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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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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回

傍晚時分,徐玥設宴款待了徐奕其白醉生二人。席間,一雙眼睛像在白醉生身上生了根,三句話不離我家小女雲雲。那神情露骨到簡直跟腦門上刻了燙金大字——“快來做我女婿”沒多大區別。

徐奕其微微瞇著雙眼,笑吟吟地睨著扮癡充傻的白醉生,決定還是幫徐玥一把。

“叔叔,想喝傾櫻妹妹泡得功夫茶了。”徐奕其道“這裏又沒外人,就讓傾櫻妹妹出來吧。”

得聞此言,徐玥自然願意。晚飯後,一行三人於花廳坐定,月白風清有點小冷,茶香裊裊中,走出一位青衣委地的妙齡女子,青絲如墨,肌白如雪,明眸善睞的眼波中特有少女的嬌羞。

白醉生瞄了一眼偷笑的徐奕其,又瞥了一眼徐傾櫻,泥豬癩狗。

茶水入口,清苦適度而有回甘,可見徐傾櫻在煮茶上著實下了一番功夫。徐奕其本以為白醉生多少會照顧徐傾櫻的感受,稍許假意做作一番。著實沒想到,白醉生推拒的時分明顯,不留情面,甚至有一絲不知好歹。

徐玥顧忌白醉生的身份沒有當場發作,那臉色卻冷到冰點,臨走的時候還狠狠剜了徐奕其一眼。

“好歹是我本家妹妹,你也太不留面子。我的鯉魚焙面沒戲了。”

白醉生猛地上前拉住徐奕其的手“不能怪我,你在場的時候,我看誰都泥豬癩狗,真的。”

這話讓徐奕其老臉一熱,旋即又開始為徐傾櫻抱不平“白醉生你完了,敢這樣說我妹妹。”徐奕其拽住白醉生的衣領,四目相交為一線,竟然有一點熱。

白醉生的臉越靠越近,呼吸因此凝滯,還是徐奕其先清醒過來,猛地推開白醉生,不遠處又來一隊巡夜的仆人。

“那麽,明天見。”二人在客房前分開,分別近了相鄰的兩間屋子。白醉生的心情有一點亂,也可以說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他可以感覺到徐奕其對他有一點點在意,可是這一點點的在意遠遠不足以維系這份感情的長久,徐奕其不會承認,更不會允許他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人前。

徐奕其日後大抵還是會娶妻生子的,即便沒有夏琨婕,還是會有其他的女子。

“砰砰”扣墻的聲音。

“白胖子,睡沒?”墻的另一邊傳來徐奕其的聲音。

“還沒。”

“那正好,我想跟你聊聊天。”

無端的聽到這句話,白醉生登時紅了眼眶,模糊了視線。結不結婚什麽的都隨他吧,至少曾經這樣親近過,已然用盡了一生的福分。白醉生如是想那個時候一定要瀟灑的放開,不給他留任何負擔。

“想不通,你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徐奕其問

白醉生聲音悶悶的“因為喜歡。”

“為什麽”徐奕其又問。

“因為我,人賤。”

徐奕其的聲音有一絲愧疚“我記得我從小對你就沒什麽好辭色。”

“...都說了是因為我人賤啊”白醉生笑笑。

“那我以後對你好一點,好不好?”

白醉生捂住嘴巴,害怕徐奕其聽到嗓子眼裏抑制不住的哽咽。

“怎麽不說話了?”徐奕其壓低嗓音“睡著了嗎?那晚安。”

白醉生心道:別對我說這樣的話,我怕到時候就放不開了。

次日,白醉生起得很遲,徐奕其卻不知去了哪裏,徐玥已然不像昨晚那樣殷勤,待在徐府也沒意思,正想出去走走,找洛陽的暗部打聽一下京中的情勢,白醉生總覺著徐奕其說京中無事,沒說實話。

