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老叔，碰見塗華生這樣經常在碼頭跑，做生意送貨的少年一定會高興的都要跳起來了。

可惜，他上次已經來過一趟襄陽府了，這次黃老漢再偏心也沒好意思把老兒子帶著。

塗華生和黃德磊趙大山聊得興起，竟不覺得坐船煩悶個，下了船一再邀請大家去塗家雜貨鋪玩。

本來這次就是為了年前采購的，黃老漢還想給即將遠行的兒孫各買一把防身用的刀具。塗華生的提議，黃老漢也心動了，一行人下了船，塗家的馬車已經在岸邊等著。

塗華生讓黃米姐妹四個先上車，他們幾個又顧了一輛車在後面跟著。

兩輛車到了塗家雜貨鋪，停下車，黃豆第一個踏出車廂。塗家碼頭，在正興大街，臨著西市。這邊都是販夫走卒，家境一般的人家居多。而塗家雜貨鋪，整整占了五個店面，裏面貨物品種分外齊全。

從農耕用具，到行船打魚的漁具，再到家裏用的日常雜貨，幾乎應有盡有。四個小夥計在店裏招呼，自從塗華生可以跟船送貨，塗華生父親就很少在跟船了，大部分時間都在店裏幫忙。

一行人在塗家雜貨鋪挑挑揀揀，半天舍不得出來，幾乎你能想到的日用雜貨他們家都有。貨品之全，樣式之多，讓黃豆不禁刮目相看。

看小夥計陪著客人在店裏看貨翻找，黃豆覺得這一對一的服務好是好，卻總有點覺得哪裏不如意。

四周的貨架高高到頂，塞滿了各種貨物。中間三道貨架，把一個店面硬生生分成三間，來回走動非常不方便。不過貨物分布還算合理，家庭日用在一起，農耕用具在一起，行船打魚用具又在一起。

想了許久才想起，店裏只有四個夥計加上塗華生爺爺和父親兩個老少掌櫃，也不過六個人。像黃家這次九個人一起到來，四個小夥計就有點不夠了。

幸虧黃豆姐妹四個基本走在一起，一個夥計就夠了，黃家四兄弟那邊由塗華生和一個夥計招呼，黃老漢這邊塗華生父親陪著，還能餘下兩個夥計招呼別的客人。

如果要是一下子進來十幾個客人，各有各的需求，這幾個人照顧這五間大店面就有點不夠看了。

“塗大哥。”黃豆向塗華生招了招手。塗華生不過十五歲，卻因為經常在外面行走，先得少年老成，看見黃豆姐妹幾個，一直沒好意思近前，都在黃德磊那邊陪著。

聽見黃豆叫他，他連忙招呼一個夥計過來陪著黃家兄弟，自己理了理衣衫走了過去：“黃豆妹妹，怎麽了？”

“你家這個鋪子，為什麽不能改成這樣放貨。”說著，黃豆找塗掌櫃拿了一只筆，一張紙，在地上畫了起來。她畫得就是後世的超市模式，這樣擺放貨架，極大地利用了空間，又便於店裏夥計看守，一個夥計完全可以站在通道中間看管兩三排貨架。

塗華生原本看著黃豆拿著筆在地上的紙上比比畫畫，還微皺著眉頭，不知道這個小姑娘在幹嘛。待看到黃豆在地上，畫出貨架，通道，寫上各貨架的貨物分布。突然茅塞頓開，覺得自己一直找卻又找不到的終結在哪裏了。

兩個人，蹲在地上寫寫畫畫，一直到黃老漢幾個人挑好東西，準備結賬，黃豆才勉強把五間店面的結構分布圖畫好：“我只是覺得這樣更方便，至於具體怎麽做，還要你家根據實際情況來改。”

塗華生頻頻點頭，等黃豆一畫完，立馬把紙從地上拿了起來，視如珍寶一般，晾了晾，吹了吹。黃豆看他珍重的神態，不由有點臉紅，雖然她畫線還算直，但到底是毛筆，畫的直線總有點接不上氣得感覺。

不過字還行，勉強能看，不覺得丟人。

等黃家一行人充分滿足了自己購買欲，和塗家約好，明日來取貨物，一家老少又去了以前住的客棧，定了兩個床鋪的兩間房。四五個人一間屋，也能擠擠。

等黃家人走了，塗華生把懷裏的紙張掏出來，鋪在櫃臺上仔細研究。塗家老中兩大掌家人，見塗華生看得認真，也伸過頭來看。一看見黃豆畫得這張紙，都覺得這個辦法可行，而且節省人力。

