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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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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來晚了!”一路上為了跟江直樹保持距離,湘琴十分悲劇地沒有擠上天才君那趟公車,於是等她兜兜轉轉趕到學校,已經是第二節課了。本想偷偷從後門溜到座位,卻被看到她以後就騷動起來的留儂和純美暴露了目標,只得局促地站在走道上鞠躬道歉。好在被道歉的班主任楊老師或許是習慣了F班的各種無組織無紀律,倒也並不留難,只是絮叨兩句就放她回了座位。

湘琴盡量輕巧地走到桌前坐好,一邊掏課本一邊隨口應付著留儂和純美的八卦,好容易打發了她們,這才托起腮思考自己的人生。

像原本的袁湘琴一般以愛為生,視江直樹為世界的中心,湘琴自思她是絕對做不到了,不但做不到,對於這份意外得來的人生,她還有許多事情想要去嘗試,就像江直樹質疑的那樣,一個人的一生,怎麽可以只有愛著他那一件事情可以做,人生明明可以很廣闊,只要她從現在起努力開拓。當然,開始拓荒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經過詳細清點自己的小金庫,又規劃了一下她未來數月可以申領到的零花錢,湘琴很有緊迫感地覺得——完全不夠花啊……

所以說,眼下的第一要務:賺錢!

嗯,就是賺錢。湘琴一面在紙上羅列要點,一面在“賺錢”兩個字下加了兩條著重線。

當然要賺錢。要經濟獨立,才可以改變如今寄人籬下的生存狀態,就算江爸江媽再熱心,借住總不是長久之計。而且單就湘琴自己來說,姑娘她確信自己這趟一定是來享受人生的,享受人生麽,衣食住行柴米油鹽,哪樣都是要花錢的,這種基本需求以外的開銷,湘琴當然不忍心也不好意思向袁爸開口,讓他本已窘迫的經濟狀態更加雪上加霜。

要賺錢,可是怎麽賺呢?湘琴的筆尖在紙上為難的畫著圈,回憶著原著中大家都是怎麽搞錢的。像湘琴一樣去大排檔打工?像阿金一樣去幸福小館打工?像直樹一樣去咖啡店打工?掀桌。為什麽就連江直樹那種超級天才想要賺錢都必須要出賣體力、時間和美色啊,還能不能有走心點的兼職了我去,餐飲業打工這種事情,姑娘她沒什麽興趣體驗啊。怎麽辦呢……

“袁湘琴,你來回答一下。”湘琴正在挖空心思地思考著來錢的門路,卻猛然被楊老師一聲驚雷喚回了魂,“袁湘琴!”

“有!”湘琴噌地一下站起身來,茫然地在黑板上搜尋著重點,好在坐在右邊斜前方的留儂十分夠意思地將極力課本歪出課桌探到她這邊,生怕她看不到的樣子。湘琴瞇眼看去,課本裏夾著的紙頁上淩亂地匆匆寫著“曲解、國學、e.g.以德報怨、金屋藏嬌。”

“e.g.?”湘琴反應了一瞬,“example,舉例?”口中不急不緩,“隨著時代流變,我們身邊有很多國學知識被不同程度地誤解和誤用,我印象比較深的有——”幾乎並不停頓地舉例道,“嗯,類似以德報怨、金屋藏嬌、登徒子、空穴來風等等。”

湘琴一面說一面留意著楊老師的神色,說話的工夫,居然還臨時又想起兩例加了進去,真是連自己都要忍不住對自己這個反應能力翹一翹大拇指。瞥見楊老師似乎微微點了一點頭,頓時大感放心,逐一解釋道,“關於‘以德報怨’,孔子的原話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可見他本人其實是並不讚同‘以德報怨’。我們今天常把‘以德報怨’視為一種包容忍讓的良好品德,是違背孔子原意的。”

楊老師略微晗首,卻並不置評,好在湘琴對自己的國文功底很是自信,答著答著也從原本慌亂的狀態中穩定下來,於是繼續道,“至於‘金屋藏嬌’,是漢武帝幼年發願說‘若得阿嬌,當以金屋儲之’,陳阿嬌正經是武帝的元配皇後,所以‘金屋藏嬌’完全不是今天廣泛被使用的蓄養外室的意思。”說完仍是不自覺看了臉上一直沒什麽表情,也不知是不是滿意的楊老師一眼。

這次楊老師倒是伸手推了推眼鏡,直接質疑,“但是‘登徒子’這個詞,從古至今都是好色之徒的意思,應該不存在曲解吧?”

