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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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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

這兩個字將我的耳根燒的滾燙。

昨晚上床之前,我告訴夙恒今天要來凝花閣做客,他雖然沒有在我的脖子上留下吻痕,可是他想做的其他事……卻還是都做了。

雪後的寒風從耳側拂過,師父冰冷的指尖搭上了我的耳朵。

他揉了揉我的耳朵尖,嗤笑一聲接著道:“不過隨便問兩句話,挽挽就害羞成這樣。”

我漲紅了臉頰,側身靠向墻根,“不要揉我的耳朵……”

“不要揉你的耳朵。”師父的手停滯了一瞬,目光沈靜地將我看著,話裏無悲無喜:“你還是一團狐貍毛球的時候,我每日揉你的耳朵,也不見你如何不願意。”

他的唇角一勾,又是一個清淡無味的笑,琥珀色的雙眸映著淺淺日華,悠悠道了一句:“現在長大了,反而不如小時候。”

天高雲闊,滿庭靜風,初冬的日光緩緩兜灑在師父的衣袖上,襯著堆銀砌玉的冰霜雪景,好看到有些不真切。

“小時候是小時候……”我側過臉不再看他,咬字極輕道:“現在我不喜歡被揉耳朵。”

師父默然半刻,忽而開口道:“我不過碰了你的耳朵,脾氣就這麽大。”

他擡手掰過我的下巴,目光幽深掃過我的胸部,“夙恒即便揉了你這個地方,你也不會和他置氣吧。”

我睜大了雙眼,怔怔然將師父望著,“師、師父……”話中呼吸急促幾分,試著推開他鉗住我下巴的手,“師父不要說這樣的話……”

“挽挽想讓為師說什麽話?”師父松手以後,俯身壓了下來,貼在我耳畔低聲道:“還是你就喜歡被揉這裏。”

他鼻間的熱氣噴灑在我的耳廓上,“我記得你第一次化形的那晚,披著我的衣服站在院中,央我揉你胸前那沈甸甸的兩團,還說揉多少下都可以……我那時便想,你真是一只恬不知恥的九尾狐貍精。”

我的臉上早已緋紅一片,語無倫次地解釋:“我那個時候……我不知道……”

師父的手摟上了我的腰。

我不由僵住,仿佛遭了雷劈。

扣在我腰間的那只大手更用了幾分力道。

“左臂上的守宮砂,還在不在?”

聽了這句問話以後,我呆然擡頭凝視師父,片刻後回過神來,耳根羞紅到滴血。

我費力地推了推師父的身子,想要就此跑出他的禁錮圈,卻見他雷打不動般站在原地,不由得心慌意亂道:“這是我和君上之間的事……師父還是不要管了。”

他不言,久久地沈默。

天際的鉛雲垂的更低,映日紅霞似火灼,寒鴉棲息在梧桐的枝頭,落雪和黑羽一齊墜地。

像是只過了一刻鐘,又像是等了半日那麽久,師父終於緩緩開了口。

他啞聲叫道:“挽挽。”

“師父……”我輕聲道:“你放手吧,我想回家了。”

他驀然失笑兩聲,低低重覆道:“回家?”

我擡眸細細瞧他,依舊是極英俊的眉眼,眼中仿佛有碎玉流光,參雜了太多看不懂的紛緒。

天色日光愈發晦暗,周遭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新雪,飛鹽扯絮般連綿不絕,敲打在金轉玉瓦上颯颯輕響。

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見師父,也是在這樣一個飛雪成絮的日子。又忽然想到很久從前,我的家裏只有師父一個人。

那時師父對我笑一聲,我都能高興一整天。

可是這世間有很多事——

一旦過去了,就永遠不會再回來。

“你還記不記得,我把你從雪堆裏撿了出來。”師父眸光清淡,左手挑上我的衣領,修長的手指蒼白如雪,又冷的像一塊寒冰,“接著養了你十幾年。”

我眨了眨眼睛,凝神靜靜看著他。

師父與我對視了半刻,目色微動,眸底映著的雪色仿佛化開了一般,連聲音都輕緩了許多。

他說:“挽挽,我帶你走吧。”

我驚慌了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不當冥洲王城的長老,你也不要在明年三月嫁給他。”師父站直了身體,擡袖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粗糙又冰涼,卻將我的手握得很緊,語聲淡然道:“我們找一個地方,像從前那般如何?你既然喜歡吃雞和魚,我們就在院子養幾只雞,在水池裏養一群魚。我不會再薄待你,你想要什麽,便會給你什麽。”

