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沖出大教室被助理攔住, 徐渭看向她。

“還有四個小時。”

“有車麽？”徐渭說。

僵持許久, 助理電話響了，她拿起來接通, 半晌才把車鑰匙遞給徐渭, “你一定要回來比賽, 這個很重要。”

徐渭點頭，他的淚都要出來了, 強行壓著。

一路上徐渭什麽都沒有想, 他意外的平靜，平靜到整個人都是麻木的。車到醫院, 徐渭下車就看到了周斯易, 他大步走向周斯易。

人落入周斯易的懷抱, 徐渭壓抑著情緒，“我想去見他。”

“走。”

已經八月，林梵活的時間夠久了。

徐渭進門看到程州跪在床頭，還握著林梵的手, 所有人都站著。徐渭跪地磕頭, 林梵把他當兒子, 他就是兒子。

程州回頭看到徐渭，他的目光全然是死氣。

漫長的沈默，程州說，“你們回去吧。”

“程叔？”

“我帶他回家。”程州的聲音很輕，“走吧。”

林梵想要的，今天都來了。但程州並不想讓他安心的走, 走遠了怎麽辦？追不上。

周斯易來拉徐渭，徐渭狠狠抹了一把臉，轉身狠狠抱住周斯易。

“你們走吧。”

程州的性格非常冷漠，如果不是林梵，他不會有朋友。沒有夥伴，他也沒有親人。這些人，誰也接近不了他。

他不在乎別人怎麽樣，他看起來性格好，也只是看起來。

這幾年和林梵熬出來的。

出了病房，胡嵐轉頭對徐渭說，“你該去比賽了。”

徐渭蹲在地上就哭出了聲，周斯易揉了揉徐渭的頭，轉頭對胡嵐說，“我送他過去，你們在這裏守著。”

“他不會允許我們留太久。”

“後事——”

胡嵐搖頭，“州哥的性格，他不會辦後事。”

會這麽樣？

他們誰也不知道。

周斯易拉著徐渭的手出門，已經有很多人看過來。周斯易也不在乎了，就算拍了又怎麽樣？他們就是一對。

周斯易開車直奔演播廳，“你們的緣分盡了。”

徐渭不想聽這些屁話，轉頭看著周斯易，有時候周斯易冷靜的過了頭。顯得特別沒有人情味，其實周斯易一直都是這樣。

前面紅燈，周斯易停車，打開一瓶水遞給徐渭，“他會希望你拿冠軍，為什麽要認你做幹兒子？他沒完成的夢想，希望你來完成，生命的延續。離開並不是結束，你心裏清楚，你安慰了別人卻安慰不了自己？”

徐渭差點把水瓶捏爆，話都會說，但是攤到自己頭上誰能那麽冷靜？

“你把我送過去，你去醫院看著程叔叔。”徐渭怕程州想不開，不過這種事，誰能想得開？徐渭頭暈的厲害，整個人昏昏沈沈。

“我們攔不住他。”

車到電視臺停下來，徐渭轉頭盯著周斯易，“周斯易，如果哪天我先走了，你要好好活著，不要做傻事。同樣的，你走了，我也會好好活著。”

周斯易擡手擦掉徐渭臉上的淚，“我不會。”

“你他媽一定要好好活著。”

“很難。”周斯易把徐渭攬進懷裏，“你還小，你不知道那種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燈光的感受，唯一的燈光。熄滅了，撐不下去的。”

有人拍照，徐渭聽到了快門聲，但他不在乎。

“我不希望再有人離開。”

“那是他們的世界。”周斯易的聲音不大，很沈靜。

沈靜到殘酷，徐渭推開周斯易，轉身下車。周斯易也跟著下車，不遠處有個女孩快步離開，周斯易跟在徐渭身後，“我在後臺等你。”

四點半，四點二十，微博上一個小號發出一張照片，徐渭和周斯易在車裏擁抱。周斯易握著徐渭的手機，關閉網絡。

靜靜看著不遠處的徐渭，徐渭換上了演出的衣服，寬松的白襯衣，不羈的頭發。他的眼神平靜，一如初見。

“周總，熱搜壓麽？”

周斯易搖頭，“隨他們去吧。”

開場漫長，徐渭等在即將演出區域，趙陽忽然嗤笑一聲，“你是GAY？”

徐渭擡頭盯著趙陽，趙陽說，“那是你的男朋友？恭喜啊。”

徐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周斯易站在人群中。俊美到耀眼，他是那麽英俊，旁邊的人成了背景。

趙陽怎麽知道？停車場的快門聲。

熱搜？

徐渭蹙眉，沒有搭理趙陽，他一開始對趙陽的印象還挺好的，沒想到趙陽會是這樣的人。

“幸虧沒簽你們的公司，不然多惡心，跟你這個GAY共事。”