等知道是黃家丫頭畫的，塗老爺子不禁拍了孫子腦袋一巴掌：“你小子，這麽大的人情不早說。”想想，明天黃家還要來拿今天夠買的貨物，心又定了下來。

黃家的丫頭，是那個大的，還是小一點的，好像都不錯呢，包括那個最小的，看起來都像很有家教的樣子。唔，這樣人家的男孩子華生想結交就由他們結交吧。

塗華生不知道爺爺和爹心裏已經把黃家男孩女孩估摸了一遍，他正在仔仔細細研究那張紙。因為時間倉促，黃豆技術也有限，只是畫了一個大概的模式，一切還得仔細按照現在店鋪面積和實際情況重新構圖。

晚上，塗華生還在畫圖，他覺得黃豆給了他一個靈感，不單單是店鋪超市化的模式，還有，他去各村鎮送貨的時候，怎麽做到讓別人能夠在眾多批發商這裏選擇自己。

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的，只看自己努力不努力，用不用心。

中午在客棧吃了簡單的飯食，下午黃家一行人開始逛街。黃老漢帶著大孫子二孫子逛日雜，鐵匠鋪，黃豆領著姐姐妹妹逛首飾店，布料店，成衣店。

她們一直不離黃老漢三人太遠，門外也永遠有兩個小跟班黃德磊和黃德落。

其實姐妹四個都沒多少錢，這次出來，做父母的一人給了五十文銀錢，讓她們零用。

如果買買零嘴，這些錢肯定夠了，但是想買稍微值錢點的東西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看大家錢都比較緊張，黃豆幹脆提議，姐妹四個錢放一起。四個人一人五十文，不算多，放到一起，200文，就覺得有很多了。

碰見賣糖葫蘆的，先花了十文錢買了六串，本來是兩文錢一串的，但是架不住黃豆她們窮，就討價還價買了六串十文錢。

雖然南山鎮現在王大妮家也做糖葫蘆，總覺得南山鎮的糖葫蘆是南山鎮的味道，襄陽府的糖葫蘆是襄陽府的味道。

小姐弟六個一人一串糖葫蘆，開始黃米和黃桃還有點害羞，覺得大街上吃東西有點不好意思，就想著拿著回客棧吃。可黃豆她們幾個吃的香啊，黃梨閉上眼睛舔糖葫蘆的模樣，看的人嘴裏都冒青水。

再看看，大街上偶爾過去一兩個十幾歲的小姐姐，拿個糖葫蘆啃的那叫一個歡暢，黃米和黃桃也放開了矜持，一路跟著黃豆啃了起來。

走走看看，看見一家賣布匹的店面，好像還做成衣的樣子。

姐妹幾個在外面把糖葫蘆吃趕緊，用手帕沾了路邊攤阿婆賣菜帶的水，仔細擦了手，才敢邁步進店。

店裏招待的掌櫃和夥計都是女的，掌櫃三十出頭，有幾分姿色，又盛在會打扮，整個人就顯得比較漂亮。

看見進來四個小姑娘，門口又站了兩小子。老板娘擡了擡眉，衣裙都是新的，但是都是普通的棉質布料，說明小姑娘家境一般。

再看四個都帶著銀耳釘，兩個大的還帶了銀鐲子，老板娘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耳釘和鐲子是榮寶軒的，說明這是個寵姑娘的人家，大概是個鄉下，有點閑錢的富戶。

老板娘原本想讓店裏的夥計去招呼，一群小姑娘，看樣子也不是手裏有錢的，大概就是進來看看。

黃豆要是知道老板娘這麽想，心裏一定大呼，老板娘果然厲害，竟然猜得準準的，這樣的老板娘別說開店賣貨，就是出去給別人算命打卦，估計也能掙個不錯的收入。

老板娘還沒來得及使眼色，就看見領頭進來的小姑娘頭上的三朵橙紅色的絹花。明顯就是做上衣裁剪下來的零碎布頭做的，也不知道怎麽做的，老板娘連忙迎了過來，邊和四個說話邊細細端詳。

“小妹妹，你們是來看看還是想添置點什麽？”

“掌櫃的，我們就看看行嗎？”黃豆歪頭看向老板娘。

“行，沒事的，隨便看。”老板娘說著又把目光瞅向另外三個小姑娘的頭上。

哎呦我的親娘哎，這是誰啊，這麽心靈手巧，四個小姑娘四種造型的花，都是用做衣服的零碎布頭做的，卻樣式各不相同。

布料是普通的布料，卻做出了讓人只覺得花朵很好看，卻不覺得布料很廉價的效果。如果把這些花換成綢緞絹布，效果肯定驚人呀。

老板娘自己開布料店也做成衣，店裏經常會有零碎的布頭，基本上沒什麽大用，要是能做成這樣的絹花，平時零售，遇見客戶還能做個添頭。

商人畢竟是商人，別人看見的是美麗的表面，而她卻透過表面看見了商機。

“我可以冒味地問一句，你們頭上的花朵是誰做的嗎？”老板娘心裏覺得，這四個小姑娘家裏應該有一個心靈手巧的娘，或者姑姑。

“我們姐妹四個自己做的。”黃米並不覺得有什麽，伸手拔下頭上的花遞給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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