憑借記憶找到洛陽八卦會暗部所在的那棟建築,對了暗號,白醉生邁步進了這間客棧裏間的內院。一推開院門,便看到這樣的畫面,倉皇不知所措。

徐奕其跟一個女子擁抱在一起,夏琨婕白醉生見過,那個背影他不會認錯。徐奕其也看見了他,松開懷中的人,寵溺地在她耳邊說了句“等我一下,很快回來。”

夏琨婕轉身報以徐奕其溫柔眼光,看見他的時候,她面色如常。

徐奕其狀似親密的勾出他的脖子,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倆才能聽清的聲音,厲聲道“出來說,別在她跟前鬧。”

“砰”徐奕其合上院門,斜倚著門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既然被你看到了,就玩不下了。她也回到我身邊了,我正好也打算跟攤牌,現在不用我多費口舌。你應該明白了吧。”

白醉生呆住,整個人懵懵的,有一點聽不懂徐奕其的話。

徐奕其見白醉生半天不回話,表情變的更加不耐“我說,你那是什麽表情,死了爹嗎?是不是好龍陽的都跟你一樣動不動就哭,一個男人惡心死了。”

“為…什麽”白醉生突然感覺很冷,牙齒打顫,淚水溢滿眼眶,因為徐奕其的一句惡心,生生又憋回淚腺,流進心裏,他知道他現在應該識相的走,識相的滾,可是他不明白,他從來要的不多,也沒有索取過什麽,所有的想法都小心翼翼的放在心裏,那麽為什麽他還要這樣殘忍對他,明明關系失控的那夜,不也是他先過來抱住了他嗎。

一絲蔑笑爬上徐奕其的薄唇“哈,為什麽?你不會在等我負責吧。就因為我們睡過一晚。這不算什麽的。我不過喝了酒,又看見那樣的你,因為是斷袖的關系嗎?所以你挺勾人的,哭著以那種眼光看著我,想想你對我也算不錯,便想著怎樣樣都要成全你一次不是嗎?可是有些事,試了一次以後就會覺著惡心。你雖對我極好,但轉念一想這些年你對我抱有的臆想,還是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徐奕其,你不能這樣對我。白醉生感覺自己的心口被人捅了好多刀,靈魂被掏空,身體冰冷到感覺不到痛。他以為他會恨,至少會咆哮一句“徐奕其你混蛋。”但是他沒有,徐奕其嘲諷的神色讓他恐慌無所適從。他了解徐奕其的所有喜好,卻終究讀不懂這個人。每個人都有命定的劫難,徐奕其就是他的劫,他逃不過去,可是他再愛,再賤,也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吧。他想到了襲香閣的竹樓,他們曾經那樣親近過,卻被他一句“令人作嘔”一言蔽之,一言抹殺,原不過是他的癡態引|誘了他,他這個醜陋不堪的斷袖惡心到他了。

白醉生還是回到那個竹樓,遁入那溫暖的池水中,招呼人拿來了酒。白醉生不是不能喝酒,而是滴酒即醉,醉了之後,那壓抑心底的心事會克制不住的表露出來。他不想讓人知道,更不想讓他知道,因為早就知道他會惡心吧。為什麽不再更小心一點,掩飾的更好一點呢?為什麽要叫他看出來了,引誘了他,惡心了他。

從日上三竿,到日進西斜,白醉生喝空了幾個壇子,身體被池水泡得起了皺,變得更加面目可憎。空腹飲酒讓他得胃刀絞一般的疼,但心都被剜空了,又哪裏感受得到疼。原本滴酒即醉的他,今日居然喝不醉了,但是有些累了,有些想要昏睡,或者直接死過去。

“啪”

黑暗中,白醉生被一個耳光打醒。眼前還未找到焦距,“啪”“啪”連續又挨了幾下。再來便看清白思邈怒氣沖沖的臉。

“瞧你那副爛泥一樣的死樣子,我給你取名叫醉生,不是真的叫你醉生夢死的。”白思邈暴呵“陛下今夜子時要與嘉王一戰,快給我振作起來,死守皇城,白家的男子寧死不做二臣。皇城在,白家在!”

