我們四個的手機震動起來。信息來自Gaia——

陸潛同學請到703室。

其他三人的短信大同小異。環顧食堂，大多數人都在正常談天吃飯，索法和穆克伊快走出門口了，夏洛特、萬靈也已經起身——應該又是一個10加2的會議吧。收回目光，正巧和裏昂看了個對眼，他溫和的笑了笑，拉起他身邊吃的正歡的遠山明月，晃了晃手機，用口型和我說拜拜。

“咱們走吧。”陳琦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連更好幾次都更不上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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