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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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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終究還是到手了。

淩保國之前特意囑咐讓聞東一行人暫時不要離開昆明城,是因為上頭可能隨時要問話, 不過一連五六天了, 姜琰琰已經從臥床休息變成了在院子裏踢毽子,巡防營的人都沒來過。

白家人一直往北邊追擊龍靈友和肖洛明的人回來了, 說來一句,唐雲在重整軍備, 是要打回虧昆明城的意思, 時局緊張,估計淩保國和昆明城的領導們,也沒得心思再管一個小小貓妖的事兒了。

白旗曉得這個消息後, 第一反應就是問聞東什麽時候走。

聞東當時沒急著回, 只又細問了一句唐雲要打回來的話,龍靈友和肖洛明去貴州是做什麽。

白家人說了,應該是和唐雲有些關系, 具體的不清楚, 可能是一派的。

喬美虹倒是另辟蹊徑,說:“那這樣挺好的, 龍家厲害的角色去了貴州,咱們現在立刻下南洋,趁虛而入, 把握更大。”

這句話倒是挺有道理。

掐指算來, 如今已經是八月下旬,距離年底時間也不多了。

不過姜琰琰還得養幾日,巴蛇辛承的蛇皮還沒長好, 聞東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最後定下,八月二十五當天,啟程離開昆明。

雖然沒等來淩保國,不過八月二十四,臨行的前一天,卻來了位少見的客人。

阿毳開的門。

門前,站著的是陳沅君,穿著一襲墨綠色的長旗袍,披著一件純羊毛制的披肩,一改之前的挽發,反是半披了下來,半縷垂在胸前,笑起來恬淡好看。

陳沅君身後跟著的是慶嫂,慶嫂脖子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之前被貓妖咬的地方還沒好,不過右手倒是提著一大盆果籃,左手端著一個檀木盒子,上頭雕著一個手捧靈芝的長頭大耳壽星公。

阿毳正要打招呼,聽到門外傳來了一聲男人的聲音:“你先進去,我忙完了來接你。”

這外頭還有人?

阿毳下意識想要探頭去看,陳沅君欠身笑了笑:“聞先生和姜姑娘在嗎?我是來道謝的。”

阿毳點點頭,斜開身子讓陳沅君進去,關門的時候又瞅了一眼,只遠遠看到一個穿著長袍子的高個子男人消失在巷尾,這背影有些眼熟。

***

屋內。

聞東沏了茶,輕輕推到陳沅君面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姜琰琰今天難得被允許能出去逛街,拉著喬美虹逛完了整條南華街還不過癮,還想去東邊,還好喬美虹記著時辰,也記著姜琰琰走不得太多路,硬生生地把她給拽了回來。

才是一回來,院子裏就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

“我給我爺爺買了牛角梳子,聽說這玩意能把白頭發給梳黑了,也不曉得有沒有效。”

“阿蟻的頂針,這是阿毳的,我給辛承也買了呢,他那時候,最喜歡收集玻璃珠了,我給他買了一罐子的。”

“不重不重都不重,白旗力氣可大了,單手都能扛得動。”

“不貴不貴都不貴,都是一些小玩意,花的不是我的錢。”

聞東聽了抿嘴笑,陳沅君也聽到了,忍不住回頭去瞧,由衷說了句:“姜姑娘真好,心思單純,天真可愛的,這樣的姑娘,煩惱應該很少吧。”

聞東默默把窗戶又推開了一些,露出一指寬的縫隙,看著姜琰琰在院子裏分東西。

姜琰琰站在樹蔭底下,一邊分東西,一邊用小手給自己扇風擦汗,眼瞧著姜琰琰回頭朝著這窗戶看了一眼,聞東瞬間關上窗戶。

他低頭笑了一下,又看著陳沅君,只說:“她的心啊,很奇怪,有時候心眼大得連生死都不顧,有時候又小得把我一句話可以記恨一輩子似的,她就和個鬼靈精似的,我不大懂。”

陳沅君“哧”地一下笑出聲來:“這只能說明姜姑娘是個正常的女孩子,哪個姑娘對自己喜歡的男人不是這樣?”

“哦,喜歡?”

