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如同猛虎下山，一把抱住齊霽的小腿。

冰涼絲滑的布料摸起來挺舒服，明苑惡從膽邊生，鼻涕眼淚一團黏糊糊的全部都揩在他腿上。

這混蛋東西從來只有他發瘋的份，現在也該被她找回一次場子。

十六歲少女說大不大，但也算是長成了。扯開嗓子一聲尖利的尖叫，直接把周圍的弟子給吸引了過來。

那些弟子沒怎麽見過齊霽，畢竟麟臺閣閣主不是誰都能見的。再加上麟臺閣平常甚少有人出入。直接很多人都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長得什麽樣。就是剛才去見掌門和眾多峰主。弟子們絕大多數都是老老實實垂手而立，沒有幾個和明苑那樣膽大包天，偷偷打量人的。

“你是何人？”圍過來的弟子質問。

他們不認識齊霽，但是見著自家同門師妹抱著一個男人的腿不放，顯然這不是什麽正常事。

弟子們的眼神古怪，上上下下的把齊霽打量了邊。那些古怪的意味深長的視線落到身上，直教人頭皮發麻。

明苑嗚嗚嗚的嚎哭，然後再接再厲各種眼淚鼻涕往他身上抹。齊霽好潔，沒到潔癖的地步，但絕對不喜歡身上有什麽不潔凈的東西。

她現在還奈何不了他，可不妨礙她把他惡心。以前她被他關在寒潭之下的時候，天天就是他給她梳妝打扮，甚至沐浴更衣這種私密事他也要一一過手。

明苑喜歡如火的艷紅，但是她那五十年裏楞是被齊霽照著他自己的愛好給打扮成了一朵白蓮。

這龜毛男人她已經看不慣他很久了！

齊霽看著抱著自己小腿嚎啕大哭的少女，原本如同一朵水蓮花的嬌美少女，此刻花容失色兩手抱住他的腿死活不撒手，一副飽受欺淩的小可憐模樣。

他討厭她這樣子。

之前在議事堂的時候，他高高在上看見這小丫頭偷偷的擡頭覷了他們一圈。大膽的厲害。

她擡眸間，臉上雖然還恭謹。但是眼裏卻是桀驁不馴。那瞬間的樣子，有點像那個人。

不，不是有點像。而是根本就是。若是換一張臉，那就是同一個人了。

他那時立刻心裏暴躁起來，他在她的身上用了太多的耐性。只要她最後醒來留在他的身邊，他都可以不計較。

可她什麽時候醒來，他沒有十足的把握。看到偶爾露出和她神色一模一樣的丫頭，他支撐的內心竟然瞬間有崩塌的趨勢。

你為何能如此狠心？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甘願付出一切？

你知不知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身敗名裂，也心甘情願。

我愛你愛到痛不欲生，你卻一死了之。究竟至我於何地？

心底裏壓抑的那些憤怒和不甘，在看到這丫頭和她如出一轍的桀驁，險些心神死守。讓那些深夜折磨他的怨懟噴湧而出。

那感覺太難熬了，他只有過來站在她的面前。那股洶湧的情感，才能平息一二，讓他不那麽煎熬。

哪怕他知道這個丫頭根本就不是她，甚至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閣下究竟是誰？”

圍觀的弟子也不好仍由那麽小的師妹，繼續在這抱著男人的腿。見齊霽低頭看著小師妹眼神晦澀，又問了一句。

“我是誰方才你們不是在議事堂見過了麽？”齊霽話語間沒有半點起伏，足見矜貴。

他此話一出，弟子們面面相覷不敢上前。

明苑心裏罵了一群軟腳蝦，擡頭滿臉害怕，“閣主饒了我吧，我還是個孩子，我還沒有活夠，我還想看每天的太陽！”

“我還是個孩子，您不可以……”

她哭起來矯揉造作，偏偏看在旁人眼裏又是梨花帶雨。而後旁邊周圍的弟子聽了她那話，臉色古怪，看向齊霽的眼神也變得精彩繽紛起來。

齊霽輕笑，明苑還是擡著臉瞧他，滿臉無辜。明苑就是要把這狗男人惡心的隔夜飯都給吐出來，免得他日後還這麽時不時的找她的麻煩。

“你師尊就教你這個？”

明苑嚶嚶了兩聲，“可是我不想死啊，閣主這麽厲害，擡擡手就能要了我的小命，哇！”

她又一嗓子嚎啕出來，“上次閣主那一回，我回去得了風寒，病了半個月。還來一次，我真的會死的。”

她哪怕哭，也沒妨礙她口齒清楚的把那話全都說出來。

四周的弟子聽得兩眼發光，從‘閣主’兩字裏，他們猜到了齊霽的身份。麟臺閣閣主他們沒有見過真人，但是名聲卻是個個都聽說過的。如今他就在眼前，他們原本想要行俠仗義的心都消退了不少，正要打算找長老過來。又聽到這小師妹口出驚人。

