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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亂葬崗找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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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辭簡略地把事情說了,沈知言立馬猜到殿下的意圖,“殿下想去亂葬崗?”

琴若以為殿下只是來找沈知言商量,沒想到會是這樣。她連忙道:“殿下,夜深了,去亂葬崗不太好吧。”

慕容辭不理會她,興致勃勃道:“我們去找那兩具屍首。”

有了新的線索和突破口,當然要去查。沈知言開心還來不及,怎麽會拒絕?

只是殿下千金貴體,怎麽可以去亂葬崗那種臟汙、邪祟滿地的地方?若是撞上什麽邪祟,那如何是好?

“不要勸本宮,本宮心意已決。”慕容辭堅決道。

“殿下……”琴若還想再勸,卻被沈知言打斷。

“放心吧,我會保護殿下。”沈知言深知,殿下一向說一不二。

“琴若,如意一人在東宮,本宮不放心,你回去後裝成本宮睡覺,以往怎麽做,今夜就怎麽做,知道嗎?”慕容辭叮囑著,拍拍琴若的肩頭,“稍後你騎馬回去。”

琴若欲言又止,不過有沈知言陪著殿下,應該不會有事。

沈知言回去更衣,取了一個形制精巧的花梨木箱子,然後策馬往亂葬崗飛奔。

亂葬崗在北門外十裏處,宮裏的內侍把屍體拖出皇宮,然後用牛車拉到亂葬崗,一扔了事。此時北邊城門已經關閉,不過他有大理寺令牌,偵查兇殺案刻不容緩,一路暢通無阻。

墨藍色的夜幕如極品錦緞鋪展開來,稀疏幾顆星辰散發出璀璨的光芒,明月皎皎,為夏夜披上朦朧迷離的薄紗。

犬吠聲遙遙地傳來,飛鳥鳴叫,更襯得萬籟俱靜。

抵達亂葬崗,慕容辭和沈知言把駿馬拴在一株樹上。

附近有幾株樹木,夏季枝葉繁茂,夜風過處,沙沙的聲響像是鬼魂的嘆息。

一眼望過去,夜幕下高低不平的亂葬崗似一座沈寂了千年的墳墓,陰森,詭譎,籠罩在青藍色的光霧裏,令人毛骨悚然。兩只烏鴉忽地撲騰飛起,嘎嘎地叫著。

沈知言藝高人膽大,以死屍為伍,墓地、亂葬崗什麽的好比他的家,他有些亢奮,一身幹勁。因為他覺得,春蕪院死的那兩人,有可能是這幾日所發生的事的突破口。

慕容辭一向自詡膽大心細,但第一次目睹屍骨累累的場景,還是頭皮發麻,躊躇不前。

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屍體腐臭味,那是死亡的味道,是地獄的味道。

他打開小箱子,取出兩條布巾,“這是我特制的,浸泡獨家秘制的藥水三日三夜,挖墳驗屍、給屍體開膛剖腹都不會有事。殿下你也戴上。”

她接過來,聞到一股姜醋味,“怎麽有姜醋的味道?”

“我這秘方裏有姜醋,還有幾種藥材。”

說著,沈知言把布巾蒙住口鼻,再把纖薄的手套帶上,“殿下,你留在這兒等我。”

既然來了,就豁出去了,慕容辭道:“本宮和你一起找,這樣會快一些。”

“那殿下當心點兒。”

他撿了一根比較粗的樹枝遞給她,“殿下切記,不可用手去碰觸。”

她點點頭,看見他熟門熟路地往亂葬崗走去。

所幸今夜有月光,月華如水銀般傾瀉,只是一點兒也不美好,照亮的是瑩瑩白骨與正在腐爛、令人作嘔的屍骨。

她用樹枝這邊戳戳、那邊戳戳,差點兒被屍體的腐臭味熏暈了。

“啊——”

聽見殿下的驚呼聲,沈知言條件反射地奔過來,驚惶地問:“殿下,怎麽了?”

說真的,聽見殿下的叫聲,他真的三魂七魄都嚇飛了。

慕容辭齜牙咧嘴,驚恐得快哭了,“好像……有什麽東西絆住本宮的腳……是不是鬼手?”

他屈身看去,搖頭一笑,“殿下別怕,只是一條草根。”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忽又覺得尷尬,“本宮是不是太膽小了?”

“殿下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自然會有些……我第一次去挖墳,也是嚇得魂不附體。”

他體貼地安慰,笑了笑。

月輝流光在他清雅精致的眉宇流淌,好似一朵花兒幽謐地綻放,風華無雙。

這麽清雅俊秀的男子,玉人之姿,竟對查驗屍體有著謎一樣的癡愛,堪稱矛盾的共同體。

慕容辭不那麽害怕了,兩人繼續找。

“知言,這邊有兩只麻袋。”她欣喜地叫,“這麻袋有皇家標記,是這個了。”

“我打開看看。”沈知言麻利地割開麻袋,果然是兩具屍體。

接著,他將兩具屍體拖到一塊平整的地方,讓屍身平躺。

她蹲在一旁盯著那兩張臉,“本宮不認識她們,不知是宮女還是被貶為庶人的妃嬪。”