我不知道要如何應他。

師父獨自思忖了一會,嗓音沈了幾度,接著緩慢道:“等你以後生了小狐貍,每一只都會有九條尾巴,像你小時候一般討人喜歡。天冥二界的孩子總是會承襲更強的血脈,你若是和夙恒在一起,往後生出來的就只有龍崽子。”

我極少聽見師父一次說這麽多的話,更沒想到師父連往後生崽子的事都考慮過了,震驚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默了很長時間後,仍舊沒有緩回神。

我一直以為他十分的討厭我。

正因為討厭我,小時候他常要把我扔飛,化形以後很少同我說話,來了冥洲王城以後,還要用上黑室的笞刑。

我也一直以為,既然喜歡一個人,就要滿心滿意地對他好。

鵝毛般的飛雪漫天,穹空中一片昏暗的灰白交錯,屋檐上的清水滴滴漏下來,濺在衣袖間暈開莫名的涼意。

師父清清冷冷地笑了兩聲,眼眸深處有淋漓清寒的雪水。

他沈沈問道:“怎麽,舍不得冥後的位置?”

這句話聽著有些微的刺耳。

我垂下眼睫,聲音輕不可聞地應道:“我們住在傅及之原的時候……師父喜歡喝木葉茶,心情好的時候會在茶裏加半勺糖,一杯茶能喝一下午。師父有沒有想過,茶罐裏的茶葉為什麽總是滿的?”

他默不作聲,卻愈加握緊了我的手。

“我們住的那間房子的後面,有一座叢生草木的小山,山上有蓮華木葉,生在一片荊棘從裏,每次摘葉子都要被劃破手,傷口劃得有些深,好在掉了痂以後,從來沒有留過疤。師父的衣服上經常沾了血,洗起來有些麻煩……因為那些衣服都是白色的。冬天井裏的水凍成了冰,要先用錐子鑿開,再用鐵盆燒化,洗一件白衣,大概要用七八塊冰。”

我頓了片刻,接著道:“我所做的這些,比不上師父當年救我一命的恩情。”

我把手從他掌心裏抽出,沾了些薄涼的汗意,“師父永遠是我的師父。”

雪色深重,風聲泠然,琉璃墻也仿佛黯淡了顏色,蒙上的飛雪融化了一半,朱漆的紅木欄桿像是能浸出水來。

走了一步以後,我背對著師父說道:“我喜歡他,所以才想嫁給他……和他在一起總是很高興,一天見不到就會想他。以後無論生的是狐貍崽還是龍崽子,只要是我和他的孩子,我都會很喜歡。”

我的鞋子穿的薄,踩在雪上一腳淺一腳深。

雪越下越大,我始終沒有回頭,朝著冥殿一直跑,心裏想的都是夙恒。

這一天我回到冥殿以後,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不由生出一陣將要著涼的預感,蜷在被子裏裹了一下午,躺到傍晚發起了燒。

夜色初靜,殿內升起了暖雲,又點了清淺的安神香,被子整個都是蓬松又溫暖的,蓋在身上一點也不會冷。

夙恒屏退了伺候在一旁的侍女,端過藥碗一勺勺餵我。

我扯著被角倚在他懷裏,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軟聲道:“藥好苦呀,我不想喝了。”

他輕捏了我的臉,聲音十分低沈好聽:“挽挽乖,喝完這碗再睡覺。”

“挽挽才不要……”我從他的懷中挪出來,抱著松軟的被子滾去了床角。

夙恒直接抱住了我的腰,把我重新捉回他懷裏。

深紫色的寬大衣袖拂過床沿,涼悠悠的指尖挑起了我的下巴,夙恒眸色靜然地將我看著,我雖然燒的雲裏霧裏,也睜大了雙眼將他回望著。

漂亮的鳳目,高挺的鼻梁,無可挑剔的俊顏,我禁不住暗暗心想到,假如以後真有孩子和他生的很像,那應該是一個多好看的孩子。

“君上……我想和你生龍蛋。”

他手中的玉碗裏的湯藥,似是微微晃動了一下。

爾後他端起藥碗,自己喝了一口。

我尚未反應過來他為什麽要喝藥,下一瞬他已經俯身貼上了我的唇,那些澀苦的湯藥渡過來以後,我蹙著眉頭生生將這些藥咽了下去。

隨即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瓣,輕聲道:“以後喝藥都要你這麽餵。”我倚在他肩頭,往他的耳畔吹氣,“這樣都不覺得苦了。”

夙恒將我滑落一半的衣衫拉好,低沈著聲音回答道:“嗯,我們繼續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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