“死守皇城?”白醉生有一點聽不懂。

“混賬東西,醉得連你老子都快不認識了吧!滾起來,路上跟你細說。”

馬車呼嘯,白思邈粗暴的給白醉生塞了幾粒解酒的藥,反手又給他一耳光“嘉王的私兵破壞了太後的陵墓,太後的棺槨不翼而飛了。陛下敞開內城的門,遣送了內城要走的人,貼皇榜約嘉王於今夜子時生死戰,成王敗寇一夜角逐,嘉王隱於市的部隊得到消息後,於下城區集結,竟有十萬之多。地方在沒多的兵馬,江北王先行遣回的部隊,最早也只能明早才到。今夜能守護陛下的只有四萬禁軍,兩萬禦林軍而已。”

白思邈遞給白醉生一袋肉幹,又將他慣用的那把能拼裝成長槍的重劍以及鎧甲扔給他“快點吃些,沒準就是最後一頓,陛下在,白家在,白家的男兒寧戰死,不茍生!”

怪不得夏琨婕也回京城了呢,白醉生神色黯然,眉宇中又有一點擔憂,這麽說徐奕其也要參戰,不過與他又有什麽關系。

戰鬥提前打響,內城中一片火海,無數忠臣義士甘願留下以血肉之軀守衛皇城,但也一些朝臣臨陣倒戈並入嘉王陣營,激烈的巷戰仍在繼續,雙方人馬膠著在一起,各個殺紅了眼。趙幽可的人馬個個右臂上綁有明黃色的綢布。

白醉生一身銀甲,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那明黃色的綢布,心道:身為暗衛統領,為人臣子的本分還是得盡,遂支開長槍,混入那黑紅廝殺中,殺一個,徐奕其那邊就少一個威脅,抱著這樣的心態,白醉生宛若滅世修羅一般,在敵群中突進突出,全然不顧生死。

黑夜中雷光畢現,再來地上便多了幾具燒焦的屍體,而召喚那雷的身影很眼熟,似乎就是夏琨婕。黑暗中,一支箭矢速度極快,劃破夜空,白醉生來不及阻止,眼瞅那支箭矢只取夏琨婕的背心而去。

男子的長劍砍落那支箭矢,攬了一下夏琨婕的肩膀,似乎是在責怪。而那男子並不是徐奕其。夏琨婕淩空躍起與那男子配合地天衣無縫,更多的雷光被召喚,絞殺了這片的來敵。夏琨婕似乎看見他,向他飛來“你今天早上看到的是我,但我不是夏琨婕,夏琨婕在蘭州。沒時間細說,徐奕其不想你來這戰場,但你還是來了。我就告訴你,快去皇城東門,找你的屬下,徐奕其在那裏。”

趙幽可一聲戎裝,端坐在東辰閣的高樓上,擦拭著手中長劍。他遠眺一片火海的內城,以及近處激戰的皇城東門。趙嘉可的影衛盡數集中在這裏,而他的暗衛也在這裏。趙幽可的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他已經瘋了,這是一場豪賭,他早已按捺不住,更何況嘉王還一擊即中他的痛處,居然擄了他母親的棺槨,為人子的哪有不瘋的。

暗衛副統領砍倒面前的人問“白大人當真不來。”

“他傷了,來不了。”徐奕其說話間祭出七星耀宇宙,掀開面前詭異的陣法。

白醉生遠遠的望著東門前激戰的兩夥人,頓時明了,趙幽可就在哪裏不遠,因為太後棺槨一事,趙幽可已經瘋了,要麽一戰贏,要麽乞戰死,暗衛是趙幽可的最後一道屏障,如今趙幽可瘋了,暗衛就危險了,他這個暗衛統領自然是最危險的所在,徐奕其因此設計不讓他來。