他開始驗屍,從頭部開始檢查,“這位死者大約四十來歲,從屍斑來看,應該死了四日左右……身上沒有傷,致命傷是頸項這道三寸的傷口。死者的臉部、全身白得嚇人,因為血被放幹了。”

“這個也一樣?”慕容辭問另一具屍體。

“一樣的致命傷。”沈知言察看屍首的四肢,接著道,“這兩位死者頸間的傷口又細又長,可見兇手犯案手法嫻熟,幹凈利落,一刀斃命。”

“咦,這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緊緊捏著,有點古怪。”她看見腳邊的手蜷著,遵從他的吩咐,沒有去碰觸。

“我看看。”他把那只手拿起來,對著乳白色的月華。

那只手蜷的形狀很怪異,尤其是拇指和食指,好像捏著什麽東西。

他仔細端詳,輕輕地捏住了什麽,再放下那只手,“是一根頭發。”

慕容辭驚喜地揚眉,“死者死了這麽久依然捏著這根頭發,或許這根頭發是兇手的,死者臨死之際從兇手身上取得的。”

“雖然有所發現,不過一根頭發似乎沒什麽用處。”

沈知言無比地失望,把這根頭發放在一方絲帕裏,然後包起來。

接著他又仔仔細細地察看了一番,除了那道致命傷和那根頭發,沒有其他收獲。

松風陣陣,烏鴉叫聲淒厲。

他們打馬回城,沈知言把殿下送到東宮宮門外,慕容辭看著他離去,才撥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馳去。

回到東宮,沐浴更衣後臨近醜時,她躺下來,許是乏了,一忽兒就睡著了。

第二日,她睡到快午時才起身。

用過膳食,她把那根頭發拿出來,發現這頭發大部分是銀色的。

那麽,殺害那兩個無名女死者的兇手是個上了年紀的人,或是頭發花白。

“殿下,這根頭發從哪裏來的?”如意見殿下一直盯著那根細微的頭發,起了好奇心。

“自然是昨夜和沈大人辛勞兩個時辰的成果。”琴若機敏地揣測,“殿下,這根頭發是從屍首上找到的?”

“琴若,陪本宮去春蕪院。”慕容辭把那根頭發收起來,吩咐如意收好,然後往外邊走。

琴若連忙跟上去,勸道:“春蕪院那地方藏汙納垢,殿下千金貴體,還是不要去了,奴才跑一趟便是。”

慕容辭揚起纖眉,“亂葬崗都去過了,還有什麽地方是本宮不能去的?”

沈知言說過,偵查兇案這種事必須親力親為,只相信自己的雙目,因為即使是同一個兇案現場,每個人看見的會有所差別,有的甚至是天淵之別。

倘若你看見了別人沒有發現的,那麽那往往是偵破兇案的關鍵。

在宮裏走動,若是去的地方比較遠,太子是要坐肩輿的。不過她喜歡自己徒步而行,經常被人擡著,會越來越懶,也會失去徒步的別樣快樂。身為太子,她喜歡親力親為。

春蕪院是一個大院落,裏面有不少簡陋的房舍——相對於其他宮殿的金碧輝煌和巍峨壯麗,那區別便是天堂與地獄。

慕容辭站在春蕪院前面一丈處,望著那扇朱漆掉落、厚重斑駁的門。

琴若聲音幽幽,“跨進這道門檻,便是走入另一個世界,天堂與地獄,光明與黑暗。”

慕傾辭大步走進去,夏日熏風撲面而來,夾雜著刺鼻的黴味、腐朽味,濃烈得將人籠罩,幾乎窒息。

琴若用衣袖使勁地揮了揮,但根本揮不散,仿佛這裏的空氣便是這樣的汙濁、骯臟。

無奈之下,她取出絲帕遞給殿下,讓殿下蒙住口鼻。

“不必。”

慕容辭緩步往裏走,迎面是一間橫面開闊的大廳,只是年久失修,到處是風雨侵蝕、歲月腐蝕的斑駁痕跡,結滿了蜘蛛網。然而這個大廳是裏面的人的避難所,是他們每日相聚的地方。

廊下坐滿了人,似乎都在乘涼。

那些或年老或年輕的女子身穿臟兮兮的破舊衣服,蓬頭垢面,臉上的汙泥估計可以搓下來好幾層,遮掩了原本的面目。有人的臉部和雙手生滿痘瘡,見之作嘔;有些人不停地撓著,身上爬滿了虱子;有些人拍死一只蟑螂,然後放進嘴裏。

琴若覺得胃裏翻騰得厲害,蹙眉道:“殿下,不如先出去吧。”

慕容辭小臉發白,臟腑翻江倒海,似有一股酸流極欲沖出來。然而,她克制住了。

這裏,是地獄。

這裏的人,可以說已經不存在這個人世。他們沒有希望,沒有光明,沒有未來;他們終日與虱子蒼蠅為伍,吃不飽穿不暖,如行屍走肉;他們只有暗無天日,只有惡疾纏身,只有無盡絕望;他們被世人遺忘,連一粒微塵都不如,連卑賤這樣的詞用在他們身上都是奢侈。

他們的眼睛空洞渙散,他們的面容滿目瘡痍,他們的破舊衣服如同裹屍布,即將裹著他們墮入黑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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