湘琴略作回想,笑答,“那是因為從一開始登徒子這個人就被曲解了啊!”F班內一片寂靜,大家都驚異地看著湘琴同帶國文課的班主任從容問答,實在有點跟不上趟的趕腳。湘琴卻坦然道,“之所以會有‘登徒子好色’的說法,是因為宋玉作賦說他鄰家的美女爬在墻頭窺視他三年他都無動於衷,登徒子大夫卻同自己醜得無以覆加的妻子育有五個孩子,以此說明宋玉本人行端表正,而向楚王諫言禁止他出入後宮的登徒子才真正是色中惡鬼。”

“O。”F班的孩子們張圓了嘴普遍感覺反應不能——宋玉那個有名的美男子會作這種奇怪的賦已經很神奇了,更神奇的是袁湘琴居然能信口答上來這篇古文的大概內容,而且還貌似蠻有自己的想法……“怎麽有一種江直樹跑到我們F班來答題的即視感……”留儂回頭看看一臉自信的湘琴,忽然把課本扣在頭上,不能置信地覺得一定是打開的方式錯誤。

湘琴卻是恰好對國學比較有興趣罷了,難得有機會一抒己見,一不小心就把如今頂的是F班袁湘琴的殼子這件事情給忘到了腦後,猶自興致盎然地吐著槽,“但是宋玉這套理論本身就是歪纏嘛,按他這樣說法,登徒子想要不那麽好色,大概非得休棄了糟糠之妻另娶佳人,要想做到宋玉那個級別的不好色,只怕就要從此從醜女到美人連看都不能看一眼才能行了,這明顯違背人類社會發展的客觀需要麽。”

一口氣說到這裏,湘琴HAPPY地捶掌作結,“所以說,要論國學知識中的被曲解,我看這位登徒子大夫簡直是幾千年來的冤案之尤!”說完方覺教室裏氣氛有些詭異,不由幹笑兩聲,“呃呃,個人意見,僅供參考。”壞菜,一時間得意忘形,好像把尾巴給露出來了……

“說得很好,”班主任楊大偉點點頭,跟著卻話風一轉“你早上遲到,剛剛也沒有認真聽講。以德報怨和金屋藏嬌這兩個詞老師已經都講過了。”

“!”什麽情況,湘琴急忙去看留儂課本間的字條,確認自己確實沒有看錯,可惜——湘琴腦中猛然靈光一閃,好吧,的確是沒有看錯,但是大概是會錯意了——留儂這種損友,怎麽可能體貼到還把答案給她準備好嘛,e.g.後面的兩個例子,還真的就只是兩個例子啊,而且還是老師已經詳解過的例子……湘琴一腦袋黑線地埋下頭,頗有些沒臉見人的感覺。

“不過——”楊老師大喘氣地接著轉折,“從你的舉例和解釋來看,湘琴同學放了一個暑假再開學,進步非常明顯,同學們就是要像這個樣子,深入文章,獨立思考,然後回到原文裏面求解論證,這樣才能學得好國文,大家要多向她請教。”

這樣一大篇表揚立刻引得F班一片騷動,比方留儂和純美,已經圍著湘琴向她盤問剛剛一瞬間的江直樹上身是什麽情況了。然而楊老師馬上便伸手作了一個下壓的動作,總結發言,“現在,由於上課沒有認真聽講,袁湘琴同學,請你拿好課本到走廊上罰站一節課。去吧!”

“……”湘琴認命地拿起書從後門蹭出教室,靠在墻邊沮喪地嘆出一口氣,在這一刻,忽然如此明確地感覺到自己真的是一個格格不入,竅居了他人皮囊的靈魂。“我從前到底是什麽人,有過什麽樣的過往呢?”湘琴忍不住垂頭自問,耳邊卻忽然傳來些細碎的腳步聲,她如有所感地循聲擡頭,只來得及看見兩個個子高高的背影正往走廊另一頭的A班走去,當然這個明顯不是重點,重點是,其中一個正在對另一個調侃地說,“那個就是前些天向你告白的那個女生嗎?好像也還蠻有意思的嘛……”

所以說明明跟F班一東一西如隔天塹的A班學生為什麽會在上課時間從這裏路過啊餵,而且你們到底是要把那件倒黴事記到幾百年啊!湘琴郁郁望天,深覺滿身怒氣值無處發散,終於等到下課鈴響,立刻飆著一身燃燒的小宇宙沖向體育委員,“餵,體委,把秋季運動會的報名表拿來我看一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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