“不是嗎?”陳沅君偏頭笑,“女孩子家都是這樣的,淩保國剛娶了嚴儷華的時候,好多人勸我,要大度,要能容人,說現下這時節,雖然不準納妾了,可民法裏也說了,姨太太也是家屬,瞧瞧,這是拐著彎給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開解。”

“淩保國讓嚴儷華進門的那一天晚上,我一宿沒睡,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旁人眼裏那種善妒不講道理的大太太,天亮的時候,我想明白了,我不是,我只是單純地愛著我的丈夫。”

“一個女人,真心喜歡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會變得敏.感了,有時候,一句話,就會記在心上好久好久,更何況,是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摯愛呢?”

“等我真的看淡了的時候,也就是我不再愛他的時候了,其實聞先生嘴上說自己琢磨不透,心裏,卻甘之如飴,甜蜜得很。”

陳沅君轉身回頭,聽著院子裏的嬉笑聲:“換句話說,姜姑娘對什麽事兒都豁達開朗,可唯獨對聞先生寥寥幾句話久久不能忘懷,不也是說明,聞先生對姜姑娘來說,是特殊的,是不一樣的嗎?”

院子裏,阿毳小聲地提醒了一句:“姜姑娘,淩太太來了,在先生屋子裏說話呢。”

這意思,是讓姜琰琰也進去了。

姜琰琰默默把一個藏藍色的小盒子往手裏一塞,把手又背在身後,朝屋子裏去了。

喬美虹忍不住跟著走了兩步,眼神往屋子裏探,突然又被阿蟻喊了一聲:“喬小姐,快來幫我看看,我這頂針,怎麽戴不上去?姑娘買的尺寸也沒錯啊。”

喬美虹楞了楞神,阿蟻倒是往喬美虹眼前一擋,像是故意的,可臉上著實寫著焦急,拉著喬美虹往樹下走:“這兒光線太亮,晃眼睛,咱們去那兒看。”

屋內。

姜琰琰到了門口特意放輕了腳步,慢慢從門框裏露出一雙眼睛,小心翼翼的。

聞東低頭抿茶:“大大方方進來,你又不是沒見過淩太太。”

陳沅君聽了,擱了茶盞,主動起身,伸出一只手,這是要行握手禮。

姜琰琰飛快地把右手手心裏的盒子塞到左手,端端正正地伸手,點點頭。

“不過,”陳沅君坐下說,“我現在已經不是淩太太了,”她有些許不好意思,“其實嚴儷華,哦不,是叫……十三夏對吧,出事之前,我就擬好了離婚協議,和淩保國提出離婚了,不過他那天沒同意。”

“十三夏出事後,我就搬出去住了,意思也很明確,我是一定要離婚的,只是沒想到,他還是不同意,第二天,慶嫂也跟著我搬出來了,直到現在,她也一直跟著我,也不要工錢。”

“不過好在,就在昨天,淩保國點了頭,我估計,也是他熬不下去了,這事兒鬧得挺大的,我一個女人都不要面子了,也一定要和他離婚,他再犟著,也不是個事兒,當然,文書……哦不,就是淩保國的表弟,是幫了我很多的,一直在兩邊開解。”

“怎麽說呢,終究還是求個好聚好散嘛。”

“也得虧慶嫂之前提醒我,淩保國剛娶十三夏的時候,我就特意把我當年帶來的嫁妝,全都換成了金條,帶出了淩家,所以我現在,生活也還過得去,等……再過一陣子,有些東西,處理幹凈了,我也就回廣東娘家了,這不是,剛好買東西的時候,聽到你們要走,趕緊過來,道個謝。”

聞東點頭:“釜底抽薪,當機立斷,佩服。”

姜琰琰也跟著讚嘆:“聽著就爽,厲害!”

聞東忍不住看了姜琰琰一眼,輕輕敲了敲姜琰琰跟前的茶盞蓋子:“買了一天東西,嘴皮子都幹了,多喝點水。”

“聞東,你是在笑話我嗎?”

聞東擠出笑看著姜琰琰:“你覺得我敢嗎?”

說完,他又指了指擱在桌邊的檀木盒子:“客人帶來的,野山參,給你補身子的。”

陳沅君還有許多雜事,也沒久留,三人沒聊多時,陳沅君就起身告辭了。

在院子門口送走了客人,聞東也就不客氣了,他扭頭對著姜琰琰,伸手索要東西:“拿出來吧。”

“什麽?”

“你給每個人都買了東西,應該不會差了我的。”

“憑什麽不能差了你的?”