徐奕其有過那樣的夢魘,有時會在睡夢中哭著喊著夏琨婕的名字醒來,徐奕其沒明說過,但是白醉生明白,他是夢到夏琨婕戰死了,夏琨婕是徐奕其冒死從北疆戰場上救下的。所以徐奕其其實是擔心他的,在意他的,不想他出事,體會那種夢魘。

眼前的場面讓白醉生差一點萬箭穿心,明晃晃的彎刀貼著徐奕其的額頭劃過,帶下一縷碎發。

白醉生奔殺過去,他的心口一窒,那些西夏影衛的陣法詭異,將徐奕其與幾位暗衛困入其中,包圍圈中隱有火光浮動,再來竟有類似狼嚎悲啼的聲音傳來,徐奕其緊握長劍,瑟瑟發抖,面上五孔四處出血。

千鈞一發之際,白醉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沖入那陣法中,一個人一桿槍掀翻了這防衛嚴密的陣法。所有人都瞠目結舌,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他怎麽可能動作中這麽迅捷,他怎麽可能一個人就掀開了那七十二人合力才催動的陣法。

趙幽可的暗衛在歡呼,他們的統領回來了,如此迅猛,強悍若神。

白醉生扶住徐奕其的不穩身軀,看著眼前人灰白的臉色,他無比清晰地了解到徐奕其就是他命定的劫難,他這條命都是為他而生的,他的全部氣力為他而暴發。如果僅僅是為趙幽可或者是為國而戰,他可以做到舍生忘死,但如果是為了徐奕其,為了他命定的劫,他便一定會贏,一定要贏。

“你怎麽來了。”徐奕其皺眉。

“你親我一下,我摘了趙嘉可的首級送你。”

徐奕其推開他,拭去嘴角的血漬,劍指群敵“別說大話,只怕尹傑會砍了你的腦袋瓜。”

“你看著就行,你男人很強的。”白醉生淩空躍起“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臨字營,攬雀式段敵後方,兵字營,八風灌耳,襲軍中部……”

徐奕其聽不到更多,昏厥過去。北崗荒灘之下本就沒痊愈的內勁,加之方才所受的內傷,能支持到現在已經是意志強撐使然。

一夜鏖戰,暗衛死傷過近九成,但好歹支撐到援軍前來。在東方破曉那一剎那,城門外一騎單騎,手持鐮鉤槍,破塵而來,是江北王尹傑,尹傑之後,是烏泱泱的騎兵隊伍。白醉生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如果尹傑臨陣倒戈嘉王,那麽他們不就全完了。白醉生回望巍峨皇城,徐奕其在其中安睡,如果尹傑敢,他便以命相搏。

好在尹傑並沒有,尹雖是一夜奔襲,卻絲毫不見疲色,只見他帶人沖入了某棟並不起眼的建築,再出來時,馬上帶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正是趙嘉可不錯。

白醉生鏖戰一夜,多次想尋趙嘉可蹤跡均不得頭緒,果然尹傑與趙嘉可之間“默契”不足為外人道。

☆、尾聲

尾聲

啟微十一年秋末,嘉王之亂解,四海昌平,八方來朝。

趙幽可贏是贏了,只是趙幽可並沒有能殺掉嘉王,因為尹傑又之間帶著嘉王又奔襲軍中,打算繼續那未完成的開疆擴土之事。只是人還沒到蘭州,前線就傳來消息,明珠郡主已然攻下蘭州,雖然明珠郡主為此身負重傷,但好歹性命無憂。野利榮相戰死,西夏之主李立镕放火燒掉大殿,順便也讓自己在宋軍面前跟著燃燒的大殿一起變成了灰燼。事後,有好事者稱,李立镕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緋,我終於可以去見你了。”

不過這些都是逸聞,是不是真的,誰也吃不準。

然而西夏並入大宋版圖後,趙幽可還是沒能殺掉趙嘉可。一是因為尹傑找回了太後的棺槨,完璧歸趙。二是因為尹傑畢竟手握十五萬重兵,願以嘉王之命杯酒釋兵權。三則是尹傑暗示若留嘉王一命,江北王便無後,宋之異姓王只此一代。於是趙幽可只給趙嘉可灌了吃了會讓人變癡傻的藥,讓他一肚子壞水的弟弟智力退化到永遠只有稚童的程度。