徐渭冷厲黑眸落過來，趙陽被嚇了一跳，徐渭平時不怎麽說話，看起來脾氣很好。他這樣看人的時候還挺唬人，趙陽一時間就閉嘴了。

徐渭今天說不出話，他什麽都說不出來。上臺之前，他又聽到了不少風言風語，也許有人把他和周斯易的擁抱傳到了網上。

可哪又怎麽樣呢？他無所畏懼。

他臨時改了歌單，選了一首送別。趙陽先唱，徐渭因為之前的成績，第三個出場。這首歌他就不占便宜，聲音從話筒裏落出來。

第一句徐渭哽咽了，隨後他聽到臺下有喊聲。似乎是周斯易，徐渭看過去，他擡手蓋在臉上，彎腰鞠躬。

低沈沙啞的嗓音在這個喧囂的舞臺上響起，世界安靜下來，他只是那個騎著自行車，飛馳在風裏的少年。

他在風裏。

一首歌結束，徐渭長久的沈默，彎腰鞠躬轉身走了下去。他的襯衣下擺從褲子裏散落，翻飛在空氣之中。

第一首歌徐渭的評分不高，徐渭得進入第二輪的PK，如果第二輪不能出線，他就不能和第一再比賽。

走進後臺，他就撞入一個懷抱，徐渭擡頭看到周斯易的臉。

“沒事，哥在呢。”周斯易說，“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唱你喜歡的。”

徐渭看四周的人，點頭，“嗯。”

“調整心態，我等你。”

周斯易這麽光明正大的抱徐渭，流言蜚語倒是不攻自破，也沒有再傳的必要。又沒逮住他們兩個上床，什麽都是兄弟情。

“好了去吧。”

周斯易穿著黑色襯衣黑色長褲，俊美的五官落到鏡頭下，放到前臺的大屏幕上。全場觀眾都在問這是誰，長的太好看了吧。

周斯易打開水遞給徐渭，“喝一口緩緩。”

低醇優雅嗓音從收音系統傳到前臺，有人低低的歡呼，周斯易擡頭才發現自己擋住了鏡頭。讓開位置，拍了拍徐渭的肩膀，“加油。”

徐渭喝了一口水，走入後臺。

什麽狗屁的情侶，這他媽都直接出現在親屬席，肯定是哥哥！

徐渭準備下一首歌，肩膀被拍了下，徐渭回頭看到胡嵐。她身後站著樂隊成員，徐渭偏了下頭，有些想哭，人就被抱住。

徐渭的嗓音唱You Are Not Alone並不是那麽合適，劍走偏鋒。當他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響徹在演播大廳。

包括現場的評委，都感受到那種頭皮發麻的驚艷。

從徐渭參加比賽，所有人對他的評價就是音色單一，可塑性低。徐渭刻意調整聲線，那次在白日夢喝醉，他們四個跳上舞臺。

徐渭唱過這首歌，當時他喝多了，音域忽然就放寬。他整個人都放開了，無所顧忌，如同深夜裏最耀眼的星。

之後他就沒有過，再到B市肺部受傷，徐渭一直選的低音。盡可能不暴露自己氣短的問題，這首歌是徐渭的極限。

周斯易緊緊盯著徐渭，一首歌結束，徐渭很平靜的站在舞臺上。

主持人走過來，全場才發出瘋狂的尖叫，主持人和徐渭擁抱，“上一首歌發生了什麽？這才是徐渭。”

徐渭搖頭沒有說話。

“對接下來的票數有期待麽？”

徐渭的聲音到極限了，有些說不出話，“我喜歡音樂，這是我的夢想。夢想不滅，我們就不會停下來。”

徐渭的平靜有些超脫，主持人剛剛得到林梵去世的消息，本來想替徐渭解釋上一輪的表現。結果徐渭不接茬，壓根不提林梵。

第二輪的票數出來，徐渭還要演唱第三輪，他要和趙陽PK。

徐渭轉身進後臺，周斯易快步上前把一杯水遞給徐渭，安撫性的摸了摸徐渭的脊背，“沒事吧？”

徐渭張了張嘴，暫時說不出話。

“先把水喝完。”

徐渭喝完水，轉身抱住周斯易，一抱就松開，“沒事。”

徐渭的嗓子都啞了，周斯易心疼的想拉他離開這個比賽，再也不繼續了。他就寫寫歌混個幕後得了，為什麽要受這個委屈？

“吃東西麽？”

徐渭搖頭，後臺有人采訪，周斯易暫時撤出鏡頭。徐渭擺手，示意現在先不要采訪。

“你的嗓子沒事吧？”

“沒事。”

“對支持你的粉絲想說什麽？”

“謝謝。”徐渭誠懇的說。

“你覺得你能贏了趙陽麽？”

徐渭忽的笑了起來，屬於這個年紀的鋒芒瞬間就顯露出來，整個光彩奪目。後臺工作的女孩們都要發出尖叫，他才開口，“你覺得呢？”

“五五開？”記者被徐渭盯著，亞歷山大啊。

徐渭的眼睛太亮了，讓人感受到壓迫。

徐渭攤手，沒有再說什麽。

趙陽進來，看了徐渭一眼，走到另一邊。喝完水，靠在椅子上休息，趙陽忽然起身走到徐渭面前。“你敢不敢說實話？那是誰？”

徐渭睜開眼，黑眸盯著趙陽，修長手指輕敲扶手，揚起嘴角，“你背後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要為了眼前的利益毀了前途。”徐渭的笑漸漸收斂，只餘下冰冷，“我今天心情不好，別惹我。聰明點的到此為止，不然我會讓你後悔生到這個世界上。”

徐渭擡起修長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嗓音沙啞，“我說到做到。”

徐渭很少發脾氣，他也不曾計較過什麽，對誰都是和和氣氣。趙陽第一次見他威脅人，嗓音冰冷，目光裏浸著寒，讓人生出懼意。他的後臺到底是什麽？他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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