聞東嘆了冗長的一口氣:“琰琰,你花的可是我的錢。”

“行吧,你進來吧。”

姜琰琰一邊招呼聞東進屋,一邊把藏在袖籠子裏的小盒子掏出來,往桌上一擱,笑瞇瞇地坐下,手肘支著,手掌撐頭,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諾,給你的,打開看看吧。”

其實聞東也不指望姜琰琰給他買什麽,他什麽都有,也什麽都不缺,能有就行,他要求一直很低的。

原本是做好了十足的心裏準備,聞東想著,就算這裏頭擱著的是一塊石頭,他也得做出歡喜的樣子來,白旗教他的,永遠不要挑剔女人給你買的東西,因為只要一旦開始挑剔,你就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采買名單上了。

盒子裏,躺著的是一個深藍色的繩圈,和之前姜琰琰給他買的驅蚊繩,很像。

這是個什麽意思?

聞東捏起繩圈:“這個?”

“怎麽樣,是不是很有心意?”姜琰琰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右手腕上一根紅色的繩圈:“我買的一對兒,之前那驅蚊繩買一送一,質量太差,我的都掉了,我看你一直戴著,也快斷了,我給咱倆買了一對新的,你放心,這次的,又結實又便宜,沒花你多少錢。”

“便宜?”聞東看著這精致小巧的盒子,這做工,這裏頭放的東西,不像是便宜的樣子。

“哦,那盒子是我特意買的,不是配套的。”姜琰琰笑嘻嘻,“好馬配好鞍,沒一個好看的盒子,怎麽配得起我這份心意呢?”

聞東嘴角略微抽了一下:“這盒子,得比這繩圈貴吧。”

“這怎麽能這麽比呢,”姜琰琰從聞東手裏輕輕接過這藍色的繩圈,“古有買櫝還珠,今有我姜琰琰花高價買盒配繩,你不是讓我多看書嘛,你看,我這不是看了嘛。”

姜琰琰埋頭在桌子邊上搗鼓了一陣,再把繩圈還給聞東的時候,上頭多了一枚小鈴鐺,聞東認得,是姜琰琰的同聲鈴,當時在長沙潯龍河村的時候,聞東還從阿蟻手裏要了一個過來。

“我的在這兒。”姜琰琰伸出胳膊,給聞東看自己紅色繩圈上的鈴鐺,“我這幾天好得差不多了,總不能一直在你屋子裏耗著,今晚上,我得回我和喬姑娘那屋子收拾東西了,晚上,你要是想我了,你就晃這鈴鐺,我的鈴鐺也會跟著響,我就也跟著搖兩下鈴鐺,讓你知道我好著呢,這聲音,只有咱倆聽得到,旁人是聽不著的,你說,我這份禮物好不好?”

姜琰琰的聲音越說越溫柔,像是毛茸茸的尾巴撓人的心窩,一點兒一點兒,又酥又癢。

聞東低著頭,耳根子有些燙了,他像是捧著珍珠一樣,把小小的繩圈靠著左手手腕戴上,那枚鈴鐺很小,不是很起眼,用袖子一遮,外人什麽也看不到。

像是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很好,我很喜歡。”聞東擡頭,看到姜琰琰笑得愈發燦爛,這越燦爛,聞東心頭的不安就越濃郁幾分。

果然。

“那……我是不是可以提一個要求?”

“琰琰,你上次因為連續三天乖乖喝藥,向我提要求,說今天要出去逛街,我讓你去了,尋思著,你來了昆明也沒好好玩過,你的性子,肯定憋不住。”

“上上次,你以喝魚湯為條件,要挾我把你爺爺留下的那枚玉玨交給你,我想著,那終究是你家的,我本不該留著,也隨了你了。”

“你這次,給我買了個繩圈,花的還是我的錢,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好意思嗎?”

姜琰琰皺眉:“把鈴鐺串上繩圈,也是技術活。”

聞東嘆氣,十二分的無奈:“你先說。”

“那個……咱晚上,可不可以吃一輪烤肉啊,我想了好久了。”

是想了挺久的,鬥完貓妖那天晚上,姜琰琰被聞東下了安魂咒,夢裏念了一晚上的烤肉。

姜琰琰站起身來,十分誇張地繞著自己肚子摸了一圈:“你看,我這傷口,早就好了,我現在上房揭瓦都行。”

聞東搖搖頭,只走到門口,喊了一聲:“阿毳,趁天還早,去買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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