這件事,讓四海皆頌啟微帝之寬宏高義。不過這件事並沒有被熱議很久,啟微帝又發驚人之舉。

眾臣百官均以悲憫之色看向左右二相“陛下,竟然給徐相之子與白相之子,賜婚了。”

徐臻、白思邈二人為表示不滿罷朝三日,其實兩位倒黴催的宰相是被那兩個不肖子氣得。徐奕其跟徐臻說,在洛陽的時候喝多了不小心把白醉生給睡了,從此斷袖了,袖子斷了就是斷了,接不回來了。白醉生的理由更加簡單直白,他拿出近十年的畫擺在白思邈面前,當然那畫畫的都是徐奕其。白思邈罰白醉生去跪祖宗牌位,誰知白醉生非但不悔悟,還在祖宗牌位面前念起了結婚禱詞,求先祖保佑他跟徐奕其白首偕老什麽的。

啟微帝賜婚,這場別開生面的婚禮還是辦的熱鬧,雖然徐臻、白思邈根本就沒有露面,但絲毫不影響這場婚禮氣勢恢宏,畢竟武林雙璧這長相可是五百年無人出其右的,雖然同為男子,但你不得不承認還是養眼啊。

所有沖這場婚禮大放厥詞的老學究,一個二個都被河清郡主蘭秋柔埋汰了個從裏到外,外焦裏嫩。

“你們這一個二個醜東西,就是忌諱別人美人好過了,關你什麽事,你就看不慣了。我還嫌你們長的醜呢,看著礙眼呢,我也把你拖去燒掉浸豬籠好不好。”

這些老學究還真有些被氣出好歹的,不過好在有寇顯跟在蘭秋柔後面替她善後送醫送藥,這才沒出什麽大事。

啟微十二年春,遼國易主,長駙馬蕭赫篡位成功,拜九五之尊。

燕文侯玄苦牽著小言朗的手去上京找蕭赫,小言朗見著言辰就叫“爹。”言辰反應也是快,分分鐘一派父慈子孝。

蕭赫不信,說夏琨婕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兒子。

玄苦揉搓這小言朗的小臉詭辯著“瞧著孩子長得多好,鼻子像娘,眼睛像爹。”又說什麽“明珠郡主跟陛下也是舊相識,也算有緣分,如今明珠郡主重傷休養,您還不讓別人夫妻團聚是什麽道理。”

玄苦那張嘴一張一合黑的也說成白的,沒有的也說成真真的,蕭赫一時腦抽還真的信了,失魂落魄的放言辰回去。後來蕭赫自然發現被騙了,不過那都是後話。

言辰見到夏琨婕時候,伊人還是臥病在床,野利榮相死前反咬一口,咬得極狠。玄苦搖搖頭拉言辰走出房門,沈重道“這個有件事情必須說清楚,夏琨婕這傷傷的不是地方,一箭射中腹部,她這輩子都懷不了孩子”玄苦語氣陡然一厲“你要是敢因此嫌棄她,我就把你腦袋擰下來。”

“我不會,我這條命都是她的。”

三月後,正直大理最燦爛的盛夏,夏琨婕與言辰成婚,同日夏瑉也嫁給了閔青鴻,婚後第二字,閔青鴻改回本姓慕,改名慕瑉,那甜膩膩而直白露骨的意思,讓圍觀的群眾都不好說什麽。慕瑉繼承了岳父的事業,多年以後,大理便沒什麽人念叨夏夫子,大理的一方鴻儒就是只有慕瑉一人而已。其實那個夏天還有很多人結婚了,比如莫琰林靈素,寇顯蘭秋柔,韓惜月霍唯浩等等,還有許茗汪晨曦。

