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默聽著黎芮的哭聲，感覺自己一顆心都在發顫。下意識地就想安慰她的，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沈，透過話筒傳來，更增添了幾分磁性，像是要把聽到的人給完全吸進去一般。

黎芮只覺得自己的耳朵發燙，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一樣。不過因為這句話，也覺得更加心酸，許舒默摔了，她明明很想去看他，兩個人之間卻隔了好幾個城市。

現在就連想要擁抱彼此，都成為了奢侈的事情。

***

許舒默拍完那部電影，胳膊上的石膏剛拆了不久。

黎芮當天請假陪著他，從一見到他，就開始眼眶泛紅，只是不停地伸手碰碰他。一會兒摸摸他的臉，一會兒又碰碰他的手指，像是生怕他變不見一樣。

對於她這種沒有安全感的做法，許舒默全程都是縱容的態度。

“我跟導演請過假了，這幾天都休息，我就在家裏陪你。”黎芮幫許舒默安置好，就走進廚房裏去準備做飯。

許舒默覺得好奇，黎芮一向是大小姐的作風，出國之後雖然會自力更生，但是大多數都是面包三明治，真正的大菜根本不會什麽。

“小心油，站遠點。”黎芮等油熱之後，放了蔥花和鹽，鍋裏立刻就劈裏啪啦地炸開了，她立刻用鍋蓋蓋住，又讓許舒默往旁邊站。

“出去看電視吧。”

許舒默沒有急著走，而是認真地看著她在切菜，聲音輕柔地問道：“什麽時候學會的？”

“之前我受傷了，都是你做給我吃的。現在該我做給你吃啦，在劇組裏沒事兒就上網搜索，也去請教了酒店的大師傅，勉強能入口吧！”黎芮輕輕笑開了，柔聲地回答道，像是在安慰他一般。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黎芮拿著鍋鏟認真地翻炒著菜肴，許舒默則站在旁邊仔細地看著。

冒出的白煙不停地被上方的油煙機所吸收，兩個人都已經換了家居服，這樣有些嗆鼻的煙火氣，卻讓許舒默感受到家的溫暖。

他看著黎芮認真而專註的表情，心裏面一暖，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問出了口：“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去看望你媽媽？”

黎芮翻炒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還沒準備好。”她的聲音細如蚊蠅，低著頭像是不敢跟別人對視一樣，“之前因為她幫我在微博上辟謠，所以我也曾打電話給她，想表示感謝，但是她根本沒接我電話，好像不想跟我說話一樣。後來幾通電話都是阿姨幫著傳話的，都不想跟我直接通話。”

黎芮提起這些，就好像脫力了一般。顯然她跟黎雪茹的關系並沒有變好，反而更加有距離了一樣。

“這幾天你在家，不如我們就去看看？”許舒默沈默了幾秒鐘，低聲提議了一句。

黎芮更加驚訝了，擡頭看著他覺得不像是開玩笑。

“我媽的脾氣很大，誰的面子都不會給。反正她折騰我，我都已經習慣，我就怕你過去了，反而受委屈。”黎芮用鏟子挑起一點湯汁放在舌尖上嘗了一下，覺得有些甜，又放了半勺鹽。

許舒默用完好的手指著那個受傷的胳膊，臉上帶著幾分頗為無賴的笑容：“她總不至於毆打傷殘吧？至於受委屈這種事兒，你都受了這麽多年，我也該娶雞隨雞娶狗隨狗了！”

他的話音剛落，黎芮就忍不住“呸”了一聲：“你才小狗小雞呢！”

黎芮的菜還沒做出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趨向於旖旎的狀態。等黎芮真的把四菜一湯端出來之後，許舒默的情緒就顯得更加高漲了，甚至還多吃了一碗飯。

楊辭寒的效率很高，許舒默剛提了要去黎芮家那邊，東西就已經收拾好了。

“小姐，您回來了，夫人出門了。我去打個電話，您稍等。”家裏的保姆輕聲說了一句，就上樓大電話去了。

黎芮和許舒默足足等了一個小時，茶都喝了三杯，才看到黎雪茹的人影。她戴著圍巾，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看向黎芮的時候，她眼眸裏的情緒有些覆雜，盯著黎芮看了挺長時間，才緩緩地移開。

黎芮與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幾乎就要開口說話。看著眼前已經許久未見面的黎雪茹，心裏也跟著湧起了幾分傷感的情緒。

只是她還沒有張口，對面的黎雪茹已經冷聲說話了：“你現在回來幹什麽？戲拍完了？”

黎芮之前湧起的思念情緒，似乎在這一刻全部僵住了。那些幾乎脫口而出的問候，一點點龜縮到心底，再沒有湧起說出來。

“是這樣，芮芮已經好久沒回來了，所以非常想念阿姨，就回來看看。”許舒默看她們母女倆都已經僵持到這個地步，只好開口解圍。

沒想到他的話剛出口，黎雪茹冰冷的眼神就直接掃視過來，顯然是對他的插話表示不滿。

“我不需要她回來看我，折騰了一堆爛攤子回來！當初不是說要混個出人頭地給我看的呢？結果就是這種狼狽的狀態，我都替你感到丟人！”黎雪茹似乎是被什麽給刺激了，轉過頭就對著黎芮大聲地說道，語氣裏極盡嘲諷。

黎芮感到周身的血液都要凝結似的，又是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她扯了扯後背的背包，只覺得異常難過。

這背包裏面放了金雞獎最佳女主角的獎杯，是她親自收拾的，就想要帶回來給黎雪茹看看，跟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悅。

但是現在這種局面，讓黎芮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明明知道黎雪茹是什麽樣的人，還對她抱有希望，只不過這又是一次把她往塵埃裏打擊的對待一樣。

“芮芮這幾天剛從劇組請假，特地回來看看您，您的身體還好嗎？”面對黎雪茹這樣氣急敗壞的狀態，黎芮都快爆發了，倒是一旁的許舒默十分鎮定，還輕聲地問了一句。

黎雪茹聽到這句話，更像是炸了毛的貓咪一樣，急吼吼地道：“關你什麽事兒，要問也挨不到你問！”

黎芮在一旁聽了，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像是被她呵斥的不是許舒默，而是自己一樣。

她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擋在許舒默的身前，呈現一種保護的姿態。下巴仰著，好像是準備戰鬥的公雞昂起頭顱。

“媽媽，你別這樣行嗎？許許只是替我問一問，反正我以後也要跟他結婚，這次帶他回來見家長，只是探望你，又不是來給你當受氣包的！”黎芮的語氣也很糟糕，明顯就是要跟黎雪茹爭鋒相對。

屋子裏的氣氛變得十分激烈，兩個保姆已經見怪不怪，都躲在廚房裏不敢出聲，免得打擾到她們兩人的爭吵。

許舒默夾在兩個人的中間，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臉上閃過幾分無奈的神色。

他一直知道黎芮母女倆的感情很惡劣，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一上來就對上。而且之前明明黎雪茹已經在網上幫助了黎芮，就應該是想和好的前兆。來之前許舒默還特地叮囑黎芮要態度良好，沒想到還是會鬧成這樣。

“你帶他回來見家長？我跟你說，我還是不看好娛樂圈的男人。你爸爸結婚之前比誰都好，對我千依百順，結果離婚的時候就嘴臉畢現，看著都覺得惡心。娛樂圈裏的人最會演戲了！”黎雪茹有些厭惡地皺起了眉頭，她的語氣依然那麽沖。

只是她說了幾句之後，忽然就停下了，似乎在大口喘氣。也不知是被氣得，還是說話太過急促了。

只是這個時候，她依然戴著圍巾，目光裏再次閃過幾分覆雜的情緒。

黎芮根本顧不上仔細觀察她，也不想跟她吵，拉著許舒默的手就要離開。

“媽媽，我不想跟你說話了。你在網上說的那麽大度，原來都只是騙我的！你這麽對我沒有關系，但是你不能這麽對許許。通過爸爸來衡量一切娛樂圈的男人，完全就是錯誤的，沒有任何道理！”她的語氣也跟著變得十分急促。

許舒默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是無奈黎芮的態度十分執拗，硬是要拉著他走。

“滾，趕緊滾！難怪人常說女生外向，你還沒結婚呢，就和他一起對付我。我是你親媽，十月懷胎生下你的，你竟然就這麽……”黎雪茹還在後面喋喋不休地絮叨著。

黎芮卻一個字都不想聽，幾乎是逃跑的速度，提著行李箱，拉上許舒默從家裏出來了。

楊辭寒他們已經開著車去了賓館，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之後，一邊往賓館的方向走，一邊打電話讓他們趕過來。

“你們倆不會連門都沒進吧？”楊辭寒開車過來，看著兩個人都是一副臉色陰沈的模樣，不由得輕聲問了一句。

黎芮低著頭，根本沒有答話。倒是許舒默沖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提起這個話題。

等一行三人上了車，黎芮坐在車後座挨著許舒默，輕輕地摸著他那條胳膊，似乎在安撫他又像是在尋找安慰一般。

“我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憋了一口氣，輕聲說了一句，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車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安靜，黎芮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之前那樣的肚臍口吻，讓人聽起來就像是真的一樣，好像下定了決心要跟黎雪茹斷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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