什麽叫做上次那一回，回去就得了風寒？

弟子們頓時兩眼放光，十幾雙眼睛一掃因為過於早起的死魚眼，冒騰著幽幽綠光，盯著這兩個。

齊霽冷冷掃了一眼那些弟子，被冰冷刺骨的眼神帶到，頓時低下頭去。但還有不少膽子大的，哪怕低頭下來，也仍然有不屈的眼神去探尋這一對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被這麽一攪合，別說齊霽原本沒有什麽出手教訓她的心思，就算有，這麽多雙眼睛，也足夠讓他沒法動手。

這個仙緲峰的小徒弟他聽說過。清機真人對她很是看重，其他人也說她的資質和他當年有些許相似。和他相似？

齊霽又看了她兩眼，她現在眼裏沒有之前在議事堂的兩眼桀驁，淚眼汪汪只覺得可憐。

倒是像麟臺閣下面那只雪白雪白的兔子，長得一雙黑眼睛，望著人的時候，可憐巴巴，伸伸手毛絨絨的跳過來。

只是她這個可不是那只兔子。

“師妹！”懷真扒開圍著的弟子進來，瞧見齊霽就白了臉。

“此子的資質很是不錯，以後多加修煉，說不定有一番作為。”

他說完看了一眼被明苑抱住的大腿，出乎意料明苑不但沒有放開，反而還捏著他的衣角，把鼻涕給擦了，當然都是偷偷抹的。

“真的？”明苑滿臉期待，兩只眼睛亮晶晶的。

齊霽一動，就把自己的腿從她的手臂裏挪出來，明苑突然沒了支撐噗通一下就撐在地上。

齊霽手指並出靈力削掉被明苑之前拿來擦手的衣角，風淡雲輕的走了。

明苑看著他心裏冷笑，就算不能把他怎麽樣，惡心他一頓也是好的。

“師妹！”懷真把她扶起來，“你沒事吧？”

明苑搖搖頭。

鬧了這麽一通，明苑一嗓子嚎來了那麽多的弟子圍觀，想要瞞住是不可能的。不多時就傳的到處都是，不過還沒過半天，那些風言風語就立刻被打壓下去了。

蕭竹那裏倒是來了不少女弟子過來打聽消息，說是不是真的和麟臺閣有個什麽不清不楚的。

蕭竹性格直爽，雖然偶爾闖禍，可大事上都還靠得住。一聽那些過來打聽的，都是想要來聽一些對自家師妹名節有潑臟水的。氣得大吼一聲直接出手趕人。

她趕走了第六波過來打聽自家小師妹和閣主不得不說的故事的同門，氣得腳下生風直接去找人。

找到明苑的時候，見著明苑竟然半點事都沒有，還能在那裏練劍，著實令人欽佩。

明苑收劍回鞘，見著蕭竹站在那裏，蕭竹長得一張娃娃臉。加上她是那肉嘟嘟的臉，圓圓的眼睛，長得格外稚嫩。哪怕年紀比自己大，入門也比較早，只要和她走出去被不認識的弟子看見，必定覺得她是師姐。

此刻蕭竹一張娃娃臉上全是憤怒，連帶著圓溜溜的眼睛都瞪得和銅鈴一樣。和門上貼著的門神似得。

“師姐怎麽了？”明苑湊上去。

蕭竹氣鼓鼓的看她，“外面的話傳的可難聽了！”

她原本還想說幾句那些風言風語如何難聽，但是見到明苑滿臉純良，嘴一嘟不說話了。

“最近說是論劍會要到了，師妹你準備好沒。”說著蕭竹想了下，那些風言風語自己都聽到了，當然明苑不可能不知道，她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拿出一串糖葫蘆。

“這個是兩位師兄叫我從山下買的。”

明苑看著以前被她嫌棄的不行的糖葫蘆，聞著一股甜香，心裏嘖嘖兩聲。她才不喜歡吃這些東西呢。

她熟稔的接過來，咬下一顆山楂果。

“不是李老二家的。”

“他家媳婦生孩子，另外一家買的。”

“哦。”

齊霽坐在冰床上，他手裏持著梳子，小心的給冰床上的女子把長發梳理好。

“那個孩子和你長得完全不像，倒是那眼神和你卻是像了十足。”他說著笑了笑，“瞧她裝乖巧的模樣，我就在想，你一定不會這樣。你向來對誰都不客氣，只有對我還算特別。”

明明要害他，卻三番五次他性命攸關的時候出手相救。

偏偏救下了，也從來沒有以救命恩人自居。

“要是你我有孩子，是不是也會和她一樣？”

齊霽想了下，又搖了搖頭，“你我倘若有女兒，一定不會這樣。”

他說著，把手裏的青絲挽成了發髻，抽出一支青玉簪穩穩當當的簪好。

“快了，很快了。”他這話像是對自己說的，霧沈沈的眼裏冒出一股癲狂和偏執，“很快你就回來了。”

說完，他幻出一盞古燈，燈身古樸，盞內卻沒有燈油。他指尖在自己腕間一劃，鮮血註入盞內，看著燈芯得了血的滋潤迅速舒展開，齊霽露出笑。

他的笑容倏然凝住了。

燈芯泡在血裏，沒有被點燃。

作者有話要說： 齊霽：我瘋了，怕不怕？

明苑：我趕腳我得準備好打狗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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