許茗跟汪晨曦的事情是這樣的。且說徐奕其跟白醉生被賜婚了,一場軒然大波後,零星的罵聲一直就沒有停止過。特別是二人出雙入對,同進同出的時候,總有寫吃飽了撐的站出來跳著腳罵罵咧咧的,一副慷概就義,正義凜然,二人起初還會回罵什麽,後來被罵習慣也就懶的多費口舌。一日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夫子指著正在茶樓喝早茶的二人,破口就罵“傷風敗俗,恬不知恥。”

徐奕其昨夜一時不察被白醉生反推倒,還被換了好幾個姿勢地折騰的一宿沒怎麽合眼,老腰現在還酸疼,今早脾氣不是特別順。瞥了一眼那義正詞嚴的老夫子,惡上心頭。

徐奕其媚眼如絲“茶都涼了吧,我幫你暖暖。”語畢,沖著白醉生舔了舔唇,飲了口茶。白醉生旋即會意,貼上徐奕其的唇,飲他渡過來的茶,還故意親得水唧唧的,嘬得唇|舌滋滋作響,老夫子看不下去,五官糾結在一起,被慪得上氣不接下氣得倉皇離場。

此時白醉生被吻得漸入佳境,不成想徐奕其嘬著他的舌,挑逗的剛剛好的時候,啊嗚就是一口,尖牙利齒的咬出了血。白某人因此大舌頭了好幾天。

雖然京城徐白二人可以橫著走,但動不動就有人罵,實在也是不那麽愉快。徐奕其本來就對官場中事不熱衷,遂萌生退意。於是他愉快的決定回武當山逍遙谷住,傍張玄素的大戶。白醉生自然也同意,因為武當山確實是個療養的好地方,徐奕其兩度身負重傷,壽數必有所損,白醉生卻想跟徐奕其過很久很久。

戰事結束,國家百廢待興,還多了西夏那麽大一塊土地,趙幽可可謂日日忙成狗,如今白醉生徐奕其提出要走。不過留著他們其實也並沒什麽卵用,因為徐白二人已經以養傷為由賴著不幹活好久。

誰知那最兢兢業業的許茗也牽著一個妹子的小手“我跟晨曦真心相愛,一心向往瓜田李下,男耕女織的生……”

“所以朕會賜給你們一座莊子,沐休的時候去體驗啊。”趙幽可粗暴打斷。

“君上,我的意思是……”趙幽可的眼中有殺人的光,所以許茗吞下了到嘴邊的話,老老實實幹活去。

視線還是回到言辰與夏琨婕的新婚的當晚,這件事要是跳過不寫,是要被畫圈圈詛咒的。

當是時,言辰羞羞噠,面色赧然的,支支吾吾的對夏琨婕說“有一件事,我們必須事先說清楚什麽,早年我看過不少名醫,他們都束手無策,所以說我們婚後可能沒有孩子,你不要介意。”

夏琨婕一下子抱緊言辰“沒關系,我不是那麽膚淺的人,我不會嫌棄你的。既然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你有什麽隱疾大可對我講,這種事夫妻應該共同努力,治病什麽的。我真不是那麽膚淺的人,就算沒有那什麽,我還是愛你的。”

言辰抹掉一腦門子黑線道“我也沒說,我會不|舉啊。”

“沒事沒事,我不是那麽膚淺的人”夏琨婕急忙道“我看中的是你的人不是別的什麽。你不用太有壓力。”

看來是說不通,言辰想著事實勝於雄辯,幹脆推倒實幹出真知吧。究竟如何實幹出真知,未見真切,不敢創篡,此處省略若幹字吧。

次日一早,夏琨婕揉著酸軟的腰,哦,不錯哦,完全沒有看出來,言辰竟是如此能幹之人,撿到寶了。不過她說她可不是那麽膚淺的人。

一年後夏瑉大了又鼓,這已經是懷了第二胎,夏琨婕這邊還是沒什麽動靜。夏琨婕覺著言辰其實也沒什麽毛病,估計是身體氣血不調的原因。天天也不知道哪整了些海上方,變著花的給言辰燉藥膳吃,盡吃些生蠔,熊膽,鹿血什麽的。言辰吃著毫無怨言,因為夏琨婕真的本著給他治病的心,真的各種配合。他一血氣方剛的青年,加上生蠔,鹿血,愛人還配合,這些簡直就是福利,是福利好不好。雖然他說他也不是那麽膚淺之人。

幾年過去,這言辰漕運上出現了一點事,主要是一夥新出道的河盜不知道言家當家奶奶,沒嫁人之前是幹什麽的或者幹過什麽,居然不長眼色地劫了言家的船。

夏琨婕好久沒與人動手,技癢啊,扛著一把劍揪著已為人母的蘭秋柔,兩個已婚婦女生生把那河盜巢穴給端了。

冶教的高手先行回報“兩位郡主身手不減當年,僅僅三招便把兩位河盜頭子掀翻在地。”

寇顯扶額一臉苦大仇深“這都是沒事揍我,鍛煉出來的。”

相比於寇顯,言辰覺著自己幸福許多。

兩個已婚婦女斷掉河盜巢穴人不願意各回各家,各種憶往昔崢嶸歲月。這不商討,說是游覽祖國大好河山什麽的。第一站就是現在已經是江北王的封地——錦川。倆婦女還不叫人跟著。

寇顯還想多說什麽,被言辰一把拽住“放著出去跑跑,等跑累了,就會曉得還是跟家裏呆著好,自己就會回來了。看太緊反而不好。”

“言兄所言極是。”

“所以我不挨揍。”言辰嘿嘿一笑“不過這放風箏的繩還是得拉住,我會吩咐我各地的商會留意他們動向的,回頭信息共享。”

晃了三個月,兩位已婚婦女果然各自老實回家。

這三個月,言辰抽空去了趟武當山,把今年的禮物給義兄張玄素送過去,自從徐奕其回了武當山,這每年送去武當山的東西,自然也有徐奕其的一份,多半是珍惜補藥,也有一些是言辰的商隊從南洋帶回來的新奇之物。平日裏言辰也會吩咐武當山腳下的商會,定期把山上短的生活用品時令果蔬什麽的送上去。言辰這麽做是報徐奕其的恩,他永遠記得夏琨婕的命是徐奕其救下的,徐奕其因此受了一身一輩子的傷。

徐奕其原是不要這些東西的,白醉生卻勸他收著。

一來二去,徐奕其跟言辰倒成了朋友。

“雪頂綠翠喝完了,記得下個月叫他們給我帶點新的來。”

“好。”

“白胖子喜歡吃析津府的奶豆腐,記著啊。”

“行。”言辰嘴上不耐,其實挺感念徐奕其的這種態度的,徐奕其真的放下,也接受他的回報,這是極好極大度的。

白醉生風風火火從廚房裏出來,手中還舉著沾著菜葉的鍋鏟“晚上山上起風了,你不知道加衣服啊。不知道自己一入冬就流鼻涕,就咳嗽,渾身就哪哪哪都疼,這刻都是春秋著的涼……”

徐奕其無奈的撇撇嘴,以前還覺著白醉生特仙特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活脫脫成了俗人胚子,並有越發哆嗦的傾向,一點點事可以翻來覆去念好久。

迎面有塊黑影劈頭蓋臉而來,是一件折好的披風。

“快穿上”白醉生舉著鍋鏟回了廚房。

徐奕其默默把披風穿好,哼,白胖子在舊情敵面前就不能稍微給我留點面子嗎。

傍晚,飯菜飄香,言辰一嘗比家裏廚子手藝還好些。

因為言辰來了,白醉生多做了幾個菜,有好幾個菜徐奕其已經很久沒見過了。比如眼前這紅燒蹄髈,徐奕其剛把筷子放上去,就被白醉生的筷子卡住筷子,白醉生見徐奕其還不松筷子,甚至擡手打了徐奕其的手背。擱平時,徐奕其也就算了,但是今天當著言辰的面呢,怎麽的,就不能留點面子。

白醉生依舊喋喋不休著“這是給你吃的嗎?你能吃啥不能吃啥,該吃什麽,吃什麽好,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年紀一大把還沒點自覺性。怎麽做什麽都要人提醒呢。喏,喝湯。”

又是白醉生最擅長的寡淡湯,徐奕其簡直要火了。有必要嗎?就為了一塊肉,就跟訓孩子一樣的訓自己,多吃一口也不會馬上就死了。

徐奕其一甩筷“不吃了,吃飽了。”

“你吃貓食呢,吃這一點就不吃了。本來就睡眠不好,你這餓著胃,哪又睡的著,別半夜又折騰我起來我給你做飯,你現在不吃,我晚上不會給你做。年紀一大把了,還生氣還不吃飯呢。誰受得了你。”

徐奕其真想說,受不了,你可以不受,誰逼你了。但又覺著此話太過,沒能說出口,默默又坐下扒了幾口飯。

“別光吃飯,喝點湯,我可沒虐待你”白醉生加了一筷子青菜到徐奕其碗裏“這對你身體好,你不能吃太鹹太油的,吃飯不要吃太快,消化不好。”

徐奕其剛想說“你能不能安靜”還沒開口,便被噎住。

“我說吧,吃飯要細嚼慢咽的。”白醉生給他端水,順背,那雙粗糙的大手貼在他背心的時候很暖。

晚飯後,自然是白醉生去洗碗,在那之前他給徐奕其端了一碗藥。“涼一會就得喝,不然藥效就過了,一口悶,別嫌苦。”白醉生邊走邊囑咐著。

“煩死了。”徐奕其小聲冒了一句“啰嗦死了。”

“白醉生的心情我似乎可以理解。”言辰道“你當年的選擇沒有錯。”

“什麽?”

“你能想象嗎?現在在你身邊的是夏,我打賭你們根本過不了這麽多年。你們有些東西真的很像,怕麻煩,容易煩躁,但有的時候又特別能忍,可是忍久了又都會更加反彈的更厲害。你們都不會心疼自己,又逞強。因為戰爭留下的傷,夏的身體也很差了。她甚至不能有一個自己孩子。”

“嗯?你不是說你跟她之間沒有孩子,是你有病嗎?”徐奕其打斷他。

“那是我對外的說法,我不想她有負擔,不想她覺著對不起我。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夏的身體很差了,卻逞強,前段時期,我的貨被一夥河盜扣了,她替我去端了河盜的老巢,我托寇顯派人暗中盯著,好在蘭秋柔跟她一起去了,我才放心一點。我不想她去,卻不能能直白的跟她之間說出來。她生性肆意遼闊,我不能拘著她。可是我並不放心她。在家的時候,看著她做一些隨性事情,比如一時興起,通宵寫詩飲酒也是有的。其實我真的特別來氣,怎麽就那麽不愛惜身體。我故意表現出我對養生有興趣,希望可以潛移默化的改變她,她卻說養生過度,反而失去了生活的樂趣。我真的害怕她會早早的離我而去。我想白醉生的想法跟我是一樣的。”

徐奕其不說話,卻一口把白醉生剛剛端出來的藥一口悶了。

言辰繼續道“你們能在一起,比我跟夏更不容易。常言道:君子遠庖廚。白醉生的廚藝卻比得過我家酒樓的廚子。他是公卿之子,從小錦衣玉食,能為你做到這一步無怨無悔不容易。他甘願的窩在武當山裏,照顧你一輩子。有沒有陰間這誰知道,難道你想早早的跟他分開嗎?時間真的過的飛快,轉眼你我都不是那個在逍遙谷填詞爭風吃醋的少年。我記得你當年所寫不就是願得一心人,山中隱居徐徐變老。不正是你現在所過的生活,難道不值得感念嗎。白醉生他不是對你沒好氣,不是給你不留情面,他是沒跟你過夠,急的。”

